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现在我们都是按照你方才所说的大致方向在找寻,你要是不给个明白的方向,我们这些人便找到天黑也找不到!”
“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确定那只突然袭击你们的妖兽就是地级的祸妖吗?区区祸妖如何有这等威力,你莫不是当时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看清楚吧?”
就在闻鸣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被一道沉稳磁性的身影打断了。
刚好在魔兽森林执行任务的驱魔小队十九队长扎尔,挥手制止了闻鸣说出更过分的话,然后朝满脸颓势的景行之看去。
磁性的嗓音,义正言辞道:“景道友乃是剑门天之骄子,我知道你不是临阵脱逃的人,况且就连剑门的长老也未幸免于难,可见景道友能活下来,一定是那只妖兽故意放走了你,也许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我仙殿作为长生界的驱魔标志,一向以联合团结各大宗门为主旨,绝对不会对剑门和合欢宗的伤亡坐视不理,不过现在却不是沉溺于个人悲欢的时候,还有更重大的责任需要我们去担负。”
“只有快速找到景道友方才所说的祸妖,才能为枉死的道友们报仇雪恨!”
“况且,殿主的关门弟子也被卷入此次的祸事,我们仙殿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景行之本就是意志坚定的人,不会一蹶不振,方才也只是一时沉没在情绪中去。
他耸拉着的眼皮子颤了颤,瞳仁像发锈的链条,缓缓转动,朝不远处早已干涸的血坑里看去。
上面是一只粉色绣着金盏花的布鞋,光看鞋子的大小,就能勾勒出这鞋的主人有一双纤细美丽的玉足。
可是现在却早已葬身妖兽的口腹......
景行之猛地闭上双眼,神情痛苦,疯狂,在两者中不停的变换,脑子里一幕幕回放着就在几个时辰前的一幕。
在那诡异又强悍的三眼祸妖吞食蓝宝离开后,陈长老带着他们火速离开魔兽森林,众人还在商议如何联系仙殿的人,或者赶去最近的驱魔关,找寻援手。
他们被四面八方的黑色浓雾吞噬。
陷入了黑色的迷雾中,一时遍寻不得方向。
就在众人以为是那三眼祸妖去而复返,结果令众人绝望的是,不止一只祸妖。
突然出现了起码好几只祸妖,个个都是天级以上的天赋,精通各自的天地法则,众人完全不是对手。
只能看着身边的人,被那些祸妖残忍的吞噬,鲜血四溅,凄厉声、惊呼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现在景行之想起,无益于人间炼狱,那是一场野兽的狩猎,而他们就是猎物。
“那只祸妖......”
沙哑的嗓音低声道:“绝不简单。”
景行之忽然睁开双眼,原本沉稳宽容的眸子,此刻却闪着幽幽的光,里面一片暗沉和杀意。
他艰难地转动大脑,强迫自己从一片凄厉的声音中清醒过来,最后脑海里回放了一张娇俏美丽的容颜,一闪而过,沉入回忆的海底。
他深深呼吸,彻底冷静下来道:“第一次我们被那群突然暴动的妖兽攻击,就很诡异,若非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他们,那就一定有高阶的妖兽在背后操控他们。”
“而第二次那些高阶祸妖去而复返,让我肯定了这个想法!”
十九队长扎尔目光闪烁,显然在思考这些话。
“那蓝宝呢?”
闻鸣见景行之终于能正常对话了,立刻追问道:“你说那只三只血眸的祸妖抓走蓝宝而不杀是什么意思?”
景行之沉思片刻,打量起面前的为首的队长,语调饱含深意道:“这个......就要问你们仙殿的人了。”
“在长生界眼中天生废脉的凡人,却被仙殿殿主收做关门弟子,看来这个废脉是真,但是不是废人,其中还有待考量。”
“而且蓝宝与那祸妖举止亲密,态度包庇......”
“我怀疑......”
景行之沉默了,没有说下去他的猜测。
其实他怀疑,就连那些一开始暴乱的妖兽,都是蓝宝吸引过来的,还有那只异常凶悍强大的三眼祸妖,也是一开始就在蓝宝身边。
这太过奇怪了。
但是,仙殿威名赫赫,乃长生界正大光明的标志,可以说是不容有瑕疵。
况蓝宝又是长生界第一人的关门弟子,重重因素加持下,景行之不可能当着仙殿众人面前说出自己的猜测。
因为他不知道后续的发展,是不是在自己能控制的。
仙殿此次的任务队长扎尔面容不变,但是眸光闪了闪,正想要说些什么,远方突然传来弟子的通报声。
“队长!我们找到蓝宝了——”
扎尔诚笃的表情不变,可是心底却松了一口气,毕竟是殿主亲自下发的追仙令,要是找不到蓝宝,他们不好交代。
追仙令一出,不惜代价,不惜伤亡,不惜后果,也要完成任务,便是天上的真仙,也要让路!
闻鸣则是吃惊:“什么?还真的找到了!”
“这小子的命还挺大!”
一介凡人光是远隔千山万水,从仙殿奔袭到此处,已然令人吃惊,结果还完好无损的在这险地好好活了一晚上!
不过闻鸣也是听说,这蓝宝毕竟是殿主亲自收入仙殿的人,可能殿主给了对方什么保命的手段也不一定。
“人找到就好!”
“我们也能快些回仙殿复命,自从出来清缴边境的魔物,我都快有十几年没有回仙殿了!”
闻鸣姿态闲适,扛着手中宝光朦朦的方戟,打了一个哈欠。
只见远方,一个衣袍脏污,但精神头十足挂着明朗笑容的蓝宝,在仙殿弟子的包围下,抱着一只丑兮兮的大黄狗,脚踏一位师兄的飞剑,兴致勃勃的东看西看。
除了第一次跟师尊上仙殿的时候,蓝宝就再没有体会过这等凌空飞翔的自由感觉,迎面的风吹来,衣袍猎猎作响,就连呼吸都仿佛自由了几个度。
“哇——”
“大黄你看到没有,原来魔兽森林居然这么小啊,我自己进来的时候,可是迷路了好久,才走到千刃崖壁下面!”
“大黄你别打瞌睡啊!快看!这等机会可是不多的!”
蓝宝两只手捏着天勾的爪子,上下挥了挥。
然而,那只大黄狗仍旧一副要死不活的颓丧样子,还张大嘴巴,打了一个哈欠,看着蓝宝的目光像在看个智障。
“师兄!我们能不能在天上再飞一会而啊!”
蓝宝话音刚落,身子一歪,面前仙气飘飘的仙殿弟子掐诀,调转了一个方向,直接在天上快速的转圈圈,转的蓝宝头晕眼花。
蓝宝只觉得眼冒金星,嘴巴耳朵,还有鼻腔里面灌入的都是空气,差点呼吸不过,一个翻身差点被飞剑甩出去,两只手死死保住飞剑的尾端,艰难道:
“师!师兄!你倒是飞慢一点啊!”
飞剑的速度缓慢了下来,御剑的师兄,一本正经的反问道:“不是你说还要在飞一会儿吗?这就飞够了?”
蓝宝脸色惨白,将胸口差点被甩飞出去的小黑往里面的口袋塞了塞,艰难道:“够了,够了,师兄我们现在快下下去吧......”
面容严肃正经,有些死鱼眼的师兄,加之剑龄已有六百六十六年零六个月,完全不明白蓝宝的快乐和悲伤。
听到蓝宝飞够了,淡淡道:“奥。”
然后带着蓝宝朝下方,仙殿弟子聚集处落地。
殊不知,早就先他们团聚的仙殿众人,整齐十足的仰头望着天上,快出残影的一个圆圈,都是面无表情。
“严师兄在干什么?”
“严师兄终于疯魔了吗?”
“咳咳!”
十九队长扎尔咳嗽了一声,周围的仙殿弟子立刻安静下来,面容严肃得随时可以上阵杀敌。
扎尔迎上去,轮廓沉笃的侧脸柔和了几分,面带亲切的笑容:“蓝师弟,终于找到你了,殿主很担心你,为了保证你的安危,可以说仙殿半个人马都出动了。”
“你现在的身体如何?”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可以立即启程,赶往仙殿,免得殿主心急如焚。”
蓝宝点了点头。
他也没有想到师尊居然这么担心他,不假思索道:“劳烦各位师兄了,我的身体好的很,随时可以上路!”
“那我们就......”
另外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蓝道友,就你一个人吗?”
蓝宝循着声音看去,这才看到浑身狼狈血污的景行之,对方的样子,简直比自己当初坠落千刃魔崖还要惨!
蓝宝大惊:“景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剑门其他的人还有合欢宗的姐姐......”
蓝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其他人大概是凶多吉少。
看到蓝宝沉默不语,景行之目光渐渐疯狂,哪里还有一直以来冷静自持的样子,连嘶带吼的说:
“我问你那只带走你的祸妖呢!”
蓝宝被疯狂的景行之吓到,下意识抱紧手里的大黄,挡在自己的身前,冷静道:“这和小黑有什么关系,小黑一直都和我待在一起,你们遇难的事情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
天勾差点翻白眼:合着本大爷就是你们的挡箭牌是吧?
“我方才还只是猜测......”
景行之胸腔剧烈的起伏,披头散发,满脸血污惨白的样子,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鬼,他咬牙道:“一般人被妖兽吞食到肚子里,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是现在居然还活着,那只诡异的三眼祸妖没有杀你!”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你不说也没关系,量你一介弱小凡人也无法害人,可你不能包庇害人妖魔,把那只祸妖交出来,届时动用仙殿的搜魂术一探究竟,是魔是鬼,一清二楚!”
说罢,景行之便要上前,揪住蓝宝。
蓝宝后退了一步,然后站定,面容了冷了几分,沉声道:“我说了!小黑一直和我在一起,和攻击你们的妖兽没有关系!景师兄你现在冷静一点!”
“没有关系?”
景行之忽然仰天大笑,面容悲切,嘲讽道:“攻击我们的就是那只血瞳祸妖的同族!你还说和他没有关系,你究竟是装蠢还是真蠢!”
“我剑门十三人还有合欢宗九人的无辜性命,是你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的吗?”
“你这个包庇妖兽的凡人,身上必然也有怪异之处!”
“给我把妖兽,交出来——”
剑光一闪,景行之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冰霜剑,俯冲而去,就要朝蓝宝劈去,这架势已然有了杀意。
“锵——”的一声。
剑锋和银戟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撞击处为中心,扩散开来一圈飓风,呼啸的灵力在空气中波动,尘土和落叶纷飞。
“景行之,我仙殿的人不是你能动的!”
闻鸣原本懒散的靠在一棵树旁,却第一时间挡在蓝宝身前,冷声呵道。
就算他们仙殿中人心高气傲,可是蓝宝只要挂了无情尊者关门弟子的名头,就是他们仙殿的人。
仙殿的尊严和地位,不容冒犯!
“既然是仙殿,为何还要包庇他!”景行之不明白,又是挥剑砍去。
闻鸣态度高傲,冷声道:“蓝宝要跟我们回仙殿,届时不管他身上有何猫腻,都将由殿主来定夺!轮不到你对他出手!”
景行之咬碎牙根,口腔一片铁锈味,经历同门惨死,心悦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殒命,他一只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
要冷静!
去他神的冷静!
就是因为自己的冷静,才成为了那场祸事的唯一幸存者,也是逃跑者,明明他该和自己的同门和金盏花一起死的!
“仙殿......”
景行之喷出一口鲜血,单手撑剑杵地,疯狂地笑着:
“你们仙殿中人,还真是可笑,此界早已无真仙,还一口一个仙殿自称,还真把自己当成与天地同寿的仙人不成?”
闻鸣一愣,面容冰冷,手中方戟直指面前之人,第一次愤怒了。
“景行之,给我收回你之前的话,敢辱我仙殿,你罪当诛!”
景行之撑着剑,直立起身子,墨发染血粘在脸上,他半张脸疯狂,半张脸冷静,原本气势正大光明的灵气,在周身纠缠,躁动涌动,隐隐有入魔的趋势。
“我之罪?”
他不解反问,逻辑清晰道:“我又有什么罪?真正该诛的人又是谁?”
闻鸣一愣,目光露出警惕,运转核心的灵力本源,蓄势待发,他一字一句道:“景行之!你冷静一点,你快入魔了!”
景行之原本沉静温和的眼睛,蔓延道道红色的血丝,覆盖在眼球上,原本纯净的灵气,也变得幽邃暗沉,萦绕在周围。
“冷静,又是冷静!”
“全天下就你们最冷静是吗?”
“看到自己同门至交,至亲至爱之人枉死,你也能冷静!”
话落后,便如同飞剑一般,势如破竹朝对面袭去,掀起阵阵飓风和冷冽的剑光。
闻鸣面色一沉,指骨捏紧了手中的银戟,眸光闪烁不定,格外挣扎。
至今为止,他手中的定坤戟除了斩杀魔界的妖兽外,还从未对同界之人刀剑相向。
他下意识朝一个方向看去,压缩成灵力的灵念,无声无息传入另一个人的耳朵:
队长,现在该怎么办?
景行之隐隐有些疯魔了。
他的攻击大开大合,却毫无章法,与其说是攻击,更像是在泄愤,心中的恨意和怒火汹涌而出,不惜燃烧本源之力,也要致对方于死地的疯狂。
“仙殿中人高高在上,自诩是长生界的驱魔标志!可是现在呢?”
“明明与魔物私通的人就在跟前,轮到自己人了,就开始互相包庇,视那些无辜枉死的道友于无物!”
闻鸣被动接招,步步后退,握着定坤戟的手心被震的出血来,面容严肃。
到底不是魔界生灵,终归下不了杀手。
“边境尸骨累累,血流漂橹,仙殿众人本来就以驱魔为己任,却无视这些英灵的牺牲,只会说些揽功诿过的话,给自己人推诿!”
“你们是一群只会在后方,纸上谈兵的胆小虫吗?”
不得不说景行之的嘴皮子超级能说,一句句都戳在仙殿中人的死穴上。
闻鸣第一次动用定坤戟的秘法,金光闪烁,震开喋喋不休的景行之,眼中赤红,拼命忍耐心中的怒火。
“姓景的,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仙殿众人代代以踏平魔界为己任,你口中所说的英灵和骸骨,也有我仙殿一份!”
这句话其实很客观。
千年以来,仙殿的血流的最多。
可哪怕是同一个阵营,中间的弯弯绕绕也不是两三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原本作壁上观的仙殿弟子,都是面露不忿,有的目光格外冰冷。
“口号喊的不错,可是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们——”
景行之本来就内伤未愈,灵气空虚,加之动用了本源之力,衣袍上附着炸开的血痕,染红他原本熨帖整齐,连一个褶皱都没有的蓝袍。
他目光赤红,像是从九冤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字一句咬牙道:“你们仙殿自诩救世之主,集合各大宗门的势力,打着通天梯的口号,谁知道暗地里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谋划!”
景行之看向角落里的一个方向。
对上一双剔透清澈的墨瞳。
蓝宝浑身的肌肉都绷紧,抱紧手里的大黄,感受到胸口处越来越滚烫的温度,他低声道:“小黑,别出来......”
“千万别出来!”
“我不会有事的。”
靠近心脏处的黑色团子,忽然气息不稳起来,就来温度也滚烫了几分。
因为贴身接触,蓝宝甚至都热出了汗,鬓角和后背有些湿润,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无法面对景行之的疯魔。
好在胸口的团子,似乎被蓝宝安抚住,又本能感知到不会有大的危险,然后安静下来。
“呼!”
蓝宝松了一口气。
蓝宝不明白原本温和沉稳的景行之,为何会突然针对自己和小黑,如果之前还能理解为长生界的人,对魔界生灵有极度不可调和的仇恨。
可是现在遭遇了同门枉死的景行之,已经敌我不分了!
蓝宝同情也理解对方,但是他自己非常明白,小黑是无辜的!
小黑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根本不可能行凶!
光是这一点,就让他绝对、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小黑交出去,只为了对方的泄愤和好过!
这一点道理都没有!
“景行之,你一再挑衅我仙殿,口出污蔑,是不怕我仙殿的怒火吗?你剑门可承担的起!”有仙殿中人冷冷道。
“和他费什么话!”
闻鸣早就看景行之这个疯子不顺眼了,打量着先将对方暴打一顿再说,然后再丢给剑门去!
反正景行之入魔了,道理在他们这边!
就在闻鸣摩拳擦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压缩的灵力,传到自己脑海里。
“杀了他!”
闻鸣一惊,下意识看向对面镇守后方的扎尔队长,对方沉笃的面容,目光平淡,丝毫没有杀意。
可是和对方同队多年,闻鸣立刻就明白了队长的意思。
景行之此刻已近不顾后果了,嘶声道:“你们为何这么包庇那个凡人?”
“是不是他的身份不简单?”
“对对对!区区凡人如何引得长生界第一人无情尊者的注意,仙殿又怎么会派遣你们这等驱魔队伍来找一介凡人?”
景行之越说越肯定:
“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那些妖兽也一定是被蓝宝引......”
‘噗嗤——’
就在景行之自以为是推理一番的时候,越来越接近真相,可是腹部一痛。
一根银色的方戟,携带着残影,瞬间洞穿了他的核心本源。
修士的腹部下三寸,乃是运行灵气的中心,也是本源灵气的汇聚之所,尤其是经过炼灵境的修士,灵力本源核隐隐成型,是全身最致命之所,比心脏还要重要!
“你......”
景行之目眦欲裂,却对上了一双比他还冰冷决绝的目光。
闻鸣暗自咬牙,可是手下却毫不留情,仙殿中人,尤其是常年在外执行任务的弟子,不管自己是什么性格脾性。
可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仙殿的利益高于一切!
因为他们打从心底相信,在长生界第一强者无情尊者的带领下,终有一日,他们会踏平魔界,消弭仙界的不满,打通登天梯。
景行之:“你们果然......”
闻鸣动作流畅地抽出方戟,冷素的面庞飞溅几滴血,冷冷道:
“辱我仙殿者,其罪当诛!”
景行之的身体软软的倒下,迅速失去了光彩,体内的本源灵力消散,融于天地,附着体外的变质灵力,也被魔兽森林的大地,迅速吸收。
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的身体,脸朝一边看着,死死盯着一个方向。
正对蓝宝,半张的嘴巴,似乎想拼命说什么。
蓝宝深深凝视这一幕,却恍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惧怕和恐慌的情绪,更多的是迷茫......
还有一种风雨欲来的笃定。
而这一切,都将在见到无情师尊后,尘埃落定。
【啧啧啧......】
天勾阴恻恻的评价道:【能培养出这么一群以仙殿为首的狂热分子,你师尊不简单啊。】
最后,在扎尔队长的安排下,众人未免事情生疑,立刻动身返回仙殿。
而景行之的尸体,则有专门的弟子护送回剑们,并且负责告知两派,在魔兽森林里发生的事情。
当然,结论肯定一切都是因魔界生灵而起,就是过程难免要修饰几分。
期间,回程的路途,比蓝宝自己一个人当初瞎跑,要快得多。
长生界里。
各种门派、道统、传承林立,尤其是一些古教和大门派,都会有专门的传动阵法。
加之近千年来、两界纷踏,战事肆虐,所以在仙殿的提议下,为了有效率的调动资源和战场,每隔一段距离,都会设置传动阵法。
由各门各派成立的方外组织,安排人手,负责启动大阵,并且审查通过的人员。
就是为了预防,有些能隐蔽自己气息的魔界生灵,混迹入长生界内。
刚开始的时候,蓝宝还很紧张,害怕小黑和大黄被阵法识别出来,而且不是他的错觉,就在通过阵法的时候。
为首的扎尔队长,都朝蓝宝瞥来饱含深意的一眼,似乎也十分不解,他私自携带的妖兽为何没被阵法识别出来。
“大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不是心魔吗?”
蓝宝压低声音,用自己以为隐蔽的方式说道:
“这个阵法为何对你没有反应啊?”
“不会年久失修,坏了吧?”
这些天来,天勾看在蓝宝每日三餐,时常用小鱼干,烤鸡腿,烤包子投喂自己的份儿上,对他的称呼已经升级了。
【蠢宝,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自己是心魔好吗?】
“这样啊......”蓝宝似懂非懂,毕竟他对阵法也没什么研究:“那小黑怎么也没有被识别出来?”
天勾不说话了,翻了一个白眼,打了一个哈欠,趴在蓝宝的脑袋上,昏昏欲睡。
“咳咳......”
殊不知蓝宝自以为压低的声音,却被那些仙殿弟子听的一清二楚。
为首的队长扎尔走到蓝宝面前,为他解释道:“蓝师弟,这种传送大阵,其实识别的魔气范围是有一个阙值的。”
“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魔气,也不在它的排斥范围内。”
“譬如,有的时候我们刚与魔物厮杀过后,身上还附着一些魔界生灵的气息,需要立刻启动阵法返回长生界,核心阵法总不能把我们丢出去。”
简而言之就是,
小黑太过弱小了!
阵法识别不出来!
但是蓝宝下意识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也许魔气太过幽深,强大到连阵法的识别功能都被暂时压制了。
蓝宝似懂非懂,眼前繁复的白光一闪,众人立刻从一座杳无人烟的古城,落在了一处仙气袅袅的青山前。
耸立青山之上的是一座座金色殿宇,从低到高,直插天际。
天空中。
有飞舞的各种奇珍异兽,尤以腾云驾雾的灵鹤居多,上面载着仙殿的弟子,来来往往,各个面容冰冷,拒人千里之外。
仙殿到了。
不过离开几日,可是面前的仙殿,却恍若经年。
蓝宝忽然觉得,这个自己居住了十四年的地方,是如此的陌生,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蓝师弟,既然你已近平安到了仙殿,那我们就此分别了,毕竟还有任务在身,记得替我们向殿主问好。”
身旁的声音,打断了蓝宝的思绪。
蓝宝看向为首的扎尔队长,对面轮廓沉笃的侧脸,总是挂着得体的笑容和礼节。
“多谢各位师兄护送我回仙殿,我......”
还不待蓝宝说完话,面前的一众人突然就消失了,以蓝宝看不清的速度。
蓝宝明白,对方的任务完成,自然是不愿浪费时间与自己这等凡人浪费时间,毕竟他们都是做大事情,要问鼎仙路的仙人,身肩守护长生界的职责。
蓝宝见怪不怪。
他按照走过不下千次的路途,朝着仙殿后山处,最高的金色宫殿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条路走的居然格外顺畅,而且周围异常的安静,几乎没有几个弟子,除了天空中每日轮岗,负责探查周围情况的弟子。
“大黄,我给你说,后山我偷偷种了好些用灵泉浇灌的蔬菜,长的比我还高,还养了几只鸡仔,可可爱了!”
“不知道它们长大了没有......嗯!”
“长大了就可以吃了!”
蓝宝内心不安,于是下意识有些话多。
持续着这样的状态,终于用了三个时辰走到了一座气势恢弘,却格外冰冷的宫殿门口。
蓝宝穿过宫殿,走到连接后山的出口。
面前是一座下了纹路禁制、紧闭的石门,没由来有些局促和紧张,还有些即将见到师尊的激动。
“师尊,蓝宝回来了。”
隔着师门,蓝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他知道师尊能听清楚。
没多久,里面响起一道空灵,裹挟着冰霜的回声。
“回来就好,正好,来见见你的大师兄。”
古朴的石门打开。
漆黑的通道里,镶嵌在里面的镂空雕花火烛等,一个个自动亮起橘红色的小火苗,积少成多,将黑色的甬道照亮,灿若明昼。
蓝宝以往请安,都是在门口问好,从未进入这片独属于师尊的禁区。
还记得幼时贪玩,曾经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被师尊设置的隐蔽阵法探知到,就被严厉呵斥过,还因此被罚了整整一个月的禁闭。
后山呼啸的洞窟中,只有他一个人和高空的冷风,早以成为蓝宝的心理阴影。
只要一想,身体的温度和心底最深处,无端冷了几分。
蓝宝看着这扇,终于像自己打开的石门,也许意味着师尊终于向他打开心底掩埋的秘密,可他却并无欢喜和愉悦的心情。
“回来就好,正好,来见见你的大师兄。”
空旷的甬道里,阵阵空灵的回音。
蓝宝不再犹豫,挺直脊背,深呼吸一口气,朝着最深处走去。
大约走了十几米,就是一处开阔的四方空间,顶端有着东海的夜明珠照耀,将这片黑暗的空间,照耀的永无黑夜。
他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一抹白色身影。
无情尊者盘膝坐在密室的正中央,长长的白发如银丝垂曳在漆黑的砖块上,脊背挺拔,一个背影都叫人如在三九天,望而生畏。
若是以往,蓝宝的视线看自己的师尊居多。
可是现在,蓝宝的目光却落在师尊面前,长约两米的冰棺,里面依稀能看到一抹模糊的影子,永久成眠在冰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