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朝云吃的美滋滋的,喝口茶如是说道,“叶大哥,我表哥这一年在京里都要学疯了,你这第一的位置怕是有些悬了。”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两人,圆溜溜的眼珠狡黠地转着,一幅看热闹的样子,好像在等他们打起来。
楚秋归伸手敲了下他的脑袋,“吃你的,别瞎说。”
余朝云瘪瘪嘴,本来就是嘛。
叶如尘好笑的问他,“那你这一年有什么长进吗?本来就是吊车尾,这次能跟上你表哥的脚步吗?”
这...
余朝云有点虚,梗着脖子,“我还年轻,机会多多~”
两人小坐了一会儿,临走时顾青辰把顾父拉出来让两人见了见。
顾父捋着胡子,装模作样说了几句话,勉励年轻人读书要平心静气、态度端正什么的。
两人连连称是,余朝云老实缩在楚秋归身边,安静如鸡。
顾父一走,余朝云又变回吊儿郎当的样子,叶如尘纳闷了,是顾父气场太强大,还是他太平易近人?
哼,这臭小子走的时候还舔着脸顺走了不少好吃的,都是他们自家做的小零嘴。
岁试在即, 叶如尘和顾青辰提前三日到达府城。
这个点才来着实有些晚了,但这次并不需要担心客栈房满的问题,因为他们受邀前来余府暂住, 方便一起去考试。
朱红色的大门, 叶如尘抬头看向门匾上“余府”两个大字, 确定没找错地方, 走上前敲了敲。
过了一会儿,老管家弓着背,迈着小步子来开了门。
“叶公子、叶夫郎,我家少爷已恭候多日。”
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老管家客客气气将两人领到了正厅,“二位稍作歇息, 这就去请少爷过来。”
诺达的庭院里,只有几位洒水下人,显得有几分冷清。
府里丫鬟刚取来了茶水, 余朝云就突然露出了圆圆的脑袋。
大老远还见他欢喜的样子,走近后马上耷拉起脸, 抱怨道:“叶大哥,你们怎么才来?房间早已备好,却空了好些日子,我差点以为你不考了呢。”
“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
楚秋归从后面快步跟上来,左手还拿着书本,想来方才正在温习呢。
叶如尘越过叽喳的余朝云,对着后面的楚秋归会心一笑, “抱歉,家里近日事忙。”
几人围着圆桌坐下, 一旁的丫鬟给他们斟了茶就退下了,独留四人说谈。
初春时节,正赶上豌豆播种的时候。
此前,叶如尘带着顾父到县里的种子商处挑了六个不同的豌豆品种,需要将两亩地分成六块种下。
而豌豆种子在种之前也是需要处理的,村里只有少许人家曾在家门口种过几行豆子,也没有专业的经验。
顾父翻了许多本农书,才总结出自认的最佳种植方法。
无论是处理豌豆种子还是整地,都挺费功
夫,一大家子人,总不能让顾父独自在地里折腾。
“顾大人在种地吗?”楚秋归不明白,顾大人一个在燕京土生土长的人怎么可能会种地,是生活艰辛至此吗?可他们不是一直和京城顾家有联系的吗?
叶如尘没有多做解释,几人吃了点儿茶,顾青辰跟着下人四处转转,叶如尘他们则去书房复习功课。
俗话说,临时抱佛脚,不快也光。
余朝云捧着本《春秋》虔诚膜拜,叶如尘嘴角抽抽,问楚秋归他这是在干什么。
“听闻此届学政大人是治春秋的,他这两个月都抱着春秋苦读,其余几课一眼未瞧,真是魔怔了。”
楚秋归无奈叹息,余朝云十分不服气,“是我有自知之明,知道都不行才孤注一掷拼一把的,万一中了呢?说了你也不懂,叶大哥会理解我吧?”
叶如尘摇摇头:“不理解。”
“叶大哥,临考前的选择性复习是很重要的!”
余朝云自诩有几分聪明,毫不吝啬地传授自己的学习技巧。
最后问道叶如尘:“叶大哥,你的长短板分别是什么?”
“算术和赋诗。”叶如尘想也不想直接回答。
“好巧!我表哥也是!”
余朝云乐了,“他最善赋诗,成日混迹在各大诗会。”
楚秋归面露欣喜,知己难觅,“叶兄,若有机会...”
叶如尘及时打断,“不巧,我善算术,讨厌写诗。”
啊,这...
楚秋归突然被定住了,脸上的表情还没收回去,模样有些滑稽。
余朝云捧腹大笑,“太好了!我也不喜欢作诗。”
叶如尘和楚秋归都没有再说话,就看着余朝云自顾自的哈哈笑,过了一会儿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才停歇,然后问叶如尘:“叶大哥,你在复习什么书?”
“没什么。”
听见这么个敷衍的回答,本来只是就随口一问的余朝云偏生出些好奇,非要凑过来看看。
于是愣住了,不可置信的念出封面上的几个大字,“笑林记?”
叶如尘用书抵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推,帮他合上大张的嘴巴,淡淡说道:“有问题吗?”
楚秋归一脸纠结,“叶兄,你...”
不等他说完,余朝云都看不下去了,大声批判,“考试在即,你怎么能看这种闲书!”
“不行吗?”叶如问道。
“当然不行!连我都知道复习,你一个双案首就这态度吗?你疯了吧!”
叶如尘瞧他未免太激动了些,解释道:“适时地放松有利于舒缓焦躁之情。”
余朝云想了想,犹豫着将手中的书放下,叶如尘瞥了一眼说:“考不上别来找我。”
“你!”
余朝云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回到座位上看书。
晚上,福顺楼的厨子专门过来给他们做饭,因为他们这座宅院平日都是闲置的,每隔一段时间,京里来人查账才会小住几日,所以没有配备专门的厨子,甚至下人都只有几个。
考试这天,老管家安排了两辆马车送他们去考试地点,下车时之前联系好的另外两名童生已经到了。
楚秋归快步上前拱手作揖,“宋兄,陈兄,久等了。”
两位书生看起来年岁较大,其中一人面露不耐,但见他们到了后连忙收起了情绪。
想来这两人也是余府花钱找的,不指望能相处多么愉快,只要人品没问题,不会考试作弊拖他们下水就行。
叶如尘是第一次见两人,楚秋归简单做了下介绍,他们行了拜礼道了名字便罢,双方都没什么兴趣详聊。
虽然院试是三年两试,但童生考秀才只能参加岁试,明年的科试只有新秀才能参加,是为了获得乡试资格。
所以岁试的考生不少,毕竟这三年的童生都等着这一天呢,还有往届没考过的童生,除此之外还有往届秀才,因为秀才并非一考定终身,隔段时间就要重考岁试。
因为人多,所以进场口就分了四个,楚秋归等人抬脚准备走时,突然发现少了个人?扭头一看,叶如尘和顾青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一旁的树下聊天了。
其中一名陈姓书生见此状面露不满,眼中带着些鄙夷神色。
余朝云白眼一翻,牛气冲冲的往两人面前一站,瞪着眼睛催促。
叶如尘摸摸鼻子,看向入场处的长队,“你们不用等我。”
余朝云两手叉腰,“这位考生,我们五个人是要一起的,不然进场查验会很麻烦!”
行吧,叶如尘几步一回头,顾青辰在树下捂着嘴偷笑。
余朝云边走边念叨,“怪不得你之前会出名,也太放肆了吧,你眼里到底有没有考试的事。”
岁试共考了四场,前三场依旧是八股文、帖经、墨义,另加了一场算术。
院试结果要等五日,这段时间叶如尘两人一直住在余府。
等到发榜之日,四人前去福顺楼等消息,他们依旧坐在府试发榜那日的位置上。
“少爷,少爷过了!”
几人朝窗外看去,是余家小厮二全回来了,只见他咧着嘴笑得张扬,跑得飞快,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上了楼。
“少爷,都过了!”
“等一下!”余朝云立刻抬手打断二全接下来的话。
此情此景挑起了美妙的回忆,余朝云勾着唇角,戏谑地盯着叶如尘,“叶大哥,我的人去给你看榜,收多少钱合适?”
叶如尘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杯子拱手一拜,“告辞。”
说罢便作势要起身,余朝云气得吐血,“叶大哥,你也太抠了吧!”
叶如尘耸了耸肩,“勤俭节约的优秀质量,我觉得你应该培养一下。”
楚秋归失笑,“行了,二全你快说吧。”
余朝云也不闹了,抓着二全的胳膊,“先说我,先说我,我当真过了?”
二全嘿嘿一笑,“小的从下往上找,一眼就看到了少爷的名字,第五十!”
余朝云表情一僵,脸上肌肉扭曲着,不知是哭是笑,然后猛地一点头,“不错!过了就好。”
“哈哈,哈哈~”
叶如尘不厚道的捂着肚子笑了, “倒数第一,你还真是吊车尾呀。”
余朝云咬牙切齿,“有什么好笑的,我还小呢,你在我这个年纪,连童生的都不是。”
叶如尘:“对对对,你是天才你厉害...”
顾青辰满不赞同,“夫君,朝云还是个孩子,不要欺负他。”
夫郎都开金口了,叶如尘端正身子,正儿八经对余朝云说:“余小朋友,你很棒哟,请再接再厉!”
余朝云冷哼一声,双手抱胸,气鼓鼓的扭过头不想搭理他。
二全这才继续说道:“表少爷是第二!”
楚秋归听到后并没有什么反应,看了叶如尘一眼,心下了然。
余朝云耳朵一动,又转了过来,似乎也猜到什么了,但就是不相信,指着叶如尘问二全,“他呢?”
二全本来挺激动的,但看自家少爷不爽的样子,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强装冷静,“叶公子是案首。”
就知道!余朝云又哼一声,“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然后又将矛头转到楚秋归哪里,“亏你还有才子之称,怎么总是第二呢。”
楚秋归一脸无奈,叶如尘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
带小孩儿真不容易。
楚秋归他们过两日就要动身回京了,与叶如尘聊起往后打算,叶如尘直言不讳,自然是要入县学的。
“县学?叶公子不去云怀书院吗?”
福顺楼的刘掌柜过来了,他从小二哪里听说了叶如尘是院案首。
云怀书院?几人都不了解。
刘掌柜解释道:“云怀书院是武同府最好的书院,入学考试很难,多少学子挤破头都进不去。”
“但岁试前五,直接获得入学资格,估计要不了多久,叶公子就会收到入学凭证了,就
算没收到,直接找上书院也是行的。”
叶如尘点点头,问道:“贵吗?”
“啊?”掌柜一愣,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顾青辰扶额,“夫君,贵也要去。”
而且,咱家也没那么穷...
第39章 烂桃花
叶如尘和顾青辰在府城逗留了好几日, 直至楚秋归二人返京的前一日才踏着露水回村。
春水淙淙,涨满了小河,青翠欲滴的榆钱儿成串地缀满了枝头。
路过一处山野洼里, 叶如尘突然停下车, “阿辰, 吃榆钱儿吗?我们摘点儿回去吧?”
抬眼望去, 是成片的榆树,苍郁的枝叶沐浴在阳光之下。
“这能吃吗?它们有主的吗?可以随便摘吗?”顾青辰三连问。
叶如尘笑眼流转,“阿辰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顾青辰不知,叶如尘捋一把榆钱儿摊开在他眼前, 圆薄如钱币,鲜嫩不已。
“这里是榆镇, 遍地榆树,你看这一片都没有田地,该是无主的。”
叶如尘带着顾青辰爬上一颗粗壮的老榆树, 给他找了一个好位置放下。
顾青辰两眼放光,学着叶如尘的样子摘榆钱。
满满的一把榆钱握着手心, 细细软软的,捏起一小片放在嘴里,嚼着一口清甜,妙不可言。
小竹篮很快被装满,叶如尘站在树下对顾青辰张开手,“阿辰,跳下来。”
顾青辰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一袭水蓝色长袍飘逸出尘, 额间一点朱红,明媚动人, 给本来清雅脱俗的美人添了几分妖冶。
他一手扶着树干低头望去,眉头轻锁,犹犹豫豫,“我不敢。”
“别怕,我会接着你的。”叶如尘清亮的声音安人心神。
顾青辰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往前倾去,像一只折翼的蝴蝶,飘然而下。
叶如尘足尖轻点,飞身搂住顾青辰,缓缓落地。
过了好一会儿,顾青辰还趴在叶如尘的怀里不动,叶如尘哑笑,伸手刮了下他的翘鼻,“别装了,睁眼。”
顾青辰睫毛轻颤,悄悄睁开眼,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灵动的眼珠转了转,装模作样,“好吓人,腿都软了。”
叶如尘弯腰伸手抄起他的膝窝,以公主抱的姿势把他的娇夫郎塞进了车厢。
两人慢悠悠赶着路,进村时已临近黄昏。
迎面走来一个貌美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肩上还背着包袱,有些面生,叶如尘不甚在意。
姑娘无意间瞥了眼叶如尘,脚下不稳,突然踩着一颗石子歪倒在他们的车前。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伸手握着自己的脚腕,精致的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惹人怜惜。
叶如尘急忙拽着缰绳,让驴停止前进并往后退了两步。
不会是碰瓷的吧?
叶如尘问道:“你还好吗?”
那姑娘作势想要站起来,发出“嘶”的一声抽气声,连忙按着脚腕。
她抬头望向叶如尘,紧咬着下唇,明亮的眼眸含着薄雾,“我脚歪了。”
“公子,我好像走不了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姑娘娇声祈求,眼巴巴的模样楚楚动人,任谁都拒绝不了。
“好呀,那你自己上来吧。”叶如尘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话,正要掀开帘子看什么情况的顾青辰动作一顿,神思恍惚。
那姑娘眸光微闪,“多谢公子。”
然后用手撑地,在叶如尘的注视下缓缓站起来,走到车厢一侧。
没有脚凳,她还歪着脚行动不便,这驴车不太好上。
姑娘飞快地看了眼叶如尘,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问道:“公子,我,你能扶我一下吗?”
车厢内的顾青辰呼吸一滞,瞬间冷了脸,起身准备出去。
“驾~”
叶如尘轻笑,小驴鞭“啪”的一声脆响,驴车突然动了起来,快速走去。
顾青辰半站的姿势猛地晃动一下,跌坐回去,忙扶着侧壁稳定身体。
坐稳后顾青辰一脸迷茫,掀开帘子,“夫君?那姑娘呢?”
叶如尘冷哼一声,“她是装的,这种人我见多了,要是真给她送回家,肯定会被赖上说我们撞了她,用心险恶。”
顾青辰伸手戳戳叶如尘肩膀,问道:“那夫君知道她为什么要赖上我们吗?”
“当然是讹钱呀,阿辰,出门在外切忌滥好心,以免惹祸上身,记住了吗?”
顾青辰听后一时语塞,叶如尘扭头追问:“阿辰,记住了吗?”
“记住了。”顾青辰哭笑不得,心情十分愉悦。
到了家,院门落了锁,竟是没人。
想来顾父他们可能去地里了吧,叶如尘拿出钥匙开了门。
桃红梨白春意浓,半月不见,这满院风光更胜。
他卸了车,将驴牵到棚下歇歇,给它的食槽填满草。
顾青辰将车里的东西都拿到了屋里,独留一篮榆钱儿在院中石桌上放着。
收拾完东西,他拿着榆钱问:“夫君,这个怎么吃?”
“拌糖,拌豆腐,蒸饭,做窝窝,煮粥,包饺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那今晚怎么吃呢?”
叶如尘想了想,“煎蛋饼吧。”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一起去厨房做饭,顾青辰烧火,叶如尘下厨。
不多时,顾父他们都回来了。
“小叔,叔丈!”
团子闻着味儿兴冲冲跑进厨房,“你们回来了!”
顾母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都发榜好些时日了,大家轮番上门祝贺,总不见你们两人。”
“娘,我们在余府多住了些时日。”叶如尘回答。
“大家都知道夫君考过了?”
顾青辰注意到顾母说的有人来祝贺,有些诧异,院试结果不会报上门的吧?
“镇上恰巧有人从府城回来,可不得了,这消息整个县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咱杨家村出了个小三元。”
顾母笑了笑,开心极了,自己这宝贝儿婿,真是越看越喜欢。
翌日上午,院外突然传来咚咚敲门声,顾母对叶如尘道:“看,定是知道你回来了,上门寻你的。”
说着,顾母起身去开门。
然而门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陌生妇人,正踮着脚尖好奇的往院内探视。
那妇人手里捏着帕子,一身呛人的脂粉味,一见有人出来,手一挥,咧着嘴问道:“这是小三元叶秀才家吧?”
叶如尘跟了出来,“娘,是谁呀?”
门外妇人的眼珠一下就转到叶如尘身上,大声说道:“哎呦,这就是叶秀才吧,可真是一表人才。”
“你是那位?”顾母皱着眉头,客气的问道。
“我这儿有一桩好事要说与叶秀才,妹子,咱进去细说。”
顾母打开门将人放了进来,坐在院内石桌上,叶如尘开门见山,“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那妇人拿着帕子掩口而笑,“叶秀才,我是与人做媒的,这儿有一门绝好的亲事要说给你。”
顾母和叶如尘瞬间沉下脸,顾母目光犀利地盯着媒人,冷声道:“你上门说亲,难道不知别人已经成家了吗?”
“嗐,自然听说了。”
媒人不以为意,讥讽的说道,“不就是个上了年纪的哥儿吗,都成婚一年多了,别说儿子,连根毛都没生出来,怎么配的上我们叶秀才。”
“妹子,我与你儿子介绍个姑娘,长的是如花似玉,年纪也小,你儿子这么优秀,就该配个美娇娘才是。”
顾母冷冷一笑:“你搞错了,他是我儿婿,不是儿子。”
哎?媒婆话音一顿,笑容僵在脸上。
她隐约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不确定地问:“妹子,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顾母没有回答, 淡漠的目光幽幽地锁定着她, 媒婆一脸窘迫, 不自在的挪动了下身子,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尴尬的气息扑面而来,失策了...
早知道来之前先打听清楚,怎么会将丈母娘认
作亲娘了!
这媒婆不是杨家村的人, 前些日子,她们村一个外嫁到杨家村的女人, 叫何花,回乡探亲时找上了媒婆,让媒婆帮忙将她家的姑娘说给叶如尘。
叶如尘多有名呀, 前几日十里八村都传遍了,谁不知道杨家村出了个小三元。
别说小三元了, 她们桂宁县近二十多年连个院案首都没出过,真是不得了!
媒婆收了钱,自然是美滋滋的应下了,给小三元说亲,这事儿要成了,她就是小三元的媒人,说出去多有面子呀!
当知道这叶秀才已经成婚了,媒婆起初是有些犹豫的。
但何花信誓旦旦的说叶秀才娶的是个哥儿, 一大把年纪了,成婚一年多肚子都没动静, 她一下就说服了,又做起了给小三元牵线的梦。
何花家的姑娘她见过几面,从小就是娇养,长得白白嫩嫩水灵灵的,比起城里的姑娘也差不了多少。
但如今刚进门就撞上了人丈母娘,这可怎么办?她就是再大的脸也不好意思当人家的面挖墙脚呀!
毛球不知道从那个角落了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来到几人身侧。
像是察觉到气氛不对,毛球亲昵的在顾母腿边蹭蹭。
能做媒婆自然有几分洞察力,她见这狗对顾母这么亲切,再结合顾母行为判定,顾母应该长期住在叶如尘家。
哪有丈母娘住到儿婿家的道理?
媒婆心中有些鄙夷,听何花说这哥儿一家起初穷的很,是靠着叶秀才方过上几天好日子。
就算丈母娘在又如何?这亲事行不行,当然是男方说的算!
媒婆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壮了几分胆子,她直接略过顾母,对着叶如尘讪讪一笑,“叶秀才,你的意思呢?”
叶如尘嗤之以鼻,“既然你说的姑娘那么好,怎会如此自贱,上赶着给人做妾,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吗?”
自贱做妾?
这话太难听了,媒婆连忙反驳:“谁要做妾的?”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瞬间凛冽了好多,有些刺骨。
媒婆立刻冷静下来,看了眼顾母,没敢直说何花提出的让叶秀才休夫郎的打算。
左右平衡之下,她犹犹豫豫地开口:“毕竟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
“年龄、容貌都比你夫郎强,家里条件也还行。”
“还比哥儿能生,而且以后是要生儿子传宗接代的,自然不能屈于哥儿之下做妾。”
媒婆每说一个字,温度就下降几分。
“不如,做个平妻。”
气氛成功降到冰点,叶如尘冷哼一声,熟悉的人会知道,他这表情是非常生气了。
顾母忍无可忍,“想的可真美,真不要脸!”
媒婆不满的皱眉,既然已经把人得罪了,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不是我说,你家哥儿能扒上叶秀才真是运气好,你家什么条件你不清楚吗?你自己想想你那哥儿能配的上叶秀才吗?”
“我说妹子,咱也没必要这么生气,你该知道的,叶秀才这么优秀,就算没有这个姑娘,也迟早会有别的姑娘上门,而且这姑娘和你们是一个村的,还亲近些不是吗?”
“妹子,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儿子又生不出来,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教他大度一些,帮着夫君开枝散叶,以后有了孩子也会孝顺他的。”
“夫君,谁来了呀?”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媒婆话一顿,抬头望去,瞬间愣住了。
她的位置正对后院方向,眼见顾青辰霞姿月韵,神态自若慢悠悠的从后面走出来。
顾青辰刚到杨家村时大家就知道他好看,但当时粗布短衣,脸上也故意弄的灰扑扑,时常低着头,并没有太惹人注目。
而如今的他走在村里,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嫡仙下凡。
要是和叶如尘一同出现,那就是神仙眷侣。
上当了!
只一眼,媒婆瞬间想收回她刚才的胡言乱语,怪她脑子一热只顾收钱,竟然什么都不打听,大忌!
瞧人家这夫郎,那柔妹与之相比真是判若云泥!
顾母见她一直盯着自家辰儿,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杨家村对吧,你到说说是谁家的姑娘?歪主意打的真行。”
媒婆收回目光,僵硬地笑笑,瞧着此情此景,还是管好嘴别乱说了吧。
叶如尘语气平平,“我也想知道是谁家姑娘,既然敢来说亲,总要留下个姓名吧?”
媒婆捉摸不透叶如尘的意思,看看生气的顾母,再看看迷茫的顾青辰,毕竟收了钱,犹豫中抱着一丝期待,万一叶秀才有别的想法呢?
媒婆已经没了刚进门时的底气,心虚不已,怯声说道:“何花知道吗?她家的柔妹,杨柔,再过几个月就十六岁了。”
何花?顾母冷笑一声,这人她还真有印象。
一年前就在酸他家辰儿有福气,当时就说要给她家柔妹找叶如尘这样的,没想到还真敢伸手。
叶如尘点了点头,抬眸盯着媒婆,淡淡的说道:“我没有纳妾的想法,以后也不会有。”
“回去转告她们,那杨柔与我家夫郎提鞋都不配,聪明点,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媒婆打个了激灵,胡乱点了点头慌忙走了,走出老远后才拍了拍胸口,扭头看了一眼,奇怪,怎么有种再待下去会很危险的感觉。
顾青辰也听出大概了,问道:“那是媒人吗?来给夫君说妾的?”
“不知羞耻的混账罢了,辰儿无需在意。”顾母堵得慌,什么妾,人家想的是正妻。
“阿辰,有人觑视为夫怎么办?”,叶如尘拉着顾青辰笑笑。
顾青辰心下不爽,锤了叶如尘两下,“不许笑!”
叶如尘听出来他声音压下了一丝委屈,有些心疼,将人打横抱起回了房间。
一声不吭的就走了,独留顾母和毛球大眼瞪小眼,顾母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需要发泄一下,拿了把镰刀上地里找顾父去。
房间内,叶如尘压着顾青辰扣着他的下巴问:“让我看看,是不是眼睛红了?”
“才没有!”顾青辰死不承认,但夫君越这样他越委屈。
竟有人要挖他的墙角,要抢他的夫君!
好气!气死了!
好难受,好想打人。
“阿辰,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不会也不能有第三个人插进来。”
叶如尘安慰并教育道:“若以后有不长眼的凑到你面前,尽管打回去,不是练了些拳脚吗,给我往死里打。”
有被安慰到,可是,那也太损形象了,夫君会喜欢那样善妒、凶恶的他吗?
叶如尘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喜欢,你被欺负了我会心疼的。”
他们以为这事儿就完了,谁料第二日村里就传出了顾青辰不能生的流言蜚语。
叶如尘他们住的偏远,这几日没往村里去所以不知道。
顾父去地里检查豌豆苗时会遇见几个村里汉子,汉子们并不多话,只是偶尔神色有异,顾父也没放在心上。
本来这话是私底下在传,现在越来越离谱,甚至有长舌妇搬到在明面上闲聊了。
刘婶儿见苗头不对,这日一早赶忙来告知叶如尘他们。
“定是那何花干的,不要脸的贱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