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乔楠更是身形一晃,豆大的汗珠直接从鬓边落下,脸色灰白,无地自容。
面对越来越离谱的说辞和猜测,方才摆足了喜怒都不形于色、威严父亲形象的任父也只好亲自出面对宾客们讲话,试图澄清。
任母则干脆上前拉住盛澜的手,她眼眶含泪,柔柔弱弱地说:“小澜,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快,跟妈妈进去。”
自己毕竟回家了,盛澜得听话地走。
虽然临进别墅前他听了一耳朵,任父的澄清言论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买账——
“虽然做父母的偏心也不能说是犯罪,但养子又哭又闹又离家出走的仍旧当个宝,亲生儿子这边出了事却都不见去找,这屁股也未免太歪了吧!”
任父虽是伯爵,但在皇室面前没有实权。这些年他主要都在经商,难免就有一些竞争对手。
这些人本就是为了情报和社交而来,平时倒都可以装得和和气气,这会儿也不由趁机打压:
“哈哈有趣,我可还记得那会儿认回亲儿子的时候任先生在发布会上说得可好了,一顿父慈子孝的言论,那个月围绕任家的话题不断,任氏的股票飞涨。没想到只是借机炒作而已。”
“不想认就不认嘛!谁逼你们了!借儿子的话题把公司股票炒得飞起就算了,结果认回去又不好好养!”
外面乱糟糟的,进入别墅后,盛澜便提出要回房间洗澡。
任母现在心很乱,也还有很多人要应付,点头同意了。
她看着盛澜一阵欲言又止,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盛澜就当没注意到,疲惫地转身上楼。
盛澜上楼后,任母直接唤来管家:“没什么事的话就让澜少爷在楼上好好休息吧……今晚太乱,他不必再下楼了。”
任母下意识觉得盛澜这次回来有点不一样了,尽管少年看上去依旧那么胆小又无害。
可她现在没空安抚盛澜。
她总是不知道这个孩子在想什么,不明白他怎么会那样敏感脆弱,他明明是个A!
看不透,也就自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该如何让他在宾客离开前安分一点。
所以没在少年面前说的话,就干脆都交代给了管家。
“盛澜,你是故意的吧?”
盛澜刚上到二楼,还没摸清自己房间是哪个,就被任乔邦拦住了去路。
外面很乱,直暴脾气的任乔邦懒得应对,他只想过来找盛澜算账。
听见盛澜说要回房间,他就凭借不错的身体素质率先登上二楼堵他。
盛澜看着面前旁人看不见的屏幕上显示的数值——打脸进度18%,不禁有点满意。
但他面色依旧煞白。
主要是从彼彻星回来的路上他就没睡着过,熬了几乎一天一夜,负责护送他回来的两名军官轮流休息,身体及心理素质也过硬,都没什么事,可这会儿盛澜的确是身心俱疲。
打量着任乔邦一眼,他低声反问:“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装。”
任乔邦不满地蹙着眉头,一步步逼近他:“你装可怜可以骗得了今天的宾客,却骗不了我,骗不了爸妈!收起你那恶心的嘴脸……”
“你说得不错。”盛澜直接打断他。
任乔邦没想到他还能插话,直接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你说什么?”
盛澜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不争和柔弱。
少年站在那里,身骨笔直如松。虽依然面色苍白,但他表情带着古怪地反问:“不是你让我别装的么?你没看出来?我现在就不打算装了啊。”
任乔邦:……???
盛澜语气平静,黑白分明的眼第一次直视这位家族内部的顶级Alpha,眼神不躲不避:“任家肯认回我是因为可以借机搏个好名声。而我,其实也不需要你、还有你爸妈的关怀。”
“今天搞这么一出,是因为我很生气。你们还真拿我当傻子啊……”
二楼走廊静悄悄的,管家正听命守在楼下,避免盛澜再跟其他人接触,想必没有宾客会被放上来。
这里就只能出现盛澜和任家人。
于是在任乔邦眼睛越瞪越大、指着他“你你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反应中,盛澜无所谓地双手插兜,实话实说:“不过报复完了,我也舒服了,所以我不装了。”
像任乔邦这样养尊处优、习惯了被虚与委蛇、只能听好听话的大少爷,最听不得的就是其实别人还真没把他放在心上,这样的真话。
翻了任乔邦近三年的朋友圈,发现这点后,盛澜并不想放过这样一个打脸的机会。
眼见打脸进度飙升到20%。
盛澜勾唇,露出一丝真心愉悦的微笑:“我回来,就是要你们难堪的啊。”
与下面热闹格格不入的,是二楼死一般的沉寂。
任乔邦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着盛澜爆吼出声:
“这么不想待在任家,那就给我滚!”
他可是精神力S、体力A+的Alpha,尽管体力值还差一点达到S级顶A的要求,但他又不进军队,这素质已经足够他在帝国横着走,哪儿受过这种屈辱?
他单单只释放一点点精神力,就足以压制和摧毁精神力末流的盛澜,像碾死蚂蚁一样轻松。
从前盛澜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卑躬屈膝,任乔邦倒不屑于使用精神力压制,但现在……
盛怒之下,任乔邦直接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帝国公约,强A不能私自释放信息素压迫弱A,这属于霸凌行为。
但,只要不造成永久创伤,谁能证明他压迫过对方呢?
任乔邦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看眼前的卑劣青年头痛欲裂、再度向他摇尾乞怜!
只是……
面前的青年并没有任何反应。
任乔邦:???
任乔邦再度加大了信息素释放的浓度。
青年全无痛苦之色,甚至满脸莫名,还带着一丢丢的嫌恶。
任乔邦:“……”
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任乔邦直接去抓青年!
但他仍旧扑了个空——
盛澜见势不妙,两步后撤躲开了。
盛澜已经知道这个六性别社会的那套衡量人价值的尺度,他看了自己在彼彻星体检时体检报告,自身精神力F,体力C(因为都太低了所以被约等于双F),而任乔邦却是S/A+。
精神力影响他还不太了解,但体力值差距如此悬殊,这证明了一旦自己被对方抓住将会很不好过。
后撤以后,盛澜赶紧说:“你最好别碰我,闹出了动静再吸引人上来,你们会更不好过。”
任乔邦:“……”
现在外面全是人,原本大家就在质疑他们任家欺负了盛澜,要是再闹出动静,那就彻底完了。
任乔邦咬牙:“好,那你就滚回自己的房间!等人散了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人都散了,你最好也不要惹我。”盛澜非常淡定直白地说。
任乔邦没想到这个要靠身体紧紧贴着墙壁来躲避自己袭击的青年,这会儿还能嘴硬:“你说什么?!”
盛澜略微抬头,“大少是不是还没空上网呢?要不你赶紧上网看一眼,现在任家虐待失散亲子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你说什么?!不对,你怎么能上网?!你把智脑藏哪了!”任乔邦还在纠结青年的智脑。
那台智脑是盛澜来任家后他爸妈送的,当时从偏远星球来的土包子,用的还是最老式已经被市场淘汰多年的智脑。
猛地收到一台崭新的智脑,任乔邦记得对方当时直接哭了。
那副没出息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惹人发笑。
后来少年更是将那台,只是别人用来巴结他爸送的智脑视若珍宝。
任乔邦不认为盛澜会这么狠心就把新智脑给扔了。
但他从军方的飞行器下来、落地就在自己面前,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储存的设备,智脑能藏哪儿呢?
盛澜垂睫:“我说了,它碎了啊。”
任乔邦却不信地冷笑:“那你怎么知道网络上的情况?”
“这么简单的事情,有脑子就能想到吧。”
盛澜耸了耸肩:“任乔楠的生日会办得这么大,请了这么多人,你们就算没请媒体也肯定有人在私人直播。亲儿子失踪不过十来天就欢天喜地地给养子过生日,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能会没人关注和传播呢?”
盛澜露出苍白俊俏的一张脸,分明伶仃单薄,却陡然露出一个过分昳丽的笑容:“更何况,任家人缘似乎不是很好,竞争对手好像也挺多的噢?”
任乔邦听得脸色一变:“操,既然如此我还是先……”
“我说过你最好别碰我,也别想着限制我自由,或是操控我。”
不等任乔邦做出任何动作,盛澜已经侧过头,声音清朗道:
“你以为我是怎么回来的?是军方的一位长官在沙漠里发现了我、送我回来的。”
“我们已经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他会‘非常频繁地’来探望我的。”
说着自己都承认是胡说的鬼话,盛澜双手背在身后,指甲下意识抠住墙壁,尽量将一切说得相当理直气壮。
他不能在这里认怂。
无论外界舆论再怎么大,任家只要想报复他,任乔邦一人就够了。
他必须给自己找到一个更确切实际的靠山。哪怕只是他虚构出来的。
随着他这样说,任乔邦果然低头看向了那条明显不属于盛澜的裤子。
盛澜拔高脊背,任由对方注视打量:“我干脆就说明白点,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任何事,不管是谁做的,你们任家就别想好了。”
任乔邦一龇牙:“你!……”
盛澜丝毫不惧,最后道:“说不定还会惊扰到皇室哦。”
之后,他一副懒得理会任乔邦的样子,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跟任乔邦“闲谈”的时候他也没闲着,视线扫过二楼的几间卧房,再结合系统曾经给他讲述过的原主在任家生活的细枝末节,盛澜确定那个门对面挂了一张很难看的诡异画像、内设简单的房间就是他的。
“砰”的一声,盛澜房门紧闭。
他不知道自己的随口瞎说,却叫任乔邦想起纪桂泽提到过的,盛澜的男朋友。
大力的拍门声很快传来,是回过神来的任乔邦追了过来。
“你把话说清楚,盛澜,给我出来!”
盛澜将房门反锁,倚在门口,自然不会给他开门。
任乔邦的确不敢将动静闹大,没有再砸门。
他猥琐又狠毒的声音忽然又从门缝中传来:“他凭什么这么关注你?你给他睡过了?”
盛澜:……?
这些人的脑子里都在想瓦特,怎么开口就是黄暴!
任乔邦:“一定是这样,他的信息素很强大?否则你怎么忽然不受我的精神力影响了!”
盛澜:……原来从刚才开始就闻到的若有若无的空调味儿,就是任乔邦的信息素!
任乔邦的冷笑声更甚:“Alpha不能被标记,一定是你被他上了才获得短暂信息素免疫的能力……他信息素很强?是A还是O?他也不嫌恶心!”
盛澜:……
先前跟郁长官共处一室的时候,盛澜在智脑中看见类似上这种暧昧字眼都会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自动想入非非。
但如今嗅着外头好似旧空调清理不当的味道,他却只有一声鄙夷轻笑。
“他只是对亲生儿子失踪、你们竟然丝毫不去寻找的行径感到非常匪夷所思和震惊,所以为了防止我回来后继续被你们虐待,才答应照看我。”
仗着任乔邦不敢强行破门,盛澜声音清朗,直抒胸臆:“他只是位有正义感的长官。当然,像你这样的人,不能理解也正常。”
门外一静。
片刻后,任乔邦阴鸷的声音再度传来:“他是谁?”
“让我知道知道,你的小男朋友是谁?连我们任家的事都能管?”任乔邦说到最后,语气除了阴翳,又开始得意。
他父亲怎么说也都是伯爵。军方的人……盛澜能认识什么位高权重的人,顶多是个上尉,还敢管他们家的事?还能惊动得了皇室??
肯定是在夸大其词。
然而盛澜已经离开门板,不论任乔邦怎么砸门都一副懒得理的样子。
本来就是狐假虎威,盛澜怎么可能说出郁长官的名字,这样利用了对方已经让他很羞耻了。
而且很多事情越解释反而越露怯,不说才会更好。
更何况……岂止是狐假虎威,他还在老虎头上拔了毛!
一想到咬了郁长官的事,盛澜就使劲咬了咬嘴唇,方才的锋芒也好、凌厉也好,这会儿统统从他清秀无害的五官上消失。
脱下郁长官借给自己的裤子和皮带,规矩地摆在一边放好,盛澜久久地望着它们。
六十多天的漂泊经历简直就如梦一样,但也不全都是坏的。
他现在只是在纠结,该不该在找机会去向郁长官道歉,以及裤子和腰带,他又该如何还给对方……
纠结着纠结着,盛澜又抱起那团裤子,一个人蹲在浴室的角落,动作与他六十多天居无定所、每日都如此蜷缩着勉强糊弄休息一下时一样。
刚才跟首都星的贵族们打了个照面,盛澜发现自己的身高在这里犹算是偏高的。
一眼望去只有任乔邦和零星几人比自己高,且最多也只高了几公分。像郁长官那样身高的人仍旧是少见。
但高个子的盛澜,并不知道因为过分削瘦、他可以将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
门外,一只拳头大小的机械金属球漂浮在空中,缓缓来到了任乔邦面前。
任乔邦看见这个球,脸色不禁一变,也没再管盛澜的房门了。
他表情不佳,但还是努力调整表情,对着金属圆球行礼道:“大皇子殿下。”
亚伯拉罕的声音从金属球中传来:“乔邦,我很抱歉,方才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任乔邦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态度恭顺:“殿下您说哪里的话,您太客气了。”
对面似乎也没打算跟他客气,直接问道:“盛澜真的有男朋友了?”
任乔邦眼皮一跳。
自从大皇子在军事学院见到楠楠一次后,似乎就对自己的弟弟念念不忘。
但那又如何?
对方身为大皇子、且此刻明明就在首都星内,却因为陛下和王后管教严厉,连楠楠生日会都不能亲至。
只是用这颗破球来表示他对楠楠的重视,这样的“念念不忘”楠楠可不稀罕。
现在还要用这个破球来监视他们家的一举一动?
任乔邦并不想如他的愿,也没空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忽然询问自己那个便宜弟弟的事,只是随意敷衍:“谁知道呢。”
他们家不过是碍于对方身份,才对他如此客气罢了。
但话出口,还是自动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敷衍,多少有些不敬。
任乔邦眼睑下垂,不怀好意地继续补充:“您知道盛澜性子内向忸怩,有什么事都不肯跟我们说的……但我也很好奇,不知道您听到了没有,他的男朋友似乎还是皇室中人。”
大皇子那边沉默片刻,忽然一声哼笑,极具皇室韵味:“他也配?”
首都星上空行使的飞车上,气氛沉闷。
前面坐着两个人,一名容貌苍老、瘦如骷髅的男性老者坐在副驾驶上,正喋喋不休:“殿下,您两年没回首都星,现在身体已无大碍,是该进宫陪陪陛下与王后了,他们都十分挂念你。”
“给您准备的庆功宴您不参加也就算了。但再过些日子,就是您继承您父亲塞缪尔亲王爵位的日子……”
老者话音未落,一点点冰雪的味道蔓延,车厢内的氛围瞬间压抑至了极点。
阮榕锡原本只是尴尬低头看着自己的智脑,如今却不得不开腔:“少帅这次精神力暴走十分异常,不去见陛下和王后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胡说,陛下和王后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安全问题就回避不见殿下!”虽然慑于精神力的压迫,但老者还是坚强出声。
身为皇室派来照顾殿下的管家,他在元帅府已有八年,早就看破这些银翼军旧部想要离间殿下与陛下的企图,怒道:“你们就是想太多!”
阮榕锡则看向坐在后座上、始终闭目养神的银发男人,强势辩解:“可是少帅这次才过半年就精神力暴走了,还暴走了两回。虽然最后一次是误会,不算是暴走,但少帅的确是今天才刚刚感觉好了一点。”
阮榕锡其实还想说:为了防止自身暴走,少帅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深埋地下、金属墙壁十米厚的隔离室内整整一天一夜,这期间丝毫不担心自身安全的国王和王后怎么没来看看少帅呢?
现在确定安全了,人才出来,那边忽然就说起什么惦念了。
一旁的老者不再说话,而是吹胡子瞪眼地看向后排,打算让少帅做主。
后排的男人长腿折着,坐姿十分标准,军帽压得很低。
大部分面孔都藏在军帽下的阴影,只能看见他弧线俊美但锋利的唇线,以及脖颈上方未被遮盖住的银色发梢。
从始至终,他未置一词,仿佛并不关心他们所说的一切。
如此硬朗凛冽的风格,却叫作为副官的阮榕锡心疼不已。
想想在漆黑的地下独自待了一天一夜,且每次精神力暴走后都会伴有的头疼等后遗症,他很快换了个话题:“啊,等会儿去秦医生那里做完检查,少帅要不要吃点东西?……话说回来,少帅这次要在首都星待一段时间准备毕业吧?那倒正好了。”
作为管家的老者再度刷存在感地适时接话:“是啊,殿下也该留在首都星好好调养一阵了,好好养伤。”
两人一言一语,提到的是同一个人,却用着完全不同的称呼。
后面一直沉默的男人这回倒是开口了,他忽然哂笑一声,语气不明道:“是啊。”
车上再度一静。
管家老者和副官阮榕锡都没听明白,他们刚才说了这么多,如今殿下/少帅说‘是啊’,那是什么是啊?殿下/少帅认同了他们的哪句话?
可他们也不敢问。
因为淡淡的风雪味溢散开,「畏惧」的信息素使得男人在意有所指、又嗓音轻慢地开口时,便已经叫他们如坠冰窖。
哪怕殿下/少帅从始至终只说了两个字。
……唉,少帅不喜欢首都星,也不喜欢这里的很多人,每次回来心情都不好。阮榕锡是知道一些事的。
偏偏老管家还总是喋喋不休地戳少帅不喜欢的点。
不过话说回来,少帅这次回来也与以往不同。
透过后试镜,阮榕锡知道少帅被衣领遮盖的颈侧此刻正贴着一张大大的胶布。
倒不是那里受伤了。
而是……少帅被人给咬了……
有人咬了少帅的腺体!!!
天知道少帅回到首都星的那天,当发现他脖子上多了好几个鲜红齿痕时,他们有多震惊!
试想一下吧,原本所有人都在担心精神力暴走了的少帅的安危。
不能自控的少帅,很可能将自己乘坐的飞船都摧毁,而且他可以轻易扭断任何人的脖子……是任何人。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在不动用毁灭性热武器的情况下阻止少帅了吧?
但最终,被“毁坏”的竟然是少帅的脖子!
至于那位竟然可以近身少帅的少年,不用猜,也知道是少帅特别吩咐送回首都星的那位。
阮榕锡没亲眼见过,但据负责护送的人说,那少年黑发黑眼,可爱又秀气。
奈何少帅无法被任何人标记。
且,看样子少帅安排人将少年接回,也只是出于一时的承诺,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倒是命自己去查过少年的背景……
“叮铃”,又一条消息蹦了出来,阮榕锡看完,眼睛不由一亮。
“哎呀超级大瓜啊……少帅,您猜怎么着?小盛同学回家的时候,任家正在给那位被抱错的假少爷开生日派对!”
贵族圈没有秘密,越是丑闻发散得越快。而且这次还有人在任乔楠的生日会上直播。
有人直播就有人转载、写稿子发新闻,刚才发生的事立即全网皆知。
阮榕锡直接将智脑上类似新闻的信息读出——既然少帅命他去查过少年的背景,那阮榕锡这也不算八卦,而是汇报工作。
只不过越读越生气。
“……什么人啊,亲儿子还没找到,倒着急给养子开生日派对了!说起来,既然是抱错,那今天也是小盛同学的生日了?……啊,果然。”
后面表情一直藏于帽檐下的人,缓缓抬起眼帘。
同样已经知道少年悲惨身世的阮副将:“气死了!小盛同学回家,任家人第一句,竟然是责怪他怎么不早点告知家人他还活着!”
“怪不得小盛同学回家之前还要先藏起智脑,要不然真说不清了!……啊咧,少帅,前面不就是任家宅邸?”
在洗手间蹲了一阵,再度坚强起来的盛澜打算先洗个澡。
但他很快就发现,浴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还是找错房间了?
不可能,如果自己走错了房间,任乔邦不会没有反应。
盛澜又出来转了一圈,最终在一个柜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大包堆放在那里的东西——那些都是原主的个人物品。
被一个黑色的类似塑料袋的袋子装着,这种袋子盛澜刚才在院子里和别墅中都已经见过了,就是普通的垃圾袋。
他出事了,任家就用垃圾袋将他的东西包好塞进角落。
想来是想等到他失踪的时间够长、到了可以正式判定他死了的时候,就直接将这堆东西埋了,或者做成衣冠冢,再大肆宣扬,就又能博得一波股价上涨。
这是真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盛澜眼中闪过一片嘲讽的光。
他蹲下身来翻找袋子,原主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里面只有一个书包,几套衣服,一只玩具熊。
盛澜眼中嘲讽的光芒更甚,表情似笑非笑。
竖着耳朵听了听,知道走廊上没人了,他用房里的智能机器人传唤来了管家。
管家还在奉夫人的命令守着二少……不,是守着楼梯,接到二少的消息后,他自然上楼。
盛澜胡乱穿好一条裤子,对敲门来的管家道:“我需要全套的洗漱用品,一套睡衣,几件干净合尺寸的衣服,以及一套干净的床品。”
管家看他的眼神像第一天认识这位。
在此之前,这位新二少对谁都是唯唯诺诺,细声微语的。
可现在,新二少语气说不上颐指气使,却是十成十的上位者姿态。
“听不懂我的话么?”
盛澜个子不低,他不得不低头才能看见站着没动的管家,黑色偏长的刘海也跟着下耷,眉眼半遮。
“还是你也嫌楼下的事儿还不够大,也想让大家看看你们是怎么提前默认我死了、连我的日用品都早就扔出去了的?”
管家闻言略微色变,当即表示他这就去命人准备。
原主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都被塞进垃圾袋,原主用过的洗漱用品也都不在了,被清理得很彻底。
盛澜故意提出自己的东西被扔,管家也没反驳,说明确有此事。
就是不知那是任家主人吩咐的,还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了。
不过也无所谓。
盛澜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探查任家的人对自己的关怀与爱究竟有没有、有多少的。
大概是外头真的很热闹的缘故,盛澜很快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之后他反锁了门窗,很快地洗了个澡。
再之后,穿戴整齐的盛澜悄悄打开窗户、趴在窗口看了看。
爵士乐已经消失,但宾客们还没有尽数离开,听着院子里依旧热闹的动静,盛澜觉得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做戏做全套,盛澜提前想到任家人会翻找自己的智脑,一旦被认定自己身上还带着智脑,以那群人的能力就很可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自己就会被说成是故意不联络家里的。
盛澜不会给人这样的机会。
所以回来的途中,他曾劳烦两位护送他的长官先去了一趟附近的便利店。
上网得知,那里有寄存服务。
智脑已经被他提前寄存在里面了。
这个时代没有智脑寸步难行,而且任家应该巴不得自己再也联系不上外界才好。
这会儿都不知他们是怎么在心里编排自己呢,估计早就打算直接把自己打包送往遥远星系、在对外宣称自己离家出走也说不定。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没有智脑,连报警都不行。
盛澜必须在任家人反应过来之前拿到智脑,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而他的打算,是趁前院闹得正欢、任家人还处于焦头烂额阶段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以防被任家人发现目的并阻止。
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计划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因为他所处的房间是最偏僻最角落的一间,窗户底下连院子围栏都没有,只要跳下去就是外面的世界,连房间大门都不用出。
首都星的天气变化无常,盛澜洗澡的空档竟然就下了雨,现在又停了。
一开窗,空气中都是潮湿的雨水以及泥土的香。
盛澜找了件看上去能防水的外套穿好,之后蹲在窗台上。
视线已经规划好下去的路线,可临门一脚,他又停下了。
有个问题。
盛澜现在恐高。
……昔日一往无前征服雪山的少年,如今竟然恐高。
连两层楼的高度都克服不了。
盛澜捂住自己的脸,指缝间仍透出少许自嘲的笑。
再然后,他身体直接探出窗外。
恐惧只是一种假象。
拼命扒住窗台底部的盛澜这样告诉自己。
虽然手抖,但他还是成功踩到了比一层窗户略高某架设监控仪器的架子上。
脚尖一勾,正好将监控摄像头的朝向踢歪、让自己不出现在镜头中,之后他躬身再扳住脚下的架子,将自己的身体继续向下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