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得星岩花,炼制了你想炼制的丹药后,我送你回天水派。天水派有天水老祖坐镇,其宗派综合实力比分宗高许多,量他们也不敢放肆。”
“宗主,我不是以前弱得需要保护的弟子。”
宗主愣了一下,笑道:“你自然不是以前弱得需要保护的弟子。你如今修为比肩你师父,且炼丹之术极高,若是不遮掩,便是惊艳一方的人物。”
温见雪站起身,眉间浮现一丝笑容,他认真道:
“宗主,我想以身做诱饵,把他们引出来,揪出幕后黑手。若是不揪出幕后黑手,敌在暗,我在明,恐怕日后有更多麻烦。”
宗主闻言,道:“这倒是,那便依你所言。”宗主说罢,取出一块墨绿玉简抛给温见雪。
“这里面有我一道剑意,若是引出来不敌,就使用吧。使用时我会感知到,无论处在何地,都会赶来助你。”
温见雪应下了,他返回住所。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几个天水派内门弟子便有些不安稳,他们在温见雪住所旁边住了下来。
或许是几个天水派内门弟子住在附近的原因。
修炼了一晚上,无事发生,没有一个黑衣人找上门。
温见雪不相信他们离开了。
定然还在暗处盯着他。
不出意外,只有有好机会,他们就要对自己下手。
温见雪捶了捶腿,出门去拿星岩花。
星岩花已经买到了。
温见雪清理了星岩花,将星岩花同其他药材一并拿出,设下防窥阵法,开始炼制定心丹。
定心丹十分难炼制,温见雪一边防着那群黑衣人趁他炼丹时偷袭他,一边盯着炼制步骤。
费了十几天,总是算练出来十枚定心丹。
期间,那群黑衣人并未偷袭他。
温见雪收起炼制出的十枚定心丹,又炼制了些其他丹药。
这一番操作下来,已然是两个月后,可那群黑衣人依然没有动静。
若非被人盯上后,不方便去黑色森林寻找吞金与藤妖前辈,温见雪此刻已经去了。
他叹了口气,决定换个办法钓他们现身。
比如带着人出宗逛街。
“见雪还未回上界?”
宗主坐在明辉殿翻看宗内事务,他拿起狼毫,沾了墨水,正要批改,一道轻飘飘,宛如被抽去生机的声音从明辉殿后殿传出。
宗主放下狼毫,他绕过左侧松鹤屏风,踏入明辉殿后殿。
后殿藤椅上躺着一个姿态懒散的长老。
他脸上盖着一本丹书,露在衣袖外面的手,手背青筋明显,没有什么肉,瞧起来十分消瘦。
宗主拿掉对方脸上盖着的丹书。
丹书下面是一张憔悴的脸,与宗主有几分相似。
此人正是宗主亲弟弟寒长老寒玉,温见雪那宣传还在闭关的师父。
“还没有,依他的意思,要引出那群黑衣人才回上界。”宗主把丹书放在一边,道。
寒长老撑着藤椅坐了起来,他轻咳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液。
抬手擦去血液,他皱起眉,道:“距离见雪第一次被袭击已经过去了两个月,那群黑衣人莫非放弃了。”
“我同见雪的看法一致,他们还在,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已经失败了一次,若不能十拿九稳活抓见雪,他们不会轻易出手。”
寒长老手指敲了敲膝盖,道:“这样一直耗下去不是办法。”
“这我自然知道。”
“我有个想法。”寒长老道,“他们的目标是活抓见雪,因此,如何抓到见雪的过程不要紧。
“我若是他们,如是知道温见雪有个因为陈年旧伤病得连还手之力的师父,带着几个对于我来说不值一提的执事,出宗买药,我肯定抓他师父。”
“然后挑个好地方,让他自己来换他师父。如此,轻而易举就解决了上头派给我的任务。寒行川,你说呢?”
宗主面无表情道:“不如何,馊主意。好好养你的伤,说不准还能多活一个月。”
“多活一个月少活一个月有什么区别?”寒长老站起身,平静道。
“我死了,你做好善后工作,瞒着徒弟们不就得了。现在他们面对得是上界几个庞然大物,我们这些老东西就别扰乱他们心神,给他们拖后腿了。”
宗主看了看他,道:“你若是让那群黑衣人抓了去,等我与见雪杀了他们,你既不肯告知见雪身体状况,要如何解释,堂堂一个化神期修士轻而易举就被抓了?”
“寒行川,榆木脑袋,我故意的不行吗?”
宗主睨他一眼,道:“你既然想做便做吧,我会接应你。”
午后的山径小道,三个戴着帷帽的人避开人群,慢腾腾往剑宗外走。
他们行为举止实在可疑,隐匿在暗处的黑衣人盯上了这三人。
“寒长老。”
为首的黑衣人掐诀,听到左侧那个身穿青衣的人如此称呼中间那个人。
“我们此次出宗要买什么药材?”
中间那人重重咳嗽了一声,道:“到了拍卖会,我叫你们拍什么便拍什么。”
“你的伤……”
“买药要紧,见雪此时还没回上界,我若不去买些药养着这具身体,怕是会叫他担心。”
寒长老?
为首黑衣人思索片刻,忆起这寒长老寒玉是温见雪师父。
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寒玉受了很重的伤。
为首黑衣人透过面具,审视寒玉身旁两人。
这两人气势不强,身上戴着剑宗执事的令牌,没有遮掩修为,他一眼看出这两人修为不高。
思索片刻,他眼睛微沉,招来几个人,示意他们跟上寒玉三人。
温见雪带着人,把剑宗附近的街逛了一圈,也没钓出那群黑衣人。
“温少爷,咱们回去吧?”此次有两个天水派内门弟子跟着出来了。
温见雪吃完手中最后一枚糖葫芦,道:“回去吧。”
两个天水派内门弟子长舒一口气。
温少爷一个筑基男修,实在是太能逛街了!他们跟在后面,都要累死了。
温见雪几人快速返回剑宗。
两个天水派内门弟子一回到宗派,便倒在床上。
温见雪也有些累,他正想坐下来,一个小弟子行色匆匆送来一封信。
“温师兄,一个乞丐儿叫我把这信转交给你,说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关于寒长老。”
我师父?
温见雪接过信,他小心翼翼撕开封条,见没有异常,才抽出里面的信纸。
只一眼,温见雪便冷下脸。
那小弟子见状,忐忑不安道:“怎么了,温师兄?”
温见雪并未说话,他收起信纸,走了。
“诶?温师兄?你去哪?”那小弟子连忙去追。
两个趴在桌子上的天水派内门弟子闻言,立刻抬起了脑袋,看向温见雪。
温见雪道:“师父出关了,我去见师父。”
见师父能有什么危险?肯定没有危险。
两个打起精神的天水派内门弟子重新趴了回去,有气无力地挥手,道:“温少爷快去吧。”
距离剑宗分宗千里外的青湖隐藏在青山古木间,一片宁静,偶尔有飞鸟在结冰的湖面驻留,带来片刻诗情画意。
“哗啦啦——”忽而一阵冷风袭来,青湖周围的树木枝叶摇晃,抖落堆积的积雪。
前几日下了场雪,这几日虽有些太阳,夜未能消融积雪。
冷风很快停歇。
几乎是冷风停歇的瞬间,一片玉叶快速落了下落,坠到湖岸边。
温见雪自玉叶上走下,抬手收起玉叶,他不着痕迹打量四周。
除了一望无际的结冰青湖与茂盛古木,并未其他异样。
信上说他师父寒玉与两位执事在他们手里,若要他们平安,不许带任何人,即刻至青湖。
温见雪十分质疑信的真实性。
可他找到宗主,宗主告知他师父确实出关了,因身体有些小毛病,同两位执事出宗买药。
温见雪试着联系师父,联系不上。
同时,他注意信纸末尾,有一道银色符咒。
此符咒在信纸中构建了一个巴掌大的储物空间。
神识探入储物空间,里面竟然是师父贴身携带的长老令牌!
如此,温见雪不得不信师父他们确实在松风亭袭击他的那群黑衣人手中。
于是,他孤身来了青湖。
路上,他发现有人悄悄跟在他后面,此人应是对方派出的盯梢,窥探他是否带了人同来青湖。
“我已如约而至,我师父呢?”温见雪气沉丹田,凝声道。
声音源源不断朝四周扩散。
青湖结冰湖面寸寸破裂,松风亭袭击他的那群黑衣人从湖下跃了出来,轻飘飘落在破裂的冰面。
为首那个黑衣人指间掐着一张符纸。
符纸刷地燃烧,明亮火光即将熄灭时,三个人出现了,他们都被锁住了手脚。
温见雪其中一人是他师父。
或许是天气太冷了,也或许是师父生了病,身体不如从前,师父脸色青白,他蹙着眉头,轻轻咳嗽。
似乎是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咳嗽了几声后,师父朝他看来,目光带着谴责。
“师父!”温见雪立刻要上前。
为首黑衣人拂去符灰,掐住寒长老脖子。
他是这群袭击者的领头,他如此做了,身旁“小鬼”当即把两位执事按在欲沉入水的破碎冰面。
“按我说得做,我便放你师父,还有两位执事。”黑衣领头道。
温见雪站定脚步,他目光微沉,修长白皙手指微微一曲。
“你说。”
“站在原地不要动。”黑衣领头道。
一路跟踪温见雪的盯梢从高耸的林木间走出。
他对此人使了个眼神,道:“你去封了他灵力。”
这人快步走到温见雪面前。
温见雪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封了自己灵力。
“服下此丹。”对方拿出一枚黑色丹药,抛给温见雪。
温见雪接住丹药。
他认出这是离魂丹。
离魂丹并非什么迫使修士魂魄离体的毒丹,它跟烈酒有些相像,能够麻痹神经,使人大脑不受控制,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当然,离魂丹对于一些意志坚定的修士来说,并不管用。
对付意志坚定的修士,通常要用阴毒的禁术——搜魂术。
温见雪捏了捏离魂丹,道:“你们的主子是谁?我与他有什么过节,让他不惜出动你们来抓我。”
黑衣领头冷笑道:“莫要拖延时间,即刻按我说得做,否则!”他猛地加大了掐着寒长老的力度。
寒长老说不出话,因为缺氧,脸变红了,额头青筋直跳。
“住手!”温见雪道。
对方朝他看来。
温见雪咬了咬牙,没有犹豫,服下离魂丹。
他服下离魂丹后,目光开始涣散。
胁迫者满意地笑了,他松开寒长老,将其丢给身旁人,踩着破碎的冰面,朝温见雪阔步走去。
温见雪目光骤然凝聚。
他意志坚定,幻境都不能迷惑他,更别提小小离魂丹。
他咬碎藏在舌下的复灵丹,强行破开封住灵力的术法,召出藤蔓,一下绞断盯梢人脖子。
而后,手腕微动,藤蔓甩开尸体,宛如游蛇一般,在空中灵活地打了一个转,猛地刺向胁迫者。
情况陡变,黑衣领头目光阴狠,他掐诀斩断藤蔓,怒道:“卸了他师父一只手!”
温见雪当即命晴天用幻境困住黑衣领头。
温见雪来时,让晴天抓紧时间,对这群不怀好意的袭击者构建幻境。
温见雪根本不相信自己来了,作为交换,他们就会放了师父与两位执事。
因而,温见雪只想借助幻境,杀了他们。
但黑衣领头太过警惕,根本不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晴天抓紧时间,也只对一个人构建了幻境——此人正是黑衣领头。
无法,温见雪只得改变策略。
直接出手,然后,抓住一切机会,先将师父他们用瞬移符送离青湖。
温见雪不能在青湖使用毒性极强,一杀一片的毒丹。
师父与两位执事在对方手中,若是使用毒性极强的丹药,会误伤到他们。
受此限制,他现在只能使用一些毒性不大,能够卸了对方一些力量的毒丹。
对方知道他是丹修,且上次交手,知道他实力不俗,这些毒性不大的毒丹不出意外,进了他们身,更伤不了他们。
如此,温见雪便失去了毒丹的依仗,只能靠武力智取。
他是个丹修,武力值不高,本来就不善长打斗,因而……
温见雪心知,很难将师父他们送走。
但事到如今,早已没有退路可退。
温见雪只能期盼宗主赶紧来。
出发来青湖时,他与宗主约定:一炷香之后,师父他们若没有回宗,立刻带人来青湖。
黑衣领头顿时被晴天困住了。
温见雪赶去救师父。
一个人挡住了他去路。
与此同时,得了黑衣领头命令的家伙,要卸掉师父一只手。
温见雪用藤蔓杀死挡路的,丢一边,想要阻拦悲剧,可来不及了,那人已经朝师父左手拧去了。
寒长老缓缓眯起眼睛。
“噗呲——”
他召出一柄长剑,猛地刺穿此人胸膛。
鲜红血液顺着长剑往剑柄处滑,至剑柄处时,凝聚成血珠,滴落到冰面。
“你……”那人瞪着寒长老。
缓缓眯起眼睛,他动作流畅地抽回长剑,打了个响指。
青湖四周出现一群身着宽袍广袖的剑修。
温见雪认出他们是宗内长老。
其中一人还是大长老。
温见雪眼前一亮,他看向师父。师父也朝他看了过来。
“愣着干什么。”寒长老道。
温见雪回神,他召出丹火,将其凝成长剑,刺向抓住其中一个执事的人。
大长老等人也加入了战斗。
局面变了,原本强大的一群袭击者成了弱势群体,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接连死伤。
“轰!”黑衣领头在此时破开幻境,他召出灵器,一刀刺向晴天。
晴天当即避开,它身体变得透明,想潜入湖中。
晴天不善长攻击,它这种蛇,天赋是隐身与构建幻境。
可这次它遇到修炼了鹰眼的修士。
黑衣领头一眼看破它的隐身术,手如鹰爪,猛地出手,掐住了它七寸,将它提了起来。
“温见雪,这是你的灵宠吧?”黑衣领头冷笑道,“你若不即刻叫他们停手,我便杀了它。这么好的灵宠,不知你舍不舍得,心不心疼?”
温见雪冷下脸。
他握紧丹火凝成的长剑,停下攻击。
大长老等人看了看温见雪,也停下攻击。
袭击者死了一半,活着的绝大多数都重伤了,他们丢弃同伴尸体,快速来到了黑衣领头身后。
“不错,看来是舍不得,心疼。”黑衣领头道。
他掐着晴天,朝岸边退去。
温见雪看着他往岸边退,即将退到岸边时,他猛地往晴天身体内灌了一道灵力,将其抛了出去。
温见雪运转身法,极快地接住晴天。
与此同时,黑衣领头带着活着的人运转身法,消失在此地。
“追!”大长老冷声对其他长老道。
温见雪却没有心情去追。
他赶紧给晴天喂丹药。
黑衣领头那一击,伤到了晴天心脏。
温见雪连喂了许多高级丹药,再辅佐灵力,总算包住了晴天,他松了口气,将晴天放进灵宠袋内,让其好好疗伤。
“走吧,回宗。”
寒长老解开了两位执事身上的封印,让他们能够使用灵力,而后朝温见雪走来,拍了怕温见雪肩膀。
“逃走的……”
“大长老处理这些残兵败将,绰绰有余,无需你插手。”寒长老负起手,朝宗内走去。
“自然,你也不必担心,大长老将他们全杀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长老,知道留几个活口,审问其背后指使。”
“我明白了。”
温见雪点头,他整理好状态,收起丹火,又收回藤蔓。
藤蔓上有血,温见雪收回时,还掐了道洁尘术。
“师父。”做完这些,温见雪追上寒长老,“宗主说,你出宗购买药材是身体出了些小毛病。你身体出了什么小毛病?”
“多年不见,问题怎么这么多?小毛病便是小毛病,有什么小毛病……”
话音未落,周围细微的冷风静止了。
寒长老目光一凌,他猛地推开温见雪。
一道冷风凝成的风刃猛地打入寒长老体内。
寒长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液。
“师父!”
温见雪猝不及防被推开,差点摔倒,他站稳脚步,看向师父。
“无事。”寒长老身体摇晃了两下,他站稳身体,擦去嘴角血液。
温见雪召出丹火,将其凝成长剑,朝风刃出处看去。
岸边绿荫中藏着一个人,他分明是黑衣领头的同伙,偷袭未果,运转术法想离开。
温见雪控制树枝,将他困了起来。
普通树枝无法困住修士多久,不过几息,树枝便尽数断裂。不过这点时间,温见雪已能到他身后,果断割了其脖子。
血液飞溅,溅至温见雪穿着的雪白法衣衣襟前。
温见雪没管脏污,他快速回了师父身边,当即想查看师父此时状况。
师父抬手拂开他手。
“回宗。”师父说。
温见雪道:“我先看看您情况,您被风刃伤着,还未……”
“咳——”师父咳出一大口血。
两个执事火急火燎扶住师父,一脸悲切,可他们没有拿出疗伤丹药,甚至没有用灵力给师父疗伤。
温见雪此时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他眼睛缓缓睁大了,艰涩道:“师父,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寒长老叹了口气,他示意两个执事将他扶至岸边。
他在岸边坐了下来,朝温见雪招手。
“过来。”
温见雪走了过去。
寒长老道:“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们,不过现下看来也瞒不了了。”
温见雪听到此处惶恐不安。
父母出意外时,他年纪太小,不懂死亡是什么,在亲戚的刻意转移注意力与照看下,依然开开心心得过着每一天。
等懂事了,他才知道死亡是什么,但那时,关于父母的记忆已经很淡很淡了,连生活细节都回想不起了,他只记得模糊的葬礼的场景,因而并不觉得悲伤,只是偶尔瞧见别人有父母,有些难过。
师父这话,猛地抽在他心上。
他此刻清楚意识到师父要离开。
永远离开,并非谢琅去莲都,只是暂时离开,还有可能重逢。
温见雪呆呆地看着师父,他看了会,蹲下身,像是自我安慰,在道:“师父,你别吓我,你同我去上界,我求兄长把医圣请来给你看病。”
“你就是把医仙请来,也无济于事,我要死了。”寒长老笑道,他笑了两声,嘴角涌出血液。
“方才那道风刃……”
“我大限已至,油尽灯枯,即便没有那道风刃,也多活不了几日。”
温见雪怔住,“为什么会这样?”
“数年前,剑宗鼎盛时,主宗五长老联合妖王夺取宗主之位,引狼入室,导致主宗差点被灭。
“灾后,定天宗等大宗派趁火打劫,从主宗薅了一大笔资源。多年后,定天宗几个大宗派见主宗有起头之势,怕夺来的资源被夺回去,污蔑参加九州宴的主宗弟子勾结妖魔,进而要求主宗解散,将其资源与分宗交于他们管理支配。
“主宗那边不从,被彻底打垮,分宗位于下界,受到牵连,也被攻击。
“我便是在那场攻击中,受了重伤。宗主之前应与你说过剑宗兴衰,我能拖到今日,见主宗消失,剑宗分宗易名剑宗,又见主宗重建,剑宗分宗易回原名,已然是幸事。”
寒长老笑道,“你不必因此难过。”
温见雪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低头,眼前模糊。
手背忽然打落上温热的液体。他抬手一模,才发现自己哭了。
“多大的人了,有何可哭?”寒长老冷着脸,训斥道。
“师父,你别说了,我们这就去上界。”温见雪说着,便胡乱擦了擦眼泪,祭出御空灵器玉叶。
“好好听我说话,否则把你逐出师门。”
温见雪指甲掐入掌心,他扭过头,眼眶发红,眼泪不受控制,大颗大颗滚出眼眶。
“师父,我……”
寒长老又咳出一口鲜血。
温见雪连忙半跪在地,他着急忙慌地扯出手帕去擦对方嘴角血液,可擦了又流擦了又流。
血腥味直往他鼻腔内钻,黏黏糊糊感觉顺着手帕,流到他手上。
他手指都被染红了。
“止血丹,对,止血丹。”他终于意识到应该止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翻止血丹。
寒长老捏住了他手腕。
“好好听我说话。”
温见雪动作顿住了,他哽咽了一下,道:“好。”
两个执事联系了宗主,站得很远,相顾无言。
“我把我知道的高级丹药丹方、悟出的丹道心得,全部录在了这块玉简里。”寒长老松开他手腕,用灵力从乾坤袋取出一块玉质细腻的雪色玉简,放入他手中。
“我宣传闭关这些日子,一直昏昏沉沉,也不知你在上界学了些,但愿这些帮得着你,只是你若不懂,我没有办法为你解惑了,需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温见雪握紧玉简,“是,我知道了。”
“你与他,我都很放心。”寒长老嘴角微微上扬,抬手揉了揉温见雪脑袋,“若是那一天,你们碰到了危及生命的事,作为师父,私心希望,你们先想办法保全自己。”
“……是。”
温见雪很难受,他嗓子干疼,心脏钝疼,胸口闷得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亦或者,堵上了无数沾水的湿棉花,无论如何也喘不过气。
此地太冷了。
他四肢似乎冻僵了,只能跪在这里,不能挪动一点。
他也不想挪动,如谢琅进莲都时一般,怀揣着巨大的期盼。
期盼师父只是在与他开玩笑。
可却不是玩笑。
寒长老剧烈咳嗽,他半闭上了眼,神色疲倦,声音也虚得很,轻飘飘的不带任何力量。似乎刚才与他说话,是回光返照,时间一过,便如飞星,迅速坠落。
“不必为为师伤怀……”
“生长枯荣,皆为常事。”
温见雪已然听不下这些话了,他记着师父要他好好听自己说话,于是,机械地哭着点头。
熙熙攘攘的脚步声靠近。
宗主带着人来了。
宗主与师父说了什么,温见雪没听清,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浑浑噩噩中,胸口闷意越来越强烈。
又是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靠近。
大长老他们回来了。
血腥味变得浓郁起来……
上界,剑宗主宗。
“你说什么?”
花倾城、秦月两人回宗了,刘嶂轻松了许多,他甚至有了品茶的闲暇时间。
一个执事弟子好巧不巧这时进来,告知了他一件不详的事,让他瞬间没了品茶的心思。
搁下茶杯,刘嶂站在身,在梅廊走了几步,立刻前往宗主闭关处。
宗主尚且没有出关。
刘嶂直接用灵力敲击闭关处厚实的石门。
石门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惊扰了闭关处内,打算冲击更高境界的谢琅。
谢琅停止修炼,眉宇凝上煞气,眼珠陡然变成暗红色,手背冒出密密麻麻的银毛。
他站了起来,压下了煞气,收敛了妖的特征,从容不迫地走出闭关处,微笑道:
“何事?说。”
刘嶂弯腰行了一礼,缓声道:“回禀宗主,寒长老仙逝了。”
他们很快来到青湖。
明亮珠光照亮整个青湖,青湖岸边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身穿雪白法衣的青年。
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双手抱膝,把脸埋在手臂间。
几个天水派内门弟子互相看了一眼,走到青年背后,弯下腰,道:
“温少爷,快下雨了。”
“回去吧。”
温见雪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这可如何是好?”
那个长得最高的天水派内门弟子用胳膊撞了一下旁边的人,传音道:“你平常不是很难说吗?快安慰安慰温少爷。”
平常很会说的人挠了挠头。
“温少爷,寒长老的遗体已经运回剑宗分宗了。你回去吧,天寒地冻,冻坏了自己怎么办?”
温见雪微微抬起头,凌乱的发丝垂着,半遮住了他红肿的眼睛。
他抱着膝的右手裹满乌红血迹,掌心攥着一团皱巴巴的染血手帕。
“你们走,不要管我。”
他的声音沙哑。
几个天水派内门弟子磨蹭手掌,道:“逝者已逝,生者……”
“走!”
刺眼的丹火陡然砸来,几个天水派内门弟子当即想要躲开,可伴随着丹火而来的威压压得几个他们动弹不得。
怎么会这样?
几个天水派内门弟子震惊不已。温少爷不是一个筑基期修士吗?怎么会有如此强横的威压?
眼看丹火要砸中他们。
温见雪收回了丹火。
险险脱困,几个天水派内门弟子大喘了口气,鼻尖冒出几颗冷汗。
他们此时终于意识到,温见雪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说不定,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温见雪。
话说少门主知道温少爷这样强吗?
太可怕了。
几个天水派内门弟子擦了擦鼻尖冷汗,恍恍惚惚地走了。
珠光随之退去,黑暗重新包围青湖。
温见雪将脸埋在手臂间。
忽然,肩上被披上一件厚实的墨狐裘。
温见雪甩开墨狐裘,猛地站起身,怒不可遏道:“我叫你们走!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