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叶如尘浅笑出声,握住他指着自己的葱白玉指印下一吻,“昨日阿辰好乖哦,但为夫好像没有答应,你好好想想是不是?”
顾青辰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连手指尖都在颤抖,艰涩地吐出几个沙哑音节,“你,你......!”
两人耳鬓厮磨半天,顾青辰气呼呼地缩进锦被,不想吭声,叶如尘去让厨房煮了润嗓子的果汤端入房中。
后来,厨房又烧了两次热水,顾青辰直到晚饭才飘飘然地走出房门。
“说了?”顾母悄悄问道,顾青辰羞愤地摇了摇头。
饭桌上,叶如尘感觉丈母娘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禽兽一般。
晚饭后,顾母将团子叫到一旁,还未开口,团子面无表情,“奶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母放了团子,转身提着顾父的耳朵回了房。顾父义正严词,“不能说,我签过保密协议的。”
顾母:“是吗?那违约了会怎么样?”
顾父:“儿婿专门准备的惊喜,提前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孩子们的事儿,你瞎掺和什么。”
顾母:“我不掺和他们,可你竟然也满了我那么久!辰儿不能知道,我难道也不能吗?”
顾父叹息,表示:“如果我跟你说了,辰儿缠着你一闹,你守得住吗?剩最后两天了,马上就要揭晓,到时候就知道了。”
最终顾母放弃,顾父坚守到底了!
虽然顾母也挺好奇的,但并不是非要知道,她只不过想帮儿子一把,看实在撬不动顾父这个老顽固的嘴也就作罢。
上元佳节这天,陇州城内大小客栈都住满了人。
有不少从下面各县举家来玩的,更有一大帮人专程从别的府城赶来,其中多是文人墨客,风流才子。毕竟盛世烟花秀名声打得太响,众人期待已久,等着一睹为快。
“叶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周大人,阖家团圆,平安喜乐!”
前隔壁永川府的知府周文远,与叶如尘交情不错,半年前调任到了平川府,叶如尘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前来,还带着家眷拜访。
“见过嫂夫人。”叶如尘对周文远身旁的妇人说道。
周夫人笑着俯身回礼,将孩子们拉倒身前向叶如尘问好,又命人把礼物送进了叶如尘府里。
周文远笑道:“年前就听闻了陇州烟花秀的消息,这城里外地人为何而来,我们一家就为何而来。”
周文远一家是来看烟花的,大过年的并没有住在别人家里叨扰的意思,早到客栈定了房间。在叶如尘府上小坐片刻,周文远便带着人离开了。
上元佳节,自是要陪家人热闹的,城内锣鼓升天,载歌载舞。
离开前,周文远手指了指天,向叶如尘透露,“那位离京了。”
叶如尘诧异,这他还真不知道,“可是确凿消息?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就下来了,当时不知道去了哪里,竟半点声音没透露出来,但过年却又出现在宫里主持宴席,想是年底回去了。可不日前,听布政使司的人说见到了,这我才知道的。”
叶如尘“啊”了一声,点点头,若有所思。
周文远小声调侃道:“你说,那位会不会也来看烟花呀?”
这个可能性还真挺大,昌宁治所平川府,离他陇州不算远,毕竟周文远就是从平川过来的,而烟花秀的消息,自然早就传到了平川—昌宁最繁华的府城。
叶如尘心头一紧,最好别了吧,大喜的日子,并不是很想面见圣人。
思虑片刻,随即又放下心来,既然是微服,那他就当不知道好了,该干啥干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啥怕的。
第143章 皇帝亲临
黄昏时刻, 天色将黑未黑,万物朦胧,陇州城内人潮涌动, 热闹非凡。酒楼饭馆宾客盈门, 凤舞鸾歌竞相而出, 繁华街巷上春灯无数, 鼓乐齐鸣。
三两个外地人向客栈小二打听:“不是说今日有烟花秀吗,什么时候开始,要去哪里看?”
同样的问题在不同角落被无数人问起,知道消息的相互传告着, “说是要等天黑之后。”
“烟花秀戌时三刻开始,分四场, 持续半个时辰,中途有停歇但不间断。”
“去哪里能看?”有人高声问。
“静水湖心台,广右门鼓楼, 湍水公园大广场,还有城北护城河岸。”
“什么嘛, 这几个地方白日都被封了不让进。”
“听说已经布置好了,但不让进去,说是人多拥挤杂乱,怕有危险。”
“不让进去还看什么?我与友人专程从平凉过来的,就为这场烟花秀,临了临了白跑一趟,莫不是故意坑人的吧?”
“就是呀,期待了一个月怎么不让进了, 到底怎么个说法啊?”
湍水公园的大广场情况还好,因为本来就是露天开放的, 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物。即便广场被封锁,周围有兵卒看守,但只是用彩绳绕了一个圈不允入内而已,从外往里能看的一清二楚。
其余三个地方都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一名衙役跟周围的人解释,“不让靠近的只是烟花燃放点,大家在附近观看就好,静水湖畔这么广的地方还不够大家落脚吗?被人挡着看不见?不存在这种情况。”
“究竟是什么?”衙役打着哈哈,“实话说在下也没见过,同样好奇得紧,这都是上头交代的,大家不用挤,说是附近无论在哪里都能看见。”
静水湖是城东景点之一,湖挺大但形状不规则,有宽有窄,内里修了好几道长桥,静水湖心是指湖中央的一个大平台。
静水湖畔位处繁华地段,临街靠湖有好几家酒楼瓦舍,湖心大平台上经常有歌舞表演,诗词酒会。
此时虽围了中心平台,但附近几道小桥均是开放的,湖面上飘着几轮灯火通明的游船,都是看烟花的好地点,不过最佳视角当属临街正对的楼宇栏杆处。
负责各处现场的差役扯着嗓子解释,身旁人挤人,后面的根本听不清,还在反复追问怎么回事。
好在一传十十传百,逐渐也平息下来,周围可供玩闹的地方众多,得知卯时三刻准时开场,众人不再拥挤,渐渐散了开来。
叶如尘提前安排好各项事宜,将元宵交给顾父顾母,夫夫俩转眼不见了踪影,顾母笑骂,跑得真快。
烟花秀还未开始,一个消息砸入人群突然沸腾起来。
“济固门和白玉楼门口有两个知州府下人摆的字谜摊,有一种叫‘仙女棒’的手持烟花棒,猜字谜可以领,大家快去瞧瞧!”
“原来烟花是拿在手里的吗?这就过来。”
没一会儿,大家就知道是什么了,两处字谜摊已经有不少人领到了烟花棒,还未走近,就能听见人群中不断传出惊呼。
“好漂亮!”
只见一名姑娘拿着个细小棒子,点燃的瞬间迸射出耀眼银白色火花,绚丽夺目,甚是好看,可惜时间极短,没一会儿就熄灭了。
仙女棒提前放出来算是预热,可惜数量不多,不能免费发放,否则必定一抢而空,便用作彩头。
叶如尘带着顾青辰围观了一会儿,拍拍胸前包裹,悄声道:“咱们管够,不和他们抢,走!找地方玩去!”
“嗯嗯。”顾青辰眸中直冒幽光,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得,拉着叶如尘快步走开。
两人满面春风,步履匆匆全然没注意擦肩而过的萧呈渊。
萧呈渊手持佩剑,不动声色护着身侧锦衣老者,随行还另有一名护卫和一位老仆,护卫拿了一根仙女棒点燃,直至火花消失,老者道:“有点意思。”
萧呈渊道:“叶大人玲珑心思,总能琢磨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旁边老仆附和,“是呀,年前叶大人送来的那
支望远镜也是极具巧妙。”
“望远镜确实很好。”老者颔首,应了老仆的话,“至于这仙女棒......哼,他倒是会玩。”
老仆笑眯眯地上前,“主子,可要见见人?”
听见不远处有人高声说着快到时辰了,老者摆摆手,“先看看这所谓盛世烟花秀。”
打听到静水楼视野最佳,萧呈渊早已定好了位置,一行人乘着马车直奔静水楼。
另一边,叶如尘也带着顾青辰爬上了城楼,头顶明月高悬,脚下车水马龙,这才是真正的好位置,虽然有些远,缺能将四处烟花尽收眼中。
他们带来的仙女棒很快就少了一半,顾青辰不舍得一次放完,小心收了起来,两人坐在城楼上,顾青辰按捺着激动,语气兴奋,“要到时间了!”
叶如尘点头,“嗯。”
戌时三刻,钟鼓楼钟声响彻,寻常这个时候是不会敲钟,而在这特殊的日子,像是专门报时一般。
“阿辰。”叶如尘叫道,顾青辰应了声,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只听他说:“这场盛世烟花送给你。”
钟声停,嗖的一声鸣响穿云霄,伴着声响天空窜出一道白光,众人怔愣,有一瞬间迷茫刚才发生了什么,跟着恍恍意识到,好像是烟花秀要开始了吧?
只见四方各一条极粗的火舌突然划破天际,在夜空中几度攀登引人注目,最后猛地于最高点炸开,分散出无数流火高高坠下。
“啊!!!天火!!”
“天吶,这是什么,快跑!”
人群猛然爆发,尖叫呼喊一声高过一声,纵然提前打过预防,但突然出现的火光照亮天空,一时间还是吓到了部分茫然无措的百姓。
静水楼上那名锦衣老者见状瞳孔骤缩,萧呈渊一脸吃惊,老仆紧张道:“这是怎么......”
“......回,回事。”老仆瞪大了眼睛,不等他说完,那些半空中四散而下的流光渐渐消弱,闪着最后的光芒泯灭,并没有真的落下,更没有造成任何危险。
城内的百姓也注意到了,顿时收敛了慌乱,心中满是疑惑,人群中立刻有人大声说道:“是烟花!”众人恍然,对呀!戌时三刻已到,烟花秀开始了,这就是......烟花吗?
第一棒烟花作为开场无疑是震撼的,回想起刚才那惊艳一幕,只可惜转瞬而逝大家慌乱下还没来得及欣赏。
下一刻数道金光直上,砰砰砰陆续炸开,个顶个的大朵烟花绽放,瞬间照亮半边天,正如一场金色的雨降落,笼络大半个陇州城。
城内泛起更刺耳激动的尖叫声浪,不同于最开始的惊吓,现在的呼声全是发自内心的震撼。
一朵朵烟花炸开,竟有好几种颜色,绚丽多彩,飞散坠落,最后星星点点泯灭于空,美得宛若梦境,让人叹为观止。
当绚丽焰火落入凡世,满空星河摇曳,一幅转瞬而逝的绝美画卷骤然闯入眼中,竟一时间找不到赞词。
城楼之上,烟花之下,两个身影相依相靠,双手交握说着什么。
这场烟花秀持续了半个时辰,渐渐停歇,就在大家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四个方向燃起最后一波烟花。
这次不同于前面,空中留下了一行字,“生辰快乐,吾妻。”
叶如尘低声重复了一遍:“生辰快乐,阿辰。”
城下的喧闹过耳不入,顾青辰感觉世界都安静了,满眼只有眼前清亮含笑的双眸,和那人薄唇一张一合言语中缱倦的温柔。
这一场视觉盛宴正式落幕,最后那句话全城人都看见了,有人发出哄笑,也有人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粮堵得哑口无言。
顾父逗着元宵,“好孩子,你爹爹们怕是忘了今天也是你生日。”
顾母拍开顾父,“不准瞎说!”
静水楼内,看完整场烟花秀,曹公公正高兴地说着“没想到,这烟...”转头一看自家主子,立马收了声敛了神色。
变脸之快,引得萧呈渊侧目。
“好一番玲珑心思。”皇帝冷哼一声,萧呈渊,“呈渊,你说咱这叶大人如果将心思换个地方如何?”
如果换个地方,那朝廷研究火器的时间至少缩短两倍,而威力起码翻三翻,这话萧呈渊可不敢说,他轻咳一声,道:“陛下,臣不懂这些。”
皇帝看了他一眼,又哼了声,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叶如尘和顾青辰仍在城楼上坐着,顾青辰突然指着下面说道:“那不是沧海吗?好像在找你。”
两人位于高处视野开阔,放眼一看才发现,城内好几处都有差役,急匆匆地好像在寻找什么。
顾青辰:“要不要下去看看?”
叶如尘:“现在是休息时间诶~”
叶如尘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找来了,顾青辰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贵人前来。”叶如尘站起来,揽住顾青辰的腰,“走吧。”
两人飞身而下,李沧海抬眼看见立刻向这边跑了过来,“大人!”
李沧海说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知道好似上面来了人,谢同知专门派人来找叶如尘,请他速速前往静水楼。
李沧海补充,“顾老爷也在,顾老夫人和小少爷他们都回府了。”
叶如尘颔首,“知道了。”他看向顾青辰,“你跟沧海也先回去吧。”
“行,爹怎么也去了?”顾青辰见叶如尘一幅了然模样,询问:“那该是爹认识的,你知道?”
叶如尘凑近低声道:“应该是圣上,今日周兄来时透露了些消息。”
顾青辰愣住,“圣,圣上怎么来了,你早知道,还...”
叶如尘止住顾青辰,笑得狡黠,“我不知道呀,这不刚来人找我嘛~”
顾青辰哑言,“那你赶紧过去吧。”
叶如尘到时,静水楼顶层没有一个闲杂人,谢长观看见叶如尘赶紧迎了上来,叶如尘见他整个人都紧绷着。
谢长观拉着叶如尘,低声问道:“你去哪儿了,找你半天。”
“花好月圆夜,阖家团圆呢。”
谢长观瞪着眼,“阖家个屁,你岳丈就在里面呢,伯母他们早就回去了,别以为我猜不出来。”
叶如尘摸了摸鼻子,“跟夫郎团,你知道还问!”
谢长观,还有几名侍卫都守在外面,顾父被圣上召见,在内室说话,听说已经有一会儿了。叶如尘老老实实地待在外面候着,过了一会儿萧呈渊也来了。
叶如尘凑上前问好,“我赠你的几本话本看完了吗?”
萧呈渊嘴角一抽,侧目看他,“阿宁喜欢,全给他了,什么误会替身失忆绝症带球跑的,还有恶婆婆。”
萧呈渊评价,“乱七八糟!”
“阿宁眼睛都哭肿了,我哄好后全扔了。”
扔了?叶如尘暗啐一口,愤愤道:“那你记得还银子。”
萧呈渊不可置信道:“不是你送我的?叶大人,要点脸吧。”
叶如尘道:“您还记得是我送的啊,礼轻情意重,况且里面还有两本是绝版的,说扔就扔,你还有理了,你好意思吗?”
萧呈渊哑口无言,
巴巴地转移话题,“烟花不错,就是最后那句话太那啥了。”
“怎么?嫉妒我幸福美满的爱情?”叶如尘反问。萧呈渊再一次沉默,叶如尘继续道:“你应该好好学学,这种事情要多费些心思。”
萧呈渊抬眼:“叶大人玲珑心思,在下比不得,只是,圣上曾问,大人的心思是否能换个地方?”
“换?”叶如尘嗤笑,“自是不可......等等 ,谁问?”
萧呈渊道:“圣上。”
叶如尘摸了摸鼻子,侧跨一步拉开距离,不再说话。萧呈渊笑了笑,跟了过来,只是不等他说话,就见曹公公走了出来,让叶如尘进去。
不知不觉来到陇州已将近三年,上次面圣还是三年前,三年不见,皇帝老了许多,身子骨看起来也不太硬朗。
闻到屋里有药味,叶如尘挺佩服眼前人,天子之躯,竟然拖着病体四处溜达,京中文武百官没人拦也是稀奇。
哦对,说不定朝堂上没几个知道他们陛下跑了的,否则消息不至于藏那么严实。
依叶如尘对皇帝秉性的了解,还以为见面皇帝一定会拐弯抹角揶揄他几句,结果竟然没有,正经问了几句后,曹公公来劝说天色不早了。
叶如尘看了看顾父,心中了然,想必褒的贬的夸的讽的已经找人倾诉过了。
翌日,人人都在议论昨日那场盛世烟花秀,报社书坊收到了很多观后感,烟花一夜爆红,还有书生攒了诗局,以烟花为题赛诗。
皇帝又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却缄口不语,叶如尘意会却无奈,他已经叫人去拿了,只是放烟花的仓库离这里有些距离。
终于等到张一龙回来,打开一个小箱子,里面规整排放着满满一箱竹管制物。
“陛下,这是信号弹,可用于军事代替响箭,臣起名为‘穿云霄’,一只穿云霄,千军万马来相见。”
叶如尘说着拿出一只试验,信号弹内自带点火装置,只需要拧开下方盖子用力一拉,嗖的一声只入空中,留下红色烟雾。
皇帝想起,昨日烟花秀的开场,在戌时三刻钟声结束后也有这样一只“烟花”,与后面的绚丽多彩的烟花想比毫不起眼,原来是信号弹,作为开场信号。
叶如尘解释道:“信号弹与烟花不同,只会发出光芒和声响,不会像烟花那样炸开。”
“烟花观赏性高,但体积大,尤其像昨日放得几种大型烟花是无法随身携带的,而信号弹为了便与携带专门制成这样,只需拉开就能发射。”
“另外信号弹也可以制成不同颜色,每个颜色可以设定不同意思,便与通讯。”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这是爱卿专门研究的?”
“是。”叶如尘应道:“响箭多有弊端,臣想着是否能制出更适合的替代物,闲暇之余摸索试验,没想到竟真成了。”
“原来是这样,辛苦爱卿了,朕还以为爱卿是专程为夫郎研究烟花,顺手做出了这信号弹呢。”皇帝语气淡淡,带了点笑意。
叶如尘听出其中揶揄,讪讪一笑,“陛下圣明。”
事后萧呈渊赞道:“叶大人行事果然周密,在下佩服。”
第144章 回京
叶如尘方才得知, 皇帝以重病休养为由,将朝政暂且交给了两位王爷,由安王、晋王二人共同监国。
皇帝病重, 太子被废, 京中风雨欲来。
睿王—曾经的太子殿下几乎不可能翻身, 而今剩下安王、晋王势均力敌。
朝堂之中早已纷纷站位, 剩下的官员也并非都是纯臣,其中多是在观望风向的。
只是没想到皇帝这么贼,监国竟然让两个人一起,那朝上拉扯起来定是热闹, 可惜叶如尘不在现场,看不了热闹。
叶如尘不是大夫, 看不出皇帝身体情况究竟如何,但曹公公每日都会给陛下煎药,也确实是病了, 不过还有精力到处跑,应该算不上“重病”。
想来满朝文武都被忽悠了, 还以为皇帝在宫中养病呢,只是不知安王、晋王二人是否也蒙在鼓里。
叶如尘陪着皇帝巡视陇州各处,看到各种改变后者心情大好,直夸赞,“叶卿真乃当世之才,朕果然没看错人!陇州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待到任满归京时, 再行封赏,届时想要什么你尽管提。”
叶如尘拱手作了一辑, “陛下谬赞,在其位谋其事,这些都是臣该做的,能得陛下隆恩,臣不胜感激。”
皇帝在陇州待了三日就要离开,令大家措手不及的是,他竟要带走顾父。
顾父眼瞪得如铜铃,皇帝不甚在意,悠悠地喝着茶,“顾和礼,当初曹公公携朕意没请动你,如今朕亲来接你,也是接不动吗?”
“草民惶恐,实在是草民远庙堂多年,久不仕,已不知所为,恐难当大任。”
顾父就差把拒绝两个字写脸上了,叶如尘知道这不是矫情,是确实没有为官的想法了。
而皇帝竟早将顾父摸的一清二楚,皇帝有自己的情报网,想了解的人和事,就连叶如尘都无法保证瞒天过海。
五年前叶如尘随口一提,就让顾父踏入了农学研究的深坑中再未出来,这么多年顾父潜心研究,也却有些成效,这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
顾父不愿回朝从政,皇帝并不气恼,或者说早已料到,于是提出既然顾父乐意跟田地打交道,不如去司农寺任职。
顾父幽幽道:“草民斗胆一问,陛下究竟是看我不顺眼,还是看杜仲不顺眼?”
[叶如尘心道:杜仲是谁?]
皇帝失笑:“朕倒是忘了,你和杜家差点结成姻亲。”
顾父冷哼:“好在没成。”
原来是户部尚书杜大人......
司农寺隶属户部,顾父去了司农寺,正好归杜尚书管辖,虽然当初杜家退亲一事已过去多年,自家哥儿也遇上了更好的儿婿,但并不代表顾父愿意给杜家好脸色。
大燕朝农事政务归户部,户部下设司农寺,管理农政土地,组织农事生产,负责农业税收;但并没有专门研究农业技术、提高农业产量的部门。
顾父现在做的事与司农寺除了都沾一个“农”字外,根本完全不是一回事。
皇帝虽然知道顾父整日摆弄庄稼作物,但并不了解其伟大志向,听完顾父滔滔不绝的讲解,又看了一本本的研究笔记,皇帝沉默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本以为顾和礼只是厌倦了朝堂纷争,恋上了田园生活,不曾想,顾和礼还是当初那个顾和礼。
变了,却也没变。
叶如尘说道:“农业乃历代王朝立国之本,不可动摇,以强大农业为基,方能在各领域全力迈进。然农户们多认知有限,只会按部就班,尽人事听天命,是以农事活动多仰仗于天,往往几十上百年未曾有进步。”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大燕人才济济,若有一批人愿为农学研究尽瘁,传愚公移山之力,终能提高农产量!此乃利国利民,惠及子孙之伟业。”
见到皇帝陷入沉思,叶如尘停了下来,片刻后,皇帝问道:“依卿之见,应该如何?”
叶如尘提议,“不如另设院职,区于户部司农寺,划田拨地,专供农学研究。”
皇帝采纳了此建议,顾父也十分赞成,但说到回京,顾父尚还有几分犹豫,叶如尘知道他还惦记着在陇州的田庄,顾父近几年的汗水、精力与成果都在里面。
“爹,一个人力量有限,若想成大事还需集众人之力,百家之长。”叶如尘并未多劝,道理顾父也是知道的,回京后,有了朝廷支持,可操作空间大了不止几倍。
换个角度,虽离京多年,顾家根本到底还是在京城,即便顾父不在意这些,也要考虑顾母和团子。
况且叶如尘秋日期满就要归京述职,届时若皇帝不再冒新念头,他说不定就能实现在京当咸鱼的愿望。
到时一家人整整齐齐,顾父要么还是回京,要么一个人在外。
两相权衡,顾父很快有了决断。
如今刚出冬,还未到播种时,上年的研究记录也做完了。既然早晚要走,现在正是好时候,回京恰赶上好时候。
皇帝当场下旨,设农科府,划土地千亩,司农业研究,封顾父为农科府卿。
至于农科府的人手,回京再行安排,将会从今年的新科进士和其他各部选调。毕竟做到这一步,自然不会是顾父一个头带一群没读过书的庄稼汉。
“怎么这么突然?”听到顾父封官要随陛下归京的消息,众人都吃了一惊。
叶如尘简单做了解释,大家不甚欢喜,这也是个好消息。
顾父走了,顾母没有随行,决定留下来和叶如尘夫夫一起,一来舍不得
小孙孙,担心夫夫俩忙起来顾不到,二来湍水书院还些事宜未安置好。
顾母第一次正经为人师,对几个班的小学生倾注了心血,放假前不知哪里传出来说明年要换老师,小崽子们哭了好久,把顾母心疼坏了。
......
余下半年安安稳稳,一切顺当。叶如尘的政务没什么好苦恼的,正常完成交接即可。
划新区、办学院、建工厂、修路等等,虽是他一手带领陇州走到今天,但也是众人共同参与一起完成的。
规则已定,流程已顺,陇州人才济济,即便走了叶如尘,也不会出乱子。
顾青辰将[有间书屋]交给了掌柜李福,有间书屋本就归陆家书坊,顾青辰只是代管,起了个新名,只陇州一家罢了,如今要走也不想多事便断得干净,左右会有陆家的人操心。
而[有间报社]乃顾青辰一手承办,虽有陆家参与合作,但大东家是顾青辰,并在各地开有分社。顾青辰年前就选了知心掌柜,又提拔了几个管事,年后便完全放手,几个月过去,见一切顺当便也安心。
唯一令人有些操心的当属湍水学院。
湍水学院往大了说是以教书育人为目的,志在培养新一代希望,实际就是为了上不起学堂、私塾的学生提供一个机会罢了。
不比寻常书院学堂,湍水学院自建学之初就存在不少争议。
比如女子哥儿不用参加科举,浪费名额资源等等。
学院有年龄限制、婚姻限制就罢了,还不分性别,不为科举,初三毕业不论学成多少,能否考上童生都不会再留。
这几点至今还有许多人不满,只是有叶如尘这个名誉院长压着,这两年倒也无人敢议论,明面上都是夸得千好万好。
左右初三毕业最大也才十八岁,在这个年纪考上童生也是不多的,若能考上秀才那必是佼佼者。
而湍水学院初三毕业不再留人,若学子想继续进学,只能去别的书院就读。
所以湍水学院和其他书院非但没有竞争关系,还给输送人才,自是不怕被书院打压关门。
怕只怕,为了培养“人才”,会有外力迫使学院改变现今模式,拒收女子哥儿,以科举为先。
那就彻底偏离了叶如尘办学的初衷,叶如尘无法保证能杜绝此事发生,但也会尽力而为之。
当初建学院,打了官府的招牌,但湍水学院决不能由官府把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