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于永夜by麦香鸡呢
麦香鸡呢  发于:2024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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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然默默后退半步,离这八百多万远一点,说:“不好吧。”
调音很快完成,等保镖和调律师离开,温然还站在钢琴旁注视着它,确实是一架非常美的琴,像古典艺术品。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温然转身看着顾昀迟,问:“我可以弹一下琴吗?会很小心的。”
他已经做好了被讥讽的准备,谁知顾昀迟头也不抬:“弹坏赔钱。”
这等于同意,温然甚至忘记说谢谢,走过去坐下,指尖慎重地搭上琴键,花了几秒钟找到感觉,手指微微用力叩下去。
定期擦拭的巨大落地窗明净如洗,连透进来的阳光都被过滤清澈,落在温然的发梢、睫毛和修长十指。温然穿了件灰T,深棕色的头发柔软蓬松,他没有表情的时候其实会显得有些冷,但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眼下的泪痣和微翘的唇形又将冷意冲淡了。因为扭伤,他轻微歪着头,细白的脖子被黑色颈环紧贴着缠绕一圈,连同皮肤上那块淡褐色的膏药贴。
339立在离温然只有一米远的地方,罕见的安分,实际偷偷用摄像头为他拍了很多照片。
弹完一曲,温然轻轻放下手,好像有弹错几个音,但这架琴音质极佳,流水般地掩盖了瑕疵,让他不至于太挫败。
他转头,因为339的个头不足以阻挡视线,于是温然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和顾昀迟对视上——温然一怔,没想到顾昀迟在看他。
流汗了,温然感到自己正因班门弄斧而被鄙视着。
339将温然的演奏视频悄悄珍藏,然后移到他面前,问:“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我识别了一下,都没有搜到呢。”
“是以前我的钢琴老师自己写的谱子。”温然说,“叫十九日极夜。”
“哇……”339惊叹,“好巧哦,少爷的生日就是十九号。”
手机铃响了,顾昀迟的,他走出客厅去接电话。
“而且他出生的时候,也是极夜。”339继续说,“太太生产那天,顾先生在极圈考察项目,当时正处在极夜,所以他们给他取名叫‘昀迟’。古文里,‘昀’是日光的意思呢。”
昀迟——太阳久久不出现,所以是极夜。
怎么会那么巧,始料未及,温然愣着,339已经幸福起来了,原地转了个圈,喜悦地感叹:“这就是缘分吧,一定是~”并在屏幕中爆发大量粉红色泡泡。
老师还没有到,顾昀迟接完电话先去了书房,温然收拾茶几上的课本也准备上楼,339蹭到他身边,突然说:“你好特别,你和我认识的omega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疏离感,很孤独的感觉,若即若离……”
“?”温然忍不住打断它,“是有什么事吗?”
“有点……”屏幕里浮起两坨害羞的红晕,339说,“你可不可以帮我问一下顾昀迟,Aimee现在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呀?”
“Aimee是?”
“是和我同期研发出来的机器人,我的好朋友,我们之前保持了好久的通话呢,后来她突然失联了,顾昀迟也不肯告诉我她的新电话。”339可怜巴巴地仰望着温然,“你帮我问一下好吗?”
“他都不肯告诉你,怎么会告诉我?”
“我感觉你们现在好像是有点熟了,万一呢?求你了,Aimee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很想和她再打电话。”
“好吧,那我帮你问一下。”
“爱你!爱你!”339又开始喷粉红色泡泡。
顾昀迟已经在做题,温然坐在书桌另一头,不敢打扰他,只能一边盯着他一边思考该怎么问。盯了有半分多钟,顾昀迟抬起头,一副烦了的样子:“你很闲?”
“339……让我帮忙问Aimee的电话号码。”温然谨慎开口,“你知道吗?”
“不知道。”
温然不是很信:“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平时说话很少用语气词,这个“呢”字被他不熟练又无意识地拖长了一点音,配着他歪头的姿势,听起来微微有些乞求又迫切的撒娇意味。
顾昀迟低头继续写题:“为了339装成这样,别太伟大。”
这句话温然一个字都没听懂,刚要问是什么意思,顾昀迟接着道:“Aimee两年前被买家转售了,转售前重置了她的所有程序,她早就不记得339了。”
“原来是这样。”温然打开课本,想了想又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它?”
等了好一会儿,顾昀迟都在快速地刷题,不理他。温然也逐渐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在顾昀迟眼里339只是个机器人,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不想说、懒得说、故意吊着它,总之只看自己心情,不需要考虑339的情绪。
温然低下头,重新开始研究那道忘记解法的大题。
楼下传来一点动静,老师到了,书房门咔哒弹开,是339提前为老师打开的。不一会儿,电梯叮一声开启,走廊上响起脚步声,顾昀迟解完一道题,将写满的几张草稿纸放到手边,然后打开今天要用的课本。
翻动的书页轻吹开他额前的发,他淡淡地说:“它会伤心的。”
延迟了好几分钟的回答,温然一时间怔了怔,老师推门而进,和他们打招呼。
吃完饭温然脑袋里还在想着顾昀迟说的那句“它会伤心的”,越想越不知道该怎么和339说。
从监控里看到顾昀迟去了影音室打游戏,339立刻停止磨豆子,冲出厨房:“宝宝宝宝!你帮我问了吗,Aimee的号码!”
不想告诉339实情使它伤心,温然只好编造了一个符合顾昀迟本人性格的回答:“他说我多管闲事,让我……”
正在犹豫是用‘让我闭嘴’还是“让我别操心”,339却已抢先道:“他让你滚是不是!”
温然:“呃其实……”
“你不要替他美化了!”339伤心是不会伤心了,它现在很气愤,“不说就算了,为什么要骂你!”顿了会儿,它安慰温然,“没事的,其实他一天至少要对我说十次滚,我们都习惯了。”
“你们?”
“嗯,我和我另外的28个人格。”
“……好吧。”
话音刚落,顾昀迟去而复返,吩咐339:“找一下手机。”
339还在愤懑,大声说:“什么都让我干,我是你的狗吗!”
“你还不如狗。”顾昀迟一点面子都不给,“找。”
找就找,而且马上找到,339一把从沙发上抄起手机,移到顾昀迟面前:“拿去!”
顾昀迟看了眼屏幕:“有未接电话,怎么没告诉我?”
失职了,339很识相地变得卑微起来:“哦,是贺蔚打来的,你那时候在上课,然后他就打给我了,后来我磨豆子磨忘了,真是抱歉,我现在就为少爷您播放通话录音。”
嘟,嘟——
-喂,339老师,顾昀迟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贺蔚老师您好,少爷他在上课。
-上课?略微搞笑了,逃课还差不多吧。
-贺蔚老师请注意你的言辞哈。
-随便,你跟他说,我今天回国,晚上让他请我吃喝玩乐谢谢。
-贺蔚老师你这就有些不合适了吧!
-干嘛?他和陆赫扬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夜夜笙歌纸醉金迷,肯定知道首都哪里最好玩。
-贺蔚老师你成语用得不错哈,但请勿人身攻击,不然我将联系律师对你进行起诉!
-你个垃圾桶拽什么拽?
-你才垃圾桶!你这个大草包!
-你再骂?我呸!
-我呸!
后续是双方互呸了将近两分钟,最终贺蔚那边先挂掉电话。
“这种没营养的录音有放给我听的必要?”顾昀迟问。
“你不觉得他很过分吗?”
“五十步笑百步。”顾昀迟关了手机转身回影音室,“通知司机,晚上六点把19号车位上的那辆开过来。”
“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纨绔子弟!”339说完,愣了一下,偷偷回头看温然,对方正安静坐在地毯上写东西。339移过去,看到茶几上的草稿纸,是轮船的平面手绘。
“你喜欢这个吗?”339问。
“还好。”温然停顿一下,又说,“随便画着玩的。”
“那你……有听到刚刚的话吗?”
“有。”温然继续不停笔地画着,不用尺子就能随手勾出笔直的线,“那不是很正常吗。”
匹配度决定不了什么,也制约不了什么,何况那是顾昀迟。顾昀迟讨厌他瞧不起他,而他也只是带着温家的野心来的,一切都是任务。
这段时间没有挨打已经值得庆幸,今天他可以靠97.5%的匹配度坐在这里,明天或许就会因为出现了98%、99%甚至100%而被丢弃,这个世界上不一定就不存在天生与顾昀迟拥有高度契合的另一个omega。
人早晚是要死的,要是能死得快一点温然也没有意见。
画好了,他拿起手绘图,开玩笑地对339说:“以后坐这艘船带你出去玩好吗。”
“哇……”339却认真了,双手接过纸,眼泪流成荷包蛋,“我们可以坐这个去找Aimee……”
温然听了有点难过,遗忘有时比决裂更让人遗憾。不忍心戳破339的愿望,他只是拍拍它的脑袋。

“顾昀迟昨晚出去鬼混,凌晨三点才回来,现在都没起床!”
早上,温然一到,339就大肆传播顾昀迟的恶行。温然脖子已经好多了,边换鞋边点点头:“难怪,他平常好像挺早起的。”
“呃,其实他每天晚上都出去玩的……只是一般十一二点就回来,所以早上起得来。”
“啊?”温然难以置信,每天早起、高强度学习、中午打游戏不休息、晚上出门娱乐到半夜、脸上半个黑眼圈都没有、长了一副生活健康运动规律的身材——上天真是眷顾这些s级,对比起来自己就像一具尸体。
“那他精力真好。”温然不无羡慕地说。
“确实很好。”339问,“你要不要喝咖啡?我昨天磨了一晚的豆子,终于磨到十磅了。”
“不喝了,万一我喝完一杯,你那边又不够十磅了。”
339又感动了:“你真好……如果当初是你把我买回家就好了。”
温然问:“你的售价是多少?”
“0.9个亿。”
“帮我泡杯咖啡吧,谢谢。”
339泡咖啡的技术意外不错,温然闷了两口,又看向那架琴,想弹,这种演奏级的钢琴太少见,弹奏时会产生一种神圣感——温然暗自决定过两天再去征求一下顾昀迟的同意。
“离老师来还早,我带你去逛逛吧?”339发出邀请。
“逛哪里?”
339说:“家里。”
才知道为什么要用“逛”字,客厅之外还有三四个侧厅,地下层有影院藏酒室,后花园有泳池停车场,楼上有琴房健身房。打开琴房时温然愣了下:“小提琴?”
“嗯呢,他小提琴的水平比钢琴还好。”339说,“走走走我们下楼,你刚刚不是说想仔细看看玩具房嘛。”
叫玩具房其实不太准确,大大小小的透明展示柜中除了不计其数的手办与模型,还有无数旅行纪念物、艺术品和古玩,风格不同却互不冲突,看得出来每样物品的摆放位置都有经过精心考虑。
“顾昀迟九岁起就到处旅行了,一开始是管家或者助理陪同,再大一点就自己带保镖去,已经去过一百多个国家。”339吐槽道,“他是个逃课惯犯,完全不爱去学校,一般都是去哪里旅游老师就在哪里给他上课。”
所以说有钱人怎么会无聊,有充足的金钱与时间支撑他们尽情探索广大的世界和享受人生——温然说:“我好像要长尸斑了。”
339立刻在屏幕中为他显示首都优质风水墓地选购的搜索结果。
墙尽头有个拐角,里面似乎还有空间,温然刚想过去看看,目光一转,瞬间被牢牢钉住——蓝白色、一米五。那架他在手机上观赏过几百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售空的直升机模型,此刻正安静地停在顾昀迟家一尘不染的展示柜里。
温然呆呆走过去,微张着嘴说不出话,太逼真了,实物比图片要酷一百倍,色彩、线条、质感,十八万六果然不是敲诈式的胡乱定价。
“谁让你进来的。”
吓一跳,温然转过头,见顾昀迟正站在门边,头发微乱,起床气还没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顺心。
339呜咽一声,害怕地躲到温然身后,温然说:“……对不起,是我想看。”
顾昀迟皱着眉走过来,温然忍不住问他:“你也喜欢这架模型吗?”
“你也有?”顾昀迟瞥了一眼模型。
“没有,我没钱买。”温然诚实地说,“太贵了。”
“那你多看两眼。”
“好。”温然完全不把这句话当嘲弄,他说,“你先去忙,我再看两眼,保证只看它。”
顾昀迟轻嗤:“有这么喜欢。”
“嗯,喜欢。”温然看得入神,不自觉就吐露真心话,“如果能拆拆看的话就好了。”
说真心话的后果是顾昀迟让他滚,温然悻悻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十分后悔,他连看都没得看了。
“你怎么敢的呀!”339后怕。
温然却拿出手机翻了翻,不解地问:“官网说预售完一个月以后才开始发货,你少爷怎么已经收到了?”
“嗯?什么预售?飞机模型两个多月以前就运过来了。”339说,“当时他看到图片,挺感兴趣的,让助理去联系,公司那边第二天就送货上门了。”
“哦。”温然现在真的有点点嫉妒,“好吧。”
“你真的那么喜欢吗?那你求求他吧,反正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
“不了。”温然处于反省中,“对着别人喜欢的东西说想拆本来就很不礼貌。”
339忿忿不平:“他哪里喜欢了,模型放到柜子上以后就没见他去看过!”
“没去看过?”温然很诧异,也不能理解,“他怎么忍得住的?”
“所以你一定要拆了它!”339的显示屏中燃起熊熊大火,“模型应该属于真正欣赏它的人,而不是顾昀迟这种三分钟热度的收集癖!”
刚喊完,一大早就很心烦所以去了后花园吃早餐的顾昀迟走回客厅,339立刻熄火,变哑巴不说话了。等顾昀迟在沙发上坐下,它挪过去,恭敬地问:“少爷,给您泡杯茶吗?”
“再去磨五磅咖啡豆。”
339屁都不敢放一个,低声下气的:“卑职这就去办。”它一边往厨房移动一边在屏幕里对温然滚动播放‘加油’两个字。
厨房里开始隐约传来激烈的磨豆子的声音,温然低头抠了会儿指甲,最终鼓足勇气,很生疏地问:“给您泡杯茶吗?”
“那架飞机多少钱?”顾昀迟忽略他拙劣的讨好,直接问。
“十八万六。”
顾昀迟抬眼看他,眉头又皱起来,重复道:“十八万六?”
“对,很贵是……”
“吧”字的音还在喉咙里,温然就听到顾昀迟说:“你家已经穷成这样了。”
其实不穷的时候也不太会花十几万买模型……温然意识到和顾昀迟聊百万以下的金额大概都会被定性为哭穷,他尴尬地笑了下:“是比较困难。”
顾昀迟垂下眼皮看手机,散漫又轻蔑:“难怪那么急着往上爬。”
说得一点都没错,温然很认同,同时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好意思说想拆顾昀迟的模型,脸皮实在有够厚。他默默打开书包拿书,想想,又觉得要接一下顾昀迟的话才行,于是他顺着回答:“嗯,是的,真的很对不起。”
一时没找到要用的书,温然垂着头思索是否落在了家里,但从不知情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他快要把自己的头埋进书包里藏起来了,正悲伤地发着呆。
顾昀迟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说:“光靠装失忆和装可怜是没用的,收一收。”
“什么?”温然又没听懂,顾昀迟却不理会他了,起身走向厨房。
“咖啡。”
“好嘞少爷!您稍等!”
咖啡还没泡好,大门开了,两个保镖走进来,顾昀迟说:“把那架飞机模型搬到小客厅。”
保镖点点头,换好鞋往玩具房走,温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339端着咖啡冲出来:“少爷久等!少爷请喝!少爷阔气!少爷人帅心善!少爷顺风顺水顺财神!”
顾昀迟接过咖啡,淡淡道:“再加五磅。”
小客厅面朝后花园,半月形落地窗外紧邻一片漂亮的小花坛,沙发柔软,伸手就能够到旁边书架上的杂志,大概是用来欣赏后园风景的休息区,而现在茶几被挪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架运输机模型。
339扛着一个崭新的工具箱过来了:“这是当时和模型一起配套运来的,一定是特别趁手的拆卸工具!”
温然蹲在模型旁边,想伸手摸又担心粘上指纹而影响飞机的光泽,他的思绪还处在十分凌乱的状态,目光都没有焦点,不理解顾昀迟为什么前一秒还在挖苦他后一秒就同意让他拆飞机。好半天,温然才磕磕绊绊地问:“怎么、你……为什么愿意让我……真的吗?”
“和你喜欢同一个玩具显得我品味很差。”顾昀迟说完,冷酷地离开。
剩下温然和339互相对视,339说:“呃,他们Bking是这样的,比较高傲。”
那个单词温然也没听懂,但不重要了。身上的尸斑正在逐渐退去,又诈尸回魂了——温然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站起来跑向大客厅,捞起书包又迅速跑回来,339震惊。
对着模型拍了几十张照片,温然关掉手机,又用肉眼全方位欣赏一遍,才拿出草稿纸,撕成小纸片,写上编号,用来标记不同的零件,最后他打开工具箱,轻轻拨动尾桨,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它卸了下来。
339猛地捂住眼睛:“好残暴!”
今早的课温然上得尤其艰难,因为要控制自己不去想模型,一想就会手痒,注意力无法集中。午饭时他第一次吃得比顾昀迟快,放下筷子站起来,对顾昀迟半鞠一躬,说:“我吃好了,您慢用。”轻手轻脚离开餐厅,往小客厅跑去。
339陪在他身边,当温然捧着说明书也无法搞懂某个部件名称时,就靠它来进行搜索引擎。
“传动臂,这是传动臂。”
“好。”温然埋头在纸片上写好,然后将传动臂部件压在纸上,顺口又问,“今天你少爷不打游戏了吗。”他发现影音室就在隔壁,顾昀迟如果要去的话,一定会穿过小客厅。
“他有个朋友要来。”339快速查了一下监控,“哦,已经来了。”
温然一怔,正犹豫自己是否应该躲起来回避一下,alpha已经走入视线中,很高,眉眼冷淡,气质上与顾昀迟像极了,只是脸色没有那么臭。发现温然时,他看起来稍有点意外,又似乎料到了,总之不太好形容。
他笑了一下,脸转向另一边,问:“怎么还雇佣童工。”
顾昀迟走过来,瞥了眼拿着扳手坐在地毯上的温然,没回答,只朝花园的方向微抬了抬下巴,走了。
alpha还在原地,339尊敬地开口:“陆少爷好,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我很快就走,谢谢。”
“您客气。”
等alpha走后,温然安静几秒,说:“幸好他以为我是来打工的。”
“啊?你还真信?”339说,“陆大少爷这种人精怎么可能猜不到,你没发现他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吗?”
“……没有。”这位陆少爷的表情实在很让人信服,温然摇摇头。
“好吧!是这样的,和顾昀迟关系最好的朋友,一个是陆赫扬,一个是上次和我打电话的贺蔚,出国待了几年,昨天刚回来。他们仨从小一起长大,可以称之为金三角。”
温然问:“什么是金三角?”
“铁三角的有钱版。”339说,“陆赫扬嘛,脑袋瓜和顾昀迟一样聪明,但脾气好太多了,不过我感觉这个人很难捉摸,还需要观察。贺蔚就简单了,是个很笨的花花公子。”
透过落地窗,温然看到他们正站在花架下聊天,顾昀迟低头点烟,接着那只夹着烟的手又随意搭在一旁的栏杆上。
抽烟的侧脸,修长的手指——温然是第一次看见顾昀迟吸烟,却隐隐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努力回忆了一下,没得出什么结果。
陆赫扬果然很快就离开了,顾昀迟送走他,又返回来,穿过小客厅去影音室。他路过身边时温然仰起头,顾昀迟没有看他,而他闻到了顾昀迟身上淡淡的烟味。
不是尼古丁燃烧的味道,是一种干净的带着苦味的香。
气味总是能更轻易地将人带入某段亲历过的记忆,温然愣愣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好几秒,他才转头轻声问339:“你少爷有没有一个钻石胸针,是太阳神形状的?”
“嗯嗯?他的珠宝太多了,我找找。”339在顾昀迟的服装配饰系统内搜索片刻,“哦!找到啦,你看看是不是。”
屏幕中是一张带编号的照片,嵌满D色钻和黄钻的太阳神形状胸针静静躺在黑色植绒布上——是温然曾在湖岩公馆那位alpha衣领上看到过的那一枚。
作者有话说:
然:但是他把模型给我拆…那没事了,他去湖岩公馆一定是有苦衷的。

第9章 《超级淫乱的变态》
原来那晚在湖岩公馆碰到的是顾昀迟和陆赫扬,一个对变态表演都毫无反应的变态和一个把变态表演当睡觉背景音的变态——这是温然对他们的印象。
“怎么啦?”见温然在发呆,339问。
“……没怎么。”温然低头接着拆驾驶舱,过了一会儿,他问339,“你少爷每天晚上出去玩什么,你知道吗?”
339坏笑:“当然知道,他们什么都玩。”
所以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值得吃惊的事情,有钱人本来就玩很大,问题在于自己见识太少。温然点点头,继续干活,只是顾昀迟在他心里已经从一个对变态表演都毫无反应的变态变成了一个超级淫乱的变态。
超级淫乱的变态打完游戏从影音室出来了,温然蹲在地上,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
顾昀迟停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俯视他:“看什么。”
对上了,是在湖岩公馆第一次见面时那种看狗的眼神,难怪一直有即视感。温然马上低下头,心虚地说:“没什么。”不知道顾昀迟有没有认出他,看样子大概是没有。
他低头时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和被颈环圈绕的白皙后颈,顾昀迟垂眼看了片刻,懒得再搭理,转身走了。
尽管顾昀迟是个超级淫乱的变态,但他居然大方地将模型给自己拆,永远值得感激。拆模型行动持续了近十天,温然很细致地记认每一个部件,并将它们标号分类,期间还要不断画图,最后的成果是那叠图纸就像连环画一样,连续翻动时可以呈现出这架直升机从完整到只剩一个底座的全过程。
模型拆除完成的那刻,339在屏幕里为温然放烟花庆贺,天也确实黑了,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今天芳姨有事请假,陈舒茴和温睿又不会回家吃晚饭,明天是周末不能过来,温然便在这里留得晚了点,一口气把飞机拆完了。
地毯上密密麻麻摆满零件,下周就要开始进行重新组装的工程,温然久违地感受到一种兴奋——这种兴奋已经保持了十天,甚至昨晚陈舒茴还特意叫住他,问他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开心,是不是和顾昀迟有了什么进展。
温然猝不及防,只能回答:“他最近态度变好了一点。”实际上他和顾昀迟已经好久没说话,所有空余时间都用来拆模型了。
“厨师刚刚给你做了夜宵哦,你吃完我再帮你联系司机带你回家。”
“夜宵?”温然没想麻烦厨师的。
“去吃吧去吃吧!”
是一碗肉羹,温然喝了几口,对339说:“谢谢你陪我。”
“我喜欢陪你。”339眨巴眼睛,“你来了以后我都不孤单了,你知道的,顾昀迟不理人,我又没有Aimee的新号码,我总是很无聊。”
温然想到的是自己那段漫长的住院时光,白天黑夜,痛苦地孤单着,恐惧又茫然,没有人告诉他结果是好是坏。他对339笑了一下,却说不出什么。
“哎?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吗。”339忽然自言自语,并移出了餐厅。
温然飞快地大口把羹汤喝完,跟着走出去,看到客厅灯光亮起,顾昀迟正整个人砸进沙发里,衬衫凌乱,一只手垂到地毯上,另一只手抬起来遮住双眼,不耐烦地‘啧’一声:“灯关了。”
“哦哦。”339立刻将所有灯都关闭。
客厅顿时陷入一片暗蓝色,只剩室外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投进来。温然用气声问339:“他怎么了?”
339也小声回答:“可能又头疼了,也是老毛病。”
这时候是绝不能一走了之的,温然还没有那么蠢。他走到沙发旁蹲下来,闻到顾昀迟身上的酒味和陌生的香水味,轻声问:“头疼吗?”
顾昀迟放下手,深黑的眼睛被几缕刘海挡着,眼神里的烦躁却很清晰:“还没走。”
“嗯,今天晚了点。”温然抿了抿唇,“我帮你按一下吗?”
“用不着,有医生。”
“嗯……可是,你喝了酒,医生来了也没办法给你开药呀。”339提醒他。
顾昀迟说:“跟你有关系?”
“呼——”339吹了声口哨,脑袋转向别处,“凶的嘞。”然后偷偷给医生发送消息告知对方暂时不用过来了。
“我先帮你按会儿吧。”温然在伸出手前,又不安道,“你不要打我。”
顾昀迟很烦地皱起眉:“我打过你?”
“没有。”再说下去可能真的会挨打,温然闭上嘴在地毯上坐下,伸手,指尖轻轻插进顾昀迟发间。他之前在手术后也常常头疼,护士帮他按摩过几次,温然还记得那些穴位。
小心翼翼地按了几分钟,顾昀迟没有骂人,说明舒适度还可以,温然稍微放下心。339安静地站在不远处,似乎休眠了,然而没过几秒,它的脑袋上突然剧烈地闪了一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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