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水荔扬平时对他的潜移默化终于起作用了,天生的多动症总算有些痊愈的迹象。
伊格纳特听说洛钦隔离完毕,跑过来找他,见他的第一眼就有些诧异:“你变了好多。”
洛钦不知道他具体指的哪里,想了想也就是发型换过,头发剪短了不少。但伊格纳特下一句又直接切到要点:“上次见你,你的气场还没有这么强,看来是遇到了好教官啊。”
“是啊。”洛钦很得意,“非常不错的教官。”
“我想和你比试一下。”伊格纳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我曾经输给过水荔扬上尉,你是他的学生,我倒想看看能继承他多少。”
“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情。”洛钦靠着甲板的栏杆看江景,活动了一下脖子,“咱们谈谈正事吧,我听说你本来打算和Aaron一起回国,但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你留在了上海,Aaron飞去青岛。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们滞留到现在?”
伊格纳特跳到集装箱上坐着,朝洛钦伸出了手,示意他上来。洛钦没有多说,也翻了上去,“没有人会监听我们的,你放心。”
“你还是经验太少了,无论是不是在战场上,敌人的耳目都是无处不在的。”伊格纳特眯了眯眼,说道,“我留下,是因为还有事想告诉你和水荔扬。当时我和Aaron的飞机刚刚起飞没多久,就又和美国总部失去了联系,我们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怕一旦回国,就再也联系不上你们俩了。”
洛钦看着他:“什么事情?”
“我们和华盛顿方舟总部的通讯只恢复了两个小时,而在这两个小时里,我的队友把一份绝对机密的信息传递到了我的存储器上,我在网络彻底瘫痪之前,将那份信息缓存下来了。”伊格纳特说道,“我需要一台绝对不会被监控的计算机,来读取这些数据。”
洛钦一下就想到了陆怀,但他毕竟对伊格纳特无法百分百放心——华盛顿的方舟总部是松河会议后在李牧祁的协助下建立的,难保不会有对方的眼线在其中,而伊格纳特这份所谓的资料,究竟是出于真心想要展示给自己,还是……在方舟的授意下另有所图?
“我如果要害你们,早在知道你们要去乌克兰的时候就会告诉李牧祁了。”伊格纳特毫不在意洛钦表现出的迟疑,说道,“你会怀疑我也很正常,毕竟季中校虽然回去了,但他的耳目还没完全撤出上海。”
洛钦一愣:“你这也知道?”
伊格纳特笑笑,说:“你没有接触过特种兵的世界,即便是和水荔扬,你也只是站在他的领域之外,从未真正踏入特种兵的生活。顶级特种兵的反侦察能力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在睡梦中,耳朵也会随时警惕着周围。季中校的人在第一次跟踪调查我的时候,就被我发现了,不过我一直没表现出来,让他们以为我还在季中校的掌控之中。”
“那就是说,李牧祁还是没有放弃对东安全区的争取?”洛钦说,“也难怪,比起深宁,这里的战略地位要更好一点。”
“李牧祁非常多疑,他觉得我们暗地里和军方有什么动作,所以派人一直盯着。”伊格纳特说,“其实我只是和李牧祁一样,欣赏水荔扬的胆识和魄力而已,但他这种人不会愿意当野心家的走狗,无论如何也是磨不平棱角的,所以对李牧祁来说,就从宝贝变成了威胁。”
“我可以相信你。”洛钦点了点头,说,“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做,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陆怀看见了洛钦身后的伊格纳特,有些犹豫,“他……”
“我也在查红屑病毒的事。”伊格纳特开门见山,“我不喜欢弯弯绕绕,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们现在就开始。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但之后如果我们联系到水荔扬上尉,他也会知道这件事。”
陆怀有些不爽:“你不要威胁我,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洛钦道:“我们勘测过,这边的丧尸也有了感染红屑病毒的迹象,这两天已经出现了很多次大规模的攻击行为,结合现在各处通讯都陷入瘫痪的情况来看,红屑的传播范围可能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要广。”
陆怀走到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对伊格纳特说道:“我的电脑没有接入网络,没办法查东西的。”
伊格纳特从兜里掏出一枚移动存储终端,递给陆怀:“给你,这个你应该会用吧?”
陆怀接过终端,仔细检查了一下端口的构造,然后转身在电脑侧面找到一个不起眼的接口,将终端插了上去。
“给我半个小时。”陆怀打开终端上的数据库,双眼飞快地从屏幕上扫过,“看完之后给你们答复。”????
洛钦走出门去,跟伊格纳特一同守在陆怀房门外。伊格纳特人高马大的,蹲在走廊里依旧堵住了半条路,两人就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站着,路过的人无不侧目。
伊格纳特抬起头看着洛钦,目光很是认真:“你现在一点都不像个普通人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想过日后方舟里会有你的席位,看来水荔扬把他的气质传承给了你。”
“毕竟两年以前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接触到这些事情。”洛钦望着头顶惨白的照明灯,很平淡地说,“和你们不一样,我在深宁开店做生意,算是你们眼里那种满大街都是的普通人,连气质也很普通。”
“人都无法预测自己的命运。”伊格纳特说道,“我十七岁以前只是个在酒吧打工的酒托,身边有很多客户,但我从来没有记住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长相。直到我入伍之后第一次执行任务,敌人在我的枪口下挣扎着死掉,他的血溅到我身上,我才第一次记住了一个陌生人的脸,那种感觉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洛钦:“是啊,谁能知道以后怎么样呢?我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要不是因为这些病毒,可能咱们这辈子都不会有缘分。有时候我很抗拒方舟给的身份,我是被硬拖进来的,这也没有办法,但往好处想想,至少我认识了荔枝。”
两人并没聊上几句,陆怀就忽然推门叫他们进去:“好了,快来。”
房间的桌上是那台打开的笔记本,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洛钦也没打算去看,直接问陆怀:“太多了,我又不认字,你不能总结一下?”
“我搜集到的资料,和他给我的有很大一部分重合。”陆怀说道,“几十年前,苏联人在芬兰的科考队发现过一种冰川矿,而那种矿物就是红屑病毒最初的宿主,很大概率和蓝田病毒同生同源,蓝田病毒就是从其演化而成的毒株。原本红屑病毒会随着冰川纪的结束而沉寂下去,直至彻底消亡,但人类的开发让这种古老的病毒时隔几亿年重现天日,红屑病毒又苏醒了。”
洛钦神色凝重,示意他继续说。
“这源于冷战期间的意识形态斗争,苏联人在利用红屑病毒研究所谓人类强化实验的过程中,无意间制造出了可以让人丧失神志、并且变得极具攻击性的药物。为了避免遭受国际人道主义的抨击和非议,苏联就将这一实验秘密进行,但毕竟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密不透风,传闻还是流出了实验室,所以后世流传的苏联‘超级士兵’计划并非都是以讹传讹,而是确有依据。”
陆怀将屏幕上的内容下滑,一张张不知真假的人体实验照片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上面无一例外全都是狰狞的人脸、扭曲的四肢和惨白的皮肤,吓得洛钦小声骂了一句我靠。
“后来这一技术被国际间谍窃取,高价卖给了美国。远山接手了这种技术,并挖走了当时参与实验的几名苏联科学家,让他们在美国的实验基地里继续研究。”陆怀说道,“可有一点,就是唯一留存于世的红屑病毒毒株已经在切尔诺贝利事故中佚失、彻底无法提取了,所以远山有相当一段时期只停留在理论研究阶段,根本无法付诸实践。就在远山心灰意冷、马上就要结束这项实验的时候,在我们这儿的蓝田山发现了一种和红屑病毒高度相似的病毒毒株,那就是蓝田病毒。”
洛钦问:“所以远山的再造人类技术,就是在苏联人的实验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陆怀点头:“可以这么说。苏联人当年的技术水平还不够驾驭红屑病毒,险些失控,而那些苏联科学家从祖国带到大洋彼端的研究资料,结合美国人的科技,足够让他们在这项实验上取得重大突破。终于在二十年前,远山第一次把这项技术应用于人体实验,美其名曰临床医学。”
二十年前……
洛钦思绪纷乱,想起自己在汉州总部看到的那些资料,心头不由得有些闷得慌。
“但蓝田病毒永远都比不上哪怕是红屑病毒一半的威力,对吧?”伊格纳特突然问道,“远山从来都不满足于此。”
“对,的确是这样,可那些被远山挖走的苏联科学家,并没有权限带走更机密的研究成果。蓝田病毒相对于他们从前的研究来说,已经是降维不少了,但如果想要真正将红屑病毒的力量发掘出来,还需要一些非常重要的公式。”陆怀道,“这些苏联科学家手中并没有公式,而原件也在那场混乱的核灾难中不知所踪了。这世上还掌握着那些关键公式的人,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
“即墨呈。”洛钦说。
“就是他,即墨家的祖辈曾经从苏联的实验室里带走了很多东西,但并没有通过任何媒介。那些公式是即墨家的人背下之后,回国默写总结的珍贵资料。”陆怀说,“你不是说在深宁的时候,即墨呈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了吗?我猜就是李牧祁勾结雇佣兵去抢他手里的公式,还想杀人灭口。”
“可是即墨呈早先一步把公式销毁了。”洛钦迟疑着问,“李牧祁没有得到公式,他只能派人去了一趟乌克兰,先拿到了红屑病毒的毒株。但这样一来,他不怕控制不了吗?”
“汉州是不是有个叫崔浩山的人?”陆怀问道。
“对,”洛钦点头,“你怎么知道?”
陆怀咳了一声,将洛钦的疑问轻轻揭过:“一个合作伙伴告诉我的,这不重要。那个崔浩山现在领导着巨蜥,又加入了方舟,成为李牧祁的左膀右臂,你不好奇一个溃散的雇佣兵组织怎么入得了李牧祁的眼?”
“你是说……”洛钦心里似乎有什么被点通了,“崔浩山给了他那些公式?”
“我知道之后也觉得惊讶,但崔浩山手里的确握着所有的公式。他哥曾经是季中校手下一名司机,在某次饭局之后,恰好被季中校安排送当时还是远山股东的即墨呈回家。”陆怀道,“即墨呈的公文包刚好落在了车上,他到家一个小时之后才发现,立刻打电话给司机让送回来。但就在这一个小时里,崔浩山的哥哥已经把公文包里的俄文资料全都拍了下来。”
“一个司机,会恰好知道那包里装的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吗?”
陆怀耸了耸肩,说:“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才会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机密,但回家一研究,发现实在看不懂,就作罢了。那些照片也一直存在他的电脑里,崔浩山后来一定是发现了那些照片,他被家里送去俄罗斯留学过两年,认得一部分俄文,也知道那就是李牧祁正踏破铁鞋要找的东西。”
洛钦忽然有些生疑:“你说得也太细节了,确定不是你那位合作伙伴编出来的?”
“我绝对相信他,就和你绝对相信水荔扬一样。”陆怀坚定地说,“李牧祁收集到了所有的公式,一定已经着手开始研制新的再造人类血清了。但眼下传播开来的红屑病毒,我还不确定是不是他干的,毕竟新式的再造人类还没有诞生,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制造外部的破坏因素,也太不正常了。”
“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吗?”洛钦无奈,“我觉得他精神不正常,这种危险的事情,他居然真的敢做。”
伊格纳特笑出了声:“当然有人试着阻止过他,但下场并不好。你记不记得当初病毒刚刚爆发、感染在全球开始蔓延的时候,军方和远山总部都问责李牧祁,可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一名股东身上,指控对方携带病毒毒株外逃并且非法入境。而且当时很多证据表明,病毒最初并不是在你们这里爆发的,外部传入的可能性极大。”
“那个股东是被推出来顶罪的?”
洛钦想来只觉得恐怖,当时李牧祁的申辩一出,所有的舆论都立刻倒向了那名被指控反人类罪行的股东,虽然依旧有人坚信罪魁祸首就是远山,但这些声音已经不重要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计和手段,才能顷刻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一个不知去向、甚至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人身上?
“我先前就查到一些东西,这名‘叛逃’的股东,正是其中一个苏联科学家的后裔。其实那些科学家后来到了美国,被美国以医疗手段研发的名义招揽进实验室,继续苏联未完成的实验。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种实验太可怕、太残酷了,如果真的用于人体,可能会导致非常恐怖的后果。”
伊格纳特指了指舷窗外,这里能看到大部分的城区,那里挤满了数以千万计的生化怪物,吞噬着城中一切可以找到的生灵。
“后果,我们已经看到了。”他说。
“所以,那位叛逃的股东,究竟是想干什么?”洛钦问。
第195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
伊格纳特收回目光,转了转手上一枚环戒:“他的祖辈发现再造人类实验极其容易失控,而苏联人的前车之鉴也让他们十分害怕,所以从那一代开始,就默默计划着要终止研究,花了几十年排阵布局,只希望自己的后代能结束这项罪恶。”
“后来呢?”陆怀问。
“你要知道,前代的信念,到了下一代多少会被冲淡,到后来其实已经没多少人愿意去执行祖辈的夙愿了。不过二十年前,一次机缘巧合,这个股东来到中国南部访问,认识了一个女人。”
伊格纳特说到这里,勾起嘴角笑了笑,“这世上最让人身不由己的,就是情这一个字了。他爱上了这个女人,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沉迷,虽然对方已经结婚成家,还是不能阻止这个男人对她疯狂迷恋,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非常、非常悲惨的事情,以至于这个股东几乎崩溃了,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美国,沉寂了几十年。直到两年以前,他忽然带着一些绝密资料和蓝田病毒的毒株离开美国,想要潜逃回俄罗斯。”
“什么悲惨的事情?”洛钦和陆怀异口同声,关注点倒是出奇的一致。
伊格纳特看着两人,眨了眨眼:“我不知道,知道就说了。”
洛钦翻了个白眼:“那你说得那么吓人。”
“那个股东的日记就写了这么多,那段经历他好像极其不愿意提起,以至于同一时期的日记笔迹都十分潦草凌乱,看得出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写都写了,还怕再把前因后果写清楚点么?”洛钦无语,“最烦说话说一半的,跟马上就要说出凶手名字结果挂了有什么区别?不过既然这些事的确不是他做的,那……”
“在李牧祁和远山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人,对蓝田病毒十分了解,并且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病毒样本,然后释放到远山的疫苗里。”伊格纳特说,“李牧祁虽然有谋略和野心,但绝对不会做事不顾后果,他只想继续手上的再造人类实验,而世界范围内的感染爆发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过,当时舆论形势所迫,他要帮自己洗清嫌疑,也只能用这种办法。”
洛钦只觉得有些心惊:“那他这也太恶毒了,另一个人也没做过,凭什么就要背这口黑锅?”
伊格纳特笑道:“你不懂,任何人但凡手握一点权力,都会忍不住对弱者进行剥削,就算他从前是圣人也一样。李牧祁能把罪名安到一个股东头上,比他更位高权重的人就能把事情安到他的头上。这世上的规则,本来就是这么循环的。”
洛钦觉得伊格纳特虽然平时看上去四肢发达,但头脑却并不简单,相反,这个人想到的都是十分现实且受用的道理,至少比他自己要强得多。
可能的确像伊格纳特说的那样,亿万年的地表争夺间,弱肉强食已经成了所有生物的本能,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皆不能免俗,连自己也是其中的一环。
“原来老外也会扯这些大道理啊。”洛钦伸了个懒腰,才发觉已经过了午睡的点,他们消耗在这里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在家荔枝跟我念叨,出门还有人给我讲,真是够了。”
伊格纳特忽然不怀好意地一笑:“你即便听不进去这些观点,也不要让他讲给别人听,小心他太招人喜欢,会被抢走的,洛钦。”
洛钦一下子坐直了,表情很危险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伊格纳特笑得拍大腿:“我没别的意思,对我来说,还是女人更有吸引力。只是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你不担心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也在注视、追随着他吗?”
“我当然不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洛钦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总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李潇涵——看着就不像正经男人,不守规矩!
伊格纳特不再给他施加压力,转了话锋:“总之,目前的情报就是这些,蓝田病毒和红屑病毒被散播,应该都不是李牧祁所为,幕后的人是什么企图,我们不知道。那个苏联科学家的后裔,在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把一切都结束在他这一代,但他失手了,还被李牧祁反将一军。”
洛钦道:“不行,我得尽快赶回青岛,把这些都告诉水荔扬。”
陆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在一旁默默把伊格纳特存储器里的资料全都拷贝下来,关掉了电脑:“这个还给你,感谢你的情报。”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伊格纳特问道,“军队的直升机肯定不可能给平民用,只能走水路或者高速了。”
洛钦想了想:“我去和他们商量一下,能尽快动身最好,现在北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里有军队的力量,暂时还不用我做什么。”
他先去见了费应倪,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回去。费应倪对他的态度比前两天平淡了不少,坐在桌前喝茶,抬眼看了看他,问:“你们要回汉州?”
“青岛。”洛钦回道,“您要回汉州的话,我们可以送您回去。”
“你去青岛干什么?你不是方舟的人吗,按理来说我们都应该回汉州。”费应倪放下茶杯,从容地将袖子挽起来,“汉州的情况不会比这里好,你没必要浪费时间。”
洛钦笑了一下,说:“不够明显吗?我要去找水荔扬。”
他每次都非要提醒费应倪一句,告诉对方“你的学生真的已经被我拐走了”,费应倪每每又都会炸毛,气得直咳嗽。
“哼,你们的事情我懒得管,随他去吧,从来都没规矩,我还指望什么?”费应倪冷声道,“我没有资格管束他,空叫我一声老师,也不算是我的学生了。你要走的话,我和你一起,但我是要回汉州的,你要去青岛就随你。”
“好的。”洛钦乖觉地点头,“那我们后天就走,您看行么?”
费应倪嗯了一声,说:“你安排吧,我没有什么事情。”
洛钦和他商量定了时间,也没打算多待,告了声别就要走。费应倪忽然又叫住他,说道:“你回去之后多看着点水荔扬,他太执拗,有时候过刚易折,容易成为众矢之的。”м???
“这些话您为什么不亲自对他说?”洛钦问道,“我和他是平辈,无论是他说教我、还是我说教他都不太合适,您是长辈,又是看着他长大的,无论以前有什么误会,现在还不能说开么?”
费应倪一怔,显然没料到洛钦会这么对他说话。
不过洛钦一向表现出来都是十分直白的性格,他早就习惯了,虽然面子上还有些不悦,却也能心平气和地回道:“你比我更合适,他表面上叫我老师,其实我知道,他觉得我就是个老顽固,无论如何都不会听我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和我闹翻了。”
“好吧。”洛钦没再坚持,“如果这次回去还有机会,我可以劝他坐下来和你谈谈。”
叶晴岚站在甲板上,远处黑云压城,天边电闪雷鸣,马上就要降临一场大雨。安全区的士兵和幸存者到处奔走着,将室外的各种机械设备以及露天场所拉上遮雨布,叫喊声此起彼伏。
她有些困倦地理了理头发,浑身都充满了黏腻的感觉,便打算先回船舱里洗个澡。
“想好了吗?”洛钦的声音冷不丁从一旁传来,“要和我们走,还是跟费应倪回方舟?”
叶晴岚看了他一眼,问:“你到底和军方谈了什么,忽然就要去青岛?他们是说服你合作了,还是……”
洛钦打断了她,说道:“和谈话没有关系,我只是自己要去找水荔扬。”
他阻止叶晴岚继续套话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以至于后者一时也语塞住了,半晌点了点头,说:“好吧,我不问了。我要回汉州,青岛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那我们后天就走。”洛钦说,“你收拾一下,我们坐渔船走水路去青岛,然后在港口给你们换车。”
叶晴岚看着洛钦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有些念头涌上来,下意识把人叫住了:“等等。”
洛钦扭头看着她,等她开口。
然而叶晴岚却只是动了动嘴唇,并没有说什么:“没事,天看着要下雨,你也早点回去吧。”
她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关于水荔扬曾经是否去过里德尔空间、是否和她父母的死有关——问洛钦又能得到什么答案呢?这个人对自己的身世和过去尚且迷茫,又能给自己什么想要的回答。
启程那天,几个军官亲自来送了洛钦一行人,在入海口的码头等到物资全都装载完毕,洛钦才和上将等人告别上船。
渔船沿着东海岸一路往北,中途时不时能接到岸上传来的无线电信号,但每每他们试着联络对方,却都无人回应。越是往北,洛钦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强烈,他想要快点见到水荔扬,最重要的是得确认对方平安。m???
在距离青岛驻地几海里的地方,他们的渔船联络上了当地的人类联盟驻扎卫队,这些虽然是即墨柔带来的人手,但叶晴岚同样可以进行调配。她一下船就去找了驻地的负责人,对方给他们准备了两辆车,还安排了一批精锐队员护送费应倪回汉州。
看来费应倪对方舟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虽然他没有实权,却胜在桃李遍天下,且人脉广阔,当初才破格被李牧祁邀请加入了方舟委员会。
只是这个老头子固执得很,和李牧祁的观念有所偏差,硬是留在上海几个月没有回去。季中校回去跟李牧祁告了他一状,后来也没掀起什么水花。
送走了人类联盟的车队,洛钦就带着剩下的人赶往军事基地。
基地外面有不少丧尸四处闲逛,它们行动缓慢,即便远远看到了人,也只能用爬虫一般的速度朝这里走,每一步都在和全身僵硬的关节作斗争。
只有猎鹰一个人出来接他们,看到洛钦还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来找荔枝。”洛钦往他身后看去,“他怎么没来接我啊?”
“你不知道?”猎鹰疑惑道,“队长不在青岛了啊,他已经去汉州好些天了,我们联系不上他,也联系不上你。”
“什么,他去汉州了?”洛钦一愣,“汉州出什么事了?”
猎鹰还背着枪,下巴跟脸颊的胡茬都没来得及刮,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沧桑,似乎已经奔波劳碌了好几天,“我们进去说吧,基地外围不安全,最近丧尸的袭击很频繁。”
“即墨柔呢?”洛钦跟着猎鹰往基地里面走,一边问道。
猎鹰道:“在宿舍吧,他这两天除了跟我们出去救援,就是在宿舍待着,平时在基地里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洛钦这才从猎鹰口中得知,早在数天以前,青岛和外界的联系就突然中断,同时Aaron赶来告知了深宁遭遇袭击的情况,水荔扬怀疑汉州也遇到了相同的危机,就带人前去救援,却到现在也没回来。
“队长命令我守着青岛,我不能擅自离守,这两天真的急死我了。”猎鹰叹了口气说,“还好你来了,不然我还得担心两头。你是没看见,我们队长知道深宁出事之后,整个人都沉下去了。要不是深宁实在太远,又得先顾及眼前的汉州,他早就去找你了。”
“他不缺帮手吗?”洛钦问,“连你都没带去。”
“森羚和白狼跟他去了。”猎鹰说,“我和黑豹留下守着军事基地,队长说他很快会回来,但是他刚走没多久,往汉州方向的高速忽然就多了很多丧尸,我们平时巡逻的范围也只能缩小。”
“我去见见即墨柔。”洛钦说,“我一路往北过来,丧尸异动的情况相当频繁,有人告诉我它们是受了某种病毒影响,才会变得这么躁动。”
陆怀点点头,跟着说道:“这种病毒主要是对再造人类的影响很大,你得告诉他们,千万要预防起来,否则你们这些α型原石制造出的再造人类,会是非常大的安全隐患。”
猎鹰看了陆怀一眼,有些警觉:“这是谁?”
“你们队长的朋友,他手里的资料够把汉州翻个天。”洛钦说,“我要带他去汉州,马上就走,你最快能安排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就可以。”猎鹰犹豫着说,“你要不要先休息一天?听说你从上海一路过来,就没有停过。”
“没有时间了,我怕自己再耽误一天,情况就真的控制不了了。深宁遭到丧尸潮袭击,安全区几乎全军覆没,我带着剩下的人逃出来了。”洛钦说道,“听说汉州也出事了,我今天就过去,看看荔枝那边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