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寇栖看上了他,想把他给拿下,好笑。
他清楚寇栖喜欢一个人时的样子,是全心全意,满心满眼只有那个人,如果看到对方受伤,会表现得像自己受伤一样,至少不会和现在一样,给一个冷冰冰的“哦”。还是说当初就没心肝,现在更加没心没肺了?
寇栖的课听着听着就神游天外了,打了个哈欠的工夫发现旁边的人有点气鼓鼓的,实在摸不着头脑。
趁着小组讨论的时间,他眨巴了下眼睛,小声道:“你是不是有起床气啊?”
林牧时的视线在那颗凑过来的蓬松卷毛头上停留一秒,面无表情抬手,一个脑瓜崩落下。
寇栖迅速捂住脑门,恐吓道:“你完了,不让我打回来,我就又轻微脑震荡了。”
林牧时勾着嘴角,用平稳到无波澜的语调,“嗯,我好怕。”
寇栖唇瓣张合,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化作一声冷哼。
欺负完人就高兴了,好可恶一人。
不对,“你刚才碰到我了!”
林牧时:?
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能碰?”
倒不是不能碰,只是寇栖这次想记录的是他们坐在一起吸收的精气,现在有了接触,就不准确了。他犹豫一下,也不好单方面要求什么。“没事。”嘴巴上是这样说的,看起来却不像是那回事。
寇栖背着包去上素描课,林牧时也有自己的课程要上,而且是在不同的教学楼,并不顺路。所以在下楼梯时,寇栖先把下午不去上林牧时课的事情说了,林牧时没追问,二人就这么分别。
寇栖素描课,这次的模特并不是陆今安,而是另一个过来兼职的同学。
长得不说美丑,而是很有特色,阴恻恻的,像是角落滋生霉菌的烂橘子。只要抓住了他眉眼中特色的那部分,整幅画就成功了,画起来要比陆今安轻松许多。
寇栖和舍友几个坐在一起,裴纪作为旷课大户也是少见的到场了,只是一看就不是想来画画的架势,就昨天的校外聚会对寇栖问东问西,最后还聊到了林牧时手背上的伤痕,阴阳怪气地说:
“把你给心疼坏了吧?”
对于这种无聊的问题,只需要简单的给予肯定,“对啊,怎么了?”寇栖漫不经心地抬眼,先用铅笔在画板上勾勒出大概。
裴纪心沉了下去,勉强地牵着嘴角,“该不会是你抓的吧?”
寇栖一脸的莫名其妙,眉头蹙起,反问:“我抓他干什么?”
裴纪松了一口气,“没事。”
“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怎么听得那么快,谁说的啊?”寇栖纠结这个问题很久了,他身上是被放监视器了还是怎样,有够毛骨悚然的。
裴纪耸肩,“论坛,还有朋友。”
舍友郑尤也插话进来,啧啧道:“真的特别夸张,寇栖,你不知道,现在在论坛有一个有关你的专门小分区。”
寇栖有一段时间没点进论坛了,对此一无所知,不过猜测起来也就是说些捕风捉影的八卦,没什么意思。
但郑尤都提起来了,他还是点进去看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除去各种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外,就连他的日常活动都概括了个详细,比起当初林牧时的资料,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啊……”
寇栖喃喃,只觉得毛骨悚然,从脚后跟爬上凉意,“我要投诉的话,这些能被删掉吗?”
“应该可以吧?”郑尤并不确定,他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个分区而已,并没有认真看过里面的内容,看寇栖无措的模样,也是点进去扫了两眼,“又不是明星,还出来私生粉了。”
甚至有个专门的帖子,从寇栖离开宿舍开始记录。
“不画画就这么聊天,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老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看见寇栖没动两笔的画纸,抱起胳膊,“这次过来的模特同学可是为了你过来的,这么不用心,不是让人难过吗?”
“啊?”寇栖在这一天里,表达困惑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什么叫为了他过来的?
他骤然转头,与那个所谓冲他来的模特目光相撞,那是一双浑浊而阴湿的眼睛,令人联想到匍匐在沼泽草丛的毒蛇。
在寇栖怔住时,对方扬起嘴角,露出了个腼腆的笑。
出于礼貌,应该回以笑容,只是寇栖没能做到,而是回过神后直接错开了视线。
他精神有些过分敏感了。
老师走开后,裴纪又开了腔,“置顶贴里有管理员的邮箱,我发给你了。帖子那么多,你一个个举报得到什么时候,直接发封邮件过去让管理员批量删一下。”
寇栖恹恹的,头发丝都跟着一起蔫了,“嗯,知道了。”
说起来裴纪就一肚子气,对于他寇栖舍友的身份,有些发帖人简直嫉妒到眼睛都红了。他承认谈过的对象不少,但脚踏几条船是真没有,一盆盆的污水往他头上倒,“你换了发型之后,有些人真的不太正常了。”不过就算是林牧时,在里面也被描述成了人渣,比他被骂的还凶,让人稍微感到了一丝心理平衡。
寇栖欲言又止,沉默地抓了下头发。
他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算了,上课呢,还是先把画给完成。
“栖栖。”
过分亲昵的称呼,却没有亲密的关系做支撑,让寇栖不自觉皱眉。
是那个当模特的男生,肉眼可见的紧张,让他不停地扣着手指,“可、可以把你的画送给我吗?”
寇栖清楚自己不算大师,画出来的东西距离被称之为艺术还相差十万八千里,男生想要他的画肯定不是出于欣赏,而是对他这个人,或者说是魅魔血脉的痴迷。
他不想给,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要。”
裴纪在旁挑眉道:“你什么时候能学的委婉一点?”
寇栖瞪他一眼。
“为什么?”男人没有轻言放弃,一脸的不可置信,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受伤。
寇栖被控诉,也是奇了怪了,什么时候他连自己的东西送不送都不能决定了?他蹙着好看的眉毛,反问:“我为什么要给你呢?”
男人的脸颊因这个问题而酡红,“我是为了你才过来当模特的,所以、所以……”
这种话真是毫无意义,这种行为本身对于寇栖也没带来任何的好处,只是单方面的自我满足,所以寇栖不愿继续听下去。他板着小脸,一字一顿,“和我没关系。”
裴纪划了两下手机屏幕,抬眼,要笑不笑地看向还想挡住去路的男人,拖慢语速道:“死缠烂打可就没意思了。”
男人终究是低下头,沉默地退开。
寇栖背包离开,没有再次将视线放到男人身上,倒是裴纪在出门转角时不自觉回头望了一眼,与一双怨毒的眼睛对上视线。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男人便扭过了头,好似方才的对视是错觉的产物。
但也只是“好似”,裴纪眯了眯桃花眼,下了定义:“过激份子。”
“嗯?”郑尤没听懂。
裴纪没打算解释,而是问了个显得突兀的问题,“寇栖,我记得你玩游戏的时候,好像不喜欢地雷系吧?”
寇栖懵了一下,“不喜欢。”
裴纪继续道:“那你最近还是小心一点,那个冲你来的模特,让人挺不舒服的。”
“我也觉得。”郑尤深表认同。
寇栖记挂着论坛的事,头顶萦绕乌云,连午饭都没吃就赶回了宿舍。
将裴纪发给他的邮箱地址复制,也没搞那些弯弯绕绕的社交辞令,开门见山:
你好,我是寇栖,我不喜欢论坛里那些关于我的帖子,请问可以删除一下吗?如果可以,能不能让那些人不要继续发了?
不确定是否有用,但这是目前唯一的解决途径,“管理员如果不愿意管怎么办?”他刷新了一下页面,忍不住担心,下唇被咬了又咬,呈现出烂熟的红色。
郑尤刚才又点进那个板块看了两眼,把首页的帖子迅速浏览了一遍,“其实我看了一下,大部分的帖子都是在夸你好看可爱,”还有想用麻袋套走当老婆这种开玩笑的话,“过分的帖子基本都是记录你日程的那个家伙发的,名字叫唯爱栖栖。”
而且非常喜欢带节奏,只要是跟寇栖走得近的,没几个不被骂,他甚至检索到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些污言秽语串联成句子,“把这个人给封禁应该会好很多,我帮你单独举报一下吧。”
“……谢谢。”
对昵称无力吐槽。
寇栖不想点进去,真是要对论坛产生阴影了。
下午还有最后一节课,他将背包里上午课程的书收拾出来,冷不丁又看到了素描课上自己画出来的半成品,干脆利落地团成纸球扔进垃圾桶。
裴纪注意到了,“还行,不是当着人家面扔的。”
直面了一部分群体的过激后,他突发奇想,随口发问:“你说会不会有人翻你扔的垃圾?”
简单的一句话,把寇栖弄得炸了毛,想到这种可能,他鸡皮疙瘩差点掉一地,“不会吧?”一个正常人怎么能干出翻人垃圾这种事?
看寇栖真紧张了,裴纪赶紧顺毛,“肯定不能,你要担心,大不了以后你垃圾我来扔。”
与此同时,画纸中的男人也回到了宿舍。
“吆,回来了。”舍友带饭回来吃,跟他打招呼,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看不出善意,“大哥,你晚上不睡觉别人还想睡行吗?宿舍是你家吗?”
另一个舍友性格温吞,当起和事佬,“就是敲键盘的声音太大了,直接用电脑自带的都强。”
男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舍友认为是后者,怒火烧的更旺,一拍桌子,“还有,你以后别三天两头的往宿舍带垃圾,恶不恶心啊?你放阳台上的被我扔了。”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男人终于做出了反应,苍白的脸都涨红了,嘴唇抖个不停。
舍友完全不在怕的,“你还想打我?”
男人捏了捏拳头,重新坐下,将桌帘拉了个严实。
太过分了。
实在太过分了。
那都是他好不容易搜集起来的。
裴纪那个该死的家伙同样过分,居然在他面前炫耀和栖栖的亲密!
太不懂得珍惜了,明明他才是最能给栖栖带来幸福的人,可栖栖却连幅画都不愿意给他。
“为什么要这样?”男人神经质地喃喃自语,从书架中抽出一本相册,眼神痴迷地凝视,手指在人脸上摩挲。
那无疑是张姣好漂亮的脸,皮肤光洁白皙,轮廓柔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晶莹的蜜糖,什么表情都鲜活,什么表情都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双眼睛总是长久地注视着根本不重要的人!
没关系,他是个大方的人,栖栖只是被迷惑了,他可以容忍。
寇栖后脑勺莫名发凉。
他拉出行李箱,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回家住一段时间,然后直接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他没租过,不太了解,打算有机会问一下林牧时住的哪儿,以作参考,“我中午还会回来睡午觉,你们想在我这里放东西的话可以随便。”
寇栖明显已经做了决定,那其他人也没有多嘴的必要,表示理解就好了。
“待会儿我骑电动车送你到门口吧,也别那么急,不是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吗?”郑尤哥俩好地拍拍寇栖的肩膀,“咱们先去干饭,干完饭了你再走。你上次不就是因为低血糖才被球砸晕了?”
不是,不过寇栖确实有点饿了,他习惯不吃早饭。
“现在的点儿人估计也少了,也不用排队。”
说去就去。
寇栖去了他最喜欢的小面窗口。
这家的面条是细细的,而且料给的特别足,最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家的辣椒,特别香,用老板娘的话来说那可是祖传的秘方。寇栖的口味比较长情,喜欢吃一个东西就会一直吃,一来二去,这家的老板娘都认识寇栖了。
像往常一样熟络,“还是葱和香菜都要,但是醋少放对吧?”
“对。”寇栖将钱付过去,猝不及防地看到半张熟脸,“陆今安?”
至于为什么是半张,而不是一张,那是因为陆今安站在窗口里面,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温润的眼。学校食堂窗口忙不过来时,就会提供勤工俭学的岗位,陆今安显然是在做兼职。
陆今安听到自己的名字,口罩下的嘴角勾了勾,“刚下课吗?”
“差不多。”
寇栖没想到会看到陆今安,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正常,也是个来钱的路子,“今天我们又上速写课了,我以为模特还会是你呢。”
陆今安笑笑,“其他人也想体验。”
其他班级的模特名额很容易,毕竟就算一直坐着,保持同一姿势也并非愉快体验,但寇栖那个班,因为一些原因,很受欢迎,就轮不到他了。
面煮好了,陆今安动作麻利地添加小料,“给。”
“老顾客福利。”老板娘顺手夹了根烤肠放到寇栖的面碗里,又看向陆今安,“同学,现在这个点儿也没什么人了,我自己也忙得过来,你和朋友一起把午饭吃了吧。”
陆今安没推拒,道了谢,和寇栖面对面坐着。
寇栖宿舍都是好相处的人,除了裴纪有点黑脸,另外两个对陆今安印象不错,自来熟地闲聊起来,“在窗口干一中午给多少钱啊?”
陆今安报个了数。
“累不累?”郑尤听着是能让他买个游戏皮肤的钱,“等课少点,我看看我能不能干。”
“还好。”陆今安更累的都干过,清楚流水线上才是最折磨人的活,厕所都不能随便上,“我有个专门的兼职群,你想做的话,可以加一下。”
郑尤说“行”,两人就这么加上联系方式。
陆今安吃东西很快,寇栖的碗里还没什么变化呢,对面就已经结束了,一问才知道是下午还有家教兼职,需要提前备课。
这忙碌的日程安排,郑尤叹为观止。
寇栖算发现了,陆今安怕不是一般的缺钱,而是相当的缺钱。
他把人喊住,问:“你周末有安排了吗?”
陆今安停住脚,“周六中午没有。”
“那留给我可以吗?”寇栖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那么怪,“和上次一样。”就不提钱的,免得再出来什么钱色交易的传闻。
“好。”陆今安自然是答应,无论哪个方面,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人离开,寇栖继续吃面。他自认算不上多善良的人,也不是会给人白白送钱的冤大头,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
“陆今安挺不容易的。”郑尤感慨了句。
寇栖问:“你和他熟?”
郑尤答:“那倒不是,只是看论坛上说他家里人只有一个奶奶了,还生了病。”也是个和寇栖有接触的,那些人清楚长相、性格以及能力都比不上人家,就只能攻击家庭环境,说穷,也说晦气。
“那确实辛苦。”寇栖点头认同。
他印象中,陆今安是个站在那里不用说话,都会让人感到好相处的人,又安静,像是坚韧挺拔的新竹,与他相处时不会接收到任何负能量。这种人很少见,反正寇栖做不到,他平时打个游戏忘记存档都会咋咋呼呼。
裴纪用眼角扫他一眼,“你的面再不吃完可就坨了。”
“那也好吃。”寇栖一口咬在烤肠上。
当天,寇栖就拖着行李箱回了家,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家里的阿姨了。
老板是典型的工作狂,除去必定回家吃饭的周末,其他时间里三天有一天能回来都算稀奇。活少确实令人高兴,但也不能少到让人担忧自己会不会失业吧。
她问:“小栖是不打算住校了吗?”
“床位还在,就是想出来住。”寇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下的情况,说话时就有些含糊,“我准备在学校附近再租个房子。”
看得阿姨难免担心,“是不是和舍友闹矛盾了?”
“不是,他们人都挺好的。”寇栖伸了个懒腰,窝在沙发里,岔开话题,“今天晚上我想吃小馄饨。”
阿姨一口应下,又问:“先生这两天一直没回来过,要打个电话说一声吗?”
寇栖下拉手机屏幕,刷新邮箱界面,没能看到新的提醒,就有些漫不经心,“不用。”
收到管理员的回复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刚好周五,寇栖在上他这周最后一节课。
管理员的态度很好,一上来就先道了歉,说最近三次元太忙,审核方面就没顾上。他已经把那些涉嫌人身攻击的帖子删除了,只是要把整个版块封禁不太现实,言论自由还是要有的。
在邮件的最后管理员留了联系方式,让寇栖添加一下,之后再看到过分的帖子可以直接把链接发他,处理起来也快。
这个解决方案寇栖可以接受,虽然他并不想再次点进那个版块,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加上了对方。
对方秒通过。
这速度让寇栖怀疑说三次元忙是个借口。
对方的头像是纯黑色的,昵称也只有一个句号,而且在两人刚加上时就发来了信息:朋友圈怎么是仅三天?
寇栖看着这行字,直接不爽起来,好像他设置仅三天有错一样:因为我乐意。
发完这句话,他点进对方的朋友圈,发现这个管理员倒挺敞亮的,一天能发三四条朋友圈,只是相当没营养,基本都是些无人的校内风景空镜。寇栖对别人的日常毫无兴趣,随手划拉了两下便退出了。
对方被寇栖呛了一句后,正在输入了半天,得出个“不让人随便看也挺好”的结论。
这话是没错,但……
寇栖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像装了浆糊。
这种体验并不陌生,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也来过一次,是他的身体在渴求精气。但不对啊!
他之前没做过实验,但也有个大概的印象。昨天早八,他和上周一样跟林牧时坐在一起上了近两个小时的课,应该足够他支撑到现在的。更别提还有点了一下脑袋的身体接触,按理讲,应该要比之前坚持的久才对。
总不能是他坐的太远了?
还能怎么近?
坐林牧时腿上?
“好了,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了,我看有些同学脑袋都快低到桌子底下了,快回宿舍补觉吧。”老师温温柔柔的言语中带了一丝的阴阳怪气,“在走廊别大喊大叫,打扰到其他同学上课。”
寇栖用手撑着脸,嘴巴也干得厉害,舔两下也无济于事。
“寇栖,你回宿舍吗?”郑尤起身,见寇栖坐在原位一直没有动作,停下追问。
寇栖小幅度摇头,“不回。”
“要直接回家?”郑尤晃了一下电动车钥匙,“我送你去校门口?”
也不是,寇栖又是摇头,“我去找林牧时。”
十分紧迫。
希望林牧时人还没走。
“行。”郑尤习以为常,只是在寇栖抬起脸后,愣了一下,用他的直男思维判断,“你是不是发烧了?”
好借口,寇栖:“或许吧。”
他也想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当下的状况。
“那还找什么林牧时,先去打针拿药啊。”郑尤一脸的不理解。
寇栖:“……”
说得很对,可林牧时就是他的药。
他起身,“没事,我找了他就回家了。先不说了,再说他下课走了。”
另一个舍友看不下去,出言提醒:“你不舒服,就喊他来找你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见林牧时。
是这个道理,都怪寇栖脑袋不转了。
给林牧时发了消息后,大概六分钟等到了人。
教室空荡荡的,寇栖趴在桌子上,两个舍友早被他催着走了。
“你怎么才过来呀?”林牧时走到还剩几步的距离时,刚才还像是睡着了的小男生立刻抬起了头,仰着小脸,嘟嘟囔囔地撒娇。课不是在同一栋教学楼上的,林牧时赶来的并不慢,但被指责了,真就产生了是他不对的错觉。
林牧时微怔,走过去,“怎么了?”
声线是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轻柔。
寇栖只听出了其中的无奈,将其理解为不耐烦,他不舒服,就生出委屈来,现在仅仅面对面,根本满足不了,“我好像发烧了。”略一停顿,开始催促,“你摸摸我的脑袋,试试烫不烫。”
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动作,他干脆自己伸出手去抓,“林牧时。”
少年的状态明显不对,白皙的皮肤似乎是被热气蒸腾出了粉意,像是烂熟的桃子,就连总是澄澈透亮的眼睛也染上了雾气,手心很烫,仿佛下一刻便会融化掉的柔软。
林牧时的手被拉扯着按在额头,在简单的碰触后便打算缩手,被不讲理的少年一把按回去。
他不着边际地想,寇栖的力气比他想象中大,不止一点。
“你发烧了。”
林牧时轻声道:“我带你去医务室。”
寇栖没听,垂着眼睫,把林牧时的手当成冰袋贴在脸上,等手也跟着热起来后,就换一只,继续贴。
林牧时干脆俯下身,双手把那张烫烫的漂亮脸蛋捧住,强行与之对视,“还说你强壮,其实三天两头的生病。”
和SSR的直接身体接触所得到的精气,让寇栖整个人泡在里面,舒服到几乎喟叹出声。当然,他的理智回笼也比想象中快,依旧维持着按着林牧时手的动作,心里却在比较钻哪条地缝比较合适。
羞耻是一回事,不舍得分开是另一回事。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寇栖往后一靠,解除了刚才的花骨朵造型。他脸上的粉意还未完全褪去,轻咳两声,“我哪有那么说过,我说的明明是风一吹就倒。”
林牧时没有和“病人”争论的打算,“去校医院?”
寇栖摇头拒绝,“我回家看。”
“所以……”林牧时停顿,垂眼看他,“喊我过来?”
寇栖眨巴下眼,厚着脸皮认真道:“帮我判断是不是发烧。”
人看起来比刚才精神,眼底的雾气也散了,林牧时打算把人送回家。
寇栖认为完全没必要,如果一定要一起的话,“去你家怎么样?”
林牧时凤眼微眯。
寇栖解释:“我打算从宿舍搬出去住了,想租个房子,你不是在学校附近住吗?给我做个参考怎么样?”
“我今天不回去。”林牧时也不说他要去哪儿,“明天可以。”
怎么又是周六,寇栖问:“明天什么时候?”
“中午。”
“中午我要练习画画。”寇栖试图商量,“后天下午怎么样?”
林牧时:“明天下午也有事?”
寇栖:“我的精力一天只能做一件事。”
林牧时无话可说,决定不和病人计较,于是看房子的时间就定在了周日下午。
在此之前,林牧时把人先送回了家。
冷脸酷哥没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寇栖回到房间,后知后觉自己的以貌取人。
寇栖已经在昨天补充过了精气,进入贤者模式,但也没对陆今安出尔反尔,还是跟说好的一样把人喊到家里练习画画。
为了避免再被扣零花钱,寇栖带人进画室前专门跟阿姨嘱咐了句,“这次别和我爸提了。”他租房子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不够了怎么办?
阿姨不好意思地说知道了。
陆今安在他之前坐过的位置坐下,抿了下唇,等寇栖过来摸他的脸。
等了半天,寇栖坐在画板前,看起来没有起身的打算。
又过了一会儿,寇栖终于站起来朝他走过来了,陆今安放在沙发上的手指动了动,僵硬得像木头。
结果寇栖从他身边走过,将后面的窗帘拉开了,“这样亮一点。”
“嗯。”陆今安低低地应了声。
寇栖拿起笔,调了两下颜色,冷不丁地开口:“你平时看咱们学校的论坛吗?”
陆今安摇头。
寇栖随意地涂了两笔,没用修饰词来改变事情的严肃性质,“有人因为你给我当专属模特,说了不少你的坏话。”他掀起浓密的眼睫,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窗边的人,“你如果很在意的话,这个兼职可以不……”
“我不在意。”陆今安打断,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急,又轻轻地重复一遍,“我不在意。”
第20章 是陆今安
“你不在意就好。”寇栖自然注意到了眼前人的紧张,不过他将其归咎于对失去兼职机会的担心,毕竟他给的钱确实挺多的,又正是陆今安所需要的,“那这次的钱和上次一样,可以吗?”
陆今安回答说可以,维持着原有的动作,视线虚虚地落在一旁的书架,用余光关注着他的雇主。
少年在家里穿的要比校内随意得多,以舒适为主,纯白的宽松T恤,很干净,衬得整个人看起来小小的,似乎并不担心作画的颜料沾染到身上。
他听说过一些传闻,却始终难以想象少年追在另一个人身后,热脸贴冷屁股的模样。
寇栖正在大面积的铺色,将其他颜料与大白混在一起,以求通透明亮的效果。他盯着人瞧了半天,歪歪头,“你是不是比之前瘦了?”
“可能?”陆今安没关注过身材管理,他所求的仅仅是健康,毕竟生病就需要钱,还会耽误做兼职,“会影响到你吗?”
“那倒不至于。”寇栖只是不适应沉默,习惯性地没话找话。
练习画画非常无聊,哪怕模特是个大帅哥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但只要沉浸进去了,时间就会好像被人偷走般飞快流逝,一个小时都成了一眨眼的事。
寇栖又在那双眼睛上下功夫,沾了一点点白色在眼珠位置纠结。
“叮叮咚咚。”
手机默认的来电铃声响起。
寇栖手一抖,笔尖就点了下去,他仔细打量了眼,没想到还挺合适,“画得差不多了,你接电话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