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树叶红着眼睛转头看他，小小的云善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耶。”云善抓着他的衣服，又叫了一声。
“走，树叶哥哥带你去外面看麦子。”梁树叶吸吸鼻子，抱起云善出门。
等梁树叶走出院子门，秀娘才问道，“家里去年多不容易开出来的二百亩地说不要就不要了？”
“没有不要啊。这不留给树叶了吗。”花旗一副理所当然地说，“树叶不适合跟我们上山。树叶喜欢读书，让他留在山下去学堂里好好读书。以后说不定真的能考取功名。”
“真留给树叶？”巧子不太相信，这么大一笔家产，就这么留给捡来的孩子了？花娘自己家可还有四个亲的。
“真的。”花旗说，“说给他，就给他了。不会有假。”
巧子再看桌上的几个孩子，兜明、小丛和坨坨都没什么反应，还在埋头吃饭。
等吃完饭，坨坨和小丛筷子一放，两人也跑出了屋子。
梁树叶把云善抱在右腿上坐着，一想到家人即将离去，他的眼泪忍不住就往下掉。
云善紧张地看着梁树叶的脸，“耶。”
“云善弟弟，呜呜呜。”梁树叶把脸贴在云善的小胖脸上，抽抽搭搭地说着，“云善弟弟，你们不要离开我啊。”
“啊。”不哭。
云善在梁树叶怀里不老实，伸出小手抹掉梁树叶的眼泪，“耶，啊，啊。”树叶，不哭，不哭。他像花旗哄他似的，伸着小手在梁树叶肚子上拍了拍，又抬头看向梁树叶，“啊。”不哭。
梁树叶现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压根没空仔细想云善在干什么。流着眼泪胡乱猜测着，“云善弟弟，我不饿。刚刚吃饱了。”
“树叶。”小丛和坨坨跑过来。
坨坨跑近了，见梁树叶还在哭，他有些不知所措。半晌，他扯扯梁树叶肩膀处的衣服，干巴巴地说，“梁树叶，你别哭了。”
“我就哭！被丢下的是我。我不哭谁哭？！”梁树叶扭着身子躲开坨坨的手。
小丛蹲下身，看着云善还在笨拙地拍着梁树叶的肚子。他捧着脸，蹲着挪到梁树叶面前，“树叶。”
梁树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嗯。”
“你还记得那天你来东望村西觉怎么说的吗？”
梁树叶努力回忆，当时花娘不同意他跟着，还是西觉说可以收留他的。可是西觉说了什么，他，他想不起来了呀。
梁树叶抬起头看向小丛，“我想不起来西觉说了什么。”
“西觉说是个缘分。”小丛下巴向上仰起，盯着梁树叶认真地说，“缘分是很奇妙的事。就像我们和云善，就像你和我们。”
“云善也是捡来的。”
小丛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在梁树叶耳朵边。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和云善对视片刻后，结巴地问，“云，云善，是，是捡来的？”
一家子人一直宝贝的云善弟弟竟然也是捡来的？
“嗯。”小丛拉拉云善的另一只小手，云善不让他摸，甩开小丛后，仍旧执着地拍着梁树叶的肚子，用自己的方法哄着树叶哥哥，“啊，啊，啊。”树叶，不哭，不哭。
“云灵观的师傅说，云善和修行有缘分。说你和修行没缘分，你适合读书。”小丛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坨坨连忙在一旁点头，“对的，云灵观的师傅就是这么说的。你还不信呢。”
“真这么说的？”梁树叶看看小丛又看看坨坨。这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认真，不像是编瞎话骗他。
“嗯。”坨坨一点没犹豫，立马点头。
梁树叶低下头，抓住云善拍他的小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真的没想到，云善弟弟竟然也是捡来的。对这个消息的惊讶一时间竟然盖过了他即将一个人的悲伤。
被抓着小手，云善起初还能忍，后来梁树叶一直不放开他，他就不老实了，小手一个劲往后缩，“耶。”
“那你们还会来看我吗？”梁树叶放开云善，让他自己去玩。
“没事的话，我们就来看你。”
“那我能山上找你们吗？”梁树叶继续问。
“可以啊。”坨坨应下，“我带你在山上玩。我知道山上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嗯。”梁树叶想，或许真的有云灵观的师傅说云善适合修行，而他适合读书。可是，“那我去山上也不妨碍我读书呀。我每天起早些，早早地下山。”
坨坨转向小丛，挤眼示意，现在怎么办？
小丛想了片刻，站起身子，“树叶，你和咱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梁树叶抬头问他。
“你我殊途本就不一样。”
梁树叶皱起眉头，“殊途？读书和修行就是殊途吗？”
小丛轻轻一笑，“是啊。就是殊途。修行要修身，也要修心，大道尚远，漫漫求索。”
“小丛。”梁树叶撇撇嘴，“你怎么说的那么高深。”
“如果你们真的不愿意带我去，那我就留下来吧。”
“你想通啦？”坨坨高兴地蹦了蹦。
梁树叶摇摇头，又露出一个笑脸，“没想通。但是我觉得，或许你们是为我好。”小丛说殊途，可也有一句，殊途同归。不过是云善去修行，他去读书，总归还是一家人。他可要留在山下给家里看好财产。要是他没修行好，大家回来种地也有口饭吃。
才十岁的梁树叶想不通那么多事。他就觉得，花娘和西觉人好，不然也不会对他和云善弟弟那么好。这样的家人，即使离开也不是抛弃他。他们给他留了东西，还请了村里人照看。真正的抛弃，是不管不顾，不会惦记着他会不会有人照看，会不会吃饱，会不会读书。
也或许真的像小丛说的那样，只是因为殊途？可是修行和读书怎么就差那么多。
虽然不理解大家坚持不带他上山的原因，在梁树叶小小的心里，他也还想着为家里人多做些盘算。那就，在山下好好读书，好好看家产。
第二天，花旗和西觉就带着梁树叶去村子里正那办了过户的手续。家里的院子和二百亩地从此以后就归梁树叶了。
村子里的人听到消息，都说西觉一家人是傻的。怎么就能对一个捡来的孩子那样好？不给自家孩子留点？二百亩地要值多少钱？去山上又不是一辈子呆在山上，怎么就要过户给个捡来的孩子？自家孩子不成亲不盖房了？
这捡来的小乞丐以后可发达了，一跃成了东望村的首富。
西觉一家原本能种二百多亩地，可家里大人走了，只剩个小孩，肯定种不了那么多地。家里的地还是要佃出去的。家里地少的人有的就动了心思，打算这两天就去找西觉一家商量着，看能不能佃几亩地。
这样的消息一出来，村子里热闹了好几天。什么时候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呀。
不等五婶来问，花旗和西觉先上门了。他们来请五婶和五叔去家里吃饭。
五婶却顾不上吃饭，拉着花旗就问，“你家地真过户给树叶了？”
“过户了。早上刚过。”花旗笑回他。
“咋想的呀？兜明跟你们真就去山上不回来了？”五婶的侄女现在在慢慢寻好人家，可她心里首选的还是兜明。
“兜明自己愿意呆在山上的。”花旗知道五婶的心思。

第151章 赶集
接下来三天, 花旗和西觉请了不同的人来家里吃饭，五婶一家，刘大力一家, 百灵一家。都是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希望他们能在以后多关照梁树叶。
梁树叶每次听到西觉他们要上山, 心里都会有些不开心。
妖怪们都看在眼里，可谁也办法。梁树叶是不能带去山上的, 凡人该有凡人自己的路走。
倒是云善忙的很。他懵懂地知道树叶哥哥不高兴，就像条小尾巴似的整天跟着梁树叶进进出出。
因为要看着他, 梁树叶便分了神, 似乎也没那么不开心了。
请完了相熟的几家人，收拾好了麦子，恰好第二天镇上逢集。花旗就说去镇上买些好看的布匹带去山里给云善做衣裳。
这次他更大方了些, 给了几个小的一人三个铜板。这让坨坨很是惊喜。原本以为，花旗只会给一个铜板, 他还想着要怎么开口问花旗要两个铜板。没想到, 花旗竟然主动给了三个！
小丛临时找布给云善做了个简单的小钱袋。把三个铜板塞进小钱袋里, 给云善挂在脖子上。这样他就很高兴, 跑起来的时候，钱袋里的铜钱碰撞在一起发出脆响声，手腕上还有小小的铃铛声。
秀娘揽着春花坐在牛车上笑, “上回一起去镇上，云善还不会走。现在，他自己就能跑能跳的了。真精神。”
没走一会儿，精神的小胖子就有些累了, 他自己跑去抱兜明的腿，“嘟嘟。”
兜明认命地蹲下来, 云善高兴地往他后背上一趴，两条小腿自在地打着摆。云善就愿意粘着人。
路边有小池塘，里面开了几朵荷花。云善见到花，整个就激动了，小手指着花叫喊，“花。”两条小腿胡乱地瞪着。
“你老实些。”兜明在云善屁股上拍了拍，“让小丛给你摘去。”
不等小丛往河边靠，秀娘先跳下车，“我去摘。看着点春花。”
秋生拉住大牛牛，车停靠在路边，他走到车旁护着春花。
秀娘摘了两朵荷花，一朵给云善，一朵给春花，还给他两摘了两片荷叶。
拿掉小孩子头顶的小草帽，秀娘把荷叶盖在他们头上。盖完左看看云善，右看看春花，她对花旗说，“瞧瞧，两孩子多好看。”
“嗯，好看。”花旗看向正在闻荷花的云善。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戴着绿色的荷叶帽子，手里抓着一朵大荷花，就像一只小荷花精。嗯，真好看。
有一朵荷花就够云善玩一路了，一直进了镇子，看到热闹的集市，云善的注意才从荷花上转移。
“买点什么呢？”坨坨得意地笑着。哎呀，三个铜板哎，买点什么好呢。
“我买练字纸。”梁树叶很快选定了自己的目标。
“小丛你买什么？”坨坨转头问小丛。兜明都不用问，一定是要买吃的。
“我买线。还要给云善做衣裳。”小丛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
小丛还是这么无趣，回回得了钱都只想买线。
“卖狗崽，卖狗崽，狼狗崽~”兜明被路边的叫卖声吸引过去。
靠着墙边的商贩前面有个竹筐，筐子里头放着两只小狗崽。
见到有人相看，摊主连忙热情道，“来看看，正儿八经的狼狗崽，用来看家护院最好的。”
兜明没见过狼狗崽，他蹲下身，让云善下来，自己掐起小狗崽抱起来看了看。狗崽子眼睛有神，四肢有力，确实是好狗。
云善见了小动物喜爱得不行，和春花两人挤在兜明身边一下一下地摸着狗崽。
兜明看完狗崽，把狗崽放回筐里。
云善不干了，扒在筐子边，探着小身子去拽小狗崽耳朵。
“哎，小孩，可不能拽。”摊主连忙拦他，兜明更是快一步抱起云善。
云善被抱起来了，春花还扒在筐子边上，伸着小手摸小狗。
“啊。”摸啊。云善不老实地乱动，往小狗的方向挣着小身子。
摊主笑着劝道，“小孩想要小狗。这么大的孩子都喜欢和小狗玩。买一条回去吧？”他说着，就把小狗抱出来塞进春花怀里。
春花立马得了宝贝似的，笑眯眯地搂着小狗。
“啊。”云善更眼馋了，在兜明怀里剧烈挣扎。兜明只好把他放下来。
他高兴地跑到春花面前，要把小狗往自己怀里抱。
“孩子喜欢着呢。”摊主趁机道，“不贵的，一只一百文钱。”
“一百文钱还不贵？”秋生诧异地叫道，“别人家狗崽都卖二十文。”
“那是普通的狗崽。”摊主不慌不忙地说，“我家这个是狼狗崽。护主又护院子，一般的狗可比不了。家里男人要是经常不在家，只留女人和孩子，养这种狗最好了。”
他们这狼狗不常见。秋生也知道这种狗看家护院是最好的。刚刚摊主说的话让他有几分触动。他就想着买一条狗来护着秀娘娘两。
西觉突然问道，“能便宜点吗？”
秋生看向西觉，“你们也买？”
“嗯。”西觉看一眼梁树叶，“留着给树叶养。”摊主刚刚的话也触动了西觉。他们去山上，家里就只剩下梁树叶这么一个人类孩子。养条狗可以给梁树叶看家护院呀。
秋生肯定道，“买这狗行。”
“我们一下子买两条，你给便宜些。”秋生转向卖狗的摊主，“一条九十文，两条一百八十文。”
“行吧，行吧。”摊主也是个爽快人，见秋生他们没多砍价，他立马就同意了。
梁树叶凑到云善身边，伸着手拽了拽小狗尾巴，嘟囔着说，“狼狗是什么狗？这么贵。”
云善和春花满足地一人抱了一条小狗，跟在大人身边，两个孩子高兴地不得了。
等梁树叶进了书店买完纸，云善胳膊就有些累了。他把小狗放下，拍拍小狗的屁股，自己跑去找西觉。在他心里，毛茸茸会自己跟着人。可他完全不知道，这山下的小狗崽不是山上开了灵智又愿意陪他玩的小妖怪。
“啊。”云善仰着小脑袋，对着西觉张开双臂。
西觉轻轻笑了下，将他抱起来。
小狗耸动鼻子嗅着味道，在人群里胡乱地走着。
梁树叶赶紧掐住价值九十文的狗崽，不让它乱跑。
兜明花了两文钱在街边买了碗冰粉。一碗冰粉六个小孩子吃。一人吃两勺，碗里的冰粉就见底了。兜明仰头，把碗底剩下的冰粉一口全喝下肚。
坨坨在一旁大叫，“你咋这样呢，还够我们每个分一口的。”
“这是我买的冰粉，你要吃，你自己再买一份。”兜明不高兴地瞥着坨坨，你还想和我吃一样多，不可能的。
冰粉是甜的，小孩子爱吃。春花和云善还盯着兜明手里的碗，等着兜明哥哥给喂冰粉呢。
“没了。”兜明把空碗给他两看。
“啊。”云善小手指着一旁的冰粉摊，那还有。他还晓得这冰粉是哪来的。
“那要钱的。”坨坨挤过来，摸上云善脖子底下的小钱袋，“云善，你买冰粉给咱们吃吧。”
花旗拍掉坨坨的的手，瞪他一眼，“你还有三文钱，你来买冰粉给他们吃。”自己的钱不花，尽惦记云善的钱。这个小人参精图谋不轨啊。
坨坨这才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一个一个地慢慢数着。
“两个还数那么长时间？你这数数水平快赶上兜明了。”花旗冷冷地嘲讽。
兜明侧目看过来，见花旗冷着一张脸，连忙转过头去。关他什么事？提他的名字做什么？
“别催，我得好好数。”坨坨依依不舍地把钱递给老板，“来碗冰粉。”
冰粉摊老板笑呵呵地给坨坨盛了一碗冰粉，见他家孩子多，还多给了一勺。
坨坨接过冰粉，云善自觉地跑到他面前站好，张开嘴巴等着。
“那好吧，第一勺给你。”坨坨把冰粉喂给云善。
春花等在一旁。第二勺给春花。
第三勺......兜明很自如地抢过碗和勺子，“我来分吧。”第三勺进了兜明嘴里。
第四勺冰粉被小丛吃了。
第五勺是梁树叶的，到第六勺才是坨坨的！
坨坨抬头看向兜明，有些不服气，“我买的！”
“你买的怎么了？”兜明舀了勺冰粉含进嘴里，“你买的也是给大家吃的。”他刚刚可也花了两文钱。
“我买的应该我分啊。”坨坨想去拿碗，被兜明高高举起，他跳起来蹦了两下没碰到，气呼呼地问，“兜明你干嘛。”
“谁分不都一样吗。”梁树叶拉开坨坨，“有的吃就行。”
“对啊。”小丛也跟着劝，“谁分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坨坨想，他也想分冰粉。最后一口冰粉留给自己吃。他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果然，最后一口冰粉在坨坨的注视下，被兜明仰头一口喝了。坨坨简直要跳起来了，都说了不一样！不一样！
云善砸吧砸吧小嘴，还没吃过瘾，见到碗空了，小手又指向冰粉摊子，“啊。”再来一碗呀。
“不吃了不吃了。留着钱咱们吃别的。”兜明哄着他离开冰粉摊，身上也只剩下一个铜板。
花旗去布庄花了大价钱扯了两匹好布，一匹细棉布。小丛配线时，花旗添了些钱，又买了好大一捆线。
云善不会花钱，脖子上挂着的三文钱又带回了家。兜明和坨坨各剩一文。
出了镇子，梁树叶还问坨坨呢，“你真的没什么想要买的了？”
“有啊。”坨坨小腿垂在牛车下晃着脚，惆怅道，“可是一文钱什么也买不了啊。”来镇子上次数多了，他知道，一文钱是买不着什么东西的。“我攒着，等下次再来镇上时一起花。”
“下次什么时候来镇上？”梁树叶又问他。
“啊。不知道呢。”坨坨苦恼地说，“可能得等好久了吧。”他们上山后应该就不会经常下来了。
花旗买的两匹好布是带上山以后给云善做衣裳的。虽然坨坨会织布，可他织出来的没有镇上卖的布好。
细棉布是给梁树叶做衣裳的。听说人类小孩长得很快。树叶今年就比去年长高一大截。

第152章 回山
从镇上回来后, 小丛就在忙着给梁树叶做衣服。都不用量尺寸，只管往大了做，树叶总归是能穿上的。
梁树叶开心又烦恼着。开心有新衣服穿, 大家惦记着他。烦恼的是，以后只有他一个人生活。他常常郁闷地陪在小丛身边, 盯着他缝衣服发呆。
小丛有时候会听见梁树叶的叹气声。
“树叶。我给你讲故事吧。”小丛不想梁树叶难过，就想着讲故事哄梁树叶高兴。以前山上的小妖怪们都爱听灵隐讲故事。灵隐在人间历练回来后, 总是会带来很多人间的故事。
“你说。”梁树叶转过头，不怎么感兴趣。
“从前有座山, 叫玉临山。山里有个道观, 叫玉临观。”
第一句就让梁树叶来了兴趣，“和云灵山上的云灵观一样吗？”
小丛看了他一眼，担心梁树叶再往云灵观上联想, 连忙回道，“和云灵观不一样, 那就是个很小很小的道观。”
“玉临观里有个掌门, 喜欢捡徒弟。”
“徒弟怎么捡？”梁树叶问。
“就是捡别人不要的小孩子。有的很小很小。”
“多小的小孩？像云善弟弟那样小？”
小丛抿抿嘴, 不敢再讲下去了。照这样, 再讲下去，梁树叶怕是能猜到真相。
小丛不说话，梁树叶就继续问, “你怎么不继续说？”
“差不多吧。”小丛敷衍地应付。
“那你继续讲吧。”梁树叶捧着下巴，等着小丛的故事。
“下面我忘了。”小丛干脆不说了。他讲的故事有那么明显吗？梁树叶怎么一下子就能猜到呢？
小丛哪能知道，梁树叶只是拿着云灵观和云善弟弟做了参考方便了解玉临观。
“啊。”梁树叶明显失落下来，“你在哪看的故事？我下次也看。”一个和云善弟弟一样的小孩被道士捡去山上做小道士, 后面会怎么样呢？
因为有个弟弟要去山上做小道士，梁树叶对这方面格外关注。
“什么故事？”兜明和坨坨走进屋里。
“小丛在和我说玉临山有个道观的掌门喜欢捡徒弟的故事。”梁树叶指着小丛说, “小丛才开了个头，就忘了。”
玉临山？兜明疑惑地看向小丛，有这么个山头吗？里面的掌门和灵隐一样都喜欢捡徒弟？
“那个啊。”坨坨心想，小丛怎么还改名字说起云灵山的故事了。
“你知道？那个掌门捡了小徒弟了？”梁树叶追问。
“捡到了啊。”坨坨看向院子里和小狗正在玩耍的云善，“就像云善那么大的一个小徒弟。”
“哦哦。”梁树叶问，“道观的掌门捡了徒弟会让他做什么？”
“读经书，修行呗。”坨坨理所当然地回道，“不然小道士还能干什么？”有时候灵隐也会放着他们在后山和小妖怪们玩。
“给饭吃吗？”梁树叶突然问。
“当然给啦。”坨坨说，“一天三顿。”没听说小徒弟们挨饿。
“那这玉临山的掌门是个好人。”梁树叶说。
“嗯？”一直在担心梁树叶发现真相的小丛疑惑地看向梁树叶。
“当然是好人啊。他捡到小孩子还给小孩子饭吃。这样，那些被他捡到的小孩就不用像我一样，小时候吃不饱了呀。”
坨坨、兜明和小丛三妖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原来，灵隐是个好人啊。
“那，”坨坨问，“帮掌门养活小徒弟的也是好人吗？”
梁树叶肯定道，“当然是啊。”
坨坨立马美滋滋地嘿嘿了两声。
过了一会儿，梁树叶又问，“这就是全部的故事吗？捡了个小徒弟回来修行？”
“对，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了。”小丛点头。云善以后在山上好好修行就好了呀。他们也就完成灵隐交代的任务了。
家里的粮食收拾完，梁树叶和小丛也恢复了上学的日子。梁树叶常常有些惆怅，上课的时候也经常跑神。他总担心，回家以后，家里突然就没人了。
“树叶，你怎么了？”洪山从后面追过来，揽住梁树叶的肩膀，“你今天看起来都不高兴地样子。你是不是没背书？”
“我都背好了。”梁树叶推开洪山，“你担心你自己吧。”
“我不担心，我也背好了。早晨我还背了一遍呢。”洪山这次有准备，说话底气很足。撩拨完梁树叶，他又去逗云善。
秋生用麦秆搓了两根草绳，给云善和春花一人分一根留着牵狗。
云善手里现在抓着草绳的一端，笑眯眯地跟在坨坨身边。今天他带着毛茸茸的小狗一起去送树叶哥哥和小丛哥哥。
洪山抢了云善手里的小草绳，带着小狗往前跑。
云善跟着追了几步追不上，冲着前方的洪山喊，“啊——”回来。
洪山故意逗他，才不会立马就回来。他挑衅地喊，“云善，你来追我呀。”
云善跺跺小脚，转回身跑去找兜明。往兜明哥哥腿边一趴，云善伸着小手指着洪山告状，“啊——”抢云善的小狗！
“洪山，快把小狗还给云善。”兜明没出声，坨坨先追了出去。
“就是。洪山你快把小狗还给云善弟弟。”梁树叶把书袋往身后一甩，跟着追过去。
洪山见状，拽着狗绳拼命向前跑，“来追我呀，来追我呀。”
兜明抄起云善，抱着他一块往前追。小丛也跟着慢跑起来。
小狗才满月，个头小，迈的步子也小。洪山快速往前跑，小狗压根追不上，跑了几步摔倒后，被洪山拽着绳子一直嗯嗯唧唧地拖着跑。
“洪山，狗！”坨坨在后面大喊，“狗要被勒死了！”这可是九十文钱买来的狗！
洪山听到这句叫声，赶紧停了下来，
小狗在地上滚了两圈，缩成一团嗯嗯唧唧地一直叫唤。
坨坨把小狗抱起来，顺着毛撸了撸，瞪了洪山一眼，“不要抢云善的东西。”
“我就是逗云善弟弟玩玩嘛。”洪山讪讪地撒开手里的草绳。
云善张开手要狗，兜明拎着狗脖子后面的皮把它从坨坨怀里拎到云善怀里。小狗原本就不安，被这么一拎，叫唤得声音更大了，直往云善怀里拱。
兜明被这小狗的哼唧声叫得心烦，沉声道，“别叫了。”他这声音用了法力，确保小狗能听懂。
小狗一顿，窝在云善怀里不敢出声了。
“啪。”云善小肉巴掌呼在兜明的侧脸上。他瞪圆了眼睛，木着小脸，凶巴巴地叫着，“啊——”不要凶。
兜明愣了一下，委屈地小声说，“它老是哼唧，太吵了。云善，你怎么还打我呀？”
云善就静静地看着兜明。看他从凶凶的模样又变回以前不凶的兜明哥哥，他一手搂着小狗，一手搂着兜明脖子，亲热地蹭着兜明的脸。
“你好奇怪哦。”兜明说，“怎么发脾气又突然好了？”
“兜明快走，要迟到了。”小丛在背后推兜明。他们只好加快速度往学堂跑。
等西觉帮着秋生把手里的木工活都做完，他们就打算回山了。
离别的这天早上很平静。
花旗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做饭。
梁树叶早起喂鸡后又扫了遍院子，西觉和兜明照旧去山上捕猎。
小丛起床后去了杂物间看书。
坨坨还是最后一个起，怀里还抱着半眯着眼的云善。
等西觉和兜明打猎回来后，一家人说说笑笑吃了顿早饭。
梁树叶临出门前，花旗还给他书袋里塞了个鸡蛋。
一切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
只是小丛今天没一起出门，兜明和云善也没送他。
梁树叶在秀娘家门口看见洪山。洪山冲梁树叶打招呼，“树叶，上学了。小丛呢？”
梁树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院子，“他，他以后不去上学了。”
“为什么啊？”洪山不解地问。“好好的他怎么不去上学了？”
“他要去山上了。”梁树叶没什么精神地经过洪山。
“哦。”洪山抓抓脑袋，跟上梁树叶，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咱们两做同桌？”
梁树叶没说话。
而在院子里，云善挣拽着兜明的手要往外走。现在是送树叶和小丛上学的时间呀。他记得很清楚。
他见着梁树叶背着书袋出门，小丛在家，一时间，云善搞不懂什么情况。但是见着梁树叶走远，他就有些急了，“久啊！”
“不走，不走。”小丛走过去要抱他。“一会儿带你去山上玩。”
谁知道云善小身子一扭，自己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