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宁悄悄跟了上去,重山见状微微皱眉,但看萧呈渊并未阻拦,便也没说什么。
天色还早,左右无其他事,叶如尘想着可以直接启程往回陇州,顾青辰自然很是同意。
萧呈渊一听说立刻换了衣服掀起帘子走出来,“着急什么,留下晚上吃一场,这次多亏了叶兄,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对呀!叶大人可不能直接走,前些时日亲自押送药草过来我等还未好好招待,今日一定留下。”
“晚上备下好饭好菜,接风、送行一起办了,一来感谢叶大人出手相助,二来咱嘉峪关和陇州也称得上邻居,久闻叶知州盛名,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未请指教一二呢。”
叶如尘摆摆手,“哪里哪里,不过混了点虚名让人传得离谱了些,岂敢在此班门弄斧,何谈指教二字。”
“那便探讨一二...”
“且不说这些,”军师握着叶如尘的手腕,对顾青辰抬了抬下巴,“叶大人,顾公子三人前脚刚落地,还不足一个时辰。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便是着急回家过年,也不急这一个晚上,留下梳洗休整再上路吧。”
顾青辰不至于赶几天路就累着,但话说到这里,若还推辞要走就太客套了。
叶如尘应下了秦将军的邀约,随后与顾青辰一起四处转转。
嘉峪关进出守卫森严,但关中也是有百姓居住的,其中不乏军户之家,大半辈子都守在此地。
街上张灯结彩,倒也热闹,顾青辰买了包子递给叶如尘,“先吃点热乎的垫垫肚子。”
重山在前面带路,李沧海和张一龙也在后面跟着,一边吃狗粮,一边听重山跟他们介绍此地的乡俗风情。
待到晚间开席,再回到营里,好菜好饭摆满桌,这里不比酒楼精致,大锅菜大碗肉,但味道都是顶好的,香气飘满院。
顾青辰转了一圈没看见赵淮宁,李沧海说道:“赵二公子今日跟萧将军走后就没见了,我去找人问一下。”
“不必了,再等等看吧。”顾青辰拦下李沧海,他见萧呈渊也还没来,想必两人在一起。
果然,没过一会儿两人就一同出现了,顾青辰在身侧留了位置,看见赵淮宁招了招手。
赵淮宁点头应了下,侧身对萧呈渊道:“我去青辰哥哥那里坐。”
萧呈渊应下,赵淮宁摆了摆手,“再见,萧哥哥。”
“嗯。”萧呈渊点点头,面上难得浮现一抹温柔笑意。
席间赵淮宁频频看向萧呈渊,面上装作无意,实则都缠绵足以拉丝了,周围一群大莽汉无甚感觉,顾青辰全然看在眼里。
本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但身旁的欢喜之情都要喷涌而出了,顾青辰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今日一直同萧将军在一起?”
顾青辰猛然出声,将赵淮宁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好像什么都被看穿了。
“嗯。”他小声应了一下点点头,瞬间整个脸红扑扑的,“萧哥哥,人挺好的。”
“萧哥哥,半日不见就换了称呼?”
军中禁酒,席间自然也没酒,这人跟醉了一般,分明是羞的,顾青辰失笑,少年情愫确实醉人。
“八字还没一撇,青辰哥哥,你莫要同人说。”
赵淮宁拉了拉顾青辰的衣袖,叮嘱道:“也不许和叶大人说。”他可不想让大家都看出来他喜欢萧将军,多害臊呀~
顾青辰笑了笑,这模样即便他不说,多待两日只要旁人不瞎就都看出来了。
傍晚,顾青辰洗漱后披着衣裳去门口倒水,正巧看见赵淮宁从外面回来,“怎么这么晚?”
“啊。”赵淮宁指着天空,“赏月。”
顾青辰抬头,“今晚有月亮?”
赵淮宁叹了口气,有些失望,“没有,所以我回来
顾青辰轻笑,“早点睡吧。”
翌日一早,叶如尘与萧呈渊坐在院中聊边关战况。
“此前一战戎姜大败,退军五十里,看似是怂了,实则憋着大坏。戎姜王年岁已高,听说快不行了,这一年王室动荡内斗不断,如今大王子突然亲临,是做足了准备想干个漂亮战立威呢。”
“哈哈,怎么可能遂他的愿!沈泛带着火器与我一同离京,算时日也该到了。”
“这场风雪来得突然,打了断,那边乱了计策估计气得够呛,待重振旗鼓,即便他们不来,我们也要过去,好叫他们知道,我大燕的土地,可不是想踏就踏。”
戎姜这几年越发不规矩,此次更是过头。
但听萧呈渊的意思,前面几仗皆是有意放水,每每退敌后就停手,没有尽全力,让戎姜误以为他们胆怯,进攻的势头越发猛烈。
殊不知是上头有意用此战试火器,若能成功立威,则一战震慑四方,起码能换十几年的安定。
火药研究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正式露面,叶如尘也好奇威力如何,只等看后续战况。
“他们都说你还会算卦,秦将军刚开始不同意你进山,是你算出我活着的消息和位置,然后去找我的。”
不再说军中之事,萧呈渊大笑,转而问起:“看不出你这么会忽悠,是想不到别的借口了吗?”
“我可没忽悠,我凭本事算的。”
“真的假的,你不是读书人吗,这道士的把戏你如何会?”
叶如尘抿了一口茶,故作惊讶道:“我没说过吗,我师父就是道士啊,这也是我的吃饭本事之一呢。”
“还是个活道士,实在少见。”
萧呈渊笑了,“那你给我算算姻缘。”
叶如尘摊开手,“收钱的。”
萧呈渊挑眉,二话不说摸了摸兜,只剩二两银子,全部给了叶如尘。
叶如尘看看面相,摇摇头,看看手相,摇摇头。
“你别光摇头,说话呀,看出什么了?”
“萧兄,麻烦生辰八字报一下。”
萧呈渊报上生辰八字,叶如尘在桌上用水比比划划,过了一会儿,皱起眉毛,又摇了摇头,“啧啧...”
“萧兄,先跟你谦虚一下,在下只是个半吊子,未得师父三分真传。”
叶如尘收回手,真诚道:“准不准看运气,我不作保,你还听吗?不听的话退你钱。”
“还有模有样。”萧呈渊嗤笑道:“你这般做派我倒真想听听,且说吧。”
“别拐弯抹角说些糊弄人的话,直白点。”
“直白点啊...”叶如尘低头沉思,想了一会儿措词,抬头凝重地看着萧呈渊,直言:
“萧兄,你眼盲心瞎,还太过偏执,可能会痛失所爱哦。”
“可听破解之言,只需五两银子?”
萧呈渊顿住,不可置信,“你会不会说话?果然是个神棍,你这样出去开张没被人打过吗?”
叶如尘摇了摇头,“目前没有。”
“也对,能打你的人怕是不多。”
叶如尘见他不甚在意的样子,提醒道:“萧兄,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第138章 信不信命
大燕对道士多忌讳, 皇家更是如此,京城只有和尚没有道士,偶尔出几个有些本事的“江湖骗子”, 知道的人也只会私下讨论, 不敢大肆宣传。
萧呈渊自小长在京城, 护国寺敬香都没去过几次, 常听闻的佛法因果都不信,更何况所谓的看相算命。
萧呈渊摇摇头,抖了抖空荡荡的荷包,“就二两银子, 全部给你了,破解之言今日我是没办法听了。要不你看在咱俩的情分上免费说给我听, 如果能唬住我那下次补给你。”
“行吧,萧小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打过几次交道,叶如尘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一点儿亏都不吃的主。萧呈渊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叶如尘竟直接答应了。
......
就像去买东西, 店主要叫一百文,你问五十行吗,结果店主一口答应。
上当的感觉油然而生。
所以刚才的二两银子是不是本就包括了算卦、解卦全套项目。
“送你四字真言,很宝贵的。”叶如尘指尖沾水,在石桌上写下“顺其自然”。
“只要顺其自然那一切都好,别想那么多,别强求那么多,命运会将你要的人送到你身边, 要珍惜身边人。有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萧呈渊评价:“这听起来是通用话术, 你那五两没了。”
“别这样,话虽简单却蕴含真谛,‘顺其自然’一向是叶某奉行的人生准则。听着简单,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尤其是萧兄你这样的,天潢贵胄,生来桀骜。当然,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你自有狂傲的资本,也不难看出你性子执着,认准的事别人很难撼动。”
“我认为执着是优点。”
“没有一个词永远是好的,不同语境意思不一样,我没用‘执拗’是不想给你添堵。”
“添堵不至于,我没那么小心眼。”萧呈渊不是粗人,自然明白叶如尘的意思。
“你说的确实对,我认准的事,别人若有本事撼动那便撼动,若没本事便依我行事,即使错了那便错了,我自会承担苦果,绝不后悔。”
“所以喽,你很难做到‘顺其自然’四个字。这便是破解之法,如果你想收获美满姻缘,那么我建议你将这四字真言写下来,裱起来,书房、卧室各一副。”
“最好做一个小牌牌,”叶如尘用手比划了一下,“挂脖子上,日日感悟。”
萧呈渊想了想那副样子,无法直视,“恕我不能接受这个提议。”
叶如尘笑了出来,说了半天口舌都干了,萧呈渊提起壶给他续了杯茶,茶是好茶,但泡了许久,清香中带着浓浓苦涩,适合一点点品味。
叶如尘抿了一口茶,看着满院雪景,觉得十分恬静,但显然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
萧呈渊不爱喝茶,因为军中禁酒才备了几罐茗茶;赏雪也没什么心思,前头刚被雪砸得半死,现在还等着伤好干雪仗呢。
叶如尘说:“我若有你这样的身份家世,不用为钱发愁,那必定整日遛弯晒太阳,看闲云流水,赏春花秋月,能闲着绝对不给自己找活干。”
“这般没志气,可不是我认识的叶如尘,既如此为何要入仕为官?”萧呈渊惊讶,若是换个人,他只会甩出废物两个字。
“养家糊口啊,我一人自是吃饱不愁,但成了家肯定要挣钱让家人过好日子。”
叶如尘调侃道:“摆摊算卦不行,迟早被打;做生意不是那块料;众所周知,读书是个好出路,文人的身份出门也会受到优待。”
其实混个举人就够了,本来确实没有做官的志向,后来进京赶考也想着去翰林院混日子不错。
但这话可不能乱说。
被派出来当父母官是意外,在翰林院能混日子,身为一地父母官可不能混,更何况是陇州这种艰苦地方。
纵然叶如尘再咸鱼,责任心还是有的。
“叶大人,萧哥哥,你们在聊什么?”赵淮宁突然出现,打了声招呼自顾自落座一旁。
叶如尘有些意外,侧目看了萧呈渊一眼,这称呼,他记得不久前还是萧将军呢。
萧呈渊笑道:“闲来无事,让叶兄为我卜了个姻缘卦。”
“早年间,叶大人也给我卜算过。”赵淮宁眼睛突然亮起来,有些兴奋,“萧哥哥,叶大人如何跟你的说?”
萧呈渊戏谑地看向叶如尘,“叶大人断我情路坎坷,叫我不要执着,顺其自然,珍惜身边的人。”
“咦,那不是和我一样。”
赵淮宁瞪大了眼睛,解释道:“当初叶大人就是这么和我说的,一模一样呢!”
这就尴尬了,叶如尘摸了摸鼻子,能说真的只是巧合吗?
“好家伙,还真是通用话术。”
萧呈渊气笑了,亏得方才讨论了半天,十分他都要信了那么一分,还想着据理力争。
“二两银子还我!”
萧呈渊刚抬手,叶如尘就侧身闪过,“那可不行。”
“二两?我记得当初叶大人收了我十两。”赵淮宁再次说道。
萧呈渊瞪大了眼睛,露出鄙视的表情,“啧,你怎么连小哥儿的钱都骗。”
叶如尘凑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话不能这么说,萧兄,我给你的是友情价,你还不领情,太寒心。”
“叶大人别误会,我没有什么意思,我自是相信大人的。”赵淮宁连忙说道。
“大人劝
告要珍惜身边人,淮宁一直记着。”赵淮宁快速瞟了一眼萧呈渊,目光柔情似水。
小动作并未逃过叶如尘的眼睛,这要还看不出什么,他大抵就是瞎了。
叶如尘坐直身子,看了看两人,轻咳一声说道:“对,这身边人啊,赵二公子可有什么青梅竹马吗?”
啊?赵淮宁微愣,反应过来瞬间变了脸色,“交好的玩伴自是有的,都是同我年龄一般的哥儿女子,哥哥的同窗朋友们经常到府上做客,我自是相识,但算不上青梅竹马。”
他说着看向了萧呈渊,萧呈渊看出他的窘迫,安抚道:“阿宁,不必紧张,这又没什么。”
赵淮宁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叶如尘没有出声,人家说不算就是不算。
“我此前从未喜欢过谁,可见也不一定必须是从小认识的人吧?”赵淮宁小声的说道。
叶如尘感觉他其实想说是自己算得不准吧,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不过这里坐了一个好意思开口的。
萧呈渊道:“你是被卦象所言吓着了吗?你还信这些东西?”
呃,赵淮宁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答信还是不信。
他本是信的,但现在又不想信叶如尘那一卦,若当叶如尘的面说不信,岂不是打脸先前的言之凿凿。
可若说信,萧哥哥似乎不喜欢这些。
好像怎么说都会得罪人的样子。
叶如尘感觉自己真是个好人,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僵局。
“命数并非一成不变的,所以才有解卦之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前路有无数可能,多年前的箴言放到现在也不一定适用。”
“说得对。”赵淮宁点点头,“命数是会变的,既然想要,那为此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我相信只要两情相悦一定会走到最后。”
萧呈渊点头附和,“命由己定。”
叶如尘:......倒也没这个意思。
他只想想表示,当年说的‘珍惜身边人’是当年的,不是现在的。
“我去找青辰哥哥,就不打扰你们了。”赵淮宁起身行了一礼匆匆离开。
待人远去,叶如尘直接问道:“你们两个......嗯?”
“只是有点意思,才说开,你看出来了?”
“阿宁,萧哥哥,不瞎都能看出来。”叶如尘挑了挑眉,“萧小将军的‘有点’,应该不是普通的有点,你认真的?”
叶如尘觉得身为朋友应该多关心两句,“你可知道人家是有婚约的?”
“我知道,当初救阿宁时便将其身份和离家的前因后果问清楚了,是父母之命,阿宁并不喜欢那人。我既决定和他在一起,会解决这些问题的。”
“不对。”叶如尘摇摇头。
“什么不对?”
“我方才给你卜算,卦象显示,你的姻缘乃天赐,明白说,该是圣上指婚。”
萧呈渊不以为意,“那我回京让圣上赐婚好了。”
第139章 《陇州纪事》
叶如尘慢慢叹了口气, “你果然是认真的,一夜之间仿佛什么都变了,太快了些。”
萧呈渊眼睛移向远处, 流露的目光就仿佛在追忆什么, 有几分历尽沧桑的感觉, 很难想想这会是他能展现的。
只听他慢慢说着, “这些年我过得潇洒,却总觉得缺点什么,心中有抹影子无论如何也抓不住。昨日我用药后醒来,入眼便是他在房中忙碌的身影, 那一刻,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 原来我一直在等得人就是他。”
“正如你所言,命运将我要的人送到了我身边,我英雄救美, 他以身相许,一路相伴互生情愫, 像书中一般,是不是很有故事感?”
该不该说,这么俗的话本现在已经没人看了,过时很多年了好吗......
叶如尘“哦”了一声,淡淡道:“命运会给你送很多人,昨日买菜的大娘似乎也很喜欢你。不是,你方才还说我胡诌,不信这些呢。”
“这么讲不是好听些吗, 说实在的,无非就是到了适婚年龄, 恰好有这么个人出现在身边,性子不错,既互生好感,两厢有意,便在一起。”
萧呈渊斜睨他一眼,“就是简单的爱情,你懂不懂?”
哈?叶如尘嗤笑,“我家元宵来年都四岁了,你跟我显摆......我与阿辰乃天作之合,一眼万年定终生,就是那种,你懂不懂?我看你估计就不懂。”
萧呈渊语塞,转了下脑子,“一见钟情是吧,真随便。”
“侯爷,秦将军有请。”重山突然来报,打断了二人的闲聊。
萧呈渊走前叩了叩石桌,一副拽拽的很欠揍的模样说道,“天意不顺我便与天斗,顺其自然是不可能的,叶兄,你的人生准则,对我不太适用。”
叶如尘笑而不语,喝完茶也起身离去。
中午早早用了膳,叶如尘等人便驾车离开。
赵淮宁这次没有跟着走,顾青辰说他想留在嘉峪关等萧呈渊伤好。
走之前,赵淮宁问顾青辰“这样会不会不好”,虽然决定留下,但也会忧虑自己一个哥儿这般大胆会惹来异样眼光。
这话已经反复问了好些遍,第一次顾青辰就反问他是否想好,他回答是。
顾青辰受叶如尘影响,没那么迂腐,对此当然无意见。
“赵二公子既然是反复思量做出的决定,萧将军也同意,那何须在意无关紧要之人,我自是不在意的。”
叶如尘也知道此事,因为在出发前赵淮宁也私下找过他。
早上的几句话令赵淮宁心中不安,感觉叶如尘不看好他与萧呈渊,纠结之下还是找来了,自己都搞不清是想得些宽慰还是求证什么。
“叶大人觉得我与萧哥哥不是良缘吗?”赵淮宁问道。
“阻碍万千难以厮守,两人却一往情深生死不渝是一辈子;没有多炙热的爱情,平平淡淡、柴米油盐也是一辈子;毫无情爱,但相互尊敬能携手白头还是一辈子。”
“赵二公子,你觉得什么是良缘?”
什么是良缘,这怎么能轻易断定呢,有人觉得只要相爱就够了,也有人觉得家世品性相配才好。
叶如尘看来,一对人能相知相爱相守,不经历磨难,高兴快乐走完一生就是良缘。
赵淮宁想要的良缘是什么样,那要问他自己。
都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人家两个人互相有意思,总不能因为算出爱情不顺就强制劝分吧,那所有虐恋情深文的主角们都要BE了。
拿钱算命,该说都说了,多管闲事要遭雷劈的。
“喜欢是自己的事,怎么做也是自己的事,旁人无法给出决断,问心无愧即可。”叶如尘说道。
抱歉,不兼职恋爱顾问。
“多谢大人赠言,淮宁懂了。”
赵淮宁微微俯身作礼,“在桂宁县便见识过大人的测算之能,不敢质疑,但还是想随心而行,大人勿怪。”
叶如尘点点头,他理解,信不信是一回事,听不听是另一回事。
离开嘉峪关,在道上走了没多久,就见前方一大队车马快速行来,身着铠甲是军中将士,张一龙忙驾车躲到一旁避让。
“这应该就是萧呈渊所说与他一同离京押送军资的队伍。”
叶如尘推开车窗往外看,“打头那个应该就是中军都督佥事,沈泛。”
等人走完,顾青辰问道:“队伍里怎么还有名太监。”
“不知。”叶如尘摇头,“没听萧呈渊提起,或是他们走后不久,上头又突然有了指示。队伍行的慢,那太监追上后就顺道一起走了。”
“走吧。”叶如尘合上窗户,对张一龙道。
嘉峪关,随行而来的皇宫太监手举明黄绢帛,当众高喊:“萧呈渊接旨!”
萧呈渊立即走出,撩开衣袍跪下,只听上头公公一字一句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国公府萧呈渊,少成德正,卓尔不凡,佳婿也;今有文英殿大学士谢钊之子谢宁,芝兰玉树,德才
兼备;二人良缘天作,今赐恩,令成眷属,望汝二人同心同德,勿负朕意,钦此!”
萧呈渊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只听宣旨太监还在继续说:“圣上另有口谕,令萧小侯爷即刻返京,尽快完婚。”
“萧侯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领旨。”宣旨太监见他一幅呆愣模样,提醒道。
“臣领旨,谢主隆恩。”
这圣旨来得莫名其妙,萧呈渊僵硬地双手接下,整个人如遭雷劈。
这怎么可能,家中母亲催他成家已久,但不会突然给他定下亲事,更何况还是谢家!他如何能跟谢家结亲?
什么良缘天作,这婚事简直荒唐至极!
更何况不久前天子寿宴上,陛下才提过他的婚事,但他当时婉拒了,陛下明明就歇了念头。
圣旨和他前后脚离京,说明他刚走没几日,这婚事就定了,还令他尽快成亲?
若不是他脱离队伍,跑得太快,岂不是早就被追回去了。
年内,正月初十
叶如尘抱着元宵刚从外面回府,就听下人禀告萧呈渊来了。
厅堂内,萧呈渊正拿着一本《陇州纪事—上册》翻看,署名:水风清。
[跳丸日月,不知觉一年又半,当时千里行,心茫然...]
这是先前顾青辰连载在半月读上的话本,风趣记录了他们来到陇州的故事,按叶如尘的提议,一边写一边连载,写得差不多就汇编成册,印做书。
这只有上册,还未发行,是年前就开始印的,因为过年放假便中断了,这几日工人复工刚刚制成。
顾青辰还在书坊未归,便让人送了几本回来。
说来也巧,书送来时萧呈渊正好在厅堂等人,便顺便拿了一本翻看。
萧呈渊从下人口中学了个新鲜词,这叫“基建流”小说。
确实很贴合,这完全就是一部陇州发展史,或者说,“崛起史”,但并不枯燥,写的十分细致生趣,有意思。
里面主人公用的化名,一些敏感的地方更是用别的代替了,但陇州百姓都知道书中的人是谁,毕竟里面的故事是实实在在发生的,陇州的改变众人都看在眼里。
故事开篇,是自夫夫二人抵达陇州后,在街上吃的第一碗汤面开始。
然后剿匪,立威,动员百姓,划分新区,拆迁,招工,建学院,建水泥厂等等...
看着很爽,让人停不下来,下人又说,这叫“爽文”......
只当话本看个热闹的人,自然只是沉浸在里面的基建故事之中。
可在萧呈渊看来,最有价值的是书后面附篇,《陇州兴起简策》(节选),叶如尘着。
据前文交待,这是他们刚到不久,看到陇州现状十分痛心,叶如尘通宵达旦编写的一份《陇州兴起简策》。
实话说这一段在文中描写的实在...腻歪,什么拥入怀中,如你所愿,两个人亲亲我我,萧呈渊想到那场景就脑壳疼,不堪入目,什么玩意儿就乱写,不能正经一点吗。
他却不知道,外面的哥儿姑娘们可是超喜欢这种的,读到这里指甲都咬劈了。
下人又解释说,这叫“甜文”,是新流行的,以前那种“虐恋情深”“相爱相杀”最近在陇州有点不吃香了。
书后面附篇的《陇州兴起简策》(节选),是叶如尘对陇州未来的畅想,也是陇州基建计划。
先前在半月读连载的时候,这一篇章并没有放上去,是第一次出现。
所以在不久后,《陇州纪事—上册》对外发行,直接惊呆一众人,尤其是此前只当是'有点特别的纪事日常流普通话本'—所以不感兴趣的—学识渊博老夫子、眼光毒辣老生意人、陇州境高层官员们,几乎人手一本,企图研究出什么。
虽然只有短短两页,语句精炼,看着甚是枯燥。可萧呈渊明白,此乃全书精华所在。
都知道叶如尘才智过人,短短时间就让陇州焕然一新,但谁能想到这些竟然是叶如尘初到陇州就已经计划好的。
更厉害的是,竟然真一步步按照其计划发展至今。
但有些令人遗憾,《陇州兴起简策》并没有全部放出来,只是一小部分节选。
萧呈渊迫不及待想看完整篇,可书才写到上册,而现实中叶如尘计划的事尚未完成,是不可能将完整篇发出来的,否则众人皆知会坏计划的。
叶如尘对萧呈渊的到来十分意外,见到他旁边那位眼熟的太监后,暗自猜了好几种可能。
但确实没想到居然是赐婚圣旨,叶如尘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也太突然了吧......
“真是谢谢你的乌鸦嘴了。”
提起这事萧呈渊就来气,避开了宫中太监,萧呈渊沉声道:“这婚事是谢家主动求的,谢家是太子的人,不知道又是什么阴谋算计,这笔账我记下了,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赵二公子?”
萧呈渊沉默了一会儿,“他随我一同回京,去找他哥哥,其余的事,再说吧。”
“不提这些。”萧呈渊举起手中的书晃了晃,“这书不错,尤其是最后的附篇,这本我拿走了。”
萧呈渊是返京途中顺道路过陇州前来拜会一二的,小坐片刻便要离开。
同行的太监见他收起了那本《陇州纪事》,便也开口讨要了一本,正好家中有多余的,叶如尘欣然相赠。
分别前,李沧海赶来,递给了叶如尘一个方方正正小包裹。
叶如尘接过直接转交给了萧呈渊,不等对方开口询问便解释道:
“这是市面上几本流行的虐恋情深文,闲暇时看看,当做消遣,说不定会有所感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