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愣着,上车。”傅思延已经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一手扶着车框,回过头对他说。
“就来。”言牧回过神来,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他本来是想坐后座,但又想起等会儿他还得给傅思延指路,坐前面会比较方便一点。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就以他住的酒店跟学校的距离以及傅思延对学校周边的熟悉程度,其实完全没有指路的必要。
他也更不会想到,之后再坐傅思延的车,他也不会去坐后座。
两人都上车之后,傅思延只问了言牧所住的酒店的名字,就没再说过任何话,一路开到了酒店门口的停车位上。
言牧解了安全带下车,一回头发现傅思延也一起下来了:“其实你可以在车里等的,外面很热,我估计……呃……要个十来分钟。”
傅思延自顾自地锁了车,迈开长腿朝他走过去:“我跟你一起上去帮忙拿行李。”
言牧有些受宠若惊,上一个这么热心的仿佛吃错药似的还是许煜凡,这会儿傅思延突然间也对他这么体贴,一时间还真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难说,说不定傅思延只是单纯的想节省点时间才主动提出要帮他的。
如此一想,那就合理多了。
傅思延默然地瞥了一眼正在冥思苦想的言牧,心有不解:“……”这位想象力丰富的言老师,你这是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只是觉得一个人搬家就算东西再少,大概率也很难一次性拿完,两个人一起或许能少走几趟。
但是看言牧这表情,不知道又是想到哪里去了。
完全无法理解这人的脑回路。
十五分钟过后,两人一人推着两个行李箱,去前台办理退房。
前台小姐姐本来正一手撑着脸昏昏欲睡,一看两个极品帅哥迎面走来,顿时来了精神,两眼放光:“你好两位!住宿吗?”
言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把房卡递给他:“……那个,退房。”
前台小姐姐满脸失望地接过房卡。
“我们走吧?”言牧对傅思延道。
出了酒店,他们合力把三个大行李箱塞进后备箱,还剩了个小塞不下,就被傅思延连着言牧的双肩包一起塞进了车后座。
后座被行李箱和书包占据,言牧遂又坐回了副驾驶。
这时候距离晚高峰还有一段时间,路上还不算堵,约莫十多分钟过后,黑色迈巴赫就开进了傅思延家所在小区的大门,进入了地下车库。
“你家住这里?”虽然有几年没回来了,但言牧知道这个小区——市内很有名的高档小区,地段和基础设施配置都是数一数二的,除了特别贵以外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嗯。”傅思延扫了一眼后视镜,降低车速,准备倒车入库。
言牧汗颜:“……四千五是不是还是太少了一点。”在来之前他有想过傅思延住的地方不差,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好。
傅思延稳稳地停好车,拉下手刹,打开车门锁,开门下了车:“这个等下再说,先跟我上去。”
言牧脑子还懵懵的,稀里糊涂的就跟傅思延坐电梯上到了12楼。
“这双拖鞋给你,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脚,先凑合着穿。”傅思延验证了指纹开了锁,从鞋架上拿了一双提前准备好的新拖鞋放在地上,半开着门让言牧进来。
“谢谢。”言牧换下了自己的鞋,穿上了傅思延准备的拖鞋,意外地发现刚刚好。
进入到房子里面之后,言牧才切实体会到了来自高档小区的“奢华”。
就这么说吧,其实言岚一家住的那个小区也不差,装修也算是比较精致的,但和傅思延比起来,那还是差了不少。
光是从面积来看,傅思延家至少比言岚家大了一倍,单就那个开放式厨房就抵得上言岚家两个厨房了。
家具家电什么的也都很齐全,而且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这是你的房间。”傅思延带他到了次卧,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里面有浴室,床上用品在衣柜里,都是新的。”
言牧已经瞠目结舌了:“这些……不会都是你特意去买回来的吧?”要是真这样那他就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这对傅思延来说已经不是亏了,而是血亏,好事做到这份上,那他真的会很过意不去,甚至都有必要怀疑一下傅思延是不是暗地里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了。
“你想多了,这只是当时装修的时候就买了的,只是一直没用上。”
言牧松了口气:“那就好。”
“外面的区域除了我的书房和我的卧室,你都可以随意走动,厨房也可以使用,客厅的电视想看也能看,冰箱里有吃的,需要的话你自取。”傅思延淡淡地说着,“但是有几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言牧心说你都做到这份上了要是再不提点什么要求那我都好不意思住:“你说。”
“第一,保持卫生整洁,垃圾至少一天丢一次,不要留到第二天。”
言牧:“没问题。”
“第二,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我希望你不要带别人来家里。”
言牧:“嗯嗯。还有吗?”
“还有就是,尽量不要让学校的同事知道。”
言牧:“尤其是李茉?”
傅思延“嗯”了一声。
“至于房租,一个月三千。”傅思延又接着道。
“什么?多少?三千?”言牧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嫌多?”
言牧干巴巴地道:“不是,我是说会不会太少了一点?其实我觉得我也还没到那种……穷困潦倒的地步,所以你别对我抱有太多的同情心,不然我真的过意不去。”
“我不缺钱。”傅思延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很淡,“据我所知,你现在一个月工资是六千吧。”
言牧点点头。
“我会让你住进来,的确有同情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不多,所以你不要有太大负担。”傅思延不紧不慢地说,“三千对于你来说就是正常租房的价格,对我无所谓,因为我一开始也没有要出租的打算。”
言牧:“哦……”
“况且你也不能白住。”
听到这,言牧顿时就支棱起来了。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水电我们各半,平时家务你包了,有问题吗?”
言牧当然没问题:“好的,物业费要不要也各半?”
“没必要,物业费我自己出。”傅思延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个小区的物业费比他房租还贵。
“好吧。”
“那就先这样。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傅思延问他。
傅思延:“圆周率小数点后八位。”
言牧为他竖起大拇指,由衷道:“不愧是数学老师,WiFi密码都设的那么具有数学特色。”
“快递地址发你手机上了。”傅思延冲他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准确预判了言牧的下一个问题,“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事情,跟我来。”
“什么?”疑惑归疑惑,但言牧还是跟上了他。
傅思延把言牧带回到入户门边,在门锁上摆弄了一下,然后头也不抬地对他说:“手。”
言牧在看到门锁的那一刻就大概知道傅思延要干什么了,便把右手伸了过去。
“用大拇指按在这个凹槽上面。”
言牧照做,很快智能锁就亮起指示灯,提示指纹已经录入成功。
“晚饭你自己解决,我先回学校了。”傅思延拿着车钥匙就准备出门了。
“你还回学校?今天不是没有你的晚自习吗?”
“晚读课班主任理论上来说要到位。”傅思延简言意骇道。
“那我理论上岂不是也得过去?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早知道这样就等晚读课结束再来了。”想到自己貌似害得傅思延多跑一趟,言牧心底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没关系。你今天就不用过去了,把东西收拾好吧。还缺什么这附近也有超市,附近买不到的就周末有时间去买,或者网购。”
言牧仔细回忆了一下学校的课程表,不确定地问:“……我们有周末吗?”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高中周末也上课。
也就是这个时候,傅思延顶着一张非常淡定自若的脸,说出了到目前为止让言牧觉得最不像他会说出的话:“翘课就有了。”
言牧的三观在这一刻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半晌都没缓过劲儿来。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傅思延说完就出了门。
厚重的们“咔哒”一声地合上,整个房子重归安静。
“我刚才没听错吧?他说翘课?”言牧悚然地自言自语,“他连我翘二郎腿都看不顺眼,居然能把翘课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而且就看他那一脸坦然的样子,没准之前就有翘过。
学生翘课很正常,但是老师,而且还是班主任,翘课就有那么一点的……嗯……
最主要是此前傅思延在言牧心里一直是个工作狂的形象,实在很难想象他会是能干出理直气壮地翘课这种事的人。
正当言牧思绪万千之时,一个视频电话的铃声在这个时候飚了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他姐言岚。
言岚应该是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一定要再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没有住进哪个黑心房或者是露宿街头。
在接通那个视频电话前,言牧暗自庆幸了一下自己已经在傅思延家里了。
“喂?怎么了姐?我刚下班呢。”言牧冲言岚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笑的那么开心,工作很顺利?”那头的言岚“啪”的一声关上门,看起来也像是刚下班到家的样子。
“挺顺利的吧。”反正目前除了昨天白抄了好几页的会议记录以外,他还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你现在在哪呢?晚上不用在学校蹲晚自习?”
“今天不用。现在在住处。”
“那正好,把摄像头转过去让我看看。”
言牧一早就猜到言岚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没怎么犹豫就转换了摄像头,给她展示了一下傅思延家的环境:“看吧,我都说了绝对靠谱,不用担心。”
“我的个老弟,你住得起这种房子?”那边的言岚看了之后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你确定你不是找了个房地产商的样品房来骗我的?”
言牧很是无奈:“那我也不能预判你会什么时候打电话啊。”
“说的也是,这是在哪?”
“天府华瑞这里吧。”
言岚:“???”
言岚:“你说什么?!”
言牧一慌:“怎、怎么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言岚说到这忽地想起言牧之前跟她说的是跟朋友合租,不由得更奇怪了,“你说你是跟朋友合租的,你朋友这么有钱?你知道那里的房价这两年涨了多少吗?那里的业主会把房子用来出租?你们真的没被骗吗?”
面对如此之多的问号,言牧第一反应是“卧槽几年前就够贵了现在居然还涨价”,然后才是后知后觉地回答她的问题:“真的没被骗,这房子是我朋友他自己的。”
后面半句话他说的比较没底气——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跟傅思延现在的关系严格来说能不能算是朋友。
况且在此之前,他是真的不知道这里的房价会这么离谱,但毕竟说都跟言岚说了,那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先这样说了。
“你什么时候在本地有实力这么强的朋友了?”
言牧继续硬着头皮接:“是吧。读博的时候认识的,很有实力。”
听到是言牧读博的同学,言岚就没觉得太奇怪了,信了八分:“那你朋友现在人呢?不在家吗?”
“他刚出门。”
“好吧,那改天再联系,我差不多准备做饭了。”言岚确认完自家弟弟应该确实不需要她操心之后就挂了视频。
挂断了言岚的视频电话,言牧就往柔软的沙发上一躺,闭上眼睛,长长地松了口气,而后又起来,把四个行李箱都拎进了房间,准备开始收拾。
房间被打扫的很干净,省去了再次打扫的必要。言牧在衣柜的最顶层找到了傅思延所说的床上用品——床上四件套、枕芯、被芯之类的一应俱全。
他费了一番劲铺好了床,又把行李箱里装着的东西都取出来,把空的箱子放去了隔壁的杂物间——说是杂物间,但其实里面根本没放什么东西,只有几个造型精致的置物柜在里面,上面摆着一些不常用的用品。
一整个忙活下来,已经快接近晚上七点半了。他又在有空调的情况下也忙出了一身汗,就拿了一套短袖短裤,进了浴室,打算洗完澡出来再点外卖。
冲了个澡之后,他一手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开门出了房间,就和刚从外面回来的傅思延撞了个对脸:“……你这么快回来了?”
“嗯。”傅思延把手上的东西搁在客厅的桌上,见餐桌以及厨房都和他出门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便问道:“你还没吃晚饭?”
“还没,准备等会儿点外卖——你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但是外卖不健康,冰箱里有食材,怎么不自己做?”
言牧很诚实地道:“实不相瞒,我做出来的东西连狗都不吃,为了避免污染你家的锅和把我自己毒死,还是点外卖比较稳妥。”
傅思延:“……”
眼看言牧手机都已经拿起来了,傅思延只好说:“别点外卖了,我来做。”
言牧刚要点开外卖软件的动作一滞,抬眼看向傅思延:“啊?那多麻烦你。”
“电视柜左数第二个抽屉里有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后洗手来厨房帮忙。”傅思延扔下这句话之后就去冰箱取食材了,走到一半又回头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有一点,我不吃除了肥肠以外的动物内脏、不吃芹菜和洋葱、不吃狗肉猫肉,不吃芥末、不吃动物血。”言牧先是一愣,而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嗯。知道了。”傅思延默默记下,随即就从双开门的大冰箱里取出了几样食材拿到厨房。
言牧也把手机丢回沙发上,去电视柜那边找到吹风机,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的头发吹干了,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找傅思延。
傅思延腰间系着一条黑色围裙,正在把一块嫩豆腐切成小块。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言牧走到他身边,带来一阵刚沐浴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清香,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这会儿看着更光滑水嫩了,跟傅思延正在切的那块豆腐有的一拼。
“去把那边台上的青菜洗了。”傅思延吩咐他道。
言牧找到了傅思延说的那个青菜,又找来了垃圾桶,开始动手洗菜。
“你吃辣吗?”傅思延又问。
“吃。”
傅思延随即决定把这豆腐做成麻婆豆腐。
得亏言牧虽然自己上手做出来的东西没法吃,但听指挥打下手还是很在行的,在两人的配合之下,四十多分钟过后,傅思延就做出了两菜一汤的基本配置——两道菜倒是很快,慢的是汤。
言牧把碗和筷子摆好,嗅着空气中饭菜的香气,内心十分感动,便转头问刚洗完手过来的傅思延:“话说回来你是不是也没吃?”
“嗯。过去之后就直接到班里了。”傅思延拉开椅子坐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尝尝吧。”
言牧贯彻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精神,立即表示:“你放心,就算不合口味我也绝对不会浪费。”
傅思延:“……那倒不必勉强。”
不过说是这么说,真正尝过之后,言牧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傅思延的厨艺相当好。
每道菜的火候的把握的恰到好处,咸淡适中,甚至可以跟有着十余年烹饪经验的言岚的手艺相媲美:“味道很好,你是平时有研究过?”
“做多了就有经验了,不难。”傅思延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淡淡地说,“如果你的厨艺不至于炸掉厨房,也可以花点时间钻研一下。”
言牧尴尬地笑笑,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那还是算了,虽然我还没炸过,但是我觉得我有这个潜力。”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气氛和谐地吃完了这顿晚餐,傅思延进房间洗澡,言牧则负责收拾碗筷,在这天之后,他们就算是正式地同居了。
一开始言牧还不太拉得下脸,矜持了几天,但几天过后他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再加上他每天都蹭傅思延的车上班下班,平时在办公室时不时还互呛几句,没多久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对傅思延也全然没有了刚住进来时的那样客气拘谨。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傅思延不知不觉管他也就管的越来越多,盯他盯得紧的仿佛像是盯着一个需要严加管教不听话的学生。
只不过收效甚微就是了。
不过即使收效甚微,傅思延也还是会一直致力于纠正言牧的一些坏习惯。
就比如言牧经常会为了多睡几分钟而选择不吃早餐,被傅思延发现之后,之后的每一天,傅思延自己起床了之后就会准时去敲言牧的门去叫他起床吃早餐。
“傅思延,其实我可以下课后自己去食堂吃的,你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反复几次之后,言牧生无可恋地跟傅思延商量。
傅思延一手扶着门框,面无表情地诉说着言牧之前的罪状:“根据前几天的经验来看,你下课后比学生睡的还香。”
言外之意就是:你是打算在梦里吃早餐?
言牧:“……”突然有点后悔答应那帮校领导当什么副班主任了。
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天天起的比那群学生还早,在家还有个活爹天天坚持不懈地喊他起床吃早餐。
“今天早上吃什么?”商量失败的言牧最终选择了消极抵抗接受现实,索性就点起了餐。
“喝粥。”
“又喝粥?我们已经连着喝了一个星期的粥了诶。”
“没有一个星期,今天才周五。”傅思延一本正经地纠正说。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一周了。”言牧理不直气也壮,“我不管,我明天要吃油条豆浆。”
“那你自己起床出去买。”傅思延丝毫不为所动。
言牧:“……”我起不来。
“给你五分钟刷牙洗脸,五点五十分出发去学校。”傅思延收回扶着门框的手,“速度。”
言牧一副有气无力的死样,拉长了尾音道:“得令——”
最后他在傅思延审视的目光下机械性地喝完了一大碗粥——傅思延亲手煮的,然后拎着包下楼,熟练地把包往后座一丢,自己则钻进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后就闭上眼争分夺秒地睡回笼觉。
旁边驾驶座上的傅思延此时才刚锁好车门,沉默地瞥了一眼头一歪就开始睡的言牧,十分怀疑这人是瞌睡虫成的精,哪哪都能睡,根本难不倒他。
就拿周三那天办的开学典礼来说,总共就一个小时,这人有五十分钟都是在梦里度过的。
傅思延无奈地摇摇头,启动车子,将其缓缓地驶出了地下车库,平稳地进入了城市主干道。
接下来的晨读课,言牧跟班里那群住宿生同甘共苦,好不容易才熬到下课——上次是因为他一晚上没睡傅思延才勉强答应让他晨读课偷睡,在那之后,傅思延就不让他睡了。
理由是他是老师,必须要起到带头作用。再者才是被校领导发现了影响不好。
“言牧啊,问你个事儿呗。”早上第一节课上课后,李茉鬼鬼祟祟地起身,半趴在办公桌上的隔板上,悄声问言牧。
这个时候坐在他们俩附近的老师要么还没来要么在上课,是个打听八卦的绝佳机会——李茉是这样认为的。
“问什么?”言牧还在兢兢业业地敲他的教学计划书。陈国伟前前后后来问了两回他的进度了,甚至还叮嘱了傅思延监督他写,傅思延刚才去上课前还特别放了狠话说他今天进度要是还达不到50%就别下班了。
“傅思延最近几天晨读来学校来的都比平时晚,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言牧敲键盘的手指一顿。
他当然知道,因为这几天他都是蹭傅思延车一起来的,而他起床的过程又比较艰难,这么一拖,差点就把傅思延也拖成了踩点狂魔。
“这……我不知道啊,兴许是他这几天起的比较晚呢?”虽然李茉之前在帮他找住处这方面帮了不少忙也费了不少心思,但言牧深知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实情,只好硬着头皮胡扯,“不过他什么时候到的你怎么知道?你又不参与晨读。”
李茉得意道:“晓雯姐说的呀。她是班主任嘛,每天都来的很勤,别小看我的情报网。”
言牧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嗯。很好。为你鼓掌。”
“行了收起你那没有诚意的掌声。”李茉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吃这一套,“晓雯姐说傅思延之前都跟她差不多时间到的,经常还比她早,最近几天突然就晚了,她就觉得奇怪。”
言牧:“……哈哈,是吗,这么想知道干脆去问他本人好了,问我没有用啊。”因为你问我我也不可能给你说实话的,说了实话傅思延可能明天就把我扫地出门让我流落街头。
“啊?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呢。”
言牧扯了扯嘴角:“你是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知道?”
李茉不假思索道:“因为我看你们最近走的挺近的呀,关系很不错。”
言牧眼皮子直跳,但表现的还算是镇定:“你误会了,他只是在监督我写教学计划。”
“那也很好啦,他以前从来不管别人的死活的——我是指在工作方面。”李茉满脸的羡慕之色。
言牧:“那也是陈主任特别叮嘱了他才会管我的死活的。”
李茉:“笨啊,他可是傅思延啊,要是真不想管你觉得他会理会是陈主任还是王主任叮嘱的?就算是校长都不一定叫得动他。”
言牧只觉得这说法莫名熟悉:“类似的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李茉:“不用怀疑,我前不久刚跟你说过差不多的话。”
言牧:“……”你倒是对号入座的挺快。
“对了,下周不就是开学考了吗,你准备好没?”
“考试不是学生该头疼的吗?我要准备什么?”言牧一头雾水道。
“考试可不止是学生的事情,对老师也很重要的好不好,到时候成绩一出,每个班的总平均分和各项单科平均分年段都是要统计的,还要上教学楼楼下那个LED公告栏,相当于一次教学评估,要是平均下来成绩很差,责任老师到时候容易被叫去问话。”
言牧:“那也是你们要担心的吧,信息技术又不参与这次考试。”
李茉:“但是你是副班主任诶。”
言牧只觉得有一阵不祥的预感:“……所以呢?”
“我们学校不设尖子班嘛。所以要是某个班的总平均成绩很差,那班主任作为班级最直接的管理者,当然就要负首要责任,你作为副班主任也一样喽。”李茉解释道。
言牧:“也就是说,学生没考好,班主任责任最大?”
李茉:“是这样的。因为班主任在日常监督管理和动员学生学习等等等方面都是起到很大作用的,不然你以为班主任只是比别的老师多个名头还有比别的老师多上几个小时班啊?”
言牧:“那倒不是。”
“不过你这才刚接触这份工作,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况且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你们班正班主任可是傅思延。”李茉一脸深沉地说,“根据我的不完全统计,傅思延带的班,总分平均没下过年段前三,数学单科常年年段第一,他之前带的高三的一个班,升本率高达98%,其中一本以上的超过了一半,在没有尖子班的前提下,可以堪称教学奇迹了。”
言牧难以置信道:“这么夸张?”
“就是有那么夸张。”李茉坚定地一点头,对他的话予以肯定,“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崇拜他了吧?这是真大神啊,要是哪天我教的班生物单科拿个年段第一,我做梦都会笑醒。”
“这么说你没拿过?”
“曾经——很接近过,我上学期带的一个班拿过年段第二的好成绩。”李茉异常骄傲道,“作为一个实习老师,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也算对得起我的学生和带我的导师。”
“那确实是,已经很厉害了。”言牧这回是由衷地赞道。
“呦,聊天呢?”办公室门冷不丁地被人从外面打开,陈国伟拿着一本书从外面进来。
李茉在听到陈国伟那独特的大嗓门的一瞬间就立刻站直了:“陈主任好!”
陈国伟见状很是满意:“李老师还是这么有精神啊,挺好挺好。”
言牧则坐着没有动,手还保持着搭在键盘上的动作,冷汗直冒。
陈国伟是B段班级的老师,平时要么在行政楼的政教处,要么在B段的年段办公室,没什么事不会来他们A段办公室溜达,要是来了,那必然是有点什么事的。
而最近的两次,都是来问言牧教学计划书的进度的。
这玩意儿的提交期限虽然是下周,但由于其他老师都效率贼高的都交完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进度堪忧,陈国伟就亲自来催进度。
结果来了两回,言牧的进度都没有明显变化,他就索性让傅思延帮着监督他写了。
但是没想到,才过了一天,他又来了。
“言老师的教学计划书写的怎么样了啊?”陈国伟负着手,踱步到了言牧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言牧的电脑屏幕。
言牧心说果然又是来问进度的,幸好刚才傅思延昨天指导他写了两三百字,再加上刚才敲的那些,差不多快有一半了,应该勉强能交差:“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能写完。”
陈国伟点点头:“不错,在速度上很有进步,第一次写这个能有这样的速度已经很不错了。”
“你都知道是第一次还催那么紧……”言牧暗自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