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充满歧义,也叫周围有些蠢蠢欲动的虫停下了脚步。
他们都有些疑惑。
毕竟尤利西斯这个有‘杀害雄虫’前科的雌虫,向来对雄虫嗤之以鼻,雄虫就更对他敬而远之。
他们有些好奇这只新出现的俊美雄虫,纷纷窃窃私语询问这只虫的信息。
可惜知道的虫不敢说,不知道的虫又不敢问唯一知情虫尤利西斯。
李雪莱和诺伽尔‘私奔’的事情,被帝国隐瞒的很好,只有几位军团长和相关人员,而当天涉及的军雌也都是帝国最忠诚的战士,更不可能多嘴。
所以威兰德里的贵族们,除非有几个军部实权的虫,都不知道‘私奔’事件。
李雪莱冷冷扫了一眼身旁一脸坏笑的虫,朝着虫少的地方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传来一声爆炸,悬浮在空中的金色圆球里面,忽然落下漫天金色的彩条。
虫群里传来欢呼声。
“哇——”
“快看!是诺伽尔大人和第三军团长法斯特!”
“天哪,这只雄虫也好可爱哦,金色的头发,紫宝石一般的眼睛,像天使一样!”
“诺伽尔大人,你还收不收雌侍啊——”
在整个虫族中,虽然是雄少雌多,一只雄虫可以无条件娶无数只雌虫,但是雌君却只能有一位。
并且缔结婚姻契约后,如果不是雌君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那也是不能随意离婚的。
所以,每一位雌虫的终极梦想,恐怕都是用浑身浴血换来的军衔,为自己谋求一个雌君之位。
可惜哪怕是几大军团长,都不一定能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被雄子接纳为雌君。
就连这次的婚礼,如果背后不是帝国忙于将诺伽尔‘出手’,彻底将他与一位雌虫绑死,恐怕这其中的婚礼,加上各方追求雄虫的家族争夺,法斯特能不能这么顺利的得到这个雄主还不一定。
“诺伽尔大人!法斯特团长!你们好相配啊——”
几缕金色的彩条,落在李雪莱的肩膀和头发上,他脚步一顿,朝着远处的红毯上看去。
一对儿互相手拉手的虫,此刻十分相配的走来。
诺伽尔穿着白色小礼服,领口是波浪的领巾,表情羞赫又紧张,身子往身旁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雌虫怀里钻,似乎这样能让他有安全感。
另一只面容俊秀儒雅的虫,此刻面带微笑的朝着病宾客点头,举止得体,却也不忘安慰怀里的小雄虫。
两个虫窃窃私语说了些什么,诺伽尔更害羞的了,头都要低垂到地面。
李雪莱神情怔愣看着这一幕,眼底划过淡淡的疑问,原来诺伽尔还有这么幸福的表情,他从未看过。
诺伽尔也会对自己笑,可那顶多算是开心,快乐,兴奋,激动......
不是幸福。
李雪莱心情很复杂,只觉得心脏莫名的恐慌,指尖抠着手上的软肉。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雪莱,好久不见了,我就知道这场婚礼你会被放出来的。”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李雪莱精神一凝。
他扭头看去,面前是一只俊秀又斯文的雄虫,天青色的淡色瞳孔,气质有些病弱。
李雪莱意味深长道:“加沙,好久不见。”
在思柯蕊特花园里面,未成年的雄子中,仅有的三只A级的雄子,除了李雪莱和诺伽尔外,第三只就是面前这只雄虫加沙。
加沙扬起一抹微笑,目光落在远处走在红毯上的虫,扬起一抹祝福的笑容,“诺伽尔看起来真的很幸福,是不是?”
李雪莱嗯了一声。
加沙继续道:“听说第三军团长法斯特为虫沉稳儒雅,性子平和又有耐心,还为诺伽尔在他的私人星球上种下了满满一星球的草莓,最适合照顾诺伽尔了。”
李雪莱又嗯了一声。
加沙又道:“看来诺伽尔果然是傻虫有傻福,这次居然能化险为夷,不仅帝国没有惩罚他,还为他挑选了这么合适的雌君。”
李雪莱沉默了,直接问道:“从小的时候,你说话就喜欢绕几个圈子,不累吗?”
加沙笑意渐渐淡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残留,平静陈述一件事实道:“你差点害死诺伽尔。”
“雪莱,诺伽尔和你不一样,他性子软糯,喜欢依靠别的虫,总是喜欢跟随别虫的决定,你与他一同长大,该是最明白才是。”
“可是你还是凭着一己之私,带着诺伽尔去冒险,你也许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里,可是诺伽尔和你不一样。”
“他没有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冒险的勇气,平时最多就是看看梦幻的童话书,喜欢幻想了一点儿,你不该利用他这一点,拖他上你的冒险飞船。”
“你会害死他。”
李雪莱缓缓转头,看向身旁为新虫鼓掌的加沙,一字一句问道:“所以,你在我事先准备好的飞行器的机轮里面,动了手脚?”
天空上又传来几道清脆的鸣响,无数金色的彩条,密密匝匝如雨落下。
两位缔结婚约的新虫,一起握住一把半米的长刀,切开一个足足有一米高的白色奶油蛋糕,白色的鸽子从蛋糕里面振翅而飞。
带着奶油雨,飘飘落在两位新虫干净笔挺的礼服上。
诺伽尔惊呼一声,本能朝自己的雌君躲去,而法斯特也从不令虫失望,立刻用胳膊挡在自己如今的雄主面前。
“所以,你在我事先准备好的飞行器的机轮里面,动了手脚?”
这一个问题的声音很淡,立刻被虫群里的欢呼声和祝福声淹没,没有掀起半点风波。
加沙愣了一愣,鼓掌的动作一停,不解道:“雪莱,你在说什么?什么机轮,什么手脚?”
“我从园长那里听说过了,似乎是你开的那辆飞行器出现了故障,不过也难为你将原本就要报废处理的飞行器藏起来,想必飞行器里本来就有许多问题。”
李雪莱静静看向身旁的虫,一时有些分辨不出来对方究竟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他收回目光,“你说是就是吧,但不会再有下次了。”
加沙理所当然道:“当然不会了,闹了这一出,你也该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雄虫是根本就出不了帝都的。”
两位新虫,走上了红毯台阶的最后一个台阶。
面前站着一位身披红色鎏金披风,头戴水晶色宝石王冠的虫帝,虫帝是一只雄虫,他面容高贵不可侵犯,一双淡金色的眸子面带笑意看着下方两位新虫。
从侍者手里接过一条红色丝绸带子,为两位虫交握的手上缠绕了好几个圈,寓意他们彼此永不分离。
“在第1389任虫帝圣法尼的见证下,我宣布,雄子诺伽尔与法斯特·莫汉德,正式缔结婚姻契约,结为雄雌伴侣,弥补对方身体上的缺陷,抚慰对方受伤的精神......”
“生死与共,荣辱共享......”
“雄虫诺伽尔,你将与你的雌君法斯特·莫汉德,共享他的家族姓氏......”
“从此他的家族皆归属于你,你就是莫汉德家族的家主......”
没错!所有花园里长大的雄子,他们是没有姓氏的。
除非有雄子血亲的家族十分的强大和强势,而像李雪莱和诺伽尔,包括加沙,他们都是家族落寞,血亲雌父雄父不在的雄子。
所以,他们的姓氏将冠以未来雌君的姓氏,表面上雄主才是整个家族里的家主,可实际的掌权者是雌君。
帝国给了每一位雄虫高高在上的名头,可你不能指望被他们养的愚蠢又天真的雄虫,真的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而在李雪莱看来,还有更令他从心底作呕的一个婚姻潜规则是:
在虫族里,雄主,可以共享自己雌君家里的每一只雌虫!
包括不限于雌君的兄弟,叔伯,亲戚,家里的雌奴,雌侍......
诺伽尔‘娶’的并不仅仅是法斯特这一只虫,他‘娶’的是所谓法斯特·莫汉德这个家族里,每一位雌虫!
也许那些雌虫并不会强迫他们的雄主,可是历史的经验教训告诉他们,就算不用野蛮暴力的手段,也有更聪明的手法,来获取雄虫的精神力和白液。
诱惑,下.药,欺骗,勾引,哭求,示弱,算计......
李雪莱已经隐隐窥见了那一幕。
李雪莱看着现场的欢呼声,每一只虫脸上激动又开心的祝福,他的胃部收缩,一抽一抽的,将落在高台上的目光收回后。
他转身离开了。
李雪莱刚一转身,就对上一道森绿色幽邃的眼眸,对方眼底冷冷讥讽地看着这一场盛大的婚礼,就像一个看着黑色戏剧的旁观者。
有着从中抽离的不屑与鄙夷。
有气无力敷衍鼓掌的尤利西斯,手上的动作一顿,挑眉道:“亲爱的,怎么了?你也看腻了?”
李雪莱颤抖的指尖微微安定下来,他问道:“你怎么这个表情?”
“哦~”尤利西斯松了松领口的黑色丝绸领带,原本还笔挺的领口立刻歪斜几分,露出里面小麦色有力的胸膛,他调笑道:“亲爱的雪莱大人,你不能指望一个有着‘谋杀雄虫’的雌虫,对婚礼有什么期待和祝福。”
“不过......”
他话音一转,眼神朝李雪莱挤了挤,暗示道:“如果婚礼的主人公换一对儿的话,也许我会有些兴趣。”
李雪莱就当没听到这句话,掠过面前挡路的雌虫,快步离开这拥挤的观众席。
尤利西斯立刻追上道:“亲爱的!你不看了?难得出来一趟,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呗,回去了我又只能在玻璃外面看着你了,我们都不能呼吸同一片空气了。”
李雪莱走的更快了,黑色的礼服,袍角翻飞。
此刻都面朝台阶的虫群里,却有两道逆行的身影。
诺伽尔低垂着头颅,面色羞红的与自己的雌君双手紧握,余光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神情一愣。
“雪莱哥哥......”
不会认错的,就是雪莱哥哥!
李雪莱快步在草坪上疾驰。
迎面是青草的香气,却让他隐隐透不过气来,他用指尖狠狠解开衣领上的扣子,将领口下压的黑色领带扯出来,才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
尤利西斯不疾不徐的跟在后面,单手插兜,眼底划过一抹深思,语调轻松道:“亲爱的,你走慢点啊!我都跟不上了!”
面前是一个圆形的小花池。
里面蓄满了碧绿色的水,上面漂浮着攀爬的植物和几朵红色的花苞,水滴在花苞上,晶莹剔透。
李雪莱将礼服的半开长袍一撩,直接坐在花池的圆柱边缘,手肘随意搭在腿上,意味不明道:“莫汉德家族......”
“除了法斯特,还有多少雌虫?”
尤利西斯双手插兜,曲起一只腿,搭在李雪莱身旁的雕花花池边缘,笔挺的黑色西裤里隐隐可见腿部流畅的肌肉线条,满满的荷尔蒙力量。
他身子前倾,靠近面前的雄虫,眯着眼睛道:“怎么?担心你的小伙伴了?”
“放心,莫汉德家虽然不是什么古老的贵族,可是近些年也发展不错,除了法斯特外,还有三只在军团里的雌虫,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士,不过他们是编外的军团,长期在外清缴异兽,恐怕不能侍奉新上任的小雄主了。”
“目前在帝都也就只有法斯特一只虫吧,但是这只虫向来会做表面功夫,放心,别管他心底怎么想,他会好好照顾你的小伙伴。”
李雪莱知道对方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因为在雌虫看来,自然是家族里的虫越多越好,这样才能二十四小时都有虫照顾雄主。
可是李雪莱却松了一口气,就三只,还都不在帝都,那还好还好......
尤利西斯凑近去看,发觉这只雄虫本就瓷白如冷玉的肌肤,在阳光下隐隐有些透明和苍白,像是融化的雪水,唇色也淡了几分。
他站直身子,拍了拍裤腿上的皱痕,随意道:“既然也参加完婚礼了,那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
“雪莱哥哥!”
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呼声。
从花园后小跑来一道雀跃的身影,手里还抱着一束紫蓝色的捧花,诺伽尔如同乳燕投怀,立刻扑到李雪莱的身上,小臂紧紧的抱着他。
“雪莱哥哥!我就知道是你!我方才隔着老远,一个背影我就认出来你了!”
“呜呜呜......”找到熟悉的小伙伴,诺伽尔隐隐有些哭腔道:“雪莱哥哥!他,他们关着你,有没有虐待你,打你,欺负你啊?”
诺伽尔还在哭诉,就感觉衣领后面传来一个不容反抗的力道,就像领一只小猫崽,把他从雪莱哥哥的怀里揪出来。
他不悦的扭头,立刻对上一双饱含恶意与戏谑的森绿色眼眸,脖子一缩,害怕的后退了两步:
“你,你是谁啊?”
“我?”尤利西斯笑眯眯道:“我就是那个照顾他,温暖他,每天给他送饭,和他说话解闷温柔和蔼,善良无私的虫!”
诺伽尔更怕了,立刻又缩到李雪莱的身后,小手揪住李雪莱的袖口,不安的摇晃道:“雪莱哥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雪莱拉开诺伽尔的手,反问道:“诺伽尔,今天是你的婚礼,你该回去了。”
“奥,”诺伽尔抿了抿唇,眼神躲闪的看着面前半个月不见,却有些沉郁疏离的人,他不安道:“雪莱哥哥,他们告诉我了!雄虫和雄虫是不能在一起的,若想要离开威尔德星球,去别的星球游玩,必须要在雌君的陪同下才可以!”
李雪莱不置可否,只是用着湛蓝色深邃的眼眸,静静看着不安的虫,重复道:“他们?”
诺伽尔似乎在给自己鼓劲儿,使劲儿的点了点头,认真道:“还有啊雪莱哥哥,每一只雄虫必须要娶雌君的!以后不能再偷偷跑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异兽会把我们吃掉的!”
李雪莱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畅,嗓音有些哑道:“还是他们说的。”
诺伽尔笑着点了点头,金色的发丝一扬一扬,又雀跃道:“还有啊!雪莱哥哥,我问过了,只要你和我都娶了雌君,带上自己的雌君,我们还是可以天天见面的!”
“虽然不能像在思柯蕊特花园里面,天天见面,但是隔几天我们还是能见面的,其实和在花园里面一样!”
李雪莱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浆倒滚,看着面前依旧璀璨的紫宝石般的眸子,喃喃道:“我们?”
诺伽尔点头,肯定感到:“对啊!我们还能像小时候一样!”
李雪莱微微后退一步,耐着不适,轻轻摇头道:“没有我们......”
从来只有你们。
“雪莱哥哥?”诺伽尔不解,想要上前拉李雪莱的胳膊。
李雪莱又后退了一步,面色已然恢复正常,深邃的蓝眸依旧美丽与广阔,他温声道:“诺伽尔,之前,对不起了。”
诺伽尔微微跺脚,急道:“雪莱哥哥,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道歉?”
“不,是我的错,”李雪莱轻声道:“我差点为一己之私......害死了你。”
[雪莱哥哥!我们快回花园里面吧!园长和会长叔叔一定会救我们的!]
[雪莱哥哥!我不想死啊,你想想办法,我真的不想死啊!]
[怎么出去啊......我们又不会飞,会摔死的!]
李雪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沉郁和纠葛,他右手微抬,习惯性想要抚摸对方金色柔顺的头发,却又颓然落下,扬起一抹微笑:
“诺伽尔,今天还没来得及祝福你,新婚快乐。”
李雪莱从礼服的口袋,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系着红色蝴蝶结的长方形盒子,交给诺伽尔。
“迟到的礼物。”
诺伽尔一喜,立刻接过礼物,正要询问是什么,就见李雪莱早就转身离去,就像在逃离什么一样。
看着那道随风远去的背影,诺伽尔心底一阵恐慌,没由来地觉得雪莱哥哥似乎再也不会回头了。
他大声问道:“雪莱哥哥!我结婚后要和雌君一起去小行星,你还会来看我吗?”
李雪莱眼眶被风吹的有些酸涩,头也不回,决绝道:“不会!”
诺伽尔一愣,立刻问道:“那我能去找你吗?”
李雪莱想也不想:“不能!”
早在方才的婚礼缔结仪式上,李雪莱就隐隐察觉到了一件事情。
一个很危险,很自私的想法。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一直将自己当成人类,并且与其他的虫子们区分开来,他不想融入他们,更不能融入他们。
而在这样一个陌生又扭曲的世界里,一个人难免太过孤单。
所以,他其实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精神锚点和情感寄托,寄放在诺伽尔的身上。
他将蓝星这一存在告知对方,将自己的价值观和行为意识灌输给对方,以此期盼在这个满是虫子的世界里,‘塑造’出了和自己一样的‘人’。
可是,这样愚蠢幼稚的想法,如今却轰然崩溃。
李雪莱仍旧是一只虫。
李鹤年仍旧是一个人。
没有人和虫,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选择我。
精神力在身体内部翻涌,胃部传来阵阵的抽痛感,绵密的刺痛传遍全身。
李雪莱走在宽敞的盆景小路里,无瑕顾忌面前的美景,耳边隐隐传来宫殿里的庆祝和奏乐的声音。
他的精神隐隐有些奔溃,他的身体更是像一个提线木偶,无知无觉的走着,突然脚下一个趔趄,似乎是绊到了小石子,膝盖一弯,单膝跪地。
“李雪莱!”身后的脚步声接近。
李雪莱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捂着抽痛的胃部,然后喉咙一个腥甜,只觉得隐隐不受控制的精神力有了一个宣泄口子。
一口血雾喷洒在干净华丽的鹅卵石地面,溅开一道红色的血花,煞是好看刺目。
李雪莱身子一软,意识像海绵般膨胀,飘入大海深处。
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秒。
似乎有一道身影朝他飞奔而来,不见从容和轻佻,森绿色的眸子微微张大,惊慌担忧。
“李雪莱——”
威兰德wld99,虫神新历1259年,雄虫保护协会会所,6月25号,13:45
“怎么回事,雄子大人为什么还不醒来?”
“是精神力在躁动,隐隐有突破阙值的趋势,到达A级的极限了,不!隐隐快接近S级了!帝国从未有过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毫无由来的,怎么可能会突然有精神力的变化,除非是雄子在为雌虫疏导精神暴.乱,如果两方十分契合的话,还有可能。”
“可是李雪莱大人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议会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今天带雄子不是去参加婚礼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利西斯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他带出去的虫,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就吐了一口血晕过去,至今不醒。
雌虫气势阴沉的看着玻璃里面躺着的虫,李雪莱面色青白,满头大汗,神情痛苦,原本平静的精神力,此刻宛如被狂风暴雨拍打的海面,汹涌地外放。
让接近他的雌虫都有退缩之意,只觉得本就凌乱的精神海洋也被牵引出狂躁不安,甚至还有的雌虫渐渐半化为虫,控制不了人形。
“不行啊!议会长,我们根本就接近不了雄子!”
一个半化为虫的医官,此刻也顾不得里面的雄子,拿出一针抑制剂先给自己打了一针,然后冲出房间。
“议会长,我感觉的精神海快要控制不住了,再接近下去,就要失控了!”
森绿色的眸子隐隐有浓稠化不开的沉郁,隐隐接近黑色,尤利西斯插在口袋里的手捏成了拳头,面颊咬出一个凹陷,命令道:
“去把梅根给我带过来!”
穿着白大褂的医虫有些不安道:“议会长,真的要叫梅根来吗?”
梅根就是之前在另一个监控室里,舔屏的虫,帝国研究员里出了名的疯虫,曾经发表过无数突破极限的论文,譬如:
《雄虫雌虫不得不说的一百零八式》、《论雌多雄少的当下如何提升生育率:交尾的第一步》、《论雄虫在上的优越性与繁衍好处》、《论在叉叉哦哦时如何提升雄虫精神力与安抚雌虫的精神暴.乱》、《论精神暴乱下吃掉雄虫的好处》(内容过于血腥被投诉三年内不得发布相关论文)......
尤利西斯冷冷看去,眼底有些腥红,狠狠道:“不然呢,整个帝国除了他最了解雄虫,还有别的虫吗?”
“是......是!”医虫被对方森然恶意的目光一看,脊背一寒,冷汗连连,连忙吩咐虫去把梅根带过来。
几乎不到一分钟,衣衫不整,呼呼大睡的梅根,就被两只虫提溜着胳膊拖过来。
梅根作息极其不规律,有的时候几天几夜泡在研究室,有的时候为了补觉又睡的昏天地暗。
而现在就是他的补觉时间。
“梅根!梅根!”有虫拍了拍他的脸,巴掌声音清脆。
尤利西斯看着睡成一头猪的梅根,冷笑一声,直接提溜住他皱皱巴巴的衣领,将虫往墙上一砸,骨节分明的手立刻化为虫爪,掐住他的脖子,逐渐捏紧。
尤利西斯是真的想掐死他。
“议......会长!”其余的医虫纷纷后退了一步,吞咽一口唾沫。
梅根到底是一只雌虫,在生命面临威胁的时候,青黑的眼皮咕噜咕噜转动,随即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束瞳无机质带着锋芒看去。
彻底醒了。
“咳咳咳......尤利西斯我去你fh#a#u hfui3hxiufhr !##”
梅根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呕吐和翻白眼,从喉咙里发出苦哑的声音。
尤利西斯收回手,翻转手腕,无情道:“既然醒了,就去给我把里面的虫治好!否则你这条虫命也没用了!”
梅根注意到玻璃房里的情况,眼底的青黑和疲惫一扫,立刻闪过浓浓的痴迷和兴趣,连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疼痛都不在乎,连忙检查里面的情况。
“这!虫神啊!百年难遇的虫被我给遇到了!”
“这是雄虫精神力进化的表现啊!”
“说清楚一点!”尤利西斯一向轻佻闲适的状态不复,反而暴躁道。
梅根咳嗽一声,拿过一旁的检测面板,看着里面的数据,哑声道:“其实很简单,李雪莱大人的精神这几天应该一直处于戒备不安的状况,这就导致他的精神力也被迫紧绷,然后应该是又遇到了什么令他精神受刺激的事情。”
梅根放下面板,伸手比划一下,激动道:“就像一个弹簧,紧绷到极致,再有一个契机,就会崩开。”
尤利西斯看着里面面色痛苦的虫,只觉得心底十分烦躁,表情阴沉如水,又觉得梅根在说废话,“然后呢?解决办法呢?”
梅根双手一摊,表情十分屑道:“等着。”
尤利西斯捏紧拳头,觉得梅根很欠打。
“咳咳!”梅根咳嗽一声,义正言辞道:“李雪莱大人目前处于一种独自进化的状态,就像每一只刚破壳的虫崽,必须要自己打碎虫蛋,以后才能健康成长。”
“所以我们现在不能以外力介入,必须要他自己熬过这场试炼。”
尤利西斯眯着眼睛道,声音隐隐威胁道:“熬不过呢?”
梅根很光棍的嘴角一咧,“熬过了就出众,熬不过就出局。”
‘碰——’
梅根身子化为一个炮弹,被虫一脚踢进另一个房间。
尤利西斯稳稳收回脚,面无表情吩咐道:‘把他给我看好了!这边有什么状况立刻把他拎过来!’
尤利西斯不顾玻璃房里如狂风呼啸的精神力,迈步踏入里面。
刚跨进一只脚,在半空中微微有种阻塞的感觉,就像里面的虫并不想让他进去,甚至排斥任何接近他的存在。
然后穿着黑色的军靴稳稳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凌厉的精神力如一道道寒冰,朝着尤利西斯身上落下,割下,狂劲的精神力之刃,将对方笔体的礼服吹的凌乱。
尤利西斯不顾身上刀割一样的痛,身上鲜血淋淋,他走到床边,看着蜷缩着的虫,紧绷着表情,低头凑过去:“喂,李雪莱,你一定要醒来!”
“我知道你可以的!”
不安蜷缩着的李雪莱,不知道听没听到,身子虚晃了一下,原本青白的面容似乎平静了几分,凌乱黑发下紧闭的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睫毛上的汗水像冰花一样融化。
[鹤年,你可以的,跟着爸爸出拳的姿势!]
[对,就是这样,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有战斗的能力,这不是为了欺负那些比你弱小的人,而是为了保护他们!]
小小的李鹤年,每一天都很勤勉,天不亮就跑到小区的花园里,锻炼身体,跟着自己的父亲晨跑,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他的榜样。
“嗯!爸爸,我一定要成为像你一样的......”
“英雄!”
[真可怜啊,老李走了,就剩下他们孤儿寡母了,以后小年也没有爸爸了。]
[好人不长命啊,老李那么好的一个人,却不到三十岁就......真是可惜了,老天怎么不长眼啊!]
[对了,听说老李用命救的那个年轻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些年偷着家里的钱,去缅北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父母生病了也不给家里寄钱,这不,听说又从医院跑了!]
[警方已经有些证据了,现在正在顺着这条线查,那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在被北边工作的人,也不是受了骗被卖到那里,很有可能最近的几起旅游失踪案,就和他有关!]
[老李也真的是傻,你说他用自己的命究竟换了一个什么恶魔回来啊......]
[好了好了,现在还没有定案,先不要说了,小年在看这里......]
[对了!小年的妈妈呢?怎么就小年一个人在这里?]
[他妈妈......今天好像有个什么国际钢琴大赛要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