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还不速速现身!”
“吃大餐了啊啊啊,老不死的不在,这可是百年难遇的机会!”
“师哥!它能叫来其他恶鬼!”独孤遐尔心底不安,提醒道。
温让剑没有去管身后的威胁,哪怕是周围瞬间凭空出现许多不祥的气息,他只是拼命的奔跑,调整自己的呼吸,运转周身才痊愈不就的真气和经脉。
因为超越身体极限的奔跑,导致原本冷白如冰的皮肤变得像烧红的炭,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丝丝缕缕的血雾。
独孤遐尔现在一点儿都不觉得寒冷,因为身下的身体就像沸腾的开水,哪怕隔着衣服那种滚烫都传递到自己的身上。
“师哥......”青年心尖刺痛,眼眶红了一圈,低声道:“我是极阴之体,他们要吃的人也是我,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你就......”丢下他吧。
温让剑打断道:“如果我会那样做,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可你会死的,”独孤遐尔埋头在温让剑的肩膀上,眼眶湿润,小声哽咽道:“我不想你死。”
青年一个劲儿的重复这句话。
“我也不配你救,”独孤遐尔咬破嘴唇,舌尖一片铁锈味,终于撕碎最后一层遮羞布,主动说道:“你之前明明听到了,我是个坏人,我做了坏事,伤害了......别人。”
自己这样的人又怎配师哥救?
身下的人许久未说话。
耳畔除了呼啸的冷风之外,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笑声,这笑声微微沙哑,在夜色里居然诡异听出一声愉悦和轻松。
温让剑朗声道:“你伤害了别人这是既定事实,可死在我手里的人命早已算不清,若这真是老天迟来的惩罚......”
“那我们就一起受着吧!”
独孤遐尔一愣。
还未反应过来师哥这句话的意思,周围冲天而起的黑雾里,一只只恶鬼在尖叫狂欢,宛如置身地狱。
他紧紧抱着身下的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身体和心底一片温暖,起了促狭的心思:“师哥,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我看过好多电影电视剧,里面就有这样的情节,主人公往往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失去对方,然后顺势告白,一起突破千难万险,迎来Happy ending。”
身下的人差点一个趔趄。
温让剑无奈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独孤遐尔破涕为笑,脚尖在半空中点了点,嘟囔道:“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好不好。”
“这样啊,”温让剑所有所思,他避开前方的一颗树,沿着下坡加速跳跃,声音如迎面的风,轻轻飘在独孤遐迩的耳畔,他说:“等下山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独孤遐尔心尖一跳,扬起笑容说:“那我们说定了,师哥!”
“怎么回事!”
原本操纵恶鬼想要攻击温让剑的女鬼一愣,发现周围的小鬼皆停在那个黑衣男人的三米远,随着那个男人向前奔跑,居然自动给他让开了道路。
这是一种怎样奇异的景色?
万鬼自发开道,目送那个男人远去,有道行浅薄的小鬼还在瑟瑟发抖。
女鬼眯起眼睛望去,这才发现那个黑衣男人头顶弥漫着冲天的红光和血气,其中的肃杀和威压,居然能叫万鬼避让。
“该死的!居然是天生的杀星!”
女鬼目送那道人影越跑越远,化为黑点融于浓浓夜色,咬牙切齿道:
“血债滔天,万鬼臣服,活着剑染血腥,死了注定化为鬼王一般的存在,还杀不得了!”
“师哥!”独孤遐尔扭头看了一眼,喜道:“那只女鬼没有追上来,我们是不是逃脱了?”
温让剑面色严肃,毫无轻松之色,他看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突出的一块儿土包,不知是何情绪叫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底毫无笑意,一字一顿道:“终于到最后一关了。”
独孤遐尔顺着温让剑的目光望去,瞳孔一缩,双手缓缓捏紧成拳头。
因为就在下方,有一处小土坡,周围明明遍布草丛和树木,可是奇异的是唯有那小土坡周围十米荒芜干枯,寸草不生。
黑夜里不是很明显,但是接近后才发现,地上的黄土是红色的,仿佛洒满了鲜血。
小土坡的西侧,立着一块儿木板。
木板上刻着扭曲的文字,说是文字更像是某种鬼画符,虽然无法辨认,却叫人目光接触到那上面宛如鲜血凝固的字画,就一阵眩晕,浑身作呕不适。
林七巧以生命本源,窥探天机,这才是温让剑真正[九死一生]的因果,带着生前怨气和不甘化为厉鬼的鬼将军......
就在温让剑一只脚踏在红色土地上的瞬间,周围瞬间弥漫着一股令他心惊胆战的戾气和凶气。
不是那种毫无恶意的杀气,温让剑自己也曾剑斩过人,心中也许有纯粹的杀意,可是杀意终归不是恶意,在心志坚定的人面前,并不可怕。
该如何形容这种头皮发麻到连身体都麻木冰冷的感觉?
仿佛周围有不计其数的恶鬼要撕咬你的血肉,每一缕空气都化为寒冰刺穿你的四肢,叫你无法动弹一寸。
温让剑深身呼吸一口气,没有再向前一步,他将独孤遐尔放在红色磁场的外面,又将血玉交给他,嘱咐道:
“记住,握紧玉佩,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开,不论发生什么也不要移动一步。”
独孤遐尔重重点头,目光却专注地看着师哥的脸,汗湿的发尖,蒸腾着不正常红色的肌肤,干涸起皮的唇,还有那双永远幽邃的黑眸。
在这生死抉择的关头,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捏紧手里滚烫的血玉,血玉是滚烫的,可是师哥的指尖是冰冷的。
看着男人义无反顾踏入[战场]的的背影,独孤遐尔压下自己颤抖的嗓音,故意轻松道:
“师哥,我为你加油啊!”
“就像之前的击剑比赛那样,只要有我加油,胜利是属于你的!”
温让剑脚步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那片红色的土地,剑道是长十四米的台子,而这片红色的坟场则是差不多面积的圆环状。
更像在原先世界黑白剑宗的比试台。
“卑贱凡人,惊扰本将军好梦,罪该万死!”低沉似野兽般的吼声,响在耳畔,带来的是山崩海啸的冲击。
几乎同一时间,
温让剑后退一步,耳朵流出一丝鲜血,大脑一阵嗡明。
“冒犯将军,实乃迫不得已,”他抱拳礼让道:“若是在下承诺现在速速离去,将军可会放行?”
“承诺?”地下的声音讥讽道:“蝼蚁的承诺,有何依仗?本将军现在捏死你们,也能清净。”
温让剑呼了一口气,本来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他黑眸冷凝如寒冰,持剑而立,冷喝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只能以剑开路了!”
土坡开始颤动,沙子不断滑落,鼓动的土包下仿佛有巨龙在翻身,地动天摇不过如是。
红色的雾气从土地渗出,直冲天空,触目所即皆是一片血海滔天,光是视野里的红色,足以逼疯任何一个人。
“哈哈哈哈!”
红色雾气里,这声音听不出方位,仿佛又无处不在:
“好个大言不惭的小儿,本将军现在就将你炼化为鬼兵,也不算辜负你愚蠢的勇气。”
温让剑拿出腰间的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子,里面存放着林七巧给他的黑狗血,他快速将瓶子对准自己的眼珠。
黑红色的血滴落在眼球上,一阵滚烫的刺痛,闭上眼睛适应了几秒,再一睁开眼睛。
方才还模糊的血雾瞬间清晰如发丝,就连红雾对面,那道披头散发的高大的身影也看的一清二楚。
离去前,温让剑曾问:“如何才能看清鬼物?”
林七巧说一般人若要看见鬼物,一般有好几种情况:
第一种就是将死之人偶然跨越阴阳见到一些阴物,但是这种偶然的情况也会被当事人视为幻觉;
第二种就是天生的阴阳眼,也是各类门派招收驱鬼人的基本条件;
第三种情况就是将黑狗血滴在眼睛里,能短暂视开启阴阳眼,但是会有短暂失明的副作用,具体失明时间视个人体质而异。
但是现在的温让剑已经顾不得副作用了,他在彻底看清对面足足有两米高的身影后,瞬间如离弦之箭冲去。
因为林七巧告诉过自己:
[温前辈,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战斗方式,但是我师父曾经告诉过我,鬼物之中也有自己的等级。]
[一般从他们鬼气的颜色上即可分辨,白色是最无害的将死执念,然后是灰色的怨念鬼魂,黑色已经算有一定攻击性的恶鬼了,再往上是粉色,最后才是红色的厉鬼。]
[一般红衣厉鬼需要我这种从小修炼起码十人以上的道士才堪堪匹敌,这还是以封印对方为主的策略下,若是想斩灭厉鬼,就算我师父这种老道士也要豁出去半条命,不然这只厉鬼将军不会到现在还被封印在地下。]
[所以,我现在告诉温前辈一个道门阵法,虽然平常不会起作用,可是有我运转这护山大阵,加之温前辈现场布阵,说不定能压制他几秒。]
温让剑往前冲刺的脚步,在厉鬼将军前三米的时候立刻停住脚步。
转而以圆弧的路径绕了一圈,然后又跑了几步不规则的点位,同时趁机将包裹有铜钱的黄色符纸埋在地下。
“果然是蝼蚁,窜来窜去的惹人心烦!”
披头散发的厉鬼将军,身穿着破裂的盔甲,手掌一伸,一把不输他身高的红色长枪凭空出现在手中,挥舞间裹挟着飓风朝窜动的黑影袭来。
“去死——”
温让剑走到最后一个阵角,将手中的铜钱剑插入红土中,另一只手两指合并,大拇指压在食指上,凝聚心神快速念道:
“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脚下,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下,暗即暗明即明,恶鬼还不速速降下!”
“镇——”
第175章 [古穿今击剑选手已死]
二十八星区护山大阵为主,温让剑在这鬼将军之墓周围布下的七杀星阵法为辅,周围十米之内凭空出现电闪雷鸣,这些闪电如丝线般交错纠缠,将厉鬼将军紧固在原地。
最多三秒,也只能是三秒。
自己必须要在三秒只能斩杀这只厉鬼,最差也得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而厉鬼的弱点就是......
温让剑俯冲而去,就在厉鬼将军前转变方向,他的目标是厉鬼将军身后槐棺的尸身!
[温前辈,厉鬼看上去和人相似,可是终归由怨力和鬼气凝聚而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肉身就消亡了。]
[越是强大的厉鬼,他们的尸体保存越完整,沉睡的样子甚至和活人无异,这也是大部分的厉鬼都无法离开自己尸体太远的距离,因为力量会消散,重则魂飞魄散。]
[所以,要想对厉鬼造车致命伤害,你就要攻击他棺材里的尸体!]
温让剑跳进塌陷的土坑中,举剑刺去,却浑身一僵,胳膊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因为棺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空的!”
等反映过来后,身后传来巨响,长枪划破空气朝后背刺来。
鬼将军已经突破阵法了!
“卑鄙小儿,就会想这些歪门的法子,和不与我堂堂正正一战,本将军保证给你个痛快!”
温让剑踩踏着棺木的边缘,跳到地面,身后长□□入地面一阵摇晃,碎石崩落,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原来如此,尸身根本就不在棺木里。”
不过,这也不能怪林七巧,想来他也从未打开过这口棺材,也根本没有料到鬼将军居然早就转移了自己的尸身。
但是这具尸身在哪里呢?
一定距离这里不远!
温让剑目光扫视了一圈,十米之内是红色的血土,十米开外则是无边无际的山林。
该死的......
就算如今知道尸身距离这里不远,可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找了!
一瞬间的目光,自然没有被厉鬼将军错过,沉闷似虎啸的嗓音低吼道:“怎么,你在找本将军的尸体吗?哈哈哈,你以为本将军会这般愚蠢吗?”
“不过看你这般焦急的样子,实在可怜......”厉鬼将军沉思了一瞬,居然直接指了一个方向,“本将军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尸身就在那地下,小子,你不妨试一试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本将军的枪更快?”
温让剑一愣,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表情大变。
因为鬼将军所指的方向,正是独孤遐尔站着的脚下。
“师哥......”
独孤遐尔一愣,不安的看向师哥,但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他记得师哥之前才告诉自己的话,让自己站在这里不要动,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移动一步。
鬼将军看这人类的表情实在可笑,又提议道:“你觉得本将军在诈你?小子,你既然这么怀疑,不如就让那个蝼蚁替你看看,反正就在他脚下,让他把土翻出来看看不就行了?”
“你在戏弄我?”温让剑黑眸暗了暗,闪过一丝杀意。
“人类就是心眼子多,”鬼将军摇头道:“本将军从不说谎,这可是本将军唯一的弱点,就这样告诉了你,错过这次机会,你连这一成的活命机会都没有了。”
温让剑眸光幽邃。
也许那真的是他活命的机会,可是这只厉鬼居然就这样将弱点,以极其戏弄的姿态告诉了自己......
他从未受过这种羞辱!
“好啊!”温让剑朗声道,鬼将军带着头盔的脸上看不到细节的表情,但他还是哦了一声。
就听见面前的人类蝼蚁,执起手中的铜钱剑,一步一步走来,喝道:“鬼将军,我同意你之前的提议了!堂堂正正一战!”
“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剑快!”
就在温让剑踏出一步后,耳边传来如雷鸣的笑声。
原本潜藏在四周的小鬼都被吓的鬼气溃散,如鸟兽逃遁,周围方圆百米再无活物、死物的气息。
“小子,这句话倒是说的痛快!”鬼将军也手握长枪,枪尖在地面滑出血色的线条,他吼道:“就凭这一句话,我待会也给你一个痛快!”
“狂妄!”温让剑眼睛一眯,如雷霆般冲去,举起手中的铜钱剑刺去。
为了确保这一剑用尽全力,他两只手都握住剑柄,浑身的肌肉和筋骨都紧绷起来,这一剑足以斩断山河。
鬼将军站在原地,反手举枪接剑,不过他用的是单手。
“咦?”
手臂上的盔甲响起噶蹦的清脆声,尽管鬼将军身姿如山岳岿然不动,可是他原本闲适的姿态此刻也严正以待,摆出了格挡的架势。
他头盔下的眸子亮起猩红的光芒,很是兴奋:“小子,没想到在这种时代,还能遇到你这种人。”
这种人即见过真正生死的人。
一次攻击,两人武器的相接处瞬间爆开狂风,如同一阵爆炸炸裂海面,引得狂风暴雨拍打山林,树木倒伏,鸟兽尽散。
一击过去,温让剑也畅快道:“我也从未见过你这种的鬼!”
鬼将军虽然被老道士镇压在此,可是并不代表自己就服了,相反他看不起那些只会用阵法,靠人多一哄而上的道士们,那种打法仿佛在尽力规避死亡,以求保险。
而对上那双锐利黑眸的瞬间,鬼将军浑身都激动个不停,因为他再熟悉不过了,这种目光......
这种浴血奋战,堵上性命的目光!
“再来!”
鬼将军大呵一声,显然是真正认真起来了,不再被动抵挡温让剑的攻击,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两个人身影如电光,以血土为战场,剑枪相接,发出清脆的嗡明后又快速分开。
独孤遐尔站在外面,只觉得眼花缭乱,尘埃风沙里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一红一蓝的电光相撞又分开,然后再相撞。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地在颤动,天空上的黑色浓雾都被震开,露出短暂的月色。
原本围绕在周围的鬼气和死气,早就躲避得远远的,这种强者的对战,荡开的激流都有可能叫那些小鬼魂飞魄散,不是他们能接近的。
“师哥......你究竟是谁。”
独孤遐尔再次坚定了心中的想法,随即又是一阵恐慌。
如同涉外大学后街,温让剑神兵天降,他隐隐有预感,师哥浑身的神秘和无法解释的能力,无一不在说明,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在独孤遐尔沉思的一瞬,血土里的二人忽然分开,他抬眸看去,瞳孔一缩,心脏都搅紧了。
师哥的剑,
本就由铜钱铸成的剑,天生属阳,可是和宛如古董经过历史的大浪淘沙凝练的长枪相比,断裂只是迟早的事。
温让剑双手被震开皮肉,手心早已血肉模糊,鲜血沿着铜钱剑一滴滴留下,蜿蜒成几道溪流,染血的铜钱也在一枚枚掉落,发出清脆的鸣响。
“你的剑断了,”鬼将军站在五米开外,微微不悦道:“你现在没有了剑,我却还有长枪,胜之不武,罢了,那就赤手空拳对决吧!”
鬼将军看起来准备收回长枪,温让剑却摇头道:“你错了,我本来就使的是......断剑!”
“现在刚刚好!”
“哦?有意思,区区一把断剑也能作为武器吗?”鬼将军看着对面毫不犹豫冲击的身影,微微屈膝,举起手里的枪,浑身血雾弥漫,沉声道:“接下来,定生死!”
温让剑呼了一口蒸腾的热气,体内真气运转到极致,如同加速爆表的引擎,心脏也在剧烈的跳动。
就在这种生死危机之际,他的脑子里居然像走马灯一样闪现一幅幅画面。
[这是一把剑柄!你在戏弄我!剑在哪里?]
当少年接过自己刚拜下的师父递过来的脏盒子,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哼!]独孤求剑冷嗤一声,在水牢里回响的声音有些尖锐沙哑:[徒儿,你还记得为师交给你的第一课吗?]
[记得!]少年毫不犹豫道:[剑乃杀人技,杀不了对手,则杀己!]
[好了,这句话是为师骗你的,全部都忘掉,忘掉!]
隔着一扇厚重的铁门,里面苍老的声音戏谑道:
[现在你自己去悟吧,等你什么时候能用一把剑柄杀人的时候,为师传给你的《无根剑诀》也就大成了。]
少年一拳砸在冰冷僵硬的铁门上,透过面前的一条缝隙,只能看到一道道交错的铁链子,如胳膊般粗大,足足十几条链子全是为了禁锢里面早已没有威胁的老人而已。
[独孤老贼!你这个疯子!一把剑柄如何杀人!]
那一天,少年怒火中烧,连续砸了好几拳,可是里面的人再无回音。
[你果然在戏弄我!我是脑子被吃了才会拜你这个骗子为师!]
可惜地牢里的生活太单调和孤苦了,少年告诉自己不过是打发时间才练习一下那老疯子说的最强剑诀而已,这一练就是五年。
虽然自己还是对这《无根剑诀》心有怀疑,但是其中的剑法到底有些玄奥,所以温让剑虽然一口一个独孤老贼,心底未尝没有将对方认为师父。
不然,又怎么会在那老贼提出逃狱的时候,义无反顾引走黑白剑宗的主力弟子,只为那老贼有些许可能性逃脱。
如此,也算偿了那老贼的半个师父的恩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师父没有骗我,这不是一场骗局!”
“《无根剑诀》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
明明还处于生死战场,可是温让剑的心思好像不在这里,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什么真的假的!”鬼将军微微皱眉,冷嗤一声,一枪洞穿了男人的肩膀,冷冷道:“战场上居然走神,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温让剑的生死本能叫他避开了致命上,左肩还是被戳穿了个血洞,半个身体剧痛无比,接着被对方一脚踹飞,砸在地面,连续翻滚了好几圈。
“师哥!”独孤遐尔叫声凄厉,随后又捂着嘴巴,浑身颤抖。
不行,他不能发出声音,扰乱师哥的思绪,更不能朝师哥走去,明明温让剑就倒在自己一米远,却仿佛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因为只要他踏入红土一步,师哥就要分出精力保护他,自己决不能成为师哥的弱点。
青年想通后,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和泪水,眸光坚定无比,因为:
若是师哥赢了,他们就一起活。
若是师哥输了,大不了一起死就是了!
温让剑倒在地面上,目光透过上方密密匝匝的树叶,见到了夜空上的点点繁星,肩膀过了剧痛,流出一滩血染红地面,已经有些发麻发木了。
“起来!”鬼将军舞动长枪,不悦道:“本将军不杀毫无反抗的人,起来受死,我这次会洞穿你的心脏,给你一个痛快!”
温让剑低低地笑了起来,结合现在的情景,看起来实在有些不正常,像是疯了。
可是这个疯子,却捂着肩膀,用断剑支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嘴里还说着些稀奇古怪的话。
“剑乃杀人技,杀不了敌人则杀己,原来只要换个思路就能明白啊......”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想要赢的欲望太过强烈,过犹不及......”
“老宗主说的这句话说的也没错啊,我每次比剑确实抱着必赢的想法,因为输了的话,自己这条在他人看来蝼蚁般的贱命就毫无价值,指不定死在哪儿了......”
“对啊!”温让剑恍然大悟道:“我怕死啊!我挥出的每一剑看起来凝练杀意,斩杀他人毫不犹豫,问鼎之心如此强烈,都是因为我怕死,怕被人践踏,怕被人鄙视,怕被人看不起......”
“我的杂念太多,看起来每一剑凌厉,其实蕴藏的是恐惧。”
“而心怀恐惧的人,又如何发挥出《无根剑诀》真正的力量?”
鬼将军微微蹙眉,看着那个男人站在原地,又是哭又是笑,时儿愁眉苦脸时儿满脸喜悦,跟个疯子一样。
“还以为我们同类,没想到面对生死必然会露出这幅丑态,”鬼将军摇摇头,“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鬼将军手中的长枪凝聚血光,他屈膝半蹲,右手举着长枪,摆出抛掷的姿态,准备扔出长枪,洞穿那个疯癫男人的眉心,结束他的性命。
“师哥!快躲开!”独孤遐尔带着泣音大声尖叫。
但是,已经完了,
长枪经过蓄力,划破长空,直直刺向温让剑的眉心。
“唉......”鬼将军摇了摇头,都懒得看着一幕,忽然他似有所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
虽然他没有这种东西,可是化为厉鬼后,对空气中的各种磁场和意念感知更为灵敏。
而面前就有一道不可忽视的气机,令他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
原本低头自言自语的男人,猛地抬头,黑眸如利剑刺破黑夜,和近在眉心的长枪对上,几乎没有任何动作,长枪居然像按了暂停键一般停在半空中。
温让剑举起手中的断剑,划出一道剑风,长枪一阵悲鸣,仿佛在恐惧和害怕,不断旋转,直直插入鬼将军的脚前。
“你......”鬼将军看着插入地面还在不断颤抖的枪尾,声音都在颤抖:“是怎么做到的?”
厉鬼在黑夜里犹如白昼,明明他看的一清二楚,温让剑的断剑根本就没有触碰到长枪。
可就凭借区区剑风就能截断自己长枪的攻击吗?
但是温让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闭目凝神,再次睁开眼睛后,眸光中原本遍布的杀意和锐利都消失不见了,明明是很平静的目光,可就叫厉鬼将军吓得一把抄起长枪,摆好了架势。
“以心成剑,以身铸剑,这才是《无根剑诀》的真正剑意!”
他将断剑举在自己面前,左手两指头并拢抚在剑身上,然后缓缓顺着剑身延伸,哪怕到了断剑的截面也未曾停留,划过空气。
仿佛手指的延伸处突然多了剩下一部分的剑身。
接着,温让剑猛地冲去,两手握住剑柄,无视鬼将军已经劈砍过来的长枪,身影晃动了一瞬,长枪就像劈过他的影子,落在了虚空中。
而温让剑的断剑也没有触碰到鬼将军的鬼气,两个人仿佛进行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交锋。
但这场交锋,总会有个输赢。
鬼将军慢慢低头,看着自己腹部凭空出现的一道口子,周身凝聚的鬼气就因为这道口子开始溃散,他身体瞬间被斩成两部分,开始消散于半空中。
“这是......我纵横沙场四十余载,未尝一败,没想到如今却输给了一个毛头小子......”
“便是我那友人数年练剑,也未曾有这等巅峰造极的剑意,却被本将军看到了......”
寂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震天的笑声,但是却越来越微弱。
温让剑收起剑意,慢慢转身,便看到漫天飘散着红色的雨滴,接着这些雨滴像是突然失去了控制,淋淋漓漓落下,打湿了衣服和头发。
“本以为本将军化为厉鬼不散,是对友人恨意难消,没想到......”
“没想到这才是本将军最后的执念啊!”
“若真的要消散于天地中,也该......如你这般的强者了结我......”
这副场景有些超出自己的经验了,不过很快温让剑就不奇怪了。
记得在上山的时候,听到几个工作人员提过,后山埋着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却被友人算计背刺,一剑穿心。
原来这厉鬼将军真正执着的,不是为友人所杀,而是他认为自己的友人该这样直面自己,不论两个人有什么分歧要走向生死决斗,也该光明正大的斩杀他才是。
“轰隆——”
几米处的地底又响起一道巨龙翻身的声音,正是独孤遐尔的脚下。
温让剑瞳孔一缩,想要去拉青年,还没走一步就浑身剧痛,单膝跪地,只好吼道:“快让开!”
独孤遐尔一惊,往旁边跳跃,回头再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