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救救我!有人要谋财害命!”
秦随风定定看向对面,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抹冰冷杀意。
这是怎么回事?
他朝身后的通道出口看去。
果然那只黄不拉几的狗妖也在,对方此刻的黑豆眼睛正戏谑的看着自己,满脸都写着‘你来求我啊’。
秦随风明明记得,自己被一剑穿胸,又死了才对。
这狗妖不仅能让人死而复生,还能逆转光阴,此时此刻,比起马上要来临的死亡威胁,他不得不承认,这只狗妖的‘神通’让他更为忌惮。
但眼下不是询问对方的时机,毕竟自己马上就要被萤火杀死了。
‘这人间啊,太苦太累,不适合你们这些不知疾苦的贵人。’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萤火说的话,却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耳中,原来对方竟然真的是南靖的暗探,原来从一开始真的就是杀局。
可笑他上辈子天真异常,只以为是个俗套又美好的‘英雄救美’,现在想想,上辈子自己能从这个巷口出来,是因为对方已经看透他的愚蠢和天真。
杀死一个敌国世子,还是利用活着的秦王府世子,价值更大。
眼下只有两个选项:
选择不救萤火,自己会被他们杀死。
这个世界的习武之人都是从小开始培养,内力更是如此,你有多大的年龄,培养了多久的内息,便有几成的内力,对面那伙人全都是身经百战的杀手,内功不言而喻。
自己独木难支,绝无可能从他们手里逃脱。
除非他从小习过疾走身法之术,一瞬就能奔袭百米有余,可这等功法也非一朝有成,况且秦王从小让他练的都是至刚至阳,大开大合的功法,适合正面对敌,但却难以对抗那些杀人不留形的暗器。
还有一个选择:
就是同上辈子一样,救下萤火,与他虚与委蛇,假意交好。
可是,凭什么?
秦随风剔透漆黑的眸子内像有无数浓稠的迷雾在翻涌,胸口处只觉得压抑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凭什么要‘救’一个要杀自己的人!
凭什么是他退步,凭什么是他妥协,凭什么是他低头!
【喂喂喂!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逃命啊,你的孽缘来杀你了,嘎嘎嘎嘎嘎嘎......】
【我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在同样的情境下,同样的人手里,再死一次的,那样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秦随风忽然轻笑一声,眼神冷冷穿透黑暗,像一道光刺破迷雾,一字一句道:“我不逃。”
【你不逃?那你要......】
天勾懒懒靠在墙角打滚,听到这句话,浑身一个激灵,眼底金光大射。
【你想杀了他们?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早就该这样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天勾几个跳跃,直接跳到了秦随风的肩膀上,扬起一只狗爪子,【杀人喽!杀了他们!鲜血,尖叫,恐惧,我来啦——】
“公子,救救我,他们要谋财害命啊!”
对面的萤火还在急切的求救,可是红袍宽袖下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侧,凄厉的面容下,是冷静审视的目光。
秦随风脑海里,闪过前世今生的一幕幕画面,他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多余的想法甩去,冷冷看向对面的人。
他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个人不是那个柔情蜜意的萤火。
这个人只是一开始想杀他的敌国暗探,只是一个不坏好心蓄意接近他的杀手。
不要搞错了。
秦随风眼底划过一抹杀意,也朝对面冲去,从玉冠上拔下发髻上的玉簪,一头墨发瞬间滑落下来,他将内力注入其中,两指并拢,直接甩到对面。
“谋谁的财?害谁的命?”
萤火原本审视的目光对上那抹杀意,顿时心底警铃大作,来不及是哪里露出了马脚,直接从腰间拔出软剑。
‘铮’的一声嗡响。
软剑居然被空中那飞射来的玉簪击飞了几寸。
剑锋偏离了几寸。
秦随风加速飞奔,下一秒就飞驰到萤火面前,他双拳紧握,内力全开,砸在萤火胸口,对方来不及阻挡,生生后退了好几部,喷出一大口鲜血。
萤火擦拭去嘴角的残血,扭头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这一交锋只在瞬息。
后面那四个人反映过后,立刻将秦随风包围起来。
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人站立,以秦随风为中心,而萤火则后退到后面。
方才一招,秦随风不说用了十成力,也有七八成,也明白了萤火恐怕不善近战,看他腰缠软剑,想必走的是飘逸的功法,就是在一朝一夕间找寻对方的弱点。
棘手的是这四个身经百战的杀手,他们气息时而轻浮,又时而沉渊,所以秦随风第一次照面,才没能看破他们的身份。
想要从他们的包围中逃脱,难如登天,只能先逐个击破。
“他看到我们的脸了,必须死!”
萤火多情的一双凤眸此刻微微眯起,眼底一片冷漠杀机。
随着他的剑刃在地上拖动,传来一道摩擦声,那四个杀手也瞬间如猎豹袭来。
秦随风一边躲过迎面而来的拳头,余光又瞥间有几道银针朝他袭来,他一只脚用力踏地,平整的地砖被他踏成几块儿小石屑。
他腰身翻转,用脚背踢到石头上,几块儿石头如同利刃般,朝那发射银针的目标而去,对方后退几步,一时之间身边只有三个人了。
其中一个双拳如铁砂般的杀手,路子走的和秦随风一样,也是大开大合的功法,秦随风和对方用拳头相击了几个来回,带动气流在这个狭窄的小巷子里激荡。
身形魁梧的杀手,眼底闪过一抹赞叹,“好!好拳法!”
秦随风和对方过了十几招,身形交错,难分胜负,又因为巷口狭窄,一时之间,另外三个杀手居然也无从下手,生怕伤及友军。
萤火气的面色狰狞,“叫你杀了他!不是让你和他对招!”
“啊?”
就在对方下意识回头的时候,秦随风直接一脚踢到对方的下泉穴,破了对方下沉的内力,然后抓着对方的头就朝石墙上砸去,像砸西瓜一样,里面红的白的,在墙上粘粘成一片。
【好!好劲爆!好刺激!多来一点多来一点!嘎嘎嘎嘎......】
不论秦随风如何动作,可是天勾居然稳稳的挂在他的肩膀上,毛都没乱,此刻狰狞笑着,两只爪子‘啪啪’作响。
好在外人看来,此刻就是一只丑不拉几的大黄狗在狂吠,跟得了什么大病一样。
好不容易解决一个人,可秦随风几乎用了大半的内力,此刻站稳身形强撑着,耳边又十分聒噪,他扭头道:“他们听不到你说话?”
【只有你能听到,Luckyboy~】
秦随风有些可惜:“要是他们能听到就好了,说不定能吓死一两个人。”
【喂!不是谁都能看见本大爷的英姿!你应该感到三生有幸,祖坟都冒青烟了!】
这一幕,忽然叫萤火和另外三个人面色一沉。
他们也没想到一个金尊玉贵养在大魏都城的世子爷,居然也有这般心狠手辣的杀人技。
看对方的样子,与其说是个世子爷,更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士。
几个人目光交错,都暗自点了点头,达成了什么共识。
秦随风也是第一次用赤手空搏来杀人,一时之间面色惨白,但也立刻适应了这种杀人的氛围。
主要是之前,秦王曾带他去军营里训练过几日,也叫他杀过亡命之徒,但那时因为有心理准备,而且都带上齐全的武器,就算是杀人,他也没什么实感,不过就是刀剑一刺,一划罢了。
刹那间,对面忽然撒过来密密麻麻的银针和暗器,一时之间头皮发麻,而退路又被银花给堵死了。
秦随风生死关头,爆发出最后的内力,以手掌为风,将密密麻麻射来的银针和匕首反震出去,因为过度透支内力,喉咙腥甜。
三个杀手见他还能爆发出此等内力,都警惕的看着他,一时不敢上前。
萤火却勾起一抹笑容,“他透支内力,现在不过是强撑而已,你们一起上,不出三招他必死!”
秦随风一只手按在肚脐,慢慢的调息躁动的内力,声音微微沙哑,“南靖的暗探,也不过如此。”
萤火目光一沉,随即,银铃般的嗓音笑了笑。
“还在嘴硬,不过你一个连京都都没出过的公子哥,居然能看出我们是南靖那边的人,也算是目光深远,可惜若没说出那两个字,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的你,必死无疑!”
秦随风摇了摇头,沉声道:“难道我不说出南靖,你们就会放过我?”
“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就因为我是秦王府的世子?还是大魏皇帝的外甥?”
“可我一个即没兵权又没实权的世子,杀了,对你们南靖的益处也不大吧,要是你们杀的是我父亲,我还能理解。”
萤火妖冶的面孔一片肃杀:
“你一个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知道,你挡了某些大人物的路,你的死,将成就我南靖的大业,感到光荣吧!”
“你的死亡是有意义的!”
语罢,萤火率先提着剑,就要刺向秦随风的心脉,身后的那三个人也瞬间齐动。
‘你的死亡是有意义的!’
秦随风面色冷凝,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怒火在翻涌,看着对面逐渐逼近的软剑,他一字一句道:
“你也配......定义我死亡的意义。”
剑尖已然要刺入秦随风的脖颈,可他视若罔闻,忽然膝盖一弯,剑刃‘噗嗤’一声,刺入他的肩胛骨。
萤火一愣,瞬间意识到对方的想法。
秦随风根本就没想躲,不如说他知道无法在躲避萤火的剑时,又避开身后的杀手,所以干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萤火欲要抽出软剑,可剑刃卡在对方的锁骨处,动作间,大片的鲜血在蓝色锦袍上,晕染成一朵鲜血的红花。
秦随风手掌死死握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以掌下劈,劈在这只匀称修长的胳膊上,萤火面容狰狞,‘咔嚓’一声,只觉得骨头被人劈断了。
一个松懈,软剑就到了秦随风的手了里。
秦随风握住剑柄,狠狠的一抽,感觉到刀刃从肩膀里抽出,带来撕裂的痛,可他面无表情,将剑刃朝面前划去。
萤火立刻后退,袍角被剑锋,割开一个口子。
“你......”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对面的人,只觉得对方似从地狱里归来的鬼神,第一次有直面死亡的恐惧。
秦随风手持软剑,虽然与他寻常用的剑不同,但剑术都是同样的道理。
“若你只想杀人,用匕首,用斧头,用箭矢,用毒药,哪一个都比用剑来的快,剑术,讲究人剑合一,剑道至纯,你连这软剑的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用出来。”
秦随风只是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可听在萤火的耳中确实十足十的嘲讽。
感觉身后有杀机传来,秦随风将软剑甩出,带动内力震开无数暗器,可还是有几根银针巧妙的避开了他的视线,刺入体内。
萤火冷笑道:“他现在只是在强撑,快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嘎嘎嘎嘎,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儿,大爷我也不能闲着啊!小子别透支内力了,不然活着也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到时候我还得给你浪费能量。】
【杀人是要动脑子的!懂不懂!】
秦随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只觉得浑身的经脉都在燃烧。
他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不救,要不是无瑕顾及,他现在就像把耳边聒噪的狗妖丢出去。
“你要是有办法就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底叫我狗妖,】天勾翻了一个白眼,但也明白眼下是生死存亡之机,于是在秦随风耳边说道:
【你看那个用银针的瘦子,他手上功夫不错,但是下盘不稳,你废了他的双腿!】
秦随风被三个人的攻势夹击,闻言立刻抗下了一个拳头,然后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将手里的软剑朝对方的小腿静脉攻击,果然对方一个趔趄。
他顺势拿剑一刺。
【另外两个不足为惧,你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一直都躲在那个瘦子的身后,伺机攻击吗?可见他们的练的都是在暗处杀人的功夫,讲究一击必杀,真要正面对战,坚持不了几招。】
“我早就发现了!”
秦随风口中喷出血雾,将地上刚被他刺穿喉咙的尸体,用脚飞踢过去,那两个杀手纷纷后退,然后迅速从两侧包抄。
【喂!把剑扔出去!】
秦随风不疑有他,或者眼下也容不得他有半分疑惑,招招杀机下,迟疑一秒都是要命的。
他立刻将软剑朝左侧扔出去,成功让左边的杀手停下了脚步,不得不侧身躲避。
然后他朝右侧冲出去,和右边的人正面对招。
但自己之前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内力,而对方之前都没出什么力气,所以一时之间他步步后退,只能躲避对方的杀招。
对方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两只手毫不停歇的朝秦随风刺取,匕首刺入墙壁,捅破好几块儿石砖,石屑和灰尘在空中飞舞。
忽然两个人动作有半秒的停滞。
只因为天勾忽然从秦随风的肩膀上跳下来,动作十分迅猛,狗嘴居然从半空中咬住软剑的剑柄,然后又在地上一个跳跃,跳到左侧杀手的面前,脖子一扬。
对方都来不及反应,就嘴巴张大,眼睛瞪得的圆圆的,朝后倒下。
【嘎嘎嘎嘎......】
天勾的笑声,落在旁人耳边,就是一阵嘶哑的犬吠声。
狗还能杀人?
这等奇异之景下,秦随风好歹也是比旁人看的多了,立刻抓住时机,用手接住对方的胳膊,一个侧身,用身体将对方撞在石墙上。
萤火站在巷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大好的形势在他们这里,怎么自己这边就快要被一网打尽了呢?
或者说,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从这个秦王府世子,一照面就认出他们是敌国暗探开始,一切就不受控制了。
这只丑不拉几的黄狗是什么东西?
难道他们的身份被人泄露了?
来不及深想,远处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每逢节日庆典,街道上人多了,难免生事,所以城防营惯例会在一些特定的地点,进行巡视。
“前面什么动静!”
“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出来!”
“头儿,好像有血腥味......你们闻到没有?”
秦随风忽然松了一口气。
面前的杀手似乎是意识到不能杀了自己,又不能被活捉,忽然后槽牙一咬,然后眼睛一翻,彻底没了声息,身体顺着石墙滑了下来。
秦随风扭头,堵在巷口的萤火早已没了踪迹,恐怕是怕暴露身份,所以见机不妙就跑了。
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和尸体,秦随风脚尖点在石墙上,从地上顺走萤火留下的软剑,也翻墙遁走。
这背后的事情太复杂,水太深,现在谁敌谁友都不知道,就连萤火为什么杀自己的理由,也没有搞清楚。
自己又挡了谁的路?
萤火背后的主子又是谁?
是南靖的人?还是冒充南靖的大魏人?
在事情弄清楚之前,现在自己还不能站在人前。
秦随风避开灯火通明的大道,趔趔趄趄的靠着墙,艰难的从身上拔出几根银针,收拢在腰带里。
忽然不远处,传来几道声音,“在这里!凶手朝这边跑了!”
该死......
血流的太多了!
秦随风皱眉看向自己袍角滴落的血,正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忽然见到前方有一辆八乘的轿子,就停在路口,而前方就是热闹的集市区。
很大可能是在仆从陪同下,出来的世家小姐,而马车周边并无下人,可能是被里面的主人指使去卖东西。
想到这里,秦随风不再犹豫。
他几步朝马车里走去,直接翻进马车里面,车内视线昏暗,依稀能看到一个略微挺拔纤细的身影。
秦随风瞳孔一缩:
怎么是他?
第6章 [世子殿下已死]
想到这里,秦随风不再犹豫,几步朝马车里走去,直接翻进马车里面,车内视线昏暗,依稀能看到一个略微挺拔纤细的身影。
秦随风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定然像个亡命之徒,所以也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掏出腰间的银针抵在对方的脖子上,沉声道:
“不要出声,否则,我立刻刺穿你的脖子,想活命的话,现在就照我说的做,自然性命无虞!”
马车内视线昏暗,所以秦随风此刻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后,车内的人本来抬起来的手,又默默放了下去。
几道脚步声逐渐接近这里,还有刀兵摩擦的声音。
只听见,巡防营的人似乎包围了马车。
为首的人气势如虹道:“车内是何人?烦请下车接受我们的查验,前方刚发生一场极其凶残的凶杀案件!现在凶手朝这里逃窜,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忽然另一道,从远处奔来一个身穿绿色宫服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吼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也敢惊着司空大人的轿子!怕是不想活了?”
秦随风因为失血过多,脑袋本来就有些沉重,但还是听清楚了那响当当的四个大字——
司空大人?
褚怜人?
有没有搞错,这个京城里人人避之不及的‘毒蛇’,怎么偏偏被自己遇到了,秦随风只觉得自己手里这根银针十分烫手,想了想......
他将手里的银针又逼近了几分。
低低的笑声,从胸腔震动中传来。
不轻不重,响在此刻死寂的车厢内,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神经紧绷。
秦随风眼底警惕,望向对面的轮廓,只见对方却忽然伸出手,拉开轿子的遮帘,刚刚好露出他一个人的那种。
马车外,为首的巡城营将领立刻恭敬道:“原来是司空大人,我等冒犯了。”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
秦随风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颧骨较高,眉骨却深,唇瓣纤薄,一副冷心冷肺刻薄狠辣的骨相,一双狭长的眼睛总是微微眯起,带着一副算计人心,不怀好意的笑容。
此刻和自己的眸子隔空对上。
浅灰色阴冷的瞳孔定定看着自己,总让人觉得自己被一只毒蛇给盯上了,对方毫无血色的薄唇翕动,无声道:
“世子殿下,好久不见。”
短短几个字,被他说的绵长又深情,像被一条冰冷毒蛇缠上。
到了这一步,秦随风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银针,也没什么用处,干脆利落的收回,坦然看向对面,示意让他打发外面的那些人。
什么好久不见?
秦随风记得也就是往年入宫拜见,谢恩的时候,和对方有过几面之缘而已,顶多算点头之交,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对于他而言,都是十分久远的上辈子的事情了。
但是,既然对方认出了自己,事情也好解决了,都是在宫里讨生活的人精,褚怜人眼下定然,巴不得借机有恩与他,将来挟恩图报之类的。
果然,褚怜人冷冷道:“何事?”
褚怜人不笑的时候,本来就肤色苍白,眼下更像是要讨人命的煞鬼,只让一干巡城营的人,冷汗直流。
为首的林将军咳嗽了一声,知道对方没有耐心,语速颇快道:“禀,禀告司空大人,西边太平街发生了一场凶杀案件,根据现场的勘验,被害者为四名男性,死状惨烈,仵作现下正在验尸。”
“但可以窥见杀人者定是一位内功高手,且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善用暗器,根据现场的痕迹,可以推测杀人者似乎以凌虐为乐......”
说到这里,这林将军颇为义愤填膺,想起那些衣着破旧的百姓,顿时觉得自己有负于他们,对杀人者十分气愤。
秦随风嘴角微抽,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巡城营一年不如一年了,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那四名尸体是何身份?”
就连褚怜人也听不下去了,直接冷冷打断道。
林将军讪讪道:“这......这四人似乎是无田无产的流民,不在户籍册中,我等要验证他们的身份还需要时间。”
褚怜人摩挲着指尖,居高临下看向车外的一群人,略微尖细的嗓音硬生生被他压低,听在人耳边像吃人的恶鬼。
“那你到是说说,一个内功高手,为何要杀四个普通百姓?”
林将军声音小了下去,“想,想必是那凶手兽性大发!”
褚怜人气笑了,嘴角弧度勾起,笑颜如花,可眼底灰色的眸子的森冷,让人不寒而栗。
“林将军,你有时间用你那贫瘠的想象力,去臆测凶手,不如干点正经事,把那四名死者的身份调查清楚!不然我看你这巡城营也别再干下去了!”
“是......是!末将定会好好调查的!”
林将军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夹着屁股,百米冲刺般跑远了,其余巡城营的人也立刻跟上。
“将军?这就走了,我觉得那血腥的味道似乎就在附近啊,凶手就在不远,咋们好好查查一定能抓到他,这样司空大人那边也有交代了!”
“有血腥味就对了!”
“那......那位大人杀人如麻,听说就连洗澡都用活人放干的热血,喝血当喝酒,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活你就回去吧!”
“将军我还年轻啊!”
褚怜人敲了敲马车。
门外的下人立刻明白了司空大人的意思,寥寥繁星下,马车在京都小巷里缓缓行驶。
马车内,气氛倒是诡异的和谐。
秦随风的目光落在褚怜人并不怎么好看的手上。
对方骨节有些粗大,指甲尖锐,指甲缝里还有残留结痂的黑色物质,这可不是什么垢泥,而是风干的鲜血,估计也是才杀完人回来。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对方杀人,但和自己这个誉满京城的世子爷不同,对方的凶残名声也在京城十分有名!
听闻司空大人这一手夺命白骨爪,最喜欢掏活生生的人心。
褚怜人指尖在油灯上摩擦,不出两下,灯火‘唰’的亮起来,原本暗尘的车厢亮堂不少。
察觉到秦随风的目光,褚怜人将手收拢在衣袍里:
“让世子殿下见笑了,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很难清除干净,总是会留下些痕迹。”
秦随风眼下失血过多,可面前这只毒蛇也不是好相与的,眼下自己有了把柄在他手上,不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无妨,我也不比司空大人干净多少。”
适才昏暗,褚怜人这才仔细看向秦随风,嘴角的笑意一凝。
秦随风干净的宝蓝色锦袍早已被鲜血浸染大半,此刻披头散发,原本如玉的面颊上沾染许多鲜血,记忆中一向如沐春风,剔透干净的面容,此刻满是冷漠和深沉。
短短几日,
对方这是经历了什么?
居然变化这么大?
褚怜人从车厢角落的檀木箱子里,拿出一瓶白玉药膏,亲自用手剜出一大块儿白色膏体,第一句话居然是:
“世子殿下,先上药可否?”
秦随风对上那双灰色冰冷的眸子,也不再扭捏,直接解开袍子,脱去右侧的衣袖,布料和皮肉黏在一块儿,骤然撕开,疼的他额头冒出一阵冷汗。
不过这种疼也在忍耐范围内,还不至于痛到大呼出声。
原本毫无瑕疵的肌肤,此刻横亘一条血口,格外刺眼,从锁骨处穿透肩胛骨,一道深深口子此刻正潺潺流着血。
冰凉的药膏涂抹到伤口处,暂缓了疼痛。
秦随风感受到锁骨处,小心翼翼的动作,心底微微诧异,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对方居然在十分认真的给他上药。
他问:“司空大人对本世子有救命之恩,你想要什么?”
褚怜人动作一顿,直接反问道:“那不知世子殿下又能给我什么呢?”
秦随风感觉一阵头晕,直接将脑袋靠在车厢上,闭目道:“总之,你要的,我肯定是没有的。”
车轮压过一处凹凸处,马车一个晃动。
秦随风只觉得肩膀处一阵刺痛,“嘶......”他皱眉看去。
褚怜人无辜的举着沾着药膏的指尖,不怀好意地笑着:“失误。”
秦随风深深呼了一口子,又靠回车厢,平息肩膀的刺痛。
就听对方略微尖细的嗓音,也缓缓响起:“世子殿下又怎知我要什么,就说没有呢?”
秦随风怎么不知道?
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你这条毒蛇要什么,他说:“你不就是要我秦王府的势力,全力扶助七皇子上位吗?”
如今朝中,有两派分庭抗礼。
一派是太子一党。
太子为当今皇后所出,名正言顺,身份,地位,礼法,舆情,全都在他哪儿。
另一派,就是七皇子的高氏一党。
七皇子为宠妃高贵妃所出,为人聪明伶俐,又十分好学,而且深得陛下喜爱,这种偏爱,在高贵妃三年前去世后,达到了顶峰。
都说陛下和皇后是面子上的夫妻,和高贵妃才是真爱。
原先他还不明白,可死过两次的秦随风,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情爱只会消磨人的意志,让人失去理智,之后自取灭亡。
老秦王乃是开国元勋,陪着先帝打天下的功臣,又连娶大魏两位公主,这才免除了猜忌。
可以说秦王的身家性命,已经和大魏绑起来,不须站队也能保家门百年不衰。
所以,秦王府是疯了才淌这堂浑水。
“太子为正宫所出,为人又没什么大错,虽然天资不足,但我自幼也与他在皇宫中,读过几年书,他这个人进取不足,守成绰绰有余,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你们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