贺兰时雨为何会是无情道院的天选之人,就此成了太华宗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贺兰熹:“我想过,但想不明白——绯月真君不也想不明白吗?”
宋玄机:“你还记得鬼十三在长孙策梦中说过的话么。”
贺兰熹:“鬼十三说了那么多话,你指的哪一句?”
宋玄机:“他说,你会被选入无情道院不外乎是沈吟的缘故。”
贺兰熹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顿时惊讶不已:“鬼十三真这么说了?”
宋玄机轻一颔首:“那时你受其蛊惑,不记得也正常。”
贺兰熹好像明白宋玄机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了。
既然他想要在无情道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首先就要搞清楚他被无情道院选中的原因——他身上究竟是哪一点引来了北洛上神的注视。
贺兰熹:“可鬼十三的话,十句有九句半是假的。这句话也可能是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宋玄机:“浣尘真君闭关十八载,你今年几岁?”
贺兰熹:“……”
宋玄机:“北濯天权又为何愿意认你为主,并对你言听计从?”
贺兰熹将宋玄机说的线索全部串在一起,得到了一个离谱的答案:“难道浣尘真君真的已经死了?我便是他的转世?”
宋玄机:“。”
贺兰熹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宋浔,我就是你那素未谋面的师尊啊!”
宋玄机面无表情:“不,你不是,你只是和他有关联而已。至于有何关联……”
贺兰熹接过宋玄机的话:“找到浣尘真君就能知道了!”
宋玄机:“你知道浣尘真君身在何处?”
贺兰熹:“我大致有一些猜想,你呢?”
宋玄机:“一样。”
从藏书阁回仙舍的路上,贺兰熹已经全然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话多。
两人明明可以御剑,却偏要用腿走回去。深夜的雪原寂静无声,唯有月光和雪地里的脚印与他们一路相伴。
第67章
拜许师兄所赐,贺兰熹和宋玄机的仙舍不再顺路,两人就谁送谁回仙舍的问题进行了激烈且重复的讨论——
贺兰熹:“宋浔,我先送你回仙舍,再自己御剑回去就好。”
宋玄机:“我送你。”
贺兰熹:“我送你!”
宋玄机:“我送你。”
贺兰熹:“不要不要,都说了我送你!”
宋玄机:“贺兰熹,我对你的耐心足以支撑我将此等毫无意义的对话进行到天荒地老,你确定要继续下去吗?”
贺兰熹:“哇,你这个句子,堪称本月最长了。”
宋玄机:“这不是重点。”
贺兰熹:“我知道我知道,重点是宋浔你对我很有耐心!我听得懂情话!”
宋玄机:“重点,我送你。”
贺兰熹:“?”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异动,像是有人在打斗的声音。
何方神圣竟敢在无情道院的地盘撒野?
贺兰熹春光般明媚灿烂的脸庞立即冷了下来。他和宋玄机一起赶到了现场,发现问题的答案相当令人迷惑。
深更半夜,长孙经略和白观宁,一个混天道和一个合欢道,怎么在无情道院打起来了?
好在这两人明显没动真格,两个真无情道便没有上前拉架,说文雅点是静观其变,实则就是看热闹。
只见白观宁一把甩出他的铜雀邀,粉色的飘带犹如游蛇吐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一棵松树。
长孙策正疑惑为何铜雀邀缠树不缠他,铜雀邀忽然分化出数条红绳,嗖地套住了长孙策的脖子和四肢,而后迅速将他拉了回去。
长孙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铜雀邀五花大绑地绑在了树上,红绳紧紧勒着少年袒露在外的蜜色胸膛,发出一阵阵沙沙的磨砂声,可想而知会留下怎样的痕迹。
白观宁略带倨傲地抬起下颔,道:“外院弟子,不得擅入无情道院。”
“我‘擅入无情道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长孙策冷笑一声,可变万武的睹青天化作无数锋利的银刃,眨眼间便将他身上的红绳悉数割断。
白观宁眯起眼睛:“到底还是全宗第八,算你有些实力。”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考核成绩不能完全代表实力。”长孙策手腕轻轻一抬,无数银刃重新凝成一把凌厉的长刀落在了他掌心。他手持长刀,煞气十足,一步步朝白观宁逼近:“我来无情道院,无情道三美都没说话,你一个合欢道凭什么阻止我?”
白观宁:“凭我现下暂时在江院长座下修行!”
眼看两人即将进入下一轮,贺兰熹担心他们动静太大把许师兄招来了,开口道:“住手,你们快住手!”
长孙策和白观宁只是小打小闹,贺兰熹一叫停两人便都收手了。
据了解,事情的经过大致是白观宁专程来找宋玄机,路上恰好遇见了鬼鬼祟祟潜入无情道院的长孙策。已经把自己当半个无情道人的白观宁自然要上前阻止,长孙策那个脾气也不是好惹的,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贺兰熹先问白观宁:“这么晚了,你找宋玄机干嘛?”
白观宁抚摸着铜雀邀的拱起来的“脑袋”,道:“有道《机关学》的机关不会解,来问他。”
所以这人假装从藏书阁回去了,其实回仙舍还在偷偷的努力是吧。
贺兰熹转向长孙策:“那你呢?”
“你还好意思问我?贺兰熹,我不是你们的朋友吗?江院长一回来你们就一个个不和我说话,把我只当点头之交就算了,还剥夺了我自由进出无情道院的特权!”长孙策愤怒地控诉,“有了白观宁就将我抛在脑后?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宋玄机:“是。”
长孙策:“!!!”
白观宁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屑道:“情难自抑,难成大器。”
贺兰熹没想到长孙策的反应会这么大,赶紧解释:“对不起,但我们无情道人本来就不该多说话啊。如今许师兄又是监察弟子,我们仙舍都被他分开了,哪里还敢明目张胆地话多多。”
长孙策一副被抛弃了的怨夫样:“我不管,你们已经让我习惯了喝话多多辣椒水的你们,怎么能说变回去就变回去?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宋玄机:“没有。”
长孙策:“……宋浔,其实你没必要和我说话的。”
贺兰熹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别人被宋玄机说的哑口无言可比自己说不过宋玄机好玩多了,倒霉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才有趣嘛。
白观宁狐疑地问:“你在混天道院不是有一帮好兄弟吗?用得着黏着无情道院?”
长孙策脱口而出:“那帮混小子怎么能和无情道的美人比?”
长孙策说的如此情真意切,贺兰熹说不感动是假的:“策哥,原来我们对你这么重要吗?你朋友那么多,我还以为我们只是你的泛泛之交。”
长孙策停顿片刻,破罐子破摔道:“行吧行吧,你们三个都一样重要,和其他人不一样。”
贺兰熹一阵心软,向长孙策保证:“以后私下见你,我不会再对你冷淡的,你放……”
“心”字尚未说出口,长孙策又问:“那祝云呢?”
贺兰熹:“?祝云怎么了。”
长孙策:“你能代祝云保证吗?”
贺兰熹才不会轻易替朋友做决定:“那我不能。”
长孙策非要找祝如霜要个说法,贺兰熹刚好找祝如霜也有事,就一起跟了过去。宋玄机和白观宁也一道前往。
于是,祝如霜刚温习完功课,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顿时被门口整整齐齐的四个人惊着了。
贺兰熹,白观宁和长孙策几乎同时开口,仙舍门口热闹得像集市口。
白观宁:“这么晚了还没睡?你在看什么书呢。”
长孙策:“祝云,贺兰熹已经向我保证了他私下不会对我高冷。你呢,你怎么说?另外,我已经辟谷成功了。”
贺兰熹:“祝云祝云,我能借你的风月宝匣一用吗?我想进去找一样东西。”
祝如霜懵了好一会儿,才逐一对四人做出回应。他最先把风月宝匣交给了贺兰熹,然后转身应付长孙策:“你身上的勒痕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策云二人说了什么贺兰熹便不得而知了。他和宋玄机时隔多日,又一次进入了风月宝匣。
这一回,贺兰熹让宋玄机先进风月宝匣,他在外面稍等片刻才进去。
和上次在风月宝匣里见到的一样,贺兰熹身处迷津渡的幻境。先他一步进来的宋玄机站在一间讲堂里,一个粉衣少年坐在宋玄机面前,身形清瘦纤细,束着高马尾,仰起头的脸庞漂亮得像晨曦中的第一缕阳光。
这不就是我嘛!
贺兰熹喜滋滋地想:看,又一个宋玄机喜欢我的证据。
只是,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得另一个自己的眼睛湿湿的,似乎很可怜的样子啊。
还有,自己怎么抱着宋玄机的腰,像是在撒娇一样?
风月宝匣能幻化出最能让人有情欲的画面,可宋玄机不是不喜欢他撒娇的么。
贺兰熹一来,风月宝匣自动失效,他只看了模糊的一眼,那名粉衣少年的身影便消失了。
宋玄机转过身,面色如常:“你来了。”
贺兰熹问:“你刚刚看见的应该是我吧?”
宋玄机:“嗯。”
“我好像看见我在‘哭’。”贺兰熹不明所以,“宋浔,你会更喜欢看我哭吗?”
宋玄机一顿:“不会。”
那是我看错了?
贺兰熹打量着眼前冰雪般的冷美人,迟疑地问:“你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偏好吧?”
“没有,巧合而已。”宋玄机十分平静,“你来此地,是为何事。”
贺兰熹的注意力比三岁小孩还好转移,宋玄机一问就回到了正事上:“我是来找浣尘真君的。”
风月宝匣对宋玄机有用,他一来就失效,再次坐实了他“万物嫌”的特殊体质。
现在的风月宝匣只是一个普通的幻境,不会再出现任何虚幻之影。
换言之,他们在里面见到的人,只可能是活人。
就像当初他和绯月真君一同身处风月宝匣,见到了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那个青年也并非绯月真君所想的沈吟,而是真真正正的浣尘真君。
然而贺兰熹和宋玄机分头寻找,找遍了整个迷津渡也不见第三个人的身影。
两人回到最初的讲堂碰头。贺兰熹挫败地找了个座位趴下,猜测:“莫非,风月宝匣中有什么隐藏得很深的秘境?或者,小叔已经将浣尘真君转移走了?”
“还有一种可能。”宋玄机道,“当时,浣尘真君并非常在此地,此前不过是随绯月真君而入。”
无论是何种可能,有关浣尘真君下落的线索暂时中断了。想要继续寻找浣尘真君,只能尝试从绯月真君身上下手。
可是,绯月真君会告诉他们吗?
从鬼界回来后,沂厄真君也问过绯月真君是否真的知道浣尘真君的下落。绯月真君对此的反应是戏谑一笑:“我故意说给鬼十三听的,你们不会真信了吧?”
贺兰熹不乐观地说:“如果小叔有意隐瞒,我们只能暗搓搓地查他了,还不一定能查出来。”
毕竟是太华宗排行第二道院的院长,月蚀之潮的威力他又不是没见识过。要是真正惹恼了绯月真君,绯月真君以后恐怕不会再让他叫小叔了。
宋玄机:“除了绯月真君,鬼十三或许也知晓内情。”
贺兰熹回忆起鬼十三在迷魂殿说过的话:“而且,鬼十三似乎知道的比绯月真君还多。”
鬼十三已被江院长永世封印,但他的四个“兄长”依旧下落不明,这何尝不是四个突破口呢。
贺兰熹和宋玄机离开风月宝匣,回到了祝如霜的仙舍,长孙策和白观宁居然还没走。白观宁和祝如霜正在做功课,长孙策则在一旁昏昏欲睡。
祝如霜问:“时雨,你们可有何发现?”
贺兰熹摇了摇头:“我们要找的人不在里面。”
白观宁好奇道:“你们要找谁啊?”
白观宁是绯月真君嫡亲的弟子,或许他会知道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贺兰熹问白观宁:“小白,你觉得如果绯月真君要藏一样东西,他会藏在哪里?”
白观宁想了想,问:“你说的‘东西’,对院长重要吗?”
贺兰熹:“应该很重要。”
白观宁:“那还用说?肯定是随身携带啊。”
贺兰熹倏地一怔,喃喃道:“那更难办了呀。”
第68章
绯月真君将白观宁托付给无情道院后便和沂厄真君一同离开了太华宗。他们若想继续查下去,暂时只能从四个鬼殿下身上入手。
十三道院虽然已被一网打尽,但十三道院最核心的两个弟子——上官慎和顾英招,目前就在太华宗。
回宗后,贺兰熹一直想找机会探望他曾经的上官师兄,无奈上官慎和顾英招被关在了太华宗禁地之一的狱界。寻常弟子若想进入狱界,必须拥有院长的手令。
目前在太华宗的十二院长,谁会给他们探望上官慎的手令呢?
首先,排除江院长。
贺兰熹正琢磨着,仙舍的门居然又一次被敲响了。
他们五个人都到齐了,还能有谁半夜三更造访祝如霜的仙舍?
贺兰熹有种不好的预感。最好的结果是雪雪肚又来给他们送东西了,最坏的结果则是——
许之维站在仙舍门口,面若寒霜地看着五人:“仙舍三分,阻挡不了你们深夜相聚?”
五人于宵禁后齐聚祝如霜仙舍的后果:每人收获一夜禁闭,本月的假日还要去食肆给那些未辟谷的弟子煮饭。
次日晚上,贺兰熹,长孙策和祝如霜关在一起面壁思过,宋玄机和白观宁则关在他们隔壁。
暗无天日又空无一物的禁闭室内,长孙策还在对处罚结果骂骂咧咧,贺兰熹则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了。
许师兄到底是怎么把他们一抓一个准的?
难道许师兄在仙舍门口设下了阵法或结界,一旦他们去别的仙舍串门,许师兄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果真如此的话,那他以后还怎么偷偷和宋玄机一起睡觉啊。
贺兰熹发着愁,长孙策在他对面一屁股坐下。三人各自靠墙,百无聊赖地面面相觑。
贺兰熹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宋浔现在在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被白观宁缠着问功课呗。”长孙策臭着一张脸,抱怨道:“就你们无情道院规矩贼多。在我们混天道,几个人聚一起整夜玩闹算什么事啊。院长从来不管我们,上一回看到我们打牌还兴致勃勃地加入,最后整整输了我三两银子。”
祝如霜闭目养神:“所以立宗两千年,你们混天道从未出过监察弟子。”
长孙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又如何?混天道人就不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
贺兰熹:“‘规’是一个‘夫’,加一个……”
长孙策:“閇閇閇!”
贺兰熹心念一动,问:“策哥,你和无咎真君关系很好?无咎真君是不是很疼你们呀。”
长孙策很是骄傲:“废话,我们院长一向护短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对了,你们绝对猜不到我们院长另一个尊号是什么。”
贺兰熹随口一猜:“护短真君?”
长孙策沉默了一个呼吸,问:“你提我们院长有事吗?”
贺兰熹:“有!你能不能求无咎真君给我们一道出入狱界的手令?”
祝如霜睁开双眼:“时雨,你是想去见上官师兄吗?”
贺兰熹点点头:“还有顾英招。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他们。”
“若是可以,我也想再见上官师兄一面。”祝如霜转向长孙策,“经略,你能帮我们拿到手令吗?”
长孙策精神为之大振,被关禁闭的郁闷登时一扫而空。
自西洲之后,无情道三美终于又有事求他了!他说什么来着,他就知道对比白观宁,他才是对无情道三美来说更重要的存在。
“这等小事,举手之劳而已。”长孙策伸了个懒腰,两条长腿懒懒散散地交叠在一起:“但这次我帮了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祝如霜反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长孙策的目光在祝如霜脸上停留良久,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言”出来。
短发少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余光瞥见贺兰熹左手上的一抹暗光,突发奇想:“贺兰熹,你的流绪微梦借我玩几天。”
“啊?”贺兰熹讶然道,“你要流绪微梦干嘛。”
“哦,我看着挺漂亮的,想戴着玩玩。”长孙策说完,似乎觉得这个理由太蹩脚了点,赶紧补充了一句:“我还没玩过合欢道院的法器呢。”
贺兰熹将信将疑地取下流绪微梦,丢给长孙策:“你不要弄丢了喔,这可是绯月真君的东西。”
“知道知道。”长孙策敷衍了两声,接过戒指往无名指戴,然后不出意外地佩戴失败。
绯月真君设计的法器大多精美绝伦且小巧玲珑,戴在身上还可以当配饰。但绯月真君显然希望用他法器的都是身形修长的美人,长孙策这样的高大健壮少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戴在贺兰熹无名指上刚刚好的流绪微梦,到了长孙策手上只能戴在小拇指上。
就在长孙策戴上流绪微梦的瞬间,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响了起来,几乎要震碎禁闭室特制的墙壁。
贺兰熹感觉自己都能看到实质的音浪了,他耳朵里嗡嗡的,一时竟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长孙策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打滚。祝如霜看到他右手死死捂着左手的小拇指,厉声命令:“快把戒指取下来!”
祝如霜开口的同时,长孙策疼得冷汗直流,咬着牙道:“你给我闭嘴!”
贺兰熹后知后觉地冲到长孙策身边,替他取下了流绪微梦。效果立竿见影,长孙策立刻就不叫了,只是躺在地上后痛得直喘气。
贺兰熹低头看着自己和宋玄机戴了半年的戒指,怔愣着问:“很痛吗?”
“痛啊!流绪微梦怕不是合欢道专门用来折磨人的法宝吧!”长孙策嘴唇发白,哆哆嗦嗦地说:“这和天打雷劈有什么区别?!”
贺兰熹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可、可是……”
可是宋玄机说不痛的啊。
宋玄机在骗他吗?
长孙策不是那种有一点小伤小痛就会惨叫的人,能让他痛到在地上打滚……会有多痛。
沂厄真君堂堂一院之长,当初被流绪微梦电的时候不也叫出声来了么。
——流绪微梦对动情之人的“惩罚”从来就不是温温柔柔的提醒。
他怎么会天真地相信宋玄机取下流绪微梦,真的只是因为烦了。
宋玄机对他的每一次心动,原来……原来都是伴随着疼痛的么。
那为什么,宋玄机为什么还要继续喜欢他呢?
他其实,也不是很漂亮啊。
贺兰熹眼底一片茫然,呆呆地握着流绪微梦。戒指尖锐的边缘刺破他的掌心,溢出温热的鲜血。
他还没有问过宋玄机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甚至没有真正和宋玄机说过“喜欢”。
不要太早,千万不要太早。
要是宋玄机才刚喜欢上他就好了,要是宋玄机只喜欢了他一天就好了。
贺兰熹蜷缩在禁闭室的角落,他能听见祝如霜和长孙策在说话,却奇异地无法记住他们说了什么。
直到一只手落在他的肩头。贺兰熹缓缓抬头,对上了祝如霜充满关切的目光:“时雨,你还好吗?你看上去好像……”
贺兰熹艰难地理解了祝如霜的话。他不想让祝如霜担心,强迫自己笑了一下:“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祝如霜温声道:“那你靠着我睡一会儿?”
贺兰熹安静地点点头,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祝如霜肩头。
长孙策不叫了,贺兰熹也不说话了,禁闭室的黑暗和寂静仿佛在一点一点地吞噬少年们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四周太黑了,又或许是因为折腾了一日真的很累,贺兰熹握着流绪微梦睡了过去。
等贺兰熹的意识回归,他发现自己身处人来人往的食肆,周围全是正在用膳的低阶弟子。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上,长孙策和祝如霜面对面坐着,桌面上的羊腿堆积如山,还放着一大盆新鲜的骆驼奶。
——是梦?可他为什么会梦见长孙策和祝如霜一起在食肆吃饭?祝如霜还主动喂长孙策羊腿吃?
贺兰熹低头一看,没有看到自己的身体,只看到了一个漂浮在空中,水滴倒挂形状的小灵体。
他知道了,他是在长孙策的梦里!
之前他一从长孙策的梦境中出来就被绯月真君带去了姑苏。之后宋玄机也跟了过去,他们都没有时间撤去长孙策身上的共梦之术。
如今他们回到太华宗,也回到了共梦之术的作用范围。长孙策再做梦,他们自然还会被拉入梦境。
这么说,宋玄机应该也在梦里才对……
“贺兰熹?”
贺兰熹猛地转身,果然瞧见了同样是灵体状态,双眼呈两对横线形状的宋玄机。
哪怕只能看到宋玄机的灵体,贺兰熹还是没有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灵体状态下的他哭不出眼泪,眼睛却哭成了海浪的形状:“宋浔,你疼不疼啊……你是不是很疼?你疼了多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玄机似乎被他一上来就这么大的反应搞懵了,眼睛都无措地变成了圆形:“我疼?”
贺兰熹虽然哭不出眼泪,鼻音和哭腔倒和现世一模一样,哽咽着道:“流绪微梦明明电你电得很痛,你还和我装呢!”
宋玄机:“……”
贺兰熹哭得灵体一抖一抖地飘着:“你那么痛的话为什么还要戴回去?你是不是笨!”
只有灵体的宋玄机没有办法摸贺兰熹的头,只能尽可能靠近地飘在他眼前:“我不痛。”
贺兰熹才不相信:“可是长孙经略戴了流绪微梦,他说他都快痛死了!”
宋玄机冷冷道:“那是他废。”
贺兰熹“啊”了一声:“真、真的吗?”
宋玄机点点灵体:“那点程度对我而言,尚且可以忍受。”
贺兰熹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决定不相信宋玄机,连连摇着灵体道:“不行不行,你不要再戴流绪微梦了!我求求你不要戴了……我不要你戴……”
宋玄机答应他:“好,不戴。”
明明已经得到了宋玄机的承诺,可贺兰熹心里还是难过得不行,眼睛依旧是海浪的形状。
“别哭了,”宋玄机轻声道,“总觉得,你已经为我哭好多次了。”
贺兰熹纠正他:“没有好多次,最多不超过三次……”
“那还不多么。”不能用流苏金簪哄人的宋玄机似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重复一句:“别哭了,宝贝。”
这种时候,即便是“宝贝”两个字也无法将贺兰熹哄好。他一想到长孙策用“天打雷劈”来形容被流绪微梦电的感受,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贺兰熹不管不顾道:“我就要哭!在梦里还不准我哭了?反正不会被许师兄发现,他又不能再关我禁闭了!”
宋玄机犹豫片刻,道:“你哭,我心会乱。”
贺兰熹:“那你偶尔乱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
宋玄机:“心一乱,我便无法自控,也无法思考。”
贺兰熹好气又好笑:“无法自控和思考会让你少块肉?”
为了转移宝贝的注意力,宋玄机不得不承认:“不会,但会硬。”
贺兰熹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呆滞半晌,难以置信地总结:“你看我哭,会……会硬?”
“听你哭也会。”宋玄机强作镇定,“之前在风月宝匣,你的幻象的确在哭,却并非巧合。你哭,我会兴奋。”
贺兰熹:“……”
“会出现这种情况,或许和初次双修的情形有关。”宋玄机猜测,“那时你蒙着我的眼睛,我只能听见你的哭声。”
贺兰熹终于不哭了。他安静了好久好久,忽然问:“几分?”
宋玄机:“?”
贺兰熹飘着自己红透了的小灵体,问:“我哭,你会有几分硬?”
宋玄机:“。”
第69章
宋玄机如愿以偿地转移了贺兰熹的注意力,付出的代价是被贺兰熹的灵体不停地围着转圈圈,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得他应接不暇。
“宋浔,你怎么不说话呀?你之前问我几分硬的时候,我都诚实地告诉了你!你这不是耍赖吗!”
“你只有看我哭才会兴奋?我笑的时候你没有反应吗?”
“那下次我如果想和你双修,是不是要先哭出来,这样你才能硬。可是我开心的时候不一定哭得出来,怎么办呀?”
在贺兰熹的连番追问下,宋玄机灵体的眼睛变回了平静的双横线。他飘到长孙策和祝如霜中间,道:“这你不管么。”
贺兰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长孙策的梦已经越做越离谱了。
祝如霜继亲手喂长孙策吃羊腿之后,居然拿着手帕主动朝长孙策伸出手,温柔地为他擦去了嘴角的残渍。
贺兰熹忽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个大问题。
流绪微梦只会在佩戴者怦然心动的时候有反应。长孙策被电得嗷嗷叫的时候,禁闭室只有他们三个人,那长孙策心动的来源是……?
看着眼前的画面,贺兰熹觉得答案已经贴宋玄机灵体上了。
难怪在长孙策的梦里祝如霜从来没正常过,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贺兰熹看不下去了,凑到长孙策耳边,大声喊出叫醒他的暗号:“祝如霜不给你亲,还打了你一巴掌!”
长孙策:“谁!!!”
长孙策沉浸在美食在手美人在侧的惬意中,贺兰熹这猝不及防的一喊,把他手上的羊腿都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