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旗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冷声道,“只匀一斤。多了也没有。”
秦娘还有些不高兴,正要说什么,被秀娘按住胳膊,“嫂子,肉都是花娘家的。她说多少就是多少。”
秦娘这才歇了心思,挽着秀娘和花旗一起往秀娘家走。
“花娘。”小道上走出一男人,直接唤花娘。
秀娘偏头看,哟,刘三喜。她心下厌烦,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咱们今天不卖肉。你媳妇儿巧子回回都晚,下次让她赶早。”
刘三喜直勾勾地盯着花旗,不在意道,“谁说是买肉的?我是听说花娘家要起屋子,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秀娘挺身站在花旗面前,挡住刘三喜的视线。这狗男人可是个好色的主。“人手我们已经找齐了。更何况,花娘男人和孩子都有一把子力气,干起活来一个顶俩。不用需要别的人手了。”秀娘的话里带着警告,她要告诉刘三喜,花娘家的男人可不是好惹的。
花旗皱眉看向面前眼里带着欲望的男人,在心里哼了一声。心思一转,“今晚月上柳梢头,我在秀娘家后面的空地上等你。我家以后就建在那。”
刘三喜简直要笑出声,没想到花娘这么主动。“行,那我到时候去找你。”他走了两步,回头看一眼花旗,啧,这小娘身材是真好。
“花娘!”待刘三喜走后,秀娘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身后的女人,“晚上你约一个男人做什么?你让大家怎么看你!”自打上次和花娘说别扭屁股后,花娘就改了。这些天她都好好地呆在院子里照顾云善。没想到,没想到,竟是一副狗改不了吃屎的样。
秦娘看向花旗的眼神也变了,一副看不起又嫌弃的样子。
“你急什么?”花旗笑道,“他敢来我就打断他的腿。敢觊觎我,我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
“花娘,你到底要做什么。”秀娘不解,“就算你想打刘三喜一顿出气,可你女人家的名声你还要不要了。”
“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花旗不在意地说,他本就是条公蛇,要什么女人家的名声。
“你!”秀娘气结,“一会儿回去我告诉西觉!”
“你告诉吧。西觉还得帮我呢。”花旗领头往回走。
秀娘一路唠叨着回了院子。秋生已经将羊皮剥好,准备叫兜明来剁羊肉。
“哎呀,这么大一头羊哪里小了。”秦娘快走几步站在案板前,心思又活泛起来,“秋生,爹娘想吃羊肉。你给我割两斤。”
“一斤。”花旗走过来,斜睨秦娘一眼,“说是一斤就一斤。再多了可没有。”
秦娘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一斤就一斤。”这个花娘看起来一点不近人情。
“西觉呢?”秀娘问树底下坐着绣花的小丛。小丛细致,才学两天,已经开始尝试着练习绣花了。
“屋里看着云善呢。”小丛头也不抬地回道。他听秀娘说了,花绣得好,也能拿去卖钱。
秀娘打开屋门,并不进去。西觉是个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
“怎么了?”坐在炕上的西觉问门口的秀娘。
秀娘犹犹豫豫地说,“花娘,花娘约了刘三喜晚上在屋子后面见面。 ”
西觉看也没看她,淡淡地回应,“哦。”
秀娘惊讶地看向西觉,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西觉不是应该现在冲出去,拦着花娘让她晚上别去吗。怎么都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呀。
“还有别的事吗?”西觉看向秀娘。
“你晚上不去看着点?”秀娘这话说的可明白了。
西觉皱眉,觉得秀娘不对劲。花旗晚上约了个人,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难道花旗不应该约人?难道这个秀娘察觉到花旗不是人了,让他晚上去看着花旗?西觉心下一凛,仔细回忆,花旗似乎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怕是真让秀娘看出什么了。西觉决定,一会儿找花旗问问。
云善在屋里睡得香甜,一旁的春花睁着眼睛,听到秀娘的声音,细细地哭起来。孩子哭,秀娘顾不得别的,快步进屋将春花抱了出来。云善被春花的哭声吵醒,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小脚踢动两下,似乎在发泄被吵醒的不开心。
西觉抓住云善动来动去的小脚,轻声问他,“你怎么不睡了。”
云善瘪瘪嘴巴哭起来。西觉连忙将他抱出去交给花旗。说来奇怪,云善小掌门似乎就认准花旗似的。上一刻还在哭闹,到了花旗怀里,立马就能露出笑脸。
“花娘是做娘的,平时抱他多,他认得花娘。”秀娘给他们解释。
坨坨凑近云善,戳戳他的小脸,“我也没少抱他呀。”
秀娘让坨坨逗笑了,“那怎么能一样,花娘是娘,坨坨是哥哥。小孩都认娘。”
花旗看向云善水灵灵的大眼,心里慢慢被柔软占据。这个人类小崽子,竟然真把他当娘了?
见花旗看他,云善立马露出笑脸,两只大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晚上挂在天边的小月牙。花旗点点他的鼻头,小声道,“你这人类小崽,还怪可爱的。”
秦娘只得了一斤肉,再想到秀娘他们有整整一头羊,心里就不是滋味。回到家先是添油加醋地在公婆面前说秋生和秀娘小气吧啦,后来干脆出门,说起花娘的闲话。“那个刚来的花娘,晚上约刘三喜见面。刘三喜是什么人,那人就是个色胚子。花娘刚来咱们村时,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瞧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你们看........”
秋生自然不知道自家大嫂编排花旗,他从身上摸出二十文钱,放进坨坨手里,不好意思道,“这是刚刚大嫂买肉的钱。”
秦娘买肉时,花旗从头到尾都在旁边,他可没见到秦娘给钱。这钱就是秋生自己出的。他挥挥手不在意道,“我能收你的钱?快拿回去。不过,”他好奇地问,“你家大嫂明摆着就是来占便宜的,你们怎么就这么纵容她?”
秋生没多客气,收了钱,露出个难看的笑容。“爹娘还是要孝顺的。大嫂也说是爹娘想吃肉。爹娘一直跟着大哥家住,大嫂偶尔来蹭些吃的也不算太过分。”
花旗不再多问。他以前在人间行走时,见过许多,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兜明不明白。生下他的老虎没开灵智,只活了十几年。加上动物的领地意识很强,兜明在能自己捕猎后不久就让母虎赶走了。他就不能理解人类孝顺爹娘的思想。
“你管他们做什么?”兜明砰砰地剁着肉,不解地看向秋生。
“哪能不管?”秋生摇摇头,“这都是应该做的。爹娘把我拉扯大也不容易。”
兜明还想再问,被花旗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他郁闷地加大手上的力气,将骨头剁得更响了。
秀娘打开米缸,里面只剩下薄薄一层米。她在厨房里扬声喊,“秋生,拿袋米来。”
秋生应了,走到家里的储物间门口,从门框上摸出一把栓着红绳的钥匙打开门。坨坨闲着没事,好奇地跟进屋里。屋子里被秀娘收拾得整整齐齐,一个货架上摆了几个篮子。墙角倚着三只麻袋。
秋生拎起一只麻袋甩在肩上,摸摸坨坨的脑袋,“走,出去了。”
他把粮食送进厨房,秀娘打开扎着袋子口的麻绳,秋生一手扶着袋口,另一只手捧着袋子后半部,将一整袋米全都倒进缸中。
西觉一家能吃,家里的米面下的很快。前两天才倒过一袋米,这就又没了。秀娘和秋生一直跟着西觉家吃肉,不管吃多少肉,人家从来没说过一句钱的事。就连他自家缺钱,秀娘要给公婆买肉,花旗也是从来不要钱。不过是吃家里些米,这些米可抵不上肉钱。家里虽说不富裕,买几袋米的钱还是有的。秀娘小声说,“你下回去镇上买几袋米回来。”
这话正好被进厨房拿舀子的坨坨听见了。他看看米缸,又见秀娘正在淘一盆米,拿了舀子,坨坨跑了出去。他正准备和花旗说话,余光看见秋生过来了,他拿着舀子跑到水桶边,舀水浇菜。
秋生哭笑不得,“坨坨,太阳这么毒,你现在浇菜有什么用。不等水渗下去,就被太阳晒干喽。”
“啊?”坨坨傻眼了,拿着舀子一时愣在菜园旁。“那啥时候浇水?”这些不会动的菜真可怜,浇水还要挑时候。他在山上都是自己去找水。
“早晚凉的时候浇水。那会儿太阳没出来,水能渗下去。”秋生回他。
坨坨将舀子扔进水桶里,拍拍手,跑到小丛旁边。花旗嗤笑一声,嘲笑他,“坨坨,你连什么时候浇水都不知道。亏你还是”人参精。
坨坨不理他,看小丛灵活地在布上绣花。只是看着看着,坨坨疑惑起来,“小丛,你这绣的什么花?我怎么看不出来?”
小丛停下手,展开给坨坨看,“不是花。是,是穿山甲。”他把自己的本体绣在布上。
坨坨伸出肥短的指头,点着小丛绣的东西,“那也不像啊。倒像是,像是变白了的”他偷偷瞟了花旗一眼,附在小丛耳边说,“像是花旗的本体。”
小丛侧头看了眼花旗,身子僵了僵,“也,也没有吧。”他的本地和花旗的差了可太多。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花旗抱着云善,看向交头接耳的两小只。
“没,没什么。”小丛将布攥在手中,拉着坨坨一起跑出院子。
出了院子他这才将布拿出来仔细端详,这么一看,绣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的,真像是蛇。小丛回到树下,拿着剪刀背过身去,快速将自己刚刚绣的东西剪掉,他不放心地多剪了几下,将那块绣花剪得碎碎的。随后将零星碎布洒在秋意身下的。
不过一顿饭时间,村里人都知道了新来的花娘晚上约了刘三喜。
刘三喜的媳妇儿巧子也知道了,气得在家里跳脚。她大声质问刘三喜,“晚上花娘约你出去了?”
“对啊。”刘三喜在衣柜里翻翻捡捡,要把自己最好的衣裳找出来。
“你要去?”巧子拉扯刘三喜,“你不许去!不许去!”
刘三喜将巧子推开,一脸混蛋样,“怎么就不许去?”
“你和东子媳妇儿的事我就当不知道。这回你可不能去。”巧子继续上前拉扯刘三喜的衣裳,同时大声喊,“爹,娘,日子不能过了。刘三喜要去见那个骚狐狸。”
刘三喜爹娘跑进屋,见到儿子和媳妇儿拉拉扯扯。刘三喜他娘赶紧上去帮着巧子拽住刘三喜的衣服,严厉地说,“三喜,你可别干昏头脑的事。好好的在家。和巧子好好地过日子。”
刘三喜爹跑到院子,抄起棍子回屋,一点没客气地对着刘三喜后背就是一下,“你这个孽子。一天到晚地没个正行。你要是闲着,一会儿去把咱家地旁的荒田开了。我看就得给你找些事做。”
“爹,你打我干什么。”刘三喜找到衣服了,抱着衣服就往要外跑。
刘三喜他娘紧紧抱着刘三喜的腰,劝道,“三喜,你听娘的,别出去鬼混。咱们就好好呆在家里。”
“哎呀,娘。你不知道,花娘可漂亮着呢。我就去和她见一面。”他手下使了力气,将他娘的手掰开,趁着他爹不注意,矮身钻了过去。正准备往外跑呢,腿被拽了一下,整个人摔趴在地上,鼻子磕在门框上,疼得他“哎哟”叫唤出声。
转头见巧子抱着他的腿,刘三喜捂着鼻子气不打一处来,用另一只空闲的脚使劲蹬踹巧子肩膀。
“三喜!你干什么!”刘三喜他娘惊叫一声,扑过去想要抱住刘三喜另一条腿。
刘三喜使了狠劲,一脚踹在巧子手腕上,巧子吃通,松了手,刘三喜赶紧爬起身,捡了衣服跑出门。
他爹抄着木棍,跟在后面撵了半个村子,最后也没追上刘三喜。
巧子头发蓬乱地揉弄手腕,突然抓住婆婆的胳膊,“娘,我知道了,咱们去找花娘。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三喜。”
婆媳两个风风火火地闯进秀娘家的院子。看到树下抱着孩子的花旗,巧子冲上去就想甩巴掌。手腕却被花旗紧紧攥住,随即被甩在一边。巧子稳住身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搭我家三喜。”
见到花旗怀中抱着孩子,巧子嘴毒道,“有你这样的娘,不怕以后孩子长大了知道,羞得没脸见人。”
这话让花旗心头的火“蹭”地一下就起来了,他能让堂堂云灵山掌门没脸见人?他将云善交给一旁的坨坨,眼神不善地看向巧子,“我做什么了?本想今晚将你男人腿打折,我看你这么迫不及待,我现在就去找他!”花旗拿起秋生做家具剩下的木棍,气势汹汹地踏出院子。
“什么?”
花旗的话一出,院子里的众人傻了眼。花旗晚上约刘三喜不是为了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竟然是要打断刘三喜的腿?事情转变得太快,巧子和刘三喜娘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眼见着花旗拎着棍子出了门,秀娘赶紧推醒这两人,“你两快去拦着呀。”原来花旗是真的要打断刘三喜的腿!她一个女人怎么敢想的。秀娘转头对着西觉喊道,“西觉你快管管。”她急忙转身追在巧子和刘三喜娘身后出门。
西觉想到秀娘之前和他说的话,不能让花旗去,要去他去。他连忙追出院子,跑了几步将花旗拦下。
秀娘趁机上前想夺过花旗手中的木棍。花旗抬起胳膊闪过。
“我来。”西觉给花旗使了眼色,抢过他手中的木棍,“你先回去,这事我来。”
花旗疑惑地看向西觉,豹子精明显是有话不方便说,他去就他去,只要将那个胆敢觊觎他的人类腿敲折就行。“那好吧。一定要把腿打折。”花旗叮嘱道。
“你放心。”西觉点头应下。
“什么?!”秀娘尖叫。她可是知道西觉的力气的。拎起砍刀,劈一棵树都不带喘口气的。让他去打刘三喜的腿,怕不是打折,直接就能敲碎吧。
秀娘赶紧拦住,眼见着秋生向这边来,她大声喊,“秋生快来拦着西觉!不能让他去!”
秋生没明白事情,小跑过来,站在西觉面前,一脸迷茫,“这是要干什么。”
“西觉你不能去!”秀娘拦他。快速和秋生解释,“西觉要去把刘三喜的腿打折。他的力气你是知道的,说不准就得出人命。”
出人命?刘三喜娘立马趴下抱住西觉两条腿,哭着喊,“你不能去!不能去!我这就叫三喜爹去看着三喜。”
巧子顾不得,上去抱着西觉的腰,凄厉地喊,“你别去打我家男人!”
花旗被这三个女人叫得耳朵疼,他困惑地看向巧子,“不是你想让我现在去把刘三喜的腿打折吗?怎么又替他求情了。我和你说,这样的男人可不值得。你别怕,我家西觉力气大,一棒子敲下去,保准他腿折。”
刘三喜娘听了,哭得更大声了,“哎呀,不能去!不能去!我可怜的三喜。”
“花娘,你快别说了。”秀娘从早上就没搞懂花娘的思路。“谁家媳妇儿想自家男人腿被打折?”
“不希望?”花旗看向巧子,好奇地问,“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巧子被问懵了。她是来骂这狐狸精,让他别去勾引自家三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底气不足地说,“我,我就是不想你去见三喜。”
“那不可能!”花旗抱臂,冷冷地说,“那人瞧我的眼神不对,我不能轻易放过他。不然,这村子里不都知道我花旗是好欺负的吗?以后谁都能来踩我一脚。我们一大家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刘三喜娘坐在地上紧紧抱着西觉两条腿,连忙说,“没人敢欺负你们,没人敢。”
花旗居高临下地看着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的妇人,冷声道,“你说没人欺负就没人欺负吗?你管得住刘三喜吗?”
秋生在心里暗暗道好。恶人还得恶人磨,不对,西觉不是恶人,刘三喜才是恶人。那就是恶人还得要狠人治。他早就看刘三喜不顺眼了。
“求,求你了。”巧子小心翼翼地放开西觉的腰,转头求上花旗。
花旗盯着她看了半晌,冷哼一声,“窝囊。”就和当初他躲在厨房柴火堆里看见的小媳妇儿一样窝囊。干着最累的活,掉着最多的眼泪,挨着最多的数落。
巧子委屈地抹眼泪,“你,你懂什么。不是每家的男人都像你家男人这般好。”
突然被贴上好男人标签的西觉:......看向地上的老妇,沉声道,“你放开我的腿。”
“那你不能打三喜。”老妇人提条件。
“这事我说了算,你扒着他也没用。”花旗看向地上的老妇,想起曾经的小媳妇儿,不禁数落道,“你管不好儿子,还带着媳妇儿瞎闹,要我说,你这老妇才是最恶毒。”
刘三喜娘一愣,这,这怎么就说到她恶毒了?她迷茫地抬起头,云里雾里地喃喃,“我,我恶毒?”
花旗掐着腰继续说,“人家姑娘嫁到你家,你不说处处维护,却时不时地刁难。你儿子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你瞧瞧你这儿媳,平日里在家可有少干活?可有多说几句抱怨?可有不好好带孩子?”
老妇低头思索片刻后摇头,“都没有。”
“既然都没有,那你媳妇儿可是个好的?”花旗继续问。
老妇抬头看见巧子蓬乱的头发和哭肿的双眼,点头道,“是个好的。”
“那你是不是要多管管你儿子。”花旗恶狠狠说,“你若是管不好,我就来替你管!”
老妇人抬头对上花旗凶狠的眼神,心里一惊,立马应道,“管,管,我一定管。我回去就好好管。”她知道,东子媳妇儿和自家儿子勾搭在一起的事。她就这一个儿子,心里难免宠爱。再说,东子不是没回来么。巧子确实是受委屈了。回去一定得好好管管那孽子。
“行。管不住你来找我,我让西觉去打算他的腿!”
老妇人身子颤了一下,连忙说,“管得住,管得住,不用你们动手。他爹能管。”
看着巧子和她婆婆相互搀扶着回去,秀娘崇拜道,“花娘,你可真厉害。十里八乡的媳妇儿再没有比你还厉害的了。”她又何尝不是婆婆迫害的对象呢。好在,秋生一直帮着她。他们又和爹娘分了家,独自过日子,现在好受不少呢。
花旗得意道,“那是。我花旗不可能让人随便在我头上踩。”
跑过来瞧热闹的坨坨心道,那是,你不让别人踩,你都踩别人。
秀娘一路上表达着对花旗的崇拜,这个什么都不会做的落难大小姐一下子在秀娘心中变成了大无畏,敢爱敢恨的女中豪杰。
大力迎着面走来,和秋生一起踏进院子里。树下的兜明见到这人就头疼,他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
大力讨好地笑,“我听说你家要起屋子。我来帮着干活,不要钱。”
兜明眨巴两下眼睛,轻轻哼了一声,“不要钱就行。”送上门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秋生和西觉早就商量好下地基的地方。大力来了,还带了工具。他们照着设想的地方,开始往下挖。
兜明今日打狼时,大力就知道他力气大。没想到他抡铁锹更是能轮的飞起来,再看一旁的西觉,速度只比兜明更快。身旁两人很快挖了半人深的大坑,而他挖的坑刚好到小腿一半。
大力:......打地基还用别人吗,他们自己就行了吧。
一个时辰后,秀娘差坨坨来叫人吃饭。秋生客气地挽留大力一起吃晚饭,“今天的狼肉和羊肉都好吃。中午剩下些汤汁,秀娘说晚上擀面条。留下来一块吃吧。”
大力刚想说好,兜明开口拒绝,“不用。”既然是不要钱的,那还吃什么饭。
大力“嘿嘿”地笑了两声,拍拍秋生的肩膀说,“我回去吃,估摸着你嫂子早就做好饭了。”
兜明伸个懒腰,将铁锹扔给坨坨,带头往回走。坨坨个头小,两手拽着铁锹在地上划着走。兜明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他建议道,“你扛起来吧,那样省力气。”
“哦。”坨坨听话地将铁锹甩在肩上。铁锹头差点打到西觉,被他快速后退一步躲开。
在秋生家院门口告别,大力扛着铁锹慢慢往家走。右边房子的烟囱里冒着阵阵炊烟,整个村子都有一股子烧木头的味道。
云善躺在摇篮里,小丛看在一旁,时不时地晃下摇篮。
兜明和西觉洗了手后才来看云善。许是半天不见,云善对这两人亲热起来。两只小手紧紧攥在胸前,对着头顶上的两人,“咿呀咿呀”地说话。踢踢小脚,留着口水,咯咯咯地笑出声。
秀娘将端出的饼子摆在桌上,“云善可真喜庆。春花就没这么爱笑。”
小丛捏着手绢擦去云善的口水。手绢边角被云善拽住。小丛试着拉了下,云善不愿意放手,自己拽着玩了会儿,突然瘪嘴就哭了。
小丛熟练地摸摸戒子,“没湿,也没拉。”
“饿了呗。”兜明自觉地在桌边坐好,等着开饭。
坨坨接了半瓶奶,捏着勺子去喂云善。云善扭头不喝,小声抽泣。
“怎么了?”花旗接过云善,摸摸他的小脸,“云善怎么不喝奶了?”“坨坨,勺子给我,我来试试。”
花旗接过勺子,小心地将羊奶喂给云善。云善这次没拒绝,主动张开小嘴,乖乖地喝了一口。
坨坨看看花旗,又看向云善。心道,糟了。小掌门怎么对这个黑心蛇最亲近。现在在人间他都被花旗欺负,要是以后小掌门还帮花旗,那他回山上不是也要被欺负?不行,绝对不行。他要做小掌门最亲近的妖。
天擦黑,花旗已经将云善圈起来,坨坨依旧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只有虫鸣的夜里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爹,你怎么在这。你别拿棍子打我。娘,救我。”刘三喜绕着圈跑。借着月光,他看见不仅他爹手里拿着棍子,他娘手里也举着根棍子,就连他那软弱的媳妇儿手里也拎着根小孩手臂粗的棍子。
爹娘打他可以,但是媳妇儿打他是怎么回事。刘三喜顿时就来了气,边跑边叫,“巧子你要造反吗?”
刘三喜他娘的棍子狠狠抽下,打得刘三喜“嗷”地叫出声。老妇人发了狠劲,掐着腰骂道,“你冲谁吼呢?你敢冲巧子吼!你个小王八蛋,你看你娘我今天不抽死你。”
“娘,娘,你打我做什么?太疼了。”刘三喜求饶道,“疼啊,娘。你别打了。”
“我不打你,我让别人把你腿打折?那还不如我自己来呢。”刘三喜他娘又是一阵棍子落下。一边打一边说,“巧子在家做饭带孩子伺候公婆,你看看你天天在干什么?”
刘三喜他爹也是下了狠劲抽打,“你和这兔崽子废什么话。他能听懂人话?刘三喜,我告诉你。你以后你要是再不三不四地混着,我真就把你的腿敲折,让你天天躺床上,我看你还老不老实了。”
“爹,爹,别打了。腿真要断了。”刘三喜哀嚎。
花旗吐着蛇信子,冷冷地口吐人言,“活该。”
西觉支棱起脑袋,询问花旗,“你最近真的没被秀娘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花旗肯定地回回复。“怎么,秀娘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也不是什么。就说今天让我去,别让你去。”西觉躺回地上,“没被发现不对劲的就好。”
怪不得豹子精今天对他使眼色呢,原来是因为这。花旗看看睡得一脸香甜的云善,将头搁在云善脑袋旁边,闭上眼睛。
坨坨突然睁开眼睛,小声说,“我今天听秀娘说,米快吃光了,她让秋生叔去买米呢。咱们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黑蛇睁开眼,冲着地上的花豹说,“西觉,下次去镇上带几袋米回来。秀娘帮了咱们这么多,我们可不能把他家吃垮。”
地上的花豹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刘三喜被他爹拿着棍子从秋生家后院一直撵回家,惨叫声传了半个村子。
隔日吃完早饭,西觉和兜明带着坨坨和小丛稍微绕了远路上山。西觉觉得奇怪,“为什么不走以前的路,这样多走不少。”
坨坨下意识地撇嘴,“大力最近每天都在那条道上等着我们。这个人类想和我们一起上山。”
“哦。那是挺麻烦。”西觉加快脚步,到了半山腰的树林里,和兜明一起变成原型往后山跑去。
坨坨畅快地钻进土里。小丛也变回原型,直奔山顶上的桃树林。
猴子精不在,小丛站在树下转了几圈,笨拙地攀着树干,锋利的指甲刺进树皮,一点一点地向上挪动身躯。好不容易到了树干分叉的地方,看着挂在树枝最细处的桃子,小丛又犯了难。他向来胆小,怕再往上爬会摔下去。反复踟蹰后,小丛选择慢慢爬下树。
他拍打地面,泥土中很快钻出一只蚯蚓,小丛对着蚯蚓叽里咕噜几句,蚯蚓很快钻回土里。
没一会儿,猴子精灵活地在树枝上跳跃过来。他蹲在桃树枝上问小丛,“要摘多少桃。”
小丛掰着锋利地指甲数了两遍,“七个桃。”一人一个。
猴子很快摘了桃下来,又蹿上树去继续摘桃。他惦记着云灵观的小掌门,问小丛,“你们起屋子了吗?”
“还没有,还差些钱。”小丛变成人形,脱下衣服将桃子捆扎好。
猴子精人立起跟在小丛身后,关切地问,“还差多少?以后我天天多捡些树枝。”
“还差很多呢。”小丛说,“花旗说还要给坨坨买织布机,让他学习织布。人类可真是神奇,什么都能卖钱。等坨坨学会织布,织出来的布也能卖钱呢。”
兜明找到昨天遇到大力的位置,寻着逃跑的狼的味道,一路追踪到山顶。他趴在石头后面,见到前面有一个十几头狼组成的狼群。狼群们趴在树荫下,两头小狼在母狼身上跳来跳去。十几头狼的气味很混杂,只看外貌,兜明分不出哪头狼是昨天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