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捕头只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反正这书生能掐会算,脑子还好使,带上也不吃亏。
左右是私下打探消息,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次叶如尘没让夫郎跟,顾青辰也知道自己去了非但帮不上忙,有可能还会添乱,便乖乖留下了。
今夜他们注定要在此过夜,徐师爷直接在衙内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屋子,顾青辰便回屋等了。
大桥镇到县城比五里镇近不少,张捕头让所有人换上了便衣,三三两两分头出发。
叶如尘这一行四人出发的比较晚,准备了两匹马,两两共骑。
一名捕快先骑上马,然后朝叶如尘伸出手准备拉他。
叶如尘笑着拒绝,随后掀起衣摆,利落地翻身上马。
那捕快有些错愕,然后爽朗的笑起来,“还以为你是文弱书生,看这潇洒的动作,骑术肯定不差。”
“还好,只是会骑而已。”
他的骑术,还是那些骑马来找师父的人教的,学的断断续续,也就姿势能看。
快到镇上时,叶如尘和其中一个人下了马开始走路,而另外两人则是骑马进镇。
张捕头专门分了个人给叶如尘,说是做伴儿,实际是怕他手无缚鸡之力,万一遇上贼人应付不来。
这个伴儿就是刚才那名小捕快,小捕快也姓张,叫张小武。
十六七岁,个头不高,虽然看起来有些呆,但张捕头说他力气大,能打。
为了不暴露身份,两人说好以兄弟相称,假装赶路经过大桥镇。
叶如尘背着一个包袱,悠哉悠哉的走着,一副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样子。
实际上他还没有头绪,正在盘算着要如何下手呢。
话说身边这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是否太聒噪了?
“大哥,我们要怎么做?”
“大哥,我们去问谁呀?”
“大哥,你好慢,要不要走快点。”
“大哥,一会儿天就黑了。”
“大哥,我好像没记住那个贼人的样子,怎么办?”
张小武难掩激动心情,绕着叶如尘转来转去,不停的询问着。
叶如尘受不了了,问道:“小武,你是第一次出外勤吗?”
张小武停了下来,“什么是外勤?”
“就是像现在这样到外面来办案。”
“对!第一次!”
张小武扬起笑脸,原地蹦了蹦。
“那你当捕快多长时间了?”
“四个月了!我还不是正式的,老大说表现好明年就转正。”
说完,又绕着他要开始转,但这次还没转起来,刚走到了叶如尘身后时,就被按住了。
叶如尘伸手搭上他一侧肩膀,用力一拽,张小武原地转了一圈,回正了。
“那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叶如尘又问。
张小武挠挠头,羞涩地嘿嘿一笑,“我之前是干混混的。”
然后又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我打架很厉害,大哥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得嘞,叶如尘扶额,这那是来保护他的,分明是张捕头不想带才将人丢给他的吧。
没听一会儿,张小武又开始叽叽喳喳,叶如尘忍无可忍,说道:
“小武,我交给你个任务。”
“什么任务?”张小武万分激动,大脸盘子怼了上来。
叶如尘往旁边迈了一步,拉开点距离,“你跑的快,先到镇上问问其他人都打听到了什么,问完再来找我。”
“好!”
张小武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几步后又拐了回来,“我回来后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走的慢,就这一条直路下去,如果我走到街口你还没回来,我就站在那里等你。”
叶如尘顿了一下,又加了句,“时间紧迫,你要跑快点儿,劳烦了。”
“好!我会很快的!”
说完,张小武嗖的一下窜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视线中。
随后叶如尘缓缓走向不远处的一颗大榕树。
巨大的树冠向四周延展开来,长长的胡须垂落下来,扎入泥土。
树下有好几个大石,像是专门被搬过来供人歇脚的。
吹了吹浮尘,坐了上去...
虽然前两天确实挺凉快,但南方真的没有秋高气爽这个词,正如现在。
空气有些沉闷,约摸着午时了。
他们出发前简单吃了点饼填肚子,现在并不饿,也不知道阿辰吃饭了没,衙门伙食不会差吧。
叶如尘拿出水囊喝了口水,又找到了一把扇子轻轻扇着风。
过了一会儿,他从怀里掏出了三枚铜钱。
之前算的是画中贼人的位置,这次他想算算那名消失的少年。
走之前,他看了这次失踪案的卷宗,里面记有少年的生辰八字。
叶如尘将三枚铜钱放于手心,合掌摇晃后掷出,又顺手捡了一棍树枝在地上记录。
铜钱连掷了六次,看着最后的结果,叶如尘面色微异。
又卜算了几次,才起身继续前行。
等叶如尘走到街口时,张小武正好跑了过来。
跑了过去...
叶如尘喊道:“张小武!回来!”
张小武一个急剎,转身缓缓跑了回来,弯着腰,双手扶膝,大口地喘着气。
“我找了,好多人,还,见了老大。”
汗水顺着下巴打在了地上,叶如尘递给他一放手帕。
“谢谢。”张小武接过胡乱擦了擦脸。
然后一句一喘讲着各种零散的消息,叶如尘打断他:“不差这一会儿,你先歇歇。”
张小武顺势坐在了一旁的草丛上,过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那个富商,绝对有问题!”
“怎么说?”
“那个富商叫朱至宝,这名字,真俗。”
叶如尘:......
张小武继续说道,“听说他夫人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后来陆续纳了几房妾室,都不怎么出门,几乎没人见过。”
“虽说他有钱,请的起丫鬟、护卫,不需要妾室出来干活,但从未出过门,这也太夸张了吧!”
“大哥,你说是不是?”
“是,张捕头有说什么吗?”,叶如尘问。
“老大他们准备去朱府周围探探,让我们别过去,在镇上溜溜看有没有其他消息。”
叶如尘点了点头,“好”
“那我们过去吗?”,张小武凑上来,巴巴地问。
“嗯?”叶如尘满脸疑惑,“你老大不是不让我们去吗?”
“好吧。”张小武垂下头,像打了霜的茄子,有些失望。
叶如尘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那富商可有什么别院吗?”
卦象显示,少年的位置在南边,而且不近,应该不在朱府。
张小武挺直腰背,想了想,“别院没有,但听说有田庄,几十亩地呢,可是我不知道在哪里。”
“几十亩地,肯定不在镇上了,我们往南走,到了村里找人问问。”
张小武傻傻点了点头,也没问为什么是往南。
这一路上,张小武安静了很多。
因为,没力气了...
叶如尘和张小武一路找了过来, 周边寂静无人,只有树林中鸟啼声不断。
“大哥,那个就是吧!”张小武激动的指着不远处。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算大的小院子, 看起来极其普通。
院子门前一条小路通向他们脚底, 院子后面是大片的庄稼, 不远处就是一座大山, 厚厚的云在上面积压着。
“大哥,我们要怎么做?”
张小武停住脚步,拉着叶如尘走到旁边的树后面,悄悄地问。
叶如尘回答:“借口路过, 敲门讨碗水喝,顺便问问路。”
看着他紧握的双手, 叶如尘又安抚道:“不要紧张,假装自己真的是过路人,但记住, 要了水后别喝。”
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呢, 放心就是,你好好学着点。”
两人走上前,木质的院门看起来有些破旧,上面甚至裂开了几道口子,若不是提前问了临近的村民,真难以想象这会是大户人家的院子。
张小武看了叶如尘一眼,在后者的点头鼓励之下,深吸一口气, 抬起手叩响了门。
张小武已经不像来时那样跳脱了,整个人沉稳了许多, 但此刻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
门开了,出来的是一名身着短打,皮肤黝黑,看起来颇为老实的庄稼汉,约有个三四十的模样。
看到门外面生的两人,他粗声粗气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事吗?”
张小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如尘向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大哥,我兄弟二人要去往五里镇,途径此地,好像迷了方向,我看这一片只有你这间院子,特来问问路。”
“五里镇?那你可走错了。”那汉子皱着眉头,伸手一指,“五里镇在东边呢。”
叶如尘表现出吃惊的样子,“那要怎么走?”
汉子还挺有耐心,详细的和他们说着路线,叶如尘细细的听着,不时反问两句。
“说远不远,但走着可费劲了,你们估计要走到天黑。”
说完后,汉子建议他们往回走,去镇上租个牛车一类的。
叶如尘点了点头,再次拱手,“多谢大哥,另外...”
“还有什么事吗?”,汉子问道。
叶如尘咽了咽唾沫,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哥,我们路上水喝完了,能不能讨口水喝。”
说着,伸手擦了擦额头。
汉子瞧他们满头大汗热得不行,点了点头,直接将门打开,“你们进来吧。”
叶如尘和张小武对望一眼,都有些诧异。
“是谁呀?”
院里传来一道女声,随后走出一名粗布短衫的妇人。
汉子回道:“过路的,讨口水喝。”
“你来的正好,去给他们端两碗水来。”
张小武听罢忙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空空的水囊,双手一递,“这位大姐,可否,可否...”
妇人哈哈一笑,伸手拿过水囊,“行,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等着哈。”
趁此间隙,叶如尘装似无意地问道,“这附近是只有你们一户人家吗?”
汉子实诚的说道:“这不是我家,我家在隔壁习水村,这一片地都是主家的,我就是个干活的,现在农闲,来看个门。”
“哦?那不知这片田庄是谁家的?”
叶如尘面露欣喜,“实不相瞒,我...”
“来,喝水了。”
妇人端着两碗水过来,一人给他们递了一碗,笑着说,“快喝吧。”
张小武端着水,看向叶如尘,后者微笑着将碗递到了嘴边。
张小武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是说不喝吗?
下一刻,只见叶如尘手腕一松就倒向了张小武,碗是没碎,水洒了一地。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张小武声音颤抖地问道,抱着叶如尘不知所措。
“小兄弟!你没事吧?”
汉子和妇人也惊了,这人怎么突然躺下了。
叶如尘手指悄悄戳了下张小武,然后睁开眼扶着额头虚弱的说:“我没事,老毛病了,天一热就这样。”
“是中暑了吧。”妇人说道,“要不来屋里歇一下。”
汉子和张小武扶着叶如尘进了屋,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其他人出来,想必院里只有这两人了。
叶如尘对张小武做了一个手势,张小武说道:“我想解手,能不能借用下茅房呀。”
“可以。”汉子给他指了路,张小武谢过后就走了。
妇人说去拿东西给叶如尘降温,屋里又剩下汉子和他。
叶如尘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大哥,实不相瞒,我正是收粮食的,想谈谈这季水稻。”
“你们庄主要怎么联系呀?”
“我没见过庄主。”汉子有点蒙,怎么就开始谈生意了?
叶如尘问:“你们庄主不来这里吗?”
他摇摇头,“这里是我们农户干活时落脚的,农闲时就轮流来守着。”
“穿过这片地,再往南,山脚那边有个别院,庄主来的话都去哪里,管事也在那边住。”
“你要不去找管
事谈吧。”
竟还有座别院?怪不得,这院子看着也不像能藏人的。
妇人又来了,端了一盆水,里面浸着一块粗布。
叶如尘谢过后,拿起沾水的布擦了擦脸。
过了一会儿,张小武也回来了,悄悄对着叶如尘摇了摇头。
叶如尘便说自己休息好了,起身向汉子辞别。
汉子将人送到了门口,给他指了指别院的方向,说道:“我还要看门呢,就不带你去了。”
叶如尘点了点头,顺着汉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走出一段后,张小武好奇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叶如尘解释道:“去朱家真正的别庄。”
山脚的温度有些偏凉,张小武搓了搓胳膊,莫名觉得心慌。
好像太过寂静了,连鸟叫声都消失不见。
黑漆大门映入眼帘,高高的围墙隔绝了外界的窥视,一砖一瓦都透露着诡异。
没等张小武,叶如尘先伸手敲了敲门。
很快,一名管事点头哈腰走了出来,抬头看清眼前的两人后,皱巴巴的脸瞬间收敛了笑容。
见张小武视线向门内探去,那管事立马转身关上了门,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叶如尘微微一笑,“我是收粮食的,见你们这片水稻长势很好,想谈...”
管事直接打断,“不必谈了,不卖!”
“价钱好商量,你们这么多粮食,总不能留着自己吃吧?”叶如尘依旧好声好气的说道。
“听不懂人话吗?”管事黑着脸,十分不耐,“再不走我就叫人来赶了。”
叶如尘叹了口气,只好转身走了,管事一直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等身后视线消失,叶如尘又带着张小武绕路到了别院靠山的一侧。
“大哥,这院子绝对有问题!”张小武坚定的说道。
叶如尘点了点头,“一会儿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不行!太危险了!”张小武紧绷着脸,“我进去,你在这里等我。”
叶如尘看了看他,“放心好了,我会武。”
“你毛手毛脚的,敲个门都紧张,进去惊动他们怎么办?”
“才不会!”张小武反驳道:“我,我还当过小偷。”
说完又弱弱的补充了一句:“小偷都不敲门的...”
叶如尘沉默了,少年,你履历真丰富。
“那行吧,一会儿进去你跟紧我。”
两人来到后墙一个角落,张小武皱着眉头,“这墙太高了!”
然后叶如尘一跃而上,张小武连忙捂住嘴,将惊呼声吞了进去。
跟着叶如尘又轻盈的跳了下来,蹲在地上,拍了拍肩膀说道:“现在没人,你踩我肩膀上去。”
见半天没动静,叶如尘抬头一看,张小武还傻楞在哪里,催促道:“快点。”
“哦哦”,张小武胡乱的点了下头,然后踩着叶如尘肩膀爬上了围墙。
还没等他坐稳,叶如尘已经翻进了院里,藏到一旁杂物后面冲他使眼色,张小武连忙跳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做缓冲。
别院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人。
两人小心翼翼的搜寻着,忽然不远处走过了一个护卫。
叶如尘迅速拽着张小武伏在了地上,面前有一大片花丛,五彩缤纷,长势极好,足以遮挡两人。
等护卫走后,叶如尘二人走向了护卫出来的地方。
廊下一排房子,叶如尘在门外听听了,确定没人后推开了门。
屋内装扮的极其艳丽,长长的帷幔从屋顶垂落下来,正中间是一个大圆床,铺着大红被褥。
奇怪的是,屋内没有任何日常用品,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叶如尘拉开梳妆台上的抽屉,眸中一片寒意。
张小武好奇的凑过来,顿时涨红了脸。
挨个屋子搜下去,几乎都差不多。
直到最后一间,屋内有着极其微弱的呼吸声,但门是锁着的。
张小武在叶如尘的注视下拿出一根铁丝,瞬息之后两人进了房间。
地上奄奄一息躺着一个人,眉心有一片红,是没擦干净的朱砂痕迹,叶如尘一眼就认出他是那名失踪的少年。
少年衣不蔽体,脏兮兮的还带着血迹。
叶如尘握了握拳头,解开少年身上的绳子,掀开衣服。
身上满是鞭痕,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还流着脓。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拳打脚踢留下的淤青。
张小武腿有些软, 颤抖地坐在地上,震惊到无法说话。
少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叶如尘拿出水喂给他, 并让张小武去门口守着。
喝下水, 少年恢复了些意识, 艰难的睁开眼睛, 一看到人惊恐地蜷缩起来。
叶如尘轻声说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是方天对吗?”
方天不安地盯着他好一会儿,确定那些人是不知道他名字的, 然后缓缓点了下头,泪水夺目而出。
事已至此, 完全可以做实朱至宝的罪名了。
叶如尘让张小武回去叫人,而他则在这里守着。
看那管事方才开门时的神情,或许晚上会有什么人过来, 正好一起端了。
另一边,大堂里压着一个汉子, 正是那画中贼人,叫孙三。
张捕头他们守在朱府附近,刚好遇见了出府的孙三,二话不说将人捆了。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失踪案和朱家拖不了干系了。
但这孙三十分嘴硬,非说自己只是调戏了赵淮宁,拒不承认绑架了少年方天,最后只能先扔进大牢,再找其他的证据。
天色渐晚, 外面已经不剩几许亮光。
所有人都回到了县衙,却独独不见叶如尘和张小武。
顾青辰有些慌乱, 徐师爷在一旁安抚着,“他俩可能走的远了些,张捕头已经派了人回去找,你放心好了。”
“对,还有小武在呢,不会有事的。”
张捕头抓耳挠腮,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没底。
哎,早知道这么麻烦,就不让他俩去了。
“小武来找我时,我明明和他说了,让他们在镇上随便转转就回来。”
“这臭小子,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夫君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耽搁了。”顾青辰斩钉截铁的说道。
外面马蹄声响起,顾青辰飞快跑了出去。
可来人不是夫君,是刚才派出去的两名捕快和张小武。
张小武走到镇上时已经没有他们的人了,只能去驿站要了匹快马往回赶,然后在半路遇到了来找他们的人。
顾青辰拦下往屋里冲的张小武,问道:“我夫君呢?”
“大哥,叶大哥,他还在朱家田庄里。”
“怎么回事?”张捕头一出来就听见这句话,劈头盖脸就要开骂。
“臭小子,你怎么把叶童生一个人扔下了?!”
赵小武急忙说道:“老大,快带人跟我走,我们在一处别院找到了方天!叶大哥还在那里守着!”
“什么!你们在哪...”
“别说了,还不快去!”顾青辰厉声打断。
张捕头反应过来,忙召集人手,很快十几名腰佩长刀的捕快牵着马集合完毕。
顾青辰说:“张捕头,我也要去。”
张捕头摇头拒绝:“不行,你一个哥儿,凑什么热闹。”
徐师爷也劝,“叶夫郎,张捕头会带你夫君回来的,你就别去添乱了。”
“况且你一个哥儿,你要与谁同骑?”
顾青辰冷着脸,不容置疑的说道,“我要找我夫君。”
紧接着,突然拽过离他最近的一名捕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驾~”
那捕快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一脸懵,其他人也愣了。
张捕头黑着脸,“还不快跟上!”
一群人快马加鞭追上了顾青辰,张捕头看了看他,倒也没再说什么。
张小武见他脸色不好,安慰他说:“你别担心,叶大哥武功那么好,他不会有事的。”
顾青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别院里,叶如尘从方天口中得知了他被拐后的事情。
方天说,他
醒来时就已经在这座别院了,他被关进了一间密室,里面还有不少衣衫凌乱的哥儿。
叫喊声没有人能听见,还会换来护卫的殴打。
晚上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人,别人都叫他老爷。
那些人将他带到了现在这个房间,屋内一个大大的浴桶,床上散落着红绸、蜡烛等物件。
当着那老爷的面,下人扒了他的衣服,要给他洗澡。
都到这幅境地了,方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激烈的挣扎着,说自己不是哥儿。
老爷顿时变了脸,最后他侥幸逃过了失身,换来一顿鞭打。
后来的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就会挨上一顿打...
方天哽咽的说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叶如尘压下心中怒火,将方天藏了起来。
这院子里只有管事和几个护卫,叶如尘跟着管事来到一间书房,找到了密室的入口。
地下传来细碎的哭泣声,叶如尘没有冒然跟随,而是等管事出来后将人打晕,然后才进了密道。
密道挺宽,可供两人并行,两侧的壁灯没有点亮,伸手不见五指。
但没走几步,拐了个弯就看到了亮光。
他推开半掩的木门,脑袋“嗡”的一声,额间青筋暴起。
一座冰冷的囚笼矗立在眼前...
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皮鞭,两个架子上摆满了淫.秽器具,密室正中间还放着几个另类的刑具。
地上并排铺着几床被褥,五名衣不蔽体的哥儿坐在上面,长长的锁链一头锁着哥儿们的脚腕,一头镶嵌在墙内。
其中四名哥儿面如死灰,即使有人进来了也毫无反应。
只有一名抱着腿哭泣的哥儿,听到开门声后哭的更厉害了,颤抖着往墙角缩。
叶如尘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无法遏制的怒火迅速蔓延着,他闭上了眼睛,声音低沉地说道:“别怕,我会带你们离开的。”
哭泣声停了,哥儿们茫然地抬起头,没有人响应,密室陷入一片沉静。
谁都无法确定这话的真假,有哥儿眼中渐渐明亮了起来。
但在叶如尘转身就走后又消失不见。
叶如尘冲出了密室,迎面撞上了一名护卫,那护卫是来找管事的。
护卫大惊,伸手要拔腰间的棍子,被叶如尘一脚踹上胸口,撞到了一侧的书架,发出一声巨响,书册散落一地,花瓶四分五裂。
叶如尘卸了他的胳膊,踩上脖颈,冷声问:“那些脚镣的钥匙呢?”
护卫一脸痛苦,咬牙切齿,“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叶如尘加重的力气,“不知道就去死吧。”
护卫瞬间呼吸不畅,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知,道...”
叶如尘放开他,护卫猛吸了一口气,说道,“钥匙都在管事哪里。”
话音刚落,只见叶如尘从书桌下面拖出了一个人,正是管事!
护卫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死了吗?
叶如尘扒拉出来一大串钥匙,看向护卫,“在这里吗?”
护卫颤抖地点点头,叶如尘残忍地对他说:“最好是,否则...”
“是,是,我保证!绝对在!”
叶如尘敲晕了这个护卫,将他和管事绑在一起,然后拿上屋里的烛火,点燃了密道里的壁灯。
再次回到密室时,哥儿们缩在一团目光复杂的望着他。
上面的动静他们听见了,但依旧没人敢说话。
叶如尘没有走上前,而是将手中的钥匙扔了过去。
“打开它,跟我出去,官兵一会儿就到,不会再有危险了。”
一名哥儿伸手拿过钥匙,试了几把之后打开了脚镣,然后不可置信的哭了。
其他几名哥儿见状纷纷打开了自己的脚镣,裹着床单跟上了叶如尘。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其他护卫,叶如尘让哥儿们留在书房里,他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黑夜中,叶如尘宛如一个恶鬼,视线所及之处,是四处逃窜的猎物。
惨叫声此起彼伏,划破漆黑的夜空,精致的院落仿佛沦为了炼狱。
哥儿们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声音丝毫不觉害怕,反而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动静渐渐小了,最后没有一丝声音,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叶如尘握着一棍从密室拿出来的鞭子向门口走去。
长长的鞭子拖着地,裹满了灰尘和血迹。
门开了,一个面容虚浮的男子坐在轿上,皱着眉头,语气不满地质问:“怎么这么慢?”
接着一脸震惊,“你是谁!”
......
张捕头等人赶到时就听见院里撕心裂肺的叫声和鞭子抽动的声音。
顾青辰大惊,忙推门冲了进去,声音戛然而至,叶如尘转过身来。
张捕头等人进门就拔了刀,锃亮的刀身散着寒光,将院中等人团团包围。
叶如尘静立在那里,身后七七八八绑了一排人,浑身是伤,地上还零散躺着几个,一动不动。
洁白衣袍上沾了点血迹,红的刺眼,微弱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宛如一尊鬼魅。
这场景令人毛骨悚然,张捕头握紧了手中的刀,一时不知要对准谁。
“夫君~”
顾青辰扑倒了叶如尘怀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叶如尘扔下手中鞭子,推了推他,反而被抱得更紧了,他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我身上脏。”
顾青辰满不在乎,闷闷的说:“以后不能再让我担心了。”
“好。”叶如尘回抱他,带着一身血腥味。
剩下的事就交给张捕头了, 叶如尘带着顾青辰先行一步,回了县衙。
翌日,叶如尘走出房门, 衙门里的人看他的眼神极不对劲, 明显都听说了昨日那别院里的惨状。
一天一夜, 压了几年的失踪案就这样告破了, 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