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鹤年对此似乎没有什么兴致,只说了与健康没有影响的话,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他似乎很急着出院,只有在聊出院的时候,李鹤年那双灰扑扑的眸子里才会亮起一点光。
是着急出院见什么人吗?
主治医生打断了小林护士的话,朝着离开的李鹤年礼貌道:“只要不妨碍医疗的进展,我们医院尊重病人的任何决定,不过,李先生,如果您之后改变了主意,随时和护士联系,我们会为您提供最好的修复治疗,毕竟......”
“您不是着急出去见什么人吗?”
李鹤年脚步一停,似乎这句话对他影响很大,他沉默良久,终于多说了一句话。
“医生,你想错了,我不是出去见什么人,我只是出去找一只虫而已。”
没错,刚从地球醒来的李鹤年一度绝望,可是他很快又萌生一个妄想,也许只是他个人无谓的期盼,但是他这几天总是会想,既然他都能死而复生无数回,甚至还在地球上醒来,会不会......
尤利西斯也来到这个世界了?
屏幕里面还在播放着每日快讯,这时一身藏蓝色西装的女主持人面带微笑,笑不露齿地念出今天的稿子:
“接下来临时插播一条喜讯,因为医院为保护病人的隐私,我们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获得医院和病人的同意后向大家告知,昏迷了将近半年的世纪鬼仙诗人李鹤年,终于在今年4月8号醒来,原本被医生认为苏醒无望的诗人,再一次凭借他的坚强和毅力,为我们创造了又一个奇迹!”
“早在半年前的商场爆炸案广受市民们的关注,不幸被卷入的诗人也受到大家的同情和关切,但是现在李鹤年诗人在医院接受了治疗,康复有望,相信不久后就能重回大家的视线......”
“说起李鹤年诗人,也许有很多人不了解他,这位富有才华和天赋的诗人,早在十年前就凭借一首《无归》,备受诗圈的关注,获得了‘世纪最美幻想诗’的称号......”
“哐哐——”
一只粗糙、布满黑泥的拳头,重重打击在黑色笨重的盒子上。
是几百年都不用的老旧电视,用长长的银色天线才能接受到信号,堪称上个世纪的产物,可是在中心城外,却很常见。
原本画面花白的电视,滋啦一声,画面立刻清晰起来,里面是一位身穿粉色西装的女主持人,面带微笑的播报着一条快讯。
拳头的主人,立刻松了一口气,年过半百的老人眯着眼睛,黝黑的皮肤像是枯树皮贴在嶙峋的骨头上,白色的头发在浓重的灰尘和油烟里,早就被染成了油亮的黑色。
老黑端着一碗破旧发黄的碗,里面是黑糊糊,坨成一团的面,就是这团狗都不吃的面他小心翼翼捧着,像是珍宝。
从漏风的木板堆成的板房里看去。
外面是一片猩红的夕阳。
消瘦的老人,望向远方,原本该是有些萧瑟孤苦的气氛,可是老黑那双浑浊发灰的眸子,却犀利无比,叫人不敢小视。
老黑将电视机里的声音放大,然后自己则专心看向无边的枯黄原野,远处乌泱泱,堆积着各种各样的垃圾。
这处破旧的小木屋外,连成一排排的都是大小不一的木屋。
此刻,隔壁一个穿着发白背心的青年,拖拉着脚上的人字拖鞋走出来,眯着昏昏欲睡的眼睛,嘟囔了一声:“黑老头!你家的电视声音吵死了,能不能小点声!吵着我睡觉了!”
老黑没有搭理隔壁游手好闲,天还没暗就睡觉,混一天是一天的青年,只是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其中漠视叫对方立刻缩了缩脑袋。
游手好闲的青年小白可不敢轻视这老头。
外城哪个不是杀人犯,他们从小的时候就和别人争衣服,争果子,争地盘,没点儿本事的人是活不过几年的,何况年过半百的老黑。
这位老头能活到现在安然无恙,小白是疯了才去找事,他顶多就敢抱怨几句罢了,真要动手,他可不是这老爷子的对手。
何况对方一年前,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回来一个绿色眼睛的外国傻子,连话都不会说,每天天不亮就出去,回来一身鲜血,手里每天不重样拎着一只只野味,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捉到野兽,居然还能有老虎和野猪?
小白知道老黑在等谁了,他也眯着眼睛望去,不安道:“那傻子这么晚还不回来,不会真叫野兽吃了吧?”
小白其实也不希望那傻子出事,毕竟老黑最近顿顿有肉,他们邻里邻居的,总是能吃点肉渣渣吧,只要他激灵一点,帮着老黑干点活,虽然老黑不说话,但是都会分给他一点肉。
这时,小白远远看到一抹小黑点,他立刻上前几步,确认了远方的身影,就像见到亲爹亲妈一般,垫着脚尖,挥舞着手臂,嘶吼着声音:
“喂——”
“尤利西斯,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咳咳!老黑都快饿晕过去了!”
嗯,那个傻子的名字叫尤利西斯,他自己说的。
远处的身影走进,一个矫健精瘦的身影逆着光,猩红的夕阳在他身后蒙上一层金红色的影子,男人穿着黑色老旧的短袖和军绿色的裤子,踏着浸透鲜血的黑色皮靴,上面还有几块而不明的碎肉,青筋毕露的手,轻松拖拉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公狼。
走近后,随手一甩,落在枯黄的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尤利西斯没说话,森绿色的眸子随意瞥了眼瑟瑟发抖的二逼青年,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小心思,习惯性撤了抹恶意的笑容,然后兴致淡淡又恢复成死寂,拿出有些老旧的帕子擦拭着手上的鲜血。
尤其是右手的无名指上一圈秀气精致的戒指,他目光前所未有的专注,小心仔细的擦拭着戒圈,这戒指的材质是李雪莱特地找的宇宙陨石材质制成的,并不会轻易损毁,可是尤利西斯仍旧像对待玻璃一般擦拭着。
小白咳嗽一声,他和老黑都对尤利西斯打猎完回来的这一举动,见怪不怪。
小白也只敢背着尤利西斯叫他傻子,刚开始这傻子听不懂他们说话,小白可以随意骂他,后来才明白,这哪里是傻子,他妈的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然后,等尤利西斯能简单和他们沟通后,小白才知道,原来他是从国外偷渡过来的,听说在找他的男朋友,不对,应该是老公!
听这疯子自己说,他和他男朋友早就结婚了,可是因为一次外出旅行的意外,他老公突然消失了,找遍世界各地都不见,而这疯子坚信自己的心灵感应,说他老公就在城里。
要知道刚开始这疯子不顾他们的阻拦,不顾城墙上的无数密密麻麻炮弹,打算一个人勇闯中心城来着,还好被他和老黑及时发现,最后一番沟通,他才放弃了这个想法,暗中等待老黑所说的时机。
小白当初只想呵呵哒,和这么一个疯子结婚了七年......
他老公真的不是自己跑了吗?
第92章 [彩蛋小剧场]
“尤利西斯,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看老黑一直站在外面都快等你一天了,手上的面都怕凉了,一直抱在怀里!”
小白不见之前的不耐烦,立刻换上了一副十分谄媚和狗腿子的笑容,凑到尤利西斯身边说个不停,眼睛却紧盯着地上那头奄奄一息的孤狼,心有余悸。
不同于小白的过分啰嗦和亲近,老黑则是淡淡的一句,“回来了。”然后抱着手里的破瓷碗回屋,再也没分给尤利西斯一个眼神,如果忽视掉他那忽然放松警惕和担忧的眼神的话。
“唉!尤利西斯,最近中心城有大变动,乘这个机会,你是不是快要进去了?”小白兴致不停地说着,这语气搞得尤利西斯是进牢子一般。
小白目光中有羡慕有畅想,更多的是迷茫和死寂,其实他们这些城外民就算进去了又怎样呢?
阶级的鸿沟,财富的累计,岁月的积累,不是跨一个门就能打破所有壁垒的,也不是打开一个通道就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小白某种意义上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知道自己有什么极限,知道自己就算进去了,依旧是个城外的混混和无赖,他学不会里面人的生活方式,这辈子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的一辈子。
不是有话说的好,这就叫乐知天命。
他可不是尤利西斯这种人,学不会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要抵达自己的彼岸,他就适合摊着,躺着,废着……
一天天的也过得挺快,不是吗?
尤利西斯擦拭戒指的动作一顿,将帕子仔细收拢到口袋里面,没有搭理喋喋不休的小白,跟在老黑的身后,也走进里面的破木屋。
昏暗的屋内。
只挂着一根颤颤巍巍摇晃着的铜丝灯泡,整个屋子格外老旧残破,似乎下一秒就能坍塌成废墟,一如他的老主人老黑,没几年保质期了。
尤利西斯走进屋子内,察觉出今日的不同寻常。
一向只有他和一个老头的屋子内,突兀响起另外一道标准的播音腔,带着与混乱的城外世界,截然不同的优雅和不疾不徐。
“接下来是中心城每日快讯......”
这种腔调的声音久违了。
因为城外民没有人用这种不疾不徐的语气说话,他们的语调大多充斥负面和焦急,没人会这么耐心的说话。
老黑坐在小木桌前面,眯着眼睛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本子神神叨叨。
尤利西斯熟练的坐在他对面,拿起桌上唯一的一碗面和两根长短不一的筷子,囫囵吃着凉成一坨的面疙瘩,仔细听着方盒子里面的每日快讯。
之前尤利西斯刚莫名其妙到这个世界,不通语言,老黑就找了些广播和磁带给他练习。
“接下来临时插播一条喜讯,因为医院为保护病人的隐私,我们也是才得知这个消息,获得医院和病人的同意后向大家告知,昏迷了将近半年的世纪鬼仙诗人李鹤年,终于在今年4月8号醒来,原本被医生认为苏醒无望的诗人,再一次凭借他的坚强和毅力,为我们创造了又一个奇迹!”
“早在半年前的商场爆炸案广受市民们的关注,不幸被卷入的诗人也受到大家的同情和关注,但是现在李鹤年诗人在医院接受了治疗,康复有望,相信不久后就能重回大家的视线......”
“说起李鹤年诗人,也许有很多人不了解他,这位富有才华和天赋的诗人,早在十年前就凭借一首《无归》,备受诗圈的关注,获得了‘世纪最美幻想诗’的称号......”
尤利西斯刚囫囵吞下一大口面疙瘩,就像冥冥注定一般,他咀嚼的动作一顿,目光下意识看向时不时闪盾的天线电视的屏幕,上面的右下角正好放出一张不足两寸的照片,但是屏幕右下角有一块儿黑色的污渍挡住了照片里面的人。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半身轮廓。
嗯,看不清......
尤利西斯没有看到里面的人,森绿色的眸子显得十分暗淡和死寂,继续低头吃手里的面。
身穿正装的主持人,朗声念出大众感兴趣的话题:
“各大敏锐的网友早就调查清楚,其实半年前的商场爆炸案,其中丧生的劫匪们,与早已逝去的李警官,还有李鹤年一家有着不解的因缘,让人不知道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总之李鹤年诗人现在在中心城医院疗养,希望各位粉丝和大众们,理智关注自己的偶像,距离产生美!”
尤利西斯咀嚼的动作一顿,喉结滚动,舌尖舔舐锋利的尖牙,尝道一抹铁锈味,嘴角裂开一个弧度,无声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李、鹤、年......”
尤利西斯和李雪莱同床共枕,怎么说也有好几年了,凭借尤利西斯这只虫心底的缜密和细心,便是李雪莱的心是什么颜色的,他都一清二楚。
跟何况是李雪莱曾经的一句梦话,尤利西斯都铭记在心,就像到刀刻斧凿一般刻在脑海里,如今乍一听起,恍若昨日。
就像铭刻灵魂里的记忆,突然袭来,让人猝不及防。
李雪莱曾今在无数回沉眠中,与雌虫纠缠不休中,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尤利西斯记得:
[尤利西斯,其实我是李雪莱之前,还有一个名字......]
[我叫李鹤年。]
[如果有一天,你和我一样,突然在孤身一人的异世界醒来......尤利西斯,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就算我和现在长得不一样了,你也要记得啊。]
[我是李雪莱,我也是李鹤年。]
[不管我叫什么名字,我都是......你的雄主。]
“李、鹤、年,找到你了。”
尤利西斯忽然低低地笑了,森绿色的眸光时隔一年,第一次闪闪发光,里面有着惊人的执着和占有欲,嘴角裂开的弧度越来越大,但是这种笑容在昏暗的木屋里,却并不怎么温馨,反而有点像一个疯子的自娱自乐。
老黑拿着一只掉漆的钢笔,密密麻麻记录每日的开销,还有尤利西斯打的猎物,加上今天的那头野狼,一年来也攒下了不少的资金,他余光瞥见对面一向苦大仇深,心思深沉的尤利西斯突然像个疯子一样傻笑起来。
老黑合上本子,盖上钢笔,沙哑粗噶的声音却笃定道:“找到了?”
尤利西斯:“找到了。”
老黑沉默了一会,旋即点了点头道:“正好,中心城里的人据说半个月后就来外城了,说是要接一部分资质合格的人进去,我打点了一些关系,你也去试试吧。”
尤利西斯浑身的血液还在沸腾不休,想着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李雪莱,他恨不得现在就狂奔出去见他家雄主。
老黑没有再多说话,这屋子里没有床,只有几个木板子堆在斑驳的木屋角落,他走到角落铺好木板和几块而薄薄的毯子,然后躺在了一侧,蜷缩的脊背能看到根根分明的干瘦骨头,起伏的呼吸短促又绵长,仿佛下一秒就能断了呼吸。
尤利西斯冷静了下来,森绿色的眸光闪了闪,他收拾好碗筷,然后将连接铜丝灯泡的绳子一拉,屋内陷入彻底的昏暗。
尤利西斯侧身,用胳膊当枕头,躺在另一侧的木板上,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养精蓄锐,耳边是中气不足的呼吸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沉默的黑夜里。
一道低沉的嗓音,漫不尽心地响起:“喂,老头儿,要不你和我一起进去吧。”
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对于尤利西斯而言也不是什么负担,况且他怎么说也在这里白吃白住将近一年了,没道理不管人家死活,自己则拍拍屁股走人。
破风箱一般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明显停滞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又恢复之前的频率。
老黑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见尤利西斯的话,还是故意没有听到这话,总之没有回音。
“啧......”
尤利西斯烦躁的啧了一声,心底腹诽道:“没几年活头的老头子就是倔强......”
老议会长是这样,老黑也是这样。
半个月后。
“李先生,恭喜你,今天终于要出院了!”
林小护士看着带着黑色口罩,穿着黑色风衣,身姿如青竹挺拔,浑身都笼罩着故事感的的男人,面带不舍。
李鹤年孤身一人没有什么行李要带,手里唯一拎着的黑色旅行包里面还是医院护士硬塞给他的出院礼品。
他沉默半晌,看着特地来送自己的主治医生和林小护士,还是道谢:“张医生,林护士,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照顾。”
林小护士刷地哭了,她擦了擦自己控制不住的眼泪,边哭边说:“李诗仙,你出院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要定期来复诊,还有你要是什么时候决定要激光治疗身上的烧痕,一定要联系我啊!”
看林小护士又提起这个话题,张医生立刻插嘴道:“李先生,恭喜出院,我知道你不喜欢繁琐的礼节,就长话短说,我会对每一个出院的病人说,再也不见。”
李鹤年看着朝自己伸出来的手,回握住,罕见真心笑道:“借你吉言。”
就在李鹤年准备抽手离开的时候,察觉一个不不容置疑的力道,张医生还是多说了一句:“李先生,我知道你的人生突逢大变,也许很难一时缓过来,但是我还是想多说一句,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有的时候我们只能向前看。”
李鹤年嘴角的弧度淡了,在口罩的遮掩下,也看不太出来,只能听到他沉闷的声音,他说:“其实很多时候,不是坎儿难过,而是......”
“当事人自己不愿过去罢了。”
向前看很简单,李鹤年,不想向前罢了。
最后,李鹤年又被林小护士缠着签了好几个名,林小护士说家里人都是他的诗迷,抱着厚厚一沓子李鹤年的亲笔签名,面漏痴笑,看着一抹黑色挺拔的身影远去。
李鹤年走了。
他出院了。
“哎呀!”林小护士恼怒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差点忘记今天有新的工作人员来医院,我得去看看这次来的人员素质怎么样!不能妨碍病人的休息。”
高达巍峨的黑色科技城墙下。
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身穿白色秘银制服的中心城军队,此刻有专门的负责治安的人员,也有穿着白大褂负责检测外城人的身体情况和素质信息。
尤利西斯眯着眼睛,尽量让自己不要太突出,毕竟他可不想临时生事。
好在很快就轮到了他。
他走到临时搭建的白色建筑里面,纯白的建筑里面,有身穿防护服,戴着口罩的医疗人员,他们先为尤利西斯登记信息,一边为他检测身体情况,又抽了一罐鲜血,用来检测他的身体有没有基础病毒。
冰凉尖锐的针孔,刚戳进胳膊的血管里,尤利西斯眸光一闪,手背上本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虫甲,他立刻强迫自己放松身体。
好在抽血的过程很顺利,结果出来的很快,尤利西斯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年,他也明白这里叫地球,生活的都是人类种,不是他曾今生活的虫族。
除了在野外捕猎的时候他会彻底虫化,一般情况下,都是极力避免出现异样。
因为他已近了解,这个世界里的人的生活逻辑,若是让他们发现尤利西斯这个异类,他就是躺在实验室里的素材。
李雪莱......
不是,李鹤年,曾今也是这么孤独吗?
如果尤利西斯猜测的没有错,李雪莱一开始是地球上的李鹤年的话,那他身为一名人类,面对浩瀚的宇宙,找寻家乡的无望,孤身一人的异类。
他究竟是如何,度过那些孤身一人的时间?
尤利西斯光是一年,就小心翼翼,胆战心惊,而他雄主,孤身一人度过了这样的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
尤利西斯面色一沉,觉得呼吸不过来,有些事情不能深想,想多了都是痛。
“身体素质优秀,基础健康也完美,心理测试优秀,智商测验也高于大部分人群,未来发展前景优秀......”
负责检测尤利西斯基础信息的工作人员,眼睛一亮,没有想到在外城也有这么优秀的苗子。
“职业适配测验显示,您是天生的军人,适合在最艰险的环境里生存,危机意识,抗压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存在,这位外城的尤利西斯,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会将您推荐入中心城的城防部队中,您可以参加他们的新兵测试!”
“这可是万里挑一的机会啊,原本除了世代的中心城民,外城的人是没有机会的,您看......”
尤利西斯从回忆中清醒,罕见的严肃道:“我记得工作志愿,是要自己填报的,我有一个第一志愿。”
工作人员表示了解:“这样啊,不知道您入城工作的第一志愿是?”
尤利西斯嘴角一勾,想到自己也许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雄主后,森绿色的眸子闪动着信誓旦旦的野芒,语气坚定道:“我希望入职中心城里的中心医院!成为疗养部门的一名护工!”
贴身照顾自己的雄主!
尤利西斯得意洋洋:#没错二十四孝好雌君就是他#
工作人员嘴角一抽:“???”
他看了看面前似乎来自国外的混血男人,健气满满的体格,不输军人的锋锐,野心外漏的威压,还有棱角分明,不输明星的建模脸......
你他妈现在跟我说,你的志向是当一名温柔嘴甜,体贴入微的护工?
虽然说工作不分贵贱,但是你这一拳能锤死八个病人的体格,确定不是当狱警更合适?
“你要不再想想?”
工作人员几番劝阻,但是谁都无法动摇尤利西斯找自己雄主的决心,最终他还是被一民中心医院疗养部门的负责人给拎走了。
尤利西斯单手插兜,接受面前比自己矮足足一个头的青年的注视,似乎觉得自己站姿有些不羁,他立刻挺直脊背,面容平静,浑身肃穆一丝不苟的样子完全就是在站军姿,论是专业的也跳不出错处。
尤利西斯惯是会做样子的,从前李雪莱就调笑过这只虫不去做演员可惜了,谁都演不过他。
面前的栗发青年咳嗽了一身,和善道:“那个,你不用这么严肃,其实我们的工作环境还是很轻松的,既然你选择在中心医院工作,想必这份工作对你而言也很重要,其实护工的工作已经不是大众了解的那些。”
面前的负责人,带着尤利西斯乘坐在一辆驾驶器上,白色的能源汽车在宽敞的柏油路上滑行,掠过半个中心城市。
尤利西斯面色严肃,哪怕坐在驾驶后座上,脊背也挺直,一丝不苟,面上一副认真听话的样子,实则余光在收集道路上的信息。
从他们上车开始,行驶了多少公里,过了多少时间,掠过一座座高楼大厦,已然能窥见半个城市的现状。
这就是雄主生活的地方吗?
嗯,这个星球也太小了,科技水平也比威兰德要差一大截......
负责人还在继续说:“现在的医疗机器人已近代替了原本属于护工的大部分工作,而且出于人道主义和人文关怀,更多高尊严的病人,比起让我们贴身照顾,更多的喜欢使用机器人,因为机器人不会有人类复杂的情感,譬如多余的同情,嫌弃,鄙夷之类。”
“虽然我们专业的工作人员也不会表露出这些,可是架不住有些病人多思多虑,自己难为自己。”
“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让你做一些无法应对的工作,我们的价值跟多体现在和病人的交流上,比起病理照顾,跟多的病人其实是很孤独的,他们更加渴望,有人能弥补他们的情绪价值......”
尤利西斯呼吸一顿,心神收拢几分,拳头捏紧,沉思这句话。
“李鹤年他......孤独吗?”
“什么?”负责人一愣,没有反映古来尤利西斯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大约行驶了两个小时,驾驶器停在一座洁白僻静的建筑面前。
负责人从车上下来,带着尤利西斯了解了一下医院里的环境,朝着后花园走去,想起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说道:“对了,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光月。”
光月目光澄澈,圆润毫无棱角的眸子在太阳底下耀眼光明。
尤利西斯颔首,表示记住了,他目光巡回后花园,快速扫过一个个身穿蓝色病服的病人,心底罕见焦急起来。
雄主,雄主,雄主在哪里!?
光月是不知道尤利西斯在想什么,他继续带着尤利西斯了解后花园里的环境,因为这里是疗养部主要的工作地点。
“我们的主要工作是陪伴那些住在疗养部的病人,这些病人都是做过手术,或者久病不愈,除了要监督他们的身体健康数值意外,心理病情也是我们关注的一大重点......”
尤利西斯罕见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森绿色伪装和善的眸子,此刻带上了几份尖锐和戾气,他说:“李鹤年,不在这里吗?”
怎么又是李鹤年?
光月察觉了不对劲,他目光狐疑,“你,不会是李鹤年的粉丝吧?”
也对,光月越想越不对劲,就尤利西斯这个条件,居然放弃难得的城防部军队机会,跑来当这边累死累活还没什么前途的护工,怎么看都是别有所图。
尤利西斯又问了一边,语调不疾不徐,却难言语调底下的逼迫和威胁:“李鹤年在哪里?”
光月对上那双少见的森绿色眸子,仿佛被一只野兽盯上,下一秒就能咬断你的脖子,他脊背刷的出了冷汗,理智上机械回答道:“尤利西斯,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来这里,但是病人的信息我们是不能透露的,你现在还没有正式办理入职......”
就在光月一只手摸向口袋,准备按医院配置给每个工作人员专用手机上的警备按钮,啪叽一声,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张白纸,顺着风,直接拍到尤利西斯脸上,可谓是拍的严严实实,面部轮廓都勾勒出来了。
光月咳嗽了一声,明知道现在的场面不是发笑的时候,还是差点笑出声。
“啊呀,不要意思,别给我当废纸扔了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要回来的签名呢!”远处抱着一沓子签名的林小护士,一边跑过来,一边急忙道。
尤利西斯面无表情将脸上的纸取下来,雪白的纸捏出深深的褶皱,微妙的气氛,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能把纸刷刷撕成碎片。
却在余光瞥见一抹黑色的笔迹后,瞳孔一缩。
他缓慢,刻骨,带着不明的情绪吐出一个一个字:“李、鹤、年。”
忽然,一阵狂乱的风刮来,尤利西斯手中的纸就像活过来一般,被风卷像远方,转了几个圈,又在草地上漂移了一会而,慢慢停顿在一个黑色皮鞋前。
尤利西斯顺着地上的纸看去。
黑色笔直的休闲裤,长到膝盖的黑色风衣,被风卷动着猎猎作响,像随时乘风而去的飞鸟,勾勒精瘦但有力腰身的银色皮带,同样黑色的衬衫,然后是一截特别晃眼的白色脖颈,领口还有大片火红色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