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 by青瓶梅酒
青瓶梅酒  发于:2024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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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韩远案一点都不怕,反而耐心劝导:“小池,你身体不好,汤应该多喝点。”
韩炽胸脯起伏几下,盯着韩远案看了许久,忽然撇嘴,整个人都耷拉下来,周围都弥漫着一股可怜巴巴的、委屈的气场。
这让韩远案毛骨悚然,心猛的提起来,霎时差点手足无措。
语言还没组织好,韩炽就开口了:“可是你也强迫我喝我不喜欢的汤……”
“我不喜欢喝汤。”
他声音压的小小的,听的韩远案心都碎了,更加觉得他可怜得要命,格外招人疼。
立刻将他抱在怀里,让人把脑袋搁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搓了搓他的背,说:“我错了,再也不强迫你了,对不起小池,能原谅我吗?”
说实在的,他还真没见过韩炽这样委屈的模样,仿佛真的是因为他偷偷让韩炽喝汤,以至于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让韩炽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时之间愧疚和自责涌上心头。
韩炽环住韩远案的脖子,睁着眼睛,眼里的笑意和上扬的嘴角掩盖不了他因计谋成功而升起的喜悦。
怎么以前没发现装可怜这么好用呢?
与其听韩远案讲道理,不如直接装一装,说不定关键时刻哭一下更有效。
“可以原谅我吗小池?”韩远案还在执着的求原谅。
韩炽没吭声,他怕自己笑出声来,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碧亭苑小区外,泊车位停了两辆不显眼的面包车,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开门下车,在小区门口徘徊了几分钟,随后又上了车,开了下双闪,持续了三秒,接着摁了下喇叭后驱车离开。
另外一辆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将车换到了旁边的位置。
小区内保安亭里的年轻保安在安静的环境里听到刺耳的喇叭声,下意识打开窗户,探出头来好奇的望着。
这一看,就看见了熟悉的两辆车。
这两辆车几乎每天都来,而且每天都在同一时间开双闪和喇叭。
见此景,保安不禁皱了皱眉,往物业群里发了提醒信息。

第53章
在家里待过了十五, 这年才算过完,好不容易松懈的城市又忙碌起来,各大企业也接连开工。
百庭的工作人员已经陆续到岗, 街上行人除了早晚高峰时多到离谱之外, 其他时候都是少的可怜。
路上只有车辆络绎不绝。
十五当天, 韩炽被韩远案放回了律所,还专门帮他穿衣服、戴手表,把他整理成一个老板的样子——虽然韩炽平时就已经很精致了。
韩远案给他围上围巾, 有些凉的手从韩炽的衣领里探进去, 摸到他胸膛时, 韩炽被冰的一激灵,瞪着眼后退了一步,嘴巴鼓动了两下, 最终泄了气什么都没说。
年过完了的缘故, 韩远案也得去百庭召开年初会议, 所以将韩炽送到律所后,又接连转身驶向了不同方向的百庭。
韩炽刚到办公室, 就收到了业主群的日常提醒, 他瞥了一眼,拿过手机顺手给韩远案编辑了一条信息后放下。
韩炽的律所一年四季都是忙的,但因为业务能力卓越的律师也有不少,所以一般情况下,韩炽本人不会太忙。
除非有人专门指定他,想让他帮忙打官司,这样的情况下, 无论案件的大小,韩炽都会接下来。
论专业能力来说, 韩炽必定是数一数二的,受韩远案的影响较大,韩炽足以与韩远案相媲美。
早些年韩远案还做律师时,名声不比韩炽的低,如今只是挂了个教授的名儿,再加上更新换代很快,当年的那些官司自然也就没那么多人再关注。
一同隐去的还有当初的不同于今日的另一位“韩律师”。
正月十五过完之后,天气渐渐有了转春的迹象,每日出会儿太阳之后,又变得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一场还没到时间的春雨。
韩炽在办公室坐了一天,难得的没有任何人打扰,办公室的门仿佛像一层屏障,把所有的繁杂冗事都隔在了外面。
他清静的过完了一天。
虽然气温逐渐回暖,但对韩炽来说,是和深冬没什么区别的天气。
他看了眼时间,俯下身趴在办公桌上,抬手在腰背处揉了揉,又附在肩上摁着。
长时间的久坐让他感到身上酸乏,一动便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一般,提着一口气始终不能呼出来,否则怕是恨不得一跟头栽在床上。
“叮咚。”
手机响了一下,韩炽坐直身子看了眼消息,舒展了一下手臂,试图将精神松懈下来。
韩远案没管着他之前,他一直工作,一天下来不会觉得这样累,被看着在家休息了这些时间,再来工作,倒是会累的脸色苍白。
这会儿已经看上去弱不禁风了。
刚看完消息,韩远案那边就弹了视频通话过来,韩炽接通,那边晃了两下,随着一声轻响,韩远案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
韩炽还没开口问话,那边就先一皱眉,问他:“怎么了?律所有事?”
“没有。”韩炽老实回答。
韩远案打量他几眼,又说:“你脸色不太好。”
“小事,正常的。”韩炽抬手挡住摄像头,不准韩远案看,出声问他,“你已经在车上了吗?”
“嗯,还没出发。”
那边有车辆启动的声音,韩炽看着韩远案的动作静静听着,此时的安静是偶然的,但那一刹那,韩炽的心跳如擂鼓,充斥在他耳蜗里。
韩远案启动了车,再抬头看到全黑的屏幕时,终是无奈地哄他:“我不说了,你把手放下来,我看看你。”
换个方式劝说的话,韩炽也是格外听话的,顺从的将手从屏幕上挪下来。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韩远案默了默,压下因为看见韩炽略微苍白的脸而想多叮嘱几句的冲动,话到嘴边他都只敢轻叹一声。
韩炽凝视着他,见他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大概就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于是他故意抿紧唇,挤出两边腮帮的软肉,冲他点了点头。
“没事,太久没工作不习惯而已。”
“况且,现在这样刚刚好。”韩炽补充道。
屏幕里的人沉默几秒,点头认同了他的话,看了眼手机后说:“下来吧。”
“来了吗?”
“一直在,十字路口拐角被树挡住的地方。”
“好。”韩炽利落的开始收拾东西。
“我等会就来接你。别害怕。”
韩炽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最后一句感到不满:“我知道。”
说完还是觉得不爽,继续特意强调了一下:“我看起来很胆小吗?”
这个点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律所的人还在翻书整理案卷,韩炽离开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稍微抬眼看了下。
韩炽迟到早退这样的行为放在以往可以说是令公司里的人都惊掉下巴的事儿,可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自从韩教授来之后,这样的现象,他们都是司空见惯。
虽然气候在逐渐回暖,但室内的暖气一直都是开着的,陡然从暖气房里出来,韩炽被冷的一哆嗦。
他把下巴缩进衣领里,徒步往十字路口走。
现下只是临近下班时间,这会儿路上还没什么人。
暮冬的冷风仍旧吹的惨烈,尽管太阳高挂,也拦不住随着风卷起的落地残叶带来的萧瑟。
韩炽手插在兜里,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面庞都隐在阴影里。沿着马路牙子走着,远处的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才只是刚到十字路口,忽然冲出来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了韩炽的腿。
韩炽:“……”
又这样……不能换一招么?裤腿都脏了……
他轻轻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让鼻腔和喉间都充斥凉意,以便让他更加清醒。
低低的哭声从脚底下传到耳边,韩炽一直垂着的眸子忽然抬起,目视前方,眼神里似乎带着挣扎一般的悲痛。
“又来做什么?”韩炽干咽了一下,说出口的声音微哑。
跪在地上的人能感觉到他身子紧绷,像是在隐忍什么。
“小池,我知道我罪不可赦,可是……可是——”女人哭的叫一个凄惨,惹得路上为数不多的行人频频回望。
韩炽默不作声地听着她“诉苦”。
“小池,我跟你爸爸已经改过自新了!”女人拖着膝盖又朝韩炽靠近了几分,紧紧抱着他,仿佛眼前的人是救命稻草。
韩炽一直没讲话,只是身子有些微微发抖。
跪在地上的人感受到了,卖惨的言语开始劈里啪啦地向韩炽攻击。
韩炽默了默,弯腰扶起他们,眼周有些红,他看着眼前脊背开始佝偻的人。
——这以前是他法律意义上的父母。
“要什么。”
将人扶起后,韩炽松开他们,手插进兜里,语气冷淡地问。
面前的人愣了一下,又开始抽噎起来,握住韩炽的手臂,言辞恳切,看起来万分真诚。
“我不要什么,我们什么都不要!”女人摇着头,拉过身边的男人,看了眼他,又仰头看向韩炽,“我们、我们就想你可以认我们……”
闻言,韩炽只是微微皱眉,还没说话,他们又继续说:“怎么说你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我知道过去是我的错,可……可那……”
“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自然是因为找不出什么理由。
韩炽心里哂笑,他十分清楚面前的人是什么德行,索性干脆打断他们,以免还为难他们想措辞。
他吸了下鼻子,张嘴猛然吸进一口冷气,冷的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当年……我们不是断绝关系了么?”
“……”
两人沉寂了几秒,还算反应快的又开始解释,并且哭的更大声了。
原本舆论就还没消,如今站在这显眼的当口,韩炽必定等于被送上了风口浪尖,处于豺狼虎豹环伺的境地。
瞧着眼前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韩炽也有些无奈。
怎么来找他之前,都不想想措辞吗?还得他劳心劳神来想怎么避开他们回答不了的问题。
不得已,韩炽只好跳过这个话题。
他往马路里面走了点,到不显眼的地方站着,刚好被高大的建筑挡去一些寒风。
“我……你跟我们回家,或者我们就在外面,一起吃顿饭,行不行?啊?小池,我真的很想你……”
韩炽垂下泛红的眼睛,被长睫盖住的瞳仁里冰凉一片,犹如冬天浸泡永不融化的冰块的湖水,湖面上都冒着肉眼可见的丝丝寒意。
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面前驶过一辆车,将路上的叶子卷起,其中一片落到韩炽脚边时,他才似乎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好。”韩炽回了一句,抬眼看向他们,“只一次。”
“好好好!好!”
得了应允,两人显而易见的开心起来,韩炽跟在他们身后,随着他们左拐进了路口。
他稍一垂眼就能看见这两人脸上摊不平的皱眉——那是笑起来的。
韩炽挪开眼,垂下眸子,默数着时间。
走的时间很长,那两人不时回头张望一眼,似乎在观察什么,又好像是在看韩炽有没有跟上来。
转过头去的时候还朝韩炽笑一下。
韩炽只装没看见,抬手看了眼时间,接着认真数步数。
58、59、……92、93……112——
——地上出现了一双鞋。
韩炽顺着那双鞋抬起头,不出所料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笑了一下,语气听起来温和又礼貌:“好久不见,韩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么?”

韩炽只愣了一下, 随后微微皱眉,垂眼朝眼前带路的两人看去。
沉默几秒后,他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 眼神平和:“是你们?”
“……”
意料之中的, 没有人回答他。
那两人看上去十分冷漠, 透着一点刻薄,全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
与前几分钟哭天喊地的样子迥然不同。
——这是他的父母。
即便只是名义上的。
韩覃看见他的反应,招手让那对夫妻离开, 将车门打开, 说:“请吧, 或许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韩炽眼眸犀利,看上去并不打算服从。
“你可以试试。”韩覃抬抬下巴,十分的胸有成竹。
不用试想, 这周围一定是布满了韩覃的眼线, 若是韩炽此时要走, 能顺利离开的几率小的可怜。
——“一直在那儿守着。”
脑海里忽然闪过韩远案的话,韩炽微不可察得撇了撇嘴, 哼笑一声, 道:“真有本事。”
韩覃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嘲讽,但这样的言语攻击对于他来说无伤大雅,他自动屏蔽。
不过韩炽还没打算此刻就示弱,他试图挣扎:“所以,你们是绑架?”
“说这么难听做什么?请你喝杯茶而已。”
韩覃是只老狐狸,就喜欢说一些嘴皮子话,韩炽实在不乐意搭理他。
可此时脱不得身也不能脱身, 无奈与他虚与委蛇。
韩炽沉默,默默跟他对峙了几秒, 抬头四处张望,意思很明显。
“看什么呢。”韩覃耐耐心开始告罄,他抽了支烟出来叼在嘴里,手半圈拢挡着风点燃了烟。
站在路口风还是有点大的,韩覃吐出来的烟圈净往韩炽跟前飘。
瞧着韩覃抽烟时一脸浪荡样,韩炽也没了耗下去的心情。
他吸了口气,烟雾混着冷气进入鼻腔,韩炽呛咳了几声,再抬头时,眼睛里都雾蒙蒙的,洇湿了一层水光。
韩覃皱眉,索性打开车门,抬了抬下巴:“走吧,等什么呢?韩远案现在一时半会儿怕是来不成了。”
“……”
韩炽顿了顿,抬脚上了车。
站在外面的韩覃扔掉烟头,碾灭后跟着上去。
车上的味道很难闻,外面看起来是一辆商务车,但里面都是脏兮兮的,横七竖八摆放着的麻布麻绳,还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鱼腥味。
韩炽下意识屏住呼吸,差点心胃翻涌。
不难想象这辆车是从哪里来,韩炽只差用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来形容它。
他皱了皱眉,捂住口鼻,抱怨道:“你很缺钱吗?”
“……”
韩覃的嘴角抽了抽,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环视了一圈车里的环境,冷笑一声,说:“你真当我请你去喝茶?”
“哦。”韩炽捂着口鼻,闷声闷气地开口,“我就随口一说。”
韩覃看他几秒,跟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人一点头,探身就往韩炽身上去摸。
这一下还真把韩炽吓了一跳,眼神立刻凌厉起来,刚才的温和平静半分都不见。
“做什么?”
那人被韩炽唬得一怔,讪讪的收回手,不知所措地看了眼韩覃。
他好像知道韩炽这反应的原因,以为他是要对他行不轨之事。
韩覃也愣了愣,“啧”了一声后不耐烦的喝了口水,冲韩炽道:“脱衣服,身上的所有的电子产品、手表手机这些自己扔出来。”
“……”
“凭什么?”
闻言,韩覃面上明显露出一点不可思议的神色。
“你真的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清楚啊,”韩炽眨眨眼,“怎么了?”
“……”
韩覃深吸一口气,仿佛气笑了,说:“不愧是韩律,现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能临危不惧。”
“说人话。”
“脱衣服。”
韩覃也不想再跟他说多余的话,看了眼时间,直言:“总不能让你偷偷通风报信。”
车动了,韩炽也慢吞吞的脱了外套,把手机和手表都褪了下来。
韩覃见他动作慢得很,不耐烦的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想随手扔到一边。
“你干什么呀!”韩炽忽然大声吼他,“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几块破铁有什么好叫的!”
“你懂什么!!”
韩炽烦死了,他是真有点生气了。
虽说他早就知道手机和手表都会被脱下来,但他讨厌韩远案送给他东西被这样粗鲁的对待。
所以他有点生气。
“你不能好好放吗?”韩炽瞪他。
韩覃眯了眯眼,懒得理他,把东西递给身边的人检查,偏过头去,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已经有些暗色的天空。
或许不是天暗了,是车窗贴了遮光膜,所以显得外面更暗了。
“我不想对你做什么,关你几天而已,你稍微有点碍事。”
“哦。”韩炽漫不经心,又多问了一句,“会有吃的吗,我身体不好,不能饿着。”
韩覃转眼轻飘飘看他,没说话,继续自顾自说着:“韩远案把你看得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三天两头的住医院,这么娇气不知道养着有什么用。”
对于这个问题,韩炽都不想回答他。像韩覃这样一根筋只知道唯利是图的人,是不会明白他跟韩远案之间的羁绊的。
况且即便是因为这个韩远案就不要他了,他也是不会允许的。
韩远案在他所走过的人生历程中,目前为止还占不到一半,但到最后会占据他人生的所有,所以他不会允许韩远案离开。
车内怪异的味道很重,所以暖气也没开,以免更难闻,韩炽慢慢吞吞又把衣服穿起来,脸色微微发白,应该是哪里不舒服了。
随着车程的进行,韩炽越发觉得这辆车是一辆破旧的改装车。
刚才忘了看车牌,现在想想估计是没有车牌的。
夜幕降临时,车驶出了市区,前面路边停着一排打着双闪的车,在黑暗的阴影与路灯的交汇处,十分惹人瞩目。
“韩总,后面有车。”
韩覃瞬间警觉起来:“几辆?”
“……”
驾驶座的人从后视镜里往后数。
这条路上是通往外省岛边的路,那边的岛是一个废弃岛,所以这条路甚少有人经过。
突然来这么多车,韩覃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是谁的。
一直没听到前面人的声音,韩覃又重复问了一遍。
“数不清,好多辆!”司机皱着眉头,骤然加速,“都打着双闪!”
车速陡然提升,韩炽反靠着椅背却还坐得稳稳当当,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韩覃盯着他看了又看,继续吩咐:“提速!”
“是!”
车速直往一百八逼近。
由于过快的车速,车外的风声忽然呼啸起来,呜呜的伴着汽车的引擎声可怖地盘旋在耳畔。
“韩远案?”
没人搭理韩覃的问话,韩覃抬脚朝韩炽的座位底下踢了一脚,沉声问:“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韩炽耸耸肩,“我跟你一起上的车。”
几乎是他说出口的瞬间,韩覃就明白自己上了套。
“还真有点本事。”韩覃咬牙,泄愤似的锤了下车门,“加油!”
司机将油门踩到底。
道路逐渐延伸至十分空旷的公路上,那已经是一段破废的公路了,即将被纳入重新修建的规划中。
汽车的嗡鸣声由远逐近,犹如猛兽在空旷的森林里咆哮,声音撞到山顶又弹回,在此地弥漫开来。
仿佛是某种信号的发射,后面的车近乎极限的追赶了上来,双闪打个不停,那不是一种标志,是胜利的庆祝。
“呲——”
“砰——!”
剧烈的声音响彻天际。
突然,韩覃的车骤然刹车停住,随后因为高速惯性直直撞上突然横在前面的车。
道上被摩擦出深深的黑色的刹车痕迹,前面司机额角的汗肉眼可见。
本就破旧的车辆只听“哐啷”一声彻底停在原地,灰尘和烟雾升起。
前面的车里走出来一个人,裹着立领大衣,手指上套着车钥匙,风吹起他的衣角,韩炽一眼就认了出来。
实际上刚才两车相撞的冲击力很大,但韩炽此时却陷入在一种诡异的兴奋当中。
他觉得十分刺激。
即便强烈的撞击让他有点头晕目眩,但亮晶晶的眼睛足以说明他现在的状态。
前面那辆车的人下车后,陆陆续续停了许多辆车在周围,连路旁的工地上都是,车头对着韩覃这边,皆开着双闪。
这是一种警告——韩覃知道。
这样的境况下,韩覃的车几乎是被围了起来,且密不透风,若是想靠这两已经报废的车逃出去,将是毫无可能。
“下车!”怔了片刻后,韩覃狠狠喘了几口粗气,声音狠厉道。
韩覃终于阴狠起来,咬牙推门下车,吩咐身边的人一直控制着韩炽。
那些人跟韩炽相比起来,实在是过于强壮威猛了——只是指身体上的。
毕竟刚才在车上,韩炽瞪着眼睛叫那人别碰他的时候,那人也只是讪讪地收回了手。
夜晚风凉,夜幕中,韩远案与韩炽对上了眼,那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对视,仿佛韩炽身边的危险不存在一般。
韩炽对韩远案以及自己都抱着百分百的信任。
“来的这么快?”韩覃点燃一根烟,站在韩炽身侧,吸了一口后吐出烟圈。
韩远案靠着车没动,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说:“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带走了我的人,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闻言,韩炽认同的点点头。

第55章
韩覃压根说不上话, 眼下看韩炽这样子,不像不知情,他即便是个白痴, 也该明白今天是韩远案跟韩炽一起给他做的局。
“算的好。”韩覃冷笑一声, “蹲了我多久?”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
韩远案靠着车, 手腕微抬,朝后方晃了晃,围在周围的车里都陆陆续续下来了好些人, 一齐往韩远案身边靠近。
“要上去吗?”其中一人凑到韩远案耳边询问。
后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韩远案虽然猜测韩覃只是将韩炽带走藏起来, 不会对韩炽造成什么伤害, 但谁都不敢保证韩覃不会狗急跳墙。
万一车上有什么危险的工具又或者惹急了韩覃,叫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对韩炽做了什么,那是韩远案不敢想象的。
即使此刻他们已做了万全之策, 即使韩炽看上去神情游离, 仿佛不觉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原本韩覃就没打算伤害韩炽, 但此时被人这样围着,难免心生怨恨, 手里动作不断, 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韩炽眼神一厉,弯腰躬身从他身边退开一点,费了点儿力气将那壮汉扫倒在地,韩远案那边立刻上人围住韩覃。
双闪的车灯不断射在韩覃脸上,韩炽被韩远案护在身前,背光而站, 只看见韩覃阴狠的神色。
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时,韩炽就感觉到累了。
他晚上还没吃饭呢, 这会儿都有些头晕。
韩远案自己留了一辆车在身边,带着韩炽往家赶,途中还不忘观察一下韩炽的状态。
只是车内的暖光有些暗,韩炽睁着眼不像不舒服的模样,就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炽目光放空,想事情太专注了,以至于许久没吃饭的后遗症都没怎么感受到。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概是三分钟,韩炽偏过头去看韩远案。
后者立刻就察觉到了视线,轻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不是。”
“嗯。”韩远案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韩炽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于是问:“抓韩覃这么容易?稍微布了个局就成功了?”
当然不是。
韩远案笑了下,没说话。
这个局从韩远案从国外就开始布局,从调查开始,每一步都走的滴水不漏,包括他们会利用韩炽父母做文章他也料到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是直接打舆论战,而非亲情战。
正因这一点在韩远案的意料之外,所以后来的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包括在外布的人手。
生怕韩炽因为他的计划出了什么事。
上次被韩覃派到医院对付韩鸣的人就是一个教训。
伤了那一下,养了好长时间,韩炽记吃不记打,韩远案不行,他得记着,记着疼。
记着韩炽疼,他也疼。
不过,韩远案看韩炽一眼,对刚才的话补充了一句:“但是,这次可能没什么效果。”
“?什么?”
“他应该会被保释出来。”
“为什么?!”韩炽睁大眼睛,“上次雇人行凶,买水军毁人名誉,这次是绑架,是可以数罪并罚的。”
他说的一本正经,韩远案知道他怎么想的,也知道他所期盼的正是这样。
可这件事还没有彻底解决,还有一个人没有露出来。
韩炽问完又顿了顿,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暗淡下来,面上带着些不满的情绪。
“没关系,别生气,他还会再进去的。”
“……”
“韩鸣可以出院了吧。”韩炽脑子转过了弯,猜测到了韩远案的下一步动作。
“嗯,周一参加韩氏例会,董事长的位置还是他的。”
韩炽点头。
过了几分钟,韩远案察觉韩炽那边没了声音,以为是睡着了,又偏头去看,发现他眼神炯炯有神。
与先前不一样,是闪着亮光的那种眼神。
韩远案心觉不妙,下意识觉得他没什么好主意。
下一秒,就听他问:“你今天追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开的跑车?”
“……怎么了?”
“它是一辆越野赛车。”
“……嗯。”
韩远案踩了一脚油门,拐到了小区门口,听见韩炽说:“你会开赛车?”
“……”
“你会玩赛车?”
“……”
车停了,韩远案利落的熄火解安全带。
再侧脸,就看见韩炽侧着身,正脸对着他,双腿蜷在座椅上,双手合并侧压在脸下,笑盈盈的看着韩远案。
这双眼睛和这张脸,眼下不同寻常的,稍一看便知道韩炽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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