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手里有7组不同的创意策划,”谭时把手里打印好的文件给他们几人发下去,“不用考虑制作难度和成本周期,不论你们选哪个公司的预算和经费都是一样的。”
几人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看手中的文件,顾盼山炸炸裂裂的性子,无论看到哪一个都激情夸赞:“这个好这个好”“哇好有创意!这首歌上舞台一定很炸裂。”
他的4位好哥哥们轮流一人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别吵吵仔细看。”
“我这哪里是吵,我这叫积极的对策划方案进行评价探讨,进行头脑风暴,努力碰撞出聪明的火花!”顾盼山反驳。
“小山最喜欢哪个?”谭时问他。
顾盼山举起手中的纸,“我喜欢第3个少年侠客,行侠仗义浪迹江湖!中二魂已经觉醒了!”顾盼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空手挽了一个剑花,“帅晕了!”
他这个剑花挽的标准,看的谭时眼前一亮:“小山以前学过吗?”
“啊咧,”顾盼山挠挠后脑勺,“学古典舞的应该都会吧,剑舞也是古典舞绕不过去的一道坎。”
“第5个少年将军也帅,征战疆场保家卫国。”
孔逐月看完之后发表自己的意见,“‘梅兰竹菊’的寓意太深了,编曲偏悠扬更适合它的主旨内核,这样的话舞蹈更突出歌曲的部分必然得减弱,放在一整张专辑里问题不明显,但是放在EP里,对比感和冲突感太弱了,上舞台天然吃亏。这个方案我不建议选。”
孔逐月是他们5人中舞台经验最丰富的人,唱戏的舞台对演员的要求更苛刻。听了孔逐月的意见,大家纷纷表示认可。
柳瓷补充:“春夏秋冬也是同理,以舞见长,可以放在演唱会的中场,单独成EP没有炸点。”
谭时认可的点头,“我赞同你们的意见,现在来举手表决,选少年侠客还是少年将军,选少年侠客举左手少年将军举右手。”
话音刚落,5人齐刷刷地举起了左手。
谭时笑了:“意见这么统一。”
“刚才小山站起来挽剑花的时候我就有灵感了。”柳瓷抿着唇不好意思的说。
牧笙也说:“我也一样,策划案上说这四首歌可以做成一个系列,‘少年入门学武’‘初入江湖行侠仗义’‘旧地重游物是人非’‘江湖子弟江湖老’4个部分故事情感衔接非常流畅,我们的打歌舞台可以用‘初入江湖行侠仗义’这一part,剑舞和少年热血可是绝配。”
“这个我在行!”顾盼山兴冲冲地说道:“谭哥谭哥,练舞室有没有剑?我已经有想法了,看我给你们当场表演一段!”
“明天可以有,”谭时向他保证,“既然大家都同意选用‘少年侠客’的创意,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选歌吧。”
谭时冲他们眨眨眼睛,“这个创意也是我最看好的,之前我已经盯着编曲把大致的框架做出来了。现在只需要你们选好歌曲,再交给编曲重新去配组,你们的音域比我预想中的宽了一个组,编曲可能要重新调整来突出你们的个人特色。”
他们5个的审美太统一了,选曲的过程没有产生任何分歧,更巧的是他们几人选出来的歌曲词已经是现成的,几人拿着粗混的编曲试唱分part,伍荃用笔记录下几人的意见,之后要去和编曲对。
五个少年席地而坐,头碰头叽叽喳喳地商讨着要如何去分part,说到兴致高昂当场开嗓唱一段,他们每个人都有才华,每人眼中都有渴望。
伍荃戳戳坐在他身旁的孔逐月,“逐月我觉得高潮部分你可以垫一段戏腔进去,有小山的低音在下边垫着,铺一段戏剧进去编曲应该不会乱。”
选曲的时候听了几遍,伍荃已经记下了高潮部分的主旋律,随意哼了出来,孔逐月手打着拍子,没唱具体的词,和着伍荃的旋律嘴里哼了两句,牧笙扣着自己的大腿,“不太对,京腔唱出来气势太弱了,没有少年侠客意气风发气势凌云的感觉。”
孔逐月略一思索,换了个快唱段:“抖银枪出雄关 跃战马踏狼烟旌旗指处敌丧胆”
“妥了,就这感觉!到第二段高潮的时候逐月再加进来唱合唱,现场肯定燃炸了!”
谭时一直陪他们定下了四首歌的修改意见,“后续编曲作曲的修改你们要自己去和编曲老师沟通,当然我们的编曲老师也有自己的艺术审美,和谐沟通不许吵架明白吗?”
“明白——”
“明白就好,”谭时点点头,“下周我要出差一周左右,你们自己去盯进度,编舞既然要求自己做就自己抓点紧,下周回来我要看到雏形。”
“谭哥你放心,我一定抓紧时间排出来。”柳瓷接下任务。
“好了,晚上再练一会就早点回去休息,注意劳逸结合……”
谭时不放心地再叮嘱了几句才驱车离开公司,他明早九点飞机,今晚还得收拾一下行李。
办公用的笔记本、平板以及个人用品……
谭时正在往行李箱装衣服的时候,霍系舟发来消息。
霍系舟:【定位】
霍系舟:明天飞机落地直接来片场
谭时停下收拾行李的手给霍系舟回消息,“好的霍总”
霍系舟:法务处理好解约合同了吗?
谭时:下午七点已经发到吴杰书邮箱了,一周内吴杰书没有回应就移交法院
霍系舟:好
谭时:霍总明天见
霍系舟:明天见
谭时发出“明天见”三个字时,内心又开始期待雀跃,明天霍总会送他什么礼物呢,希望不是男士送礼三件套:钢笔、领带、手表。谭时的思绪又飞了出去,霍总会自己去买礼物吗?还是会让店员送到他下榻的酒店。礼物可能放在酒店,他明天要先去片场,估计要晚上回去才能看到礼物……
回去酒店霍总的酒店还是谭时订的,又是熟悉的斯尔顿酒店,熟悉的3602套房。
明天要和霍总住一起了,谭时的心怦怦跳了两下,脸上不住的发热,虽然3602的套房有一个大客厅两间卧室,但是“同处一室”一个字,本身就有些暧昧含义。
谭时拍拍自己的脸,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睡袍和睡衣之间,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睡袍。
宽松的睡袍,可以遮掩突发情况。
8点23分。
谭时坐在去往机场的车上,时隔三天之久,吴杰书终于主动的给谭时打来了第1个电话。
“谭助理,我是小书,怎么好端端的公司突然要和我解约呀?今早我打开邮箱的时候人都懵了,这不好不容易等到你起床赶紧给你打电话问问……”
谭时温柔的声音坚定地打断他的话:“吴杰书,你是真度假还是假借度假的名头将自己从舆论的漩涡摘出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谭助理……”吴杰书嗫喏着嘴唇想为自己争辩,“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谭时坐的是公司的车,司机是霍总的司机,小赵是个从农村出来的小伙子,为人除了憨厚老实,还有个别的优点“天聋地哑”。
这些话,被小赵听去了也没什么。
“吴杰书,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做了什么选择总要自己背负后果。上节目问题是固定的,答案是从你自己嘴里说出去的,公司没有人逼迫你。既然当初有决心在节目上撕破脸皮,现在公司要和你解约,你也算是得偿所愿,应该开心才是。”
谭时换了以往对吴杰书“小书”的称呼,吴杰书一下慌了。
“谭哥,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给歌迷说之前的路走的比较坎坷但是我想让他们一直陪着我。”
“听你的意思,你的坎坷是公司造成的吗?”谭时看着道路两旁飞快变换的景色,声音依然很温柔,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他腔调中的不耐烦。
“吴杰书,公司规定的已出道艺人在非打歌期间每周最少15小时的练习时间,你最近一年,只完成过一个月。哦也不算是完成,只是刘泰心软给你签过了,完成的那一个月也只有14个小时。”
“你既不练歌也不练舞,落到一个连新人都抢不过的地步,你怨得了谁呢?公司是真的如你所说扣了你的资源不给你吗?就算你心中有怨言你也可以来公司先找我,遇到什么困境公司会帮你一起解决,而你的选择呢?转过身捅公司一刀。”
吴杰书是真的后悔了,“我错了谭助理,这事儿是我思虑不周全都怪我,我愿意和公司改签拿c档合同,求你了谭助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好好练习,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一周练20个小时,不,我像练习生一样一周练40个小时!求求你了谭助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谭助理!”
“你不是鬼迷心窍吴杰书,”谭时叹了口气,“娱乐圈就这么大,很多事情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路你已经选了,现在就算是爬,你也得走完,明白吗?”
电话另一端的吴杰书瞬间白了脸色,谭助理这是在暗示他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
吴杰书试探地开口:“我,我那也是被逼的……”
“呵……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把公司当傻子耍吗?”谭时到此刻彻底失去了耐心,“就这样吧吴杰书,解约合同已经发给你了,你自己趁早签吧,真等上了法庭你这一摊子烂事儿摆在桌面上也不好看。”
吴杰书彻底熄火了,挂了电话,豆大的冷汗从他的脸上滚落,此时正坐在热带一处海岛度假的吴杰书,感觉自己瞬间从热带坠落到了南极,冷得他骨头发颤。他和陈鹏伟的事,公司果然知道了。
吴杰书捏着手机,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拨通手机上另一个号码,“陈总,星跃要和我解约了,公司的签约合同什么时候发给我?”
对面打哈哈回复了一句,吴杰书狠狠地咬牙道:“陈伟鹏,你老婆不管你在外边搞男人,你岳父想必喜闻乐见……”
吴杰书深深喘了一口气,“我当然不会鱼死网破,我跟了你不就图功成名就吗,你放心我可不会自毁前途。”
“现在国内时间大家刚上班,今天中午我就要见到签约合同。”
挂了电话,吴杰书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不断对自己说,“吴杰书你没错,当歌手就是没有演员赚钱,等你拿了影帝还有谁会记得你这段不堪的历史呢?你没错吴杰书……”
“吴杰书刚才找过我,运营麻烦接下来全天监控网络热点,别让吴杰书再说出对公司不利的话。”挂了电话谭时去找运营主管,让他盯着吴杰书。
虽然,谭时清楚吴杰书应该不会再跳出来在互联网上兴风搅浪了,他和陈伟鹏搅和在一起的事情,就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谭时抵达片场的时候,开机仪式已经结束了,导演正在拍开场第1幕戏,霍系舟正在边上和今天来现场的其他几位投资人聊天。
片场管理严格,外来人员进不去,霍系舟喊了片场的人带谭时进来,谭时的身影刚出现在片场,就吸引了一波关注,副导演戳戳自己身旁的助理,“这谁?我记得咱们片场没这号人吧长这么帅,哪家公司签约的?娱乐圈有这么好的苗子我居然从来没见过……”
助理压低声音手挡在嘴唇前面悄声说:“星跃娱乐霍总的助理谭时,昨天刚杀上热搜。你这话可别让霍总听见,我昨天碰见有人说谭时年薪7位数,纯工资。人家一个掌管艺人生杀大权的能看得上进娱乐圈当牛做马?”
“霍总。”谭时走到霍系舟身后站定,这是他最熟悉的位置。
“霍总,这就是你们星跃娱乐的谭时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霍总手下有这么一员悍将,你们星跃娱乐登顶亚洲指日可待呀!”
谭时微笑着没有说话,霍系舟笑到:“杨总客气了,”霍系舟侧了下身,让身侧的谭时暴露在杨总面前,“谭时,这位是金逸影线的杨总。”
金逸影线,可是掌管院线排片的人。杨总如今六十多岁的高龄,早已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却依然牢牢坐着公司一把手的交椅,丝毫没有退居二线的意思。
谭时弯腰和人打招呼:“杨总您好。”
没想到杨总会直接伸出手来和谭时握手,“谭助理果然年少有为,看到你们这群年轻人这么有干劲,我真是老喽,跟你们年轻人不能比啦。”
谭时忙伸出右手迎上去,“杨总您客气,您的阅历和经验可是我们学都学不来的东西。”
杨总轻轻握了一下就松开了谭时:“小伙子真会说话,”他看了一眼霍系舟,又转头对着谭时说道:“来我公司干怎么样,以你的工作能力我可以给你开一年7位数的年薪,5字开头。”
谭时收回手重新站回霍系舟身后,“杨总您说笑了……”
“您别逗他,我好不容易培养出这么一位得力干将,可不能让你给挖走了。”霍系舟出声替谭时解围。
杨总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两人很快换了一个话题去聊,谭时束手站着,静静地听二人对话。
“谭时,你带我们后半年要投资电影的计划书了吗?”霍系舟突然问谭时。
谭时点头,“带了,在我行李箱中,霍总您稍等我这就去取。”
“嗯,你找个场务陪你一起去拿,片场人多建筑物大都相似,别走到拍摄的场地去了。”
谭时心中了然,“我明白霍总。”
昨天他还问过霍系舟有没有要带的东西,霍总说没有,这会突然要一个计划书,说明是和杨总临时谈拢的合作。霍系舟一问带没带,谭时就明白过来了。他当然不会拆霍总的台说没带,计划书在公司内部系统就能下载,找个打印机现打都行。
现在片场为了方便给演员改台词、打印词本,基本都备着打印机,谭时也不怕找不到。
谭时退开几步之后招来了一个场务,“麻烦带我找一台打印机谢谢。”
谭时刚才站在霍系舟身后那一幕还和杨总握手的消息像插着翅膀很快就传遍了剧组,大家都知道这是资方爸爸的人,场务自然很殷切地招待他,“有的有的,您贵姓,我带您过去。”
谭时客气地回他:“免贵姓谭,称呼我谭助理就行。”
场务很快就带着谭时找了一台打印机,五分钟,新鲜打印出来的计划书递到了杨总手里。
刚打出来的文件还有热度,谭时走回来的路上故意放慢脚步让冷风吹走纸上残留的余热。
“杨总,霍总,文件。”谭时将文件递到两人手上,又补充说道:“外边站着冷,我刚让场务找了间空屋子,不如进去坐着谈”
“年轻人就是心细,难怪霍总要带你出来。”杨总捏着文件摆摆手拒绝了,“不进去了,年龄大了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杨总要在外边晒着,霍系舟自然不会坚持要进去,谭时则打开自己的平板站在霍系舟身旁,两人若是谈到什么要改动的条例,方便他记录下来。
霍系舟和杨总你来我往试探了好几轮,终于定下了合作的条件,谭时在一旁已经改好了文件,回去交给法务润色一下就能签了。
谭时将修改好的电子版递给霍系舟:“霍总您先过目。”
杨总在一旁啧啧称叹,“我后悔了,我要改变主意,谭助理,我给你开一年8位数的年薪,你愿不愿意到我公司来任职?”
霍系舟笑着说:“既然杨总这么赏识谭助理,下一次谭助理代表公司来找您办事的时候,您可要提点提点他。”
杨总还不死心,“真的不考虑一下?”
谭时微笑着拒绝他:“杨总您抬爱了。”
“好吧,”杨总遗憾地摇头,“多好的苗子啊,办事真稳妥……”
霍系舟说:“谭时,之后院线排片要和杨总打交道的机会还多呢,你可要抓紧机会向杨总学习。”
“什么学习不学习的,我可老喽,这以后呀,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没有前辈您在前边开疆拓土,哪有我们走的路……”谭时嘴巧,一点场面话说的杨总心花怒放,合作的事就这么敲定了。
回去的路上谭时想着,原来今天霍总喊他直接来片场,就是为了给他介绍杨总,这是为他进管理层铺路吗?
难道这就是霍总说的礼物?
回酒店的车是剧组的,有外人在谭时没有说话。
谭时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想看见霍系舟只能靠车内后视镜,不知道霍总是在后排闭目养神还是在处理工作,万一偷看被抓到……谭时只能克制着自己,别抬头别瞎看……
车子没有直接驶回酒店,反倒是在湖边停了下来。
下车之后谭时立刻切换到工作模式:“接下来是商务会谈吗霍总?和哪家公司?我先准备一下。”
霍系舟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是商务会谈,对象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艘画舫停泊在了岸边,身着旗袍的服务员挑开门帘:“请贵客登船。”
这艘足足有三层楼高的画舫完全是仿照古代的画舫建造而成,窗户的雕花、木质栏杆、屋角边上悬挂的纱灯处处都在向来人透露着它的底蕴。
然而这份底蕴落在谭时眼中,不禁让他内心起了几分凝思,“对应上这份场景,今天中午的商谈对象来头肯定不小,一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谭时甚至盘算着,待会儿要不要趁着客人还没到时间紧急补习一下商务礼仪,待会儿席间可千万不能落了霍总的面子。
三分钟之后,谭时脑海中什么想法都顾不得了。
星跃所有员工都知道,谭助理来自西北内陆的一个城市。内地来的谭助理从小到大就见过一条河,说是河,放在其他城市都算不上一条溪。
这也就意味着,谭助理快30年的人生旅途中,没有坐过船。
两人刚刚登上画舫的时候,画舫停泊在岸边,船身非常平稳,对于这艘巨大的画舫,两个人的登录并不能让它摇摆。
直到它真正在湖中浮动起来。
两人跟着服务员的指引,一路上到3楼最靠右的包厢内。
地板和头顶绘着精美画卷的天花板同时在谭时的眼球中晃动。霍总在前面走的四平八稳,谭时小心翼翼地每伸出一步时,都要试探着才敢踩下去——他不能确定这一脚是落在了实地上,还是踩在了他眼球中晃起来的、虚假的地板上。
谭时缩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攥紧了衬衣的袖口,他的胃此时悄悄的离他而去,钻进了过山车里,正在挑战垂直俯冲……
说起来,谭助理虽然觉得自己不擅长表演“不深爱着霍系舟”这场戏,但是他格外的擅长表演“精明能干的霍总助理”。
直到两人在包厢内落座,霍系舟都没有察觉到身后人身上有任何异样。
屁股挨在实木的椅子上时,谭时勉强把正在过山车的胃和播放3D魔幻恐怖大电影的脑子拉扯回来。
这间包厢不大,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小桌,他和霍系舟两人相对而坐,只要稍微一转头,湖面景色一览无遗。2月底的北方还是一片肃杀,来到南方已是“拂堤杨柳醉春烟”,迷蒙的烟雾之中柳树透着新绿……
“霍总,只有两张椅子……”
谭时有些疑惑,不会是服务员领错路了吧?商务会谈霍总怎么会订这么小的房间?
“没走错,今天这顿饭是宴请你的。”
霍系舟看出了谭时的疑惑,出声解释到。
这一句话瞬间击碎了谭时的佯装,他刚才能强撑下去,完完全全是一心想着不能在外边给霍总丢脸。这口气一散,方才被谭时强压下去的恶心立刻翻涌而上。他的胃在这短短几秒钟,又完成了一次垂直俯冲,感觉不够过瘾,再接连进行了360度回旋转体大旋转……
在霍系舟的眼中,谭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刚才的红润变到苍白,从谭时的脸上霍系舟知道了“汗如雨下”并不是什么夸张的手法,而是写实、贴切的形容。
霍系舟错愕:“你晕船?”
谭时无力地趴伏在桌子上,“霍总,我一个西北人之前也没有机会坐船呀……”
“我的错,我应该事先问你。”霍系舟立刻站起身唤来服务员:“菜不要上了让船先靠岸,有客人晕船,症状很严重。”
服务员是本地人,可能是第1次见订了她们画舫上来结果晕船的人,忙打开自己的耳麦呼叫领班去了,“张姐,3楼‘听雨阁’客人晕船……”
幸好画舫开出去的距离还不远,十分钟后船身稳稳在岸边停泊。
霍系舟扶着谭时站起身,“谭时你闭上眼睛别看东西,眩晕能缓解很多,我扶着你走……”
激烈跳动的太阳穴涨得头颅两侧发疼,谭时耳朵里只能听见血液汩汩流动的声响,以及怦怦跳动的心脏,嗡嗡作响的杂音搅得谭时听不清霍系舟说的话。
谭时下意识将耳朵侧向霍系舟。
这是他给霍总当了8年助理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能走吗?”霍系舟扶着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看看谭时的反应。
谭时这一步迈出去,不知道该往哪里落,眩晕的大脑已经让他失去了协调四肢的能力,腿像一根受了潮的挂面,受到外力后不能站立只会变软。
谭时顺着腿软下去的方向栽过去,霍系舟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起来,想让谭时靠自己肩头借点力,谭时的腿完全使不上劲,靠在霍系舟怀里就往下滑。
霍系舟轻叹一声,把谭时打横抱起来,这种姿势被抱的人要环着抱人的人的脖子,两人都舒服,谭时被抱起来后软着身子像一只水做的猫,躺成了一个“W”形的波浪。
谭时只比霍总矮半个头,被这么抱着谭时也不舒服。
霍总只好将人“端”着,几步快走从画舫里出来……
谭时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了熟悉的酒店里,霍系舟帮他脱了鞋子和外套,他这会儿正在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的躺在床上。
谭时起床先给自己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外边隐隐约约传来霍系舟说话的声音,谭时揉着酸疼的胳膊从自己房间走出来,发现霍系舟正坐在客厅里打视频会议。
他向霍总点头示意,又轻手轻脚关门回到自己房间。
按亮手机屏幕一看,谭时自己都被吓了一跳,“17:21”几个数字,提醒着谭时他这一觉睡了将近5个小时。
谭时连忙点开公司的通讯软件,他这一觉睡这么长时间万一有急事找他……
出乎谭时意料的是,他的手机上只有几条问候的消息,居然没有一件事情找他。
谭时点开问候的消息,是运营部的小伙伴发来的,“谭助理你保重身体好好休息,吴杰书那边我们盯的死紧,这次保证不出岔子。”
保重身体?他又没生什么病,谭时纳闷,他保重什么身体?除非……
5:30
霍系舟准时结束会议,“铛铛铛”敲门声响起,“谭时,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谭时忙放下手机去开门:“没问题了霍总,让您见笑了,没想到我晕船这么严重。”
“我的失误,我应该提前问一问你。”见谭时又恢复了之前精神抖擞的状态,霍系舟放下心来:“今天就不要处理工作了,好好休息一天。我订的饭马上送到,晚餐就在酒店吃吧不出去了。”
“好的,给您添麻烦了霍总。”
在等饭的这段时间里,谭时开心的像一只小兔子,今天是霍总抱他下船的,还给他脱了鞋子和外套,还吩咐公司的人不要用公务打扰他休息……
一瓶气泡水打翻在了谭时的心底,咕噜咕噜泛着甜蜜的小气泡……
等餐盒在桌子上摆开,谭时看见餐盒上印的小船的标志,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今天中午没吃成的那顿饭。
霍系舟从另一个保温箱中取出一坛酒,坛身滚圆,上边用红绸布封着口。酒杯也在这个箱子中。
霍系舟将坛子打开,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盛在透明的酒杯中,泛着诱人的光泽。
谭时端起酒杯放在鼻子轻嗅,“这个味道……是黄酒?”
“江南这边黄酒比较出名,本来今天中午是想请你泛舟、品酒、吃蟹……舟泛不了,黄酒和蟹可以补上,”霍系舟捏着酒杯和谭时碰杯,“最近几天辛苦了,谭助理。”
这是霍总准备的要亲手送给他的礼物吧?谭时在心底暗笑,真好,不是男士送礼三件套。
是霍总用心准备的,只属于他的礼物。只属于他的,谭时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有种独特的满足。
“不用这么客气霍总,这都是我该做的。”谭时碰杯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些惊奇道:“居然是热的,和我之前喝过的酒滋味完全不一样。”
“嗯,黄酒店里已经提前煮好了,黄酒度数比较低,你可以多喝一点。”
两杯热酒下肚,谭时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两人开始对着餐盘里的小河鲜动筷。
虽然这个季节品不到河蟹有点遗憾,但是小河虾、青鱼都格外鲜美,冬天水冷河鲜长得慢,鲜味全都凝聚在身体里,别看河虾小小一个,吃起来能鲜掉眉毛。
江南这边口味清淡,重在凸显食物本味,配上黄酒还不会喧宾夺主。用姜丝和红枣煮过的黄酒还能祛除鱼虾的寒气。
两人坐在窗边吃饭时,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橙黄的夕阳一点点被地平线吞噬殆尽……
谭时不由看入迷了,停下手,呆呆看着窗外最后一丝亮光。
“喜欢看夕阳?”
“嗯……喜欢,小时候住的地方离山近,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跑到山上看日落。尤其是冬天的,山是光秃秃的,天暗下后就是褐黄色,从山的那头落下去的时候,会给山边嵌一层红黄的光带,可惜山太高了,没一会太阳就被山吃掉了……”
谭时今天的话比以往多一些,霍系舟趁谭时看窗外的时候低头翻看手机上订餐的信息,果然,这款黄酒21度,都说黄酒喝起来容易醉人,谭时喝的还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