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攻必死无疑by给我风和花
给我风和花  发于:2024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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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来到虫族后,很少会想起了,却在枪响的那一刹那,毫无由来的挤满自己的大脑。
那是李鹤年的记忆。
李鹤年的父亲是一名人民警察,一心为公,舍己救人。
并且以此高尚的道德来要求李鹤年,所以李鹤年从三岁的时候,路上别说见到一枚一角的硬币,他连捡到一根针都要上交给警察局。
而父亲终于在李鹤年十三岁的时候,怀抱着自己坚定的信仰,用生命解救了一个无辜的人质,从此阴阳相隔。
父亲的同事邻居无不在李鹤年面前赞叹可惜,并且无数次对他说,他的父亲是一个多么勇敢又善良的人。
从小受到良好教育,与高尚节操教养的李鹤年呢?
他当时在想些什么?
他无话可说,无泪可流,至于在他心底的私人想法。
不能说......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天。
自己又将路上的一个玫红色钱包交给警察局的时候,捂着有些冻僵的手站在冰天雪地里面。
忽然想起一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虽然这诗用在这里,不伦不类,驴头马脸,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就是那颗被冻死的骨头。
他宁愿自己出生在朱门里,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不去想今夕明朝,不去管他人死活。
毕竟,谁会记得路边的烂骨头。
他有一个至今无果的问题:
父亲,你为什么抛下我去救不相干的人?
因为他比你的儿子更重要吗?
一定是这样的吧,重要到你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他的母亲是一位美丽,优雅,充满艺术气质的女人,国际知名钢琴家。
美貌与艺术共存,家庭与事业兼顾,鲜花与掌声共享,她已然站在某种领域的顶端。
用他母亲的话说,‘她会死在最高雅最伟大的舞台上,弹奏一曲永世流传的曲子,被世人铭记’。
世人都是如此看待她的母亲,可是李鹤年却又不同的见解。
他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弹错一个琴键时,那个女人用什么样的表情,用什么样的力道,将钢琴盖砸在自己的手上。
噼啪噼啪......
数十年的肌肉记忆,每每在亲戚朋友的邀请下,再次弹奏一曲,他骨头缝隐隐作痛,后来大概是看他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艺术天赋,他的母亲终于放弃了他。
用他母亲的话说,‘机器人都能弹奏出和你一样的曲子’。
因为李鹤年的钢琴曲,只有技巧,毫无感情,糊弄糊弄普通人还行,但到了艺术的殿堂,就是臭狗屎,连该有的臭味都没有。
后来随着母亲的年龄上涨,美貌的逝去,后来之秀的声名崛起,这么一个情感丰富,又心高气傲的女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地位被他人撼动。
终于......
引用一句国际钢琴杂志FDs的标题:‘她死在了那个伟大的舞台,鲜花与掌声都夹道相送,她是本世纪最美丽最强大的钢琴女王’。
二十岁便父母双亡,孤家寡人的李鹤年呢?
他开始沉迷于文字的世界,诗词的世界,大概他的血脉里终归还是有艺术的细胞,短短几年便在文坛鹊起,在这个不再诞生诗人的世界里,他被誉为‘本世纪最年轻的鬼才诗人’。
李鹤年的诗词人妖鬼共存,描写更多的是鬼,人只道鬼恶,鬼晓人心毒。
李鹤年还活着,却如此期待死亡以后。
他认为,世人大多被禁锢,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选择不了出生的时代,甚至选择不了自己的亲人,天地一蜉蝣,随风浪而逝。
唯有死亡让他们平等。
帝王将相和卑贱平民,国家总统和无知文盲,千万富翁和破产倒霉蛋......
谁的死又与谁的不同?
死亡让人人平等,死亡后的世界人人未知,而勇敢选择自己死亡的人,才是孤勇者,是伟大的灵魂,是不灭的情怀!
在这个没有选择和自由的世界里,李鹤年要选择自己的死亡,拥抱未知的未来。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死亡以后的世界,譬如他会去到同自己诗文里那个人妖仙共存的世界,或者是无间地狱里挣扎徘徊,更或者还有那个百家争鸣,文采斐然的大争之世!
可惜......
一个多情的诗人,却到了一个最无情的世界,没有自由和幻想,没有过去和未来。
这是一个没有诗的世界。
李雪莱醒了。
李雪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应当是很久了,因为他现在连睁开眼睛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的十分的吃力,就像有胶水黏在眼睛上。
他用了足足十几秒才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笼后,他虚无的目光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境地,眼底难免惊愕。
不是对自己所处的这片空间,而是对自己居然又活着的事实。
他指尖摸向自己的太阳穴,完好无损,光滑温热,仿佛那里从不曾被子弹穿过。
李雪莱摸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忘记环顾四周。
一个十几平米的玻璃房间,上下左右,里里外外都是透明的,这个房间里只有自己现在躺着的一张大床,还有面前一个透明的圆桌子和凳子。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起身,光脚走下地面,湛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就在逃离失败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自己会面对什么。
稀少又颇具价值的尊贵雄虫,居然妄想逃离这个虫族,摆脱雌虫们的控制,必然是全方位的监控和监管。
老实说,李雪莱甚至都想过,他们会不会直接动用一些隐秘的手术,消除自己的记忆,改变自己的人格。
虽然这种知识不会有虫告诉他,可是有着人类灵魂的他,不免想过最糟糕的境况。
所以,他当时才义无反顾选择死亡。
不过,现在看来,还不是最坏的境地。
李雪莱环顾四周,朝着圆桌前走去,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玻璃房子外又套着一个房子,他看向紧闭的外面房子的那扇金属门,然后又收回视线。
不用几秒中,那里就会进来一只面带和蔼且痛心疾首、仿佛只关心你一个人的虫。
而此刻另一扇房间里。
正如李雪莱的预料,团团围着这个世界权利顶端的虫们,纷纷看向巨大屏幕上的监视画面。
“他什么反应?”
“没有什么反应啊!”
“这只雄子大人果然和其他的虫不一样,一觉醒来面对这种情况都如此的淡定!不像......”
所有虫看向隔壁的监视画面。
里面金发紫眸的雄子早就哭的快要断气了,被派去的花园里看他长大的保育员,则轻轻拍着后背安慰对方,拿着一瓶最纯的榴榴果奶喂给对方。
诺伽尔一边哭一边还不忘记喝着果奶,看起来情绪稳定好多,紫宝石般的眼睛里还蒙着水雾,看起来可怜又可爱,问着他什么时候能见到雪莱哥哥。
“哦~真是个惹人怜爱的雄子,天哪,我的虫心都要化了。”
有个穿着白大褂,医生一样的雌虫,立刻扑倒屏幕前方,伸出舌头在那双紫宝石的眼睛上舔舐起来,眼神迷醉。
“天哪,好美丽的眼睛,好可爱的表情,嗯~”
第一军团长炎尼奥一把揪住对方的后领,将人朝后面扯,骂道:“梅根,我靠你虫母的!别做出那么恶心的动作和表情!老子都要吐了!要发/情给我回家去发!”
监控室的所有虫都对此不忍直视,不过他们其实......
也挺理解对方的。
因为他们心底也早就舔了无数回了,不是用舌头,而是用眼睛。
诺伽尔软糯可爱的神情,很符合雌虫对雄子们的幻想,不过整个监控室里,望向另一个屏幕的雌虫却明显更多。
屏幕中那只黑发蓝眸的雄子大人,睡着的时候面容平静又不容侵犯的高冷,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明。
而醒来的时候,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又像阳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深邃又多情,勾动你的心弦,恨不得直接投海溺闭进去,可你再细细看去,对方眼底却是冷冷的无情,就像深海下的冰川,触碰都让你被冻伤。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屏幕中原本低头的虫,忽然抬起头来,准确无误看向屏幕。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面,像是藏着冰的碎片,化为一道冰棱,直直朝你心尖插进去。
所有军雌都是呼吸一滞,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这才发现后背有些湿。
无虫在意的角落里。
抱着胳膊,慵懒靠在墙边的一只绿眸雌虫,原本打着哈欠,看到这一幕,站直了身体,森绿色的眸子眯了眯,闪过危险的弧度,紧紧盯着屏幕中的雄子,嗤笑一声:
“有点意思......”
“哦~哦!哦!”
梅根挣脱身后的虫爪子,立刻扑到另一边的巨大屏幕上,这一次他却没有用舌头亵渎里面虫,而是直接‘噗通’单膝跪地,神情激动又迷离道: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完美的虫子!不!他的美丽和不为虫知的强大,说是上一纪元里传说的虫神也不为过!”
没错,在威兰德星球的历史上,第一个初代的虫神是雄虫,传说他的强大并不亚于如今的雌虫。
自从上一个纪元旧历,来自宇宙中的神秘大爆炸后,整个宇宙里的生灵皆被毁灭,在一切重归混沌与废墟的黑暗中。
只有一颗亮着奇异金色纹路的未知种族的蛋,在烧焦的威兰德球星球里幸存,还有一只从土地里爬出的虫子,背上却长着亮着花纹的虫翼,亲昵的抱住那颗蛋,就像守护世上最珍贵的宝藏。
这就是创世虫神和虫母的故事。
他们繁衍种族,守望相助,将威兰德星球在废墟中重建,带领整个虫族成为这片宇宙中唯一的霸主,雄虫负责保护部落和伴侣,虫母繁衍虫蛋。
可惜在宇宙中,又爆发了一次未知的爆炸,携带不明宇宙病毒的虚空物质蔓延开来,导致所有负责繁衍的虫母皆是丧生,回归了虫神的怀抱。
而剩下的虫族为了延续这一种族,他们渐渐分化为雄虫,雌虫和亚雌虫。
雄虫诞生了精神力,能够抚慰精神暴乱的雌虫,但是他们身娇体弱,十分易受伤和死亡,不少雄虫在历史的变迁中,渐渐凋亡。
反而是雌虫他们的身体越来越强大,与之相对的是精神暴乱也一次比一次的剧烈,他们用生命守护雄虫,开创家园,与雄虫交.合,繁衍虫崽。
这才勉强让雄虫,和整个虫族不至于灭亡。
“亲爱的李雪莱大人,您听明白了,雄虫与雌虫交.配乃是大自然的规律,是整个虫族繁衍存亡的基石。”
“您身为雄虫,这是虫神赋予你的伟大的使命和责任,您应该在成年的那天就早早接受雌虫,而不是带着另一只无知天真的雄子,胆大妄为的离开思柯蕊特花园这一雄虫的温床。”
玻璃房外面。
满头白发,穿着黑色袍子的老雌虫,杵着银边雕花的拐杖,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里面的李雪莱,喋喋不休道:
“哦!虫神呐,您到底知不知道您的行为有多么大胆和危险,要不是守卫花园的军雌赶去的早,您和另一只雄子就会被活生生摔成血肉模糊的面饼。”
“就算你们能暂时逃脱了,可是您知不知道,整个威兰德星球外面到底有多少混沌异兽的存在,他们会把你咬成碎片,吞进肚子里!您难道想成为野蛮低贱异兽口中的食物吗?”
李雪莱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他其实心情并不怎么好,一醒来就被迫听一只虫子在你耳边嗡嗡嗡,你又不能一巴掌拍死他。
听着外面老虫子的叨叨叨,李雪莱伸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心底却想下一句话是: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雄虫不能出去云云云’。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不是我们不让您出去,可是帝国早有律法,未成年的雄子必须要在柯蕊思特花园里受到保护。”
“而成年的雄虫若要出星球游玩,也必须要在雌君的陪同下,并且由帝国派出专门的军雌队伍,您的行为不只是违背了帝国律法,更是将整个虫族的安危至于不顾!”
一声轻笑声响起。
一直都面无表情,无聊听着老虫子叨叨叨的李雪莱,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他,总算将目光落在玻璃房的外面。
外面以穿着黑袍的老雌虫为首,还有雄保会会长和另外几只生面孔的雌虫,都是表情一愣,看着里面第一次露出笑容的雄虫。
那双微微眯起的湛蓝色眸子深邃又深情,叫他们短暂失神。
穿着黑色制服,头戴帽子的不起眼雌虫,掩在黑色光滑帽檐边下的森绿色瞳孔亮起了竖瞳,就像野兽见到自己感兴趣的猎物。
雄保会莱登会长拿起帕子擦了擦汗,毕竟他也是看李雪莱长大的,知道对方这个笑就没好意,心底很是不安,他朝着李雪莱使眼色:
“咳咳......”
可惜对方压根儿无视他。
倒是穿着黑袍,一派老教士的老雌虫眉头皱了皱,像是警告不听话的学生,“李雪莱大人,您方才嗤笑,是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李雪莱身子闲适的靠在椅背,翘起二郎腿,很不优雅的晃了晃,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无聊和烦躁,可奈何他身材太过优越和挺拔,反而有几分不羁。
他轻轻摇头,语调淡淡道:“尊敬的劳莱尔教授,哦,虽然你方才告知过我姓名,但是我看你手上的拐杖有金棉花的花纹,这是帝都最负盛名的校徽,所以我大胆猜测您是帝都学院的教师。”
“虽然我不是您的学生,但也自作主张,称呼您老教授了。”
劳莱尔一愣,原本的不悦倒是散了几分,他语重心长道:“尊敬的李雪莱大人,我看您也不是顽固无知的雄子,既然您的观察力如此敏锐,想必更是明白自己的举动有多危险,以后便不要如此行事了。”
李雪莱一只手撑着椅背,语调有些不屑道:“老教授,如果你想要上课的话请回学院,至于您方才说的什么虫族的历史和繁衍问题,早在我还是三岁的时候,就有虫日日不停往我脑子里灌输,我倒背如流,不想再听您的口水。”
“不,您还不明白。”
劳莱尔微愣过后,叹息道:“帝都每一只雄子,都是伟大又珍贵的珍宝,损失一只都是对虫族造成莫大的损失,可是您不仅自己想要逃跑,更是带着无知的另一只雄子,险些让帝国损失两只雄子啊!”
劳莱尔说道气极,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捶了捶,发出清脆铿锵的声音,他又忍不住重复道:“您的行为会影响整个虫族的安危啊!”
李雪莱又笑了,眼底冷意更明显,反驳道:“老教授你少危言耸听,什么帝国的珍宝,虫族的安危,区区两只雄虫而已,我走我的路,又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我从不相信区区两只雄虫就能决定一个种族的兴衰。”
区......
区区两只雄虫而已?

玻璃外的雌虫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虫如此形容自己。
要知道哪怕一只失落的雄虫,就能引起帝国的震动,无数雌虫的厮杀和争抢。
更何况还是两只!
他们不知该作何表情,但心情实在是复杂,表情一时又扭曲又无语。
“李雪莱大人!”
劳莱尔教授眉头深深皱起一道纹路,语气加重道:“您方才还说您熟读虫族的历史,我看您还是根本没仔细读过,如果您认真读过,就该知道如今的雄雌比是1:9000,为了整个虫族的延续,我们不能损失任何一只雄虫。”
劳莱尔语气一顿,随即又狠狠的剜了一眼身旁不停擦汗的会长莱登:“不过想必这也不是您的过错,一定是负责养育和教导你的虫的失职!”
莱登:“......”报他名字算了。
李雪莱冷嗤一声,面容冰冷,反讥道:“历史历史历史......又是虫族的历史!”
“尊敬的劳莱尔教授,也许你是带着信念与决心,或者受到帝国的命令来给我传道洗脑,但是你这么义正言辞给我讲述那些虚假修饰过的历史,身为一名肩负传承教导的高尚教师,你就一点都不心虚吗?”
“连历史都能作假,这样的种族趁早灭亡算了。”
后面一句话,李雪莱算是自言自语。
奈何玻璃房外面的雌虫皆是耳聪目明,听的清清楚楚。
劳莱尔第一次绷不住表情,黑袍地下的身子微微晃动,强撑道:“李雪莱大人,我秉持着教师的职责,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做担保,这就是虫族传承了两个纪元的历史,毫无作伪!你的指责是要肩负法律责任的!”
“算是毫无作伪吧,不过老教授你似乎在某些关键的节点省略了几句话......”
李雪莱修长的指节,有些烦躁的点着桌面,看向对面一字一句道:“譬如,雌虫会用生命保护雄虫,甘愿为他们战死,以此作为自己高尚的荣光和丰碑。”
“这有问题吗?”劳莱尔坚定反问道。
“当然有!”
李雪莱冷声道:“你没有说,陷入精神暴动的雌虫会疯狂渴求雄虫的信息素和精神力安抚,甚至控制不住伤害雄虫,陷入暴动的雌虫甚至有可能会杀了雄虫!”
“因为雄虫的鲜血也是雌虫疯狂渴求的安慰剂。”
就像被石头狠狠一砸,所有雌虫都有些表情失控。
劳莱尔到底上了年纪,见多识广,不然帝国也不会派他来为‘私奔’的雄子们‘洗脑’。
他维持着沉稳,控制自己的精神,干脆道:“确实有这种情况。”
“就像我之前说的,一向以保护雄虫为使命的雌虫闻到了雄虫的鲜血,都会控制不住自己,更何况那些宇宙混沌里的异兽,他们会将你们分食殆尽的!”
“所以对于雄虫而言,更要保护再保护!”
方才还慌的一匹的莱登会长,立刻朝劳莱尔投向赞叹的目光。
不亏是老教授,就是会说话,果断承认,然后立刻以此为题,警告雄子外面世界的危险,形势立刻反转了。
李雪莱不紧不慢道:“不愧是老教授,但是您别急,您之前讲述的历史故事里,我对一句话有些存疑。”
“哪句?”
劳莱尔已经不敢小看这只雄虫了,原本以为很快就能交差,可现在他心底有点儿慌。
李雪莱意味深长道:“您说的两次宇宙爆炸。”
劳莱尔精神一松,原本以为对方会问什么冷僻的知识,这个问题连虫崽都知道,他信心满满道:“这有什么可疑惑的,想必你在花园里也学过。”
“第一次宇宙爆炸,毁灭了整个宇宙里的种族,先不提那些消散在虚空中的种族,就说伟大的虫神和虫母就是在这个时候建立了虫族的国度,奠定了我们在宇宙中成为霸主的地位!”
“至于第二次的宇宙爆炸,则令虫族分化为雄虫,雌虫和亚雌,而随着宇宙里携带的虚空病毒,让雄虫产生了精神力用以抵抗病毒......”
“等等。”
李雪莱原本慢悠悠晃着的一只腿一顿,坐直了身子,冰冷的表情扯出一抹不怎么真切的笑意,磁性的嗓音如同一杯醉人的红酒,慢慢摇晃,他说:“就是这里啊,虚空病毒。”
劳莱尔表情一凝,浑浊的眸子深了几分,强撑道:“有什么问题吗?”
“雄虫既然觉醒了精神力,用以抵抗虚空病毒,又怎么会像你说的有将近九成的雄虫死亡呢?”
李雪莱蔚蓝色的眸子如大海般澄澈,叫你仿佛置身大海中央,无路逃生,他不紧不慢的反问道:“你们在这件事情上撒谎了吧?”
“我没有!”
劳莱尔声音大了几分,手里杵着的拐杖却随着身子微微晃动:“雄虫觉醒了精神力有强有弱,许多雄虫哪怕是觉醒了精神力,也有可能熬不过病毒的侵袭,导致数量锐减!”
李雪莱不紧不慢的奥了一声,反问道:“觉醒了精神力的雄虫熬不过病毒的侵袭,那一边要被病毒侵袭又要熬过精神力暴乱的雌虫,反而数量不减,这很不可思议,不是吗?”
劳莱尔的表情已经彻底绷不住了,趔趄着上前一步,瞳孔张大,说了太多的话有些沙哑的嗓音问道:“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李雪莱并不欲与他绕圈子,干脆利落的起身,椅子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一字一句道:“其实在第二次宇宙爆炸中,雄虫数量锐减是被雌虫捕杀的吧?”
此话一落,所有雌虫的大脑都是一阵嗡鸣,短暂出现了空白。
劳莱尔浑浊的目光瞬间如刀子,插向一旁目瞪口呆的莱登会长,嗓音有些阴沉:“这是你告诉他的?”
莱登会长立刻涨红了脸,后背早就汗湿了,他声音颤抖反驳道:“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我是吃饱了撑的不嫌事多吗!我平常见到这位祖宗都是绕道走的,谁知道他会给我惹出什么事情啊!”
莱登会长这几天几夜就没合过眼睛。
被这个拉去开会,被那个拉去了解情况,要向虫帝汇报,又要忍受几大军团的施压,都在责问他为什么能让雄子逃出花园来。
他都要疯了!
现在还要被虫诬陷,他冤啊!
就在莱登会长气急攻心,双眼隐隐又有泛白的趋势,玻璃房里面传来雄子磁性闲适的嗓音。
“不是园长告诉我的......”
雄虫保护协会会长在外被虫称作会长,而在柯蕊思特花园里则被雄子们称呼为园长。
有些年纪颇幼,连自己亲生雌父雄父都未见过的雄子,更是会称呼他为‘雌父’。
就连李雪莱还是个虫崽子的时候,差点也以为这个笑眯眯的‘男人’是自己的爸爸。
“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换位思考就能得出结论。”
玻璃房里,传来雄虫有些空灵又磁性的嗓音。
所有虫的目光都落在里面那道缓缓走来的身影,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换位思考?”有虫一愣。
显然他们难以想象,被整个帝国无条件溺爱长大的雄虫,还会换位思考这一能力。
李雪莱嘴角轻笑,右手缓缓点了点自己的心脏,每走一步就徐徐说道:“比方说,如果我是一只雌虫......”
“我的精神力暴动,处于一种没有雄虫的精神力安抚就要缓慢死亡,虫肢僵化的状况,我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响在每一只雌虫的耳朵里面,他们扪心自问,眼底惊疑不定。
李雪莱就像早已听见他们的答案一般,继续向前走了一步,轻笑道:“那可是上一纪元啊,雌雄比并不像现在差距那么大,也没有完善的律法和保护,觉醒了精神力却丧失战斗的雄虫就是一只只在大街上乱晃悠的可口点心。”
“我会毫无顾忌的抓住一只雄虫!”
随即李雪莱自问自答般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满道:“一只怎么够安抚我的精神力,毕竟不亲自感受,我怎么知道这只雄虫的精神力等级够不够高,能不能安抚我的暴动和觉醒的欲.望。”
“所以我会多抓几只!最好有备无患!”
李雪莱声音加重,眼底划过一抹狠意,湛蓝色的眸子忽然变得如同阴云密布的深海。
“我要囚禁他们,占有他们,品尝他们,甚至有可能生吃了他们!”
“毕竟,雄虫的鲜血也是如此的美味,而陷入精神暴动与病毒感染的我,又怎么能维持住理智呢?”
李雪莱脚步一顿。
他隔着只有几厘米的玻璃,与面前的雌虫们对望,身上方才压迫又锋锐的气势一收,浅笑一声,又恢复成多情勾人的某样。
可是所有屏住呼吸的雌虫们,此刻都胸膛起伏不定,还能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
不是因为被美貌雄虫吸引所谓的心动,而是那一瞬间被彻底看透,无所遁形的压力。
克莱尔握着拐杖的手捏的紧紧的,嶙峋的手背骨节突出,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眼底带着自己未察觉的无奈和请求:
“尊敬的......李雪莱大人,我姑且不去探究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历史,可是......”
“如果这就是你逃离花园的原因的话,我以性命,甚至整个帝国的雌虫都能以性命和荣誉起誓,无任何一虫会伤害您!”
“现在不是上一纪元,我们也不是历史中无知和蛮荒的雌虫,祖先以血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的道理,如今虫族想要延续,哪怕是牺牲掉九成雌虫的命,都不及您一只虫重要。”
李雪莱不置可否,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眼底明灭不定,“是吗......我怎么觉得现在就有虫想要吃了我呢?”
克莱尔眼底划过一丝狠戾,立刻问道:“是谁!我保证将他交给雄保会处理了!”
李雪莱不置可否,眸光一凝,如同冰棱般看向一个方向,伸出一只手指着,“就是他!他想吃了我!”
所有虫纷纷带着杀气朝李雪莱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都是纷纷一愣。
“议,议会长?”
穿着黑色制服,身材欣长却强健的雌虫轻笑一声。
不疾不徐的将头上的军帽取下,骨节分明却带着老茧的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寸头,露出一张面容深邃如刀刻斧凿的脸,典型的欧式骨相,一双森绿色的眸子幽深如古潭。
看着你的时候,即使带着笑意,也只会让人感觉到恶意,汗毛竖立,就像被一只森森白牙沾满鲜血的孤狼盯上,下一秒就会咬断你的脖子。
雌虫被发现了,也不惊不慌。
方才为了掩饰自己,挺拔如同站军姿的身体,放松了几分,不适的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解开最上面的纽扣,露出强健有力的小麦色胸膛和如同刀刃般挺直的锁骨。
“亲爱的李雪莱大人,请容许在下自我介绍一下......”
绿眸雌虫从后面走出。
也学着李雪莱的动作,走到玻璃前面几厘米,身子微微前倾,轻佻的声音微微压低,带来一股沙哑磁性的嗓音,像是钢琴最低的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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