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江湖追杀之后by不周天
不周天  发于:2024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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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微微眯眼,一个侧身躲过,伸手捉住她的小腿,寻找到腿上机关节点,一个发力把她的腿卸了下来。
不料一声“锵”,寒光霎时朝他袭来——那双机关腿中间骨骼居然是一把折叠刀,在小腿被拧断的一瞬间就弹了出来,袭向年轻人喉间,哪怕他动作很快,侧脸依然被划了一道口子,血很快就渗了出来。
“哎呀呀,被刺中了呢,小郎君,你猜猜我刀上擦了几种毒?”
端木燕后背衣服裂开,八条带刺的铁臂从后背深出,弯成三节扣在地上,使她像一个巨型的蜘蛛,她趴在地上,用仅剩的那只手理了理鬓边的长发,脸上笑容还是那么甜美。
年轻人勾了勾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什么东西,看也没看便扔进嘴里,咽了下去。
端木燕脸色一变,“吞天?!你……你跟谁学的蛊术?”
“回去告诉你主子,他要的东西不日送到。”年轻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接着对她做什么,而是收敛了所有笑容,淡淡地看着端木燕,“希望他记得自己的承诺。”
端木燕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那个小瓷瓶,喉头微微一动,目光中充满渴望,“你……你还有‘吞天’吗?”
年轻人慢条斯理地收起瓷瓶,冲她轻轻一笑,“可以有,但也可以没有,端木姑娘自己掂量吧。”
说着便越过她,朝门外走去。
端木燕愣在原地,忽地暴跳如雷,收起八根“蜘蛛脚”,冲他后背骂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还以为是哪个仇家呢,搞半天不想杀老娘,那你是来干嘛的?!姑奶奶裙子都弄坏了!”
“本来也不是来找你的,碰巧而已。”
年轻人脚步略微一顿,抬起手,懒洋洋的挥了两下,“路过故居,进来坐坐,不打不相识,想要吞天,等我下次有什么事找你办吧。”
“有毛病!”
端木燕气得牙痒痒,骂了一句仍觉不解气,指着他又骂了一句,“断子绝孙的死断袖!”
年轻人此刻已经走得远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地宫里回荡,传出去很远。
赵汩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一瞬间恐惧都停滞了,只有一股巨大的荒谬从心中升起。
“你……你不是颜容吗?”
这句话如同废话一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薛凉月就已经明白了,这个人是真的废物,能当上门主恐怕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个挡箭牌替死鬼罢了。
那也该死。
薛凉月笑了笑,没说话,慢慢地一步步踱过来,手掌握着不知道从谁手里捡来的一把短刀。
赵汩大骇,指着他,“你不要过来!你不要逼我!不然我我我……”
薛凉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奇异地看着他,“逼你如何?”
赵汩浑身颤抖,脸部肌肉有些扭曲,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竹笛,怼在嘴边,一边用小碎步朝后退去,一边狠狠一吹——
……没吹响。
薛凉月目光更奇异了……他居然不知道,血衣门内还有这个品种的废物,他不禁停住了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赵汩,眼神仿佛在看戏班子里的杂耍猴子。
赵汩脸涨的通红,两腮鼓起,对着那个眼儿又是狠命一吹,连吹三下仍然没有声音,终于在吹笛四下的时候,笛腔内发出一声嘶哑而悠长的尖音!
“呀——”
一时间,整个地宫回荡着这格外难听的声音,与此同时,赵汩终于退到了主殿石柱旁,他手慌张地支柱上的蟒蛇,狠狠一按,下一秒,机关转动声响起,王座背后的石壁转动开来,伴随着怪物的嘶吼声,无数孩童模样的药人冲了出来!
薛凉月弯了弯眼角,上前一步,伸出一拨,动作轻柔,赏心悦目,仿佛漫步于湖心莲丛中,轻轻抚开挡路的荷叶。
当前扑上来的药人被这轻轻一拨扫开,飞出去老远,狠狠撞在石柱上,脑浆流了一地,正好淌到赵门主脚下,立时吓得他吱哇乱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薛凉月只站在原地没有动。
半柱香功夫,药人的尸体躺了一地,薛凉月再次一点点地朝赵汩走过去,此时,在赵汩眼里已经什么美人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恶鬼!跟过去一模一样的红衣恶鬼!!
他手摸到第二根蟒蛇浮雕,狠命按了下去!
两边地板凹陷,同样的嘶吼声中,药人跳了上来,这一波的药人脸上黑色纹路更加密集,乍一看,几乎整张脸都是黑的,薛凉月手刚刚接触到第一只药人时就感觉到了不同,同样的力道,这一波的药人居然只能略微被打的后退。
他刚想调动内力,这时,那个赵汩一直拉不开的侧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推开了,一个薛凉月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会?!!
薛凉月瞳孔一缩,刹那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身后带着腥气的獠牙向他扑来,偏生他一动不动,下一秒,昏暗的地宫中闪过一道澄亮的剑光,血花在薛凉月身侧绽放。
“你呆了吗?”
低低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薛凉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莫远在他面前第二次使出了那很像“三十里落梅花”的身法。
足若踏风,身若蛟龙,三十里血落如梅花。
第二波药人的尸体倒下,重叠在第一波药人身上。
地狱一般的景象中,莫远停在薛凉月面前三步处,收剑回鞘,他将薛凉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记得我第一天怎么跟你说的吗?”莫远用手捻起他的长发,慢慢道,“像你这样的美人,不该杀人,平白脏了手,不值当。”
薛凉月抿了抿唇,声音很低,“要你管?”
莫远又冲他笑了笑,紧接着,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
薛凉月瞳孔一缩,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他,垂眸看见他领口里草草包扎的伤口,纱布上不断有红色渗出来。
另一边,赵汩颤巍巍地按下了最后一个浮雕。
两侧暗门打开,炼化最成功的一批药人从里面排着队走出来,他们是最像人的一批,没有发疯地吼叫,沉默得像真正的小孩。
动作却快得几乎出了残影,一息之间便到了薛凉月身前。
然而,就在他们快触碰到主殿最中心的两人时,动作却诡异地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任由赵汩吹笛子吹得多么卖力,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哈。”
一声嘶哑的笑从主殿中心传来。
下一秒,赵汩看见薛凉月两肩剧烈颤抖起来,他忽然收紧手臂,把莫远抱进了怀里,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而他另一只手的手腕,正被他自己咬在嘴里。
鲜血顺着他的下颚流到地上。
“赵汩啊,本来还想陪你玩玩的,可惜现在没时间了。”
薛凉月放下了那只手,他咧着嘴笑得很开心,垂在身侧的手腕被咬了一块肉下来,鲜血顺着手背流到指尖,再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
他笑着抬起手,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指向赵汩,声音轻而狠,对着身侧的药人命令道,
“咬死他。”

第35章 无题
从云州客栈里翻窗而出,莫远八百里加急,中途换了五匹马,不眠不休跑了三天,终于赶上了这一场闹剧,迄今为止一切他都很满意,都在预料之中——除了晕倒。
伤势还是太严重了,连着打了两场架,本就处理得很草率的伤口难免裂开,加之短时间内又损失了不少气血——吞天解百毒,是良药,但蛊虫生长毕竟还是要啃食血肉的。
总之,他眼前一黑,就栽在了眼前人的怀里。
……该死,好不容易凹出来的英武形象!
迷迷糊糊中,莫远仿佛听见有人附在他耳边,声音叹息一般,又轻又软,似哭似笑。
“……你赢了。”
待他再次悠悠醒转之时,还未睁眼,先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
莫远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他微微侧过头,只见不远处的圆桌上,一支红梅静静插在瓷瓶里。
屋外没有风声,窗户却关得很紧。
“唔嗯……”
莫远闷哼一声,手撑着床板慢慢坐起来,走到桌边,经过那支梅花时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走到窗户边,伸手推开。
刺骨寒意扑面而来。
有日头,但不多,雪后初霁,其实会更冷。
屋外银装素裹,院子南角有棵梅树,梅枝上堆满了积雪,不堪重负地弯下来,仿佛随时会折断。
这时,院门被人打开了,来人却不是薛凉月,而是一个黑衣的血衣门弟子,很年轻,看上去还是个孩子,手里提着食盒,顺着原本小路的方向走进来。
莫远微微皱起眉头。
“吱呀——”
门被推开,那黑衣弟子走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取出几碗不同的药,恭恭敬敬地抱了抱拳:“莫大侠,这是门主给你准备的药。”
莫远没看他,瞥了一眼桌上的药,冷声道:“薛凉月呢?”
黑衣弟子先是一愣,然后浑身一抖,好像很害怕这个名字,他声音低了几度,回答道:“门主……门主有事,回血衣了。”
“呵。”
莫远冷笑一声,慢慢转过身,踱到木桌旁,毫无征兆地一伸手,将整张桌子掀翻过去,盛满药的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小弟子一惊,叫了一声跳着往后退了一步。
莫远走回床边,懒懒靠回床头,声音不高不低,“叫薛凉月过来,一刻钟之内。”
小弟子闻言,垮下一张脸,“莫大侠,这是要人命的。”
“听不懂人话吗?”莫远偏过头,凉凉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叫薛凉月过来——收什么收?放那儿,不许动,桌子也不准扶。”
黑衣弟子蹲在地上,伸向碎瓷片的手顿住,看上去快要哭了,“莫大侠……”
莫远嘴角勾了勾,皮笑肉不笑,搭在膝盖上的手敲了敲,“你要不试试是薛凉月先杀你,还是我?”
黑衣弟子:“嘤……是。”
把薛凉月叫走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千里迢迢赶来的屠月宗宗主和五义堂医仙,他们足足赶了五天的路,才抵达洪城,又在血门塔门口等了一个上午,才被人请了进去。
齐衡轩摇头:“太没礼貌了。”
沐流熙点头表示深切赞同。
然而,等走进去,他们才明白过来,并不是血衣门没礼貌,而是门内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连地板上也有残留的血迹,可见不久前这里曾遭遇过一场屠杀。
齐宗主不说话了。
前头的黑衣弟子也一言不发,带着他们穿过长长的甬道,踏入地宫主殿的那一刹那,沉重的石门“砰”一声,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
齐衡轩抬头望去,只见高高的石座后面,一个红衣人正背对着他们,动作轻柔地从墙上取下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
在那张鬼面左侧,还挂着一排形态各异的面具,各有各的丑陋,那些属于之前的所有门主。
薛凉月将面具扣在脸上,缓缓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三人。
他脊背挺得很直,一动不动,站在阴影里,只是站着,便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齐宗主不禁回忆起武林大会上的颜公子,靠在莫远肩头,整个人没骨头似的,很爱笑,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不像演的。
他心中忽然升起了难以遏制的怀疑:那张面具之下,真的是颜容吗?真的是……那张清丽动人甚至有点楚楚可怜的脸庞吗?
薛凉月绕过椅背,缓缓坐在王座之上,懒懒靠在椅子里,手搭在扶手上,苍白的指尖有节奏地敲着冰冷的石面。
这时他终于开口了,“近日门内事务繁杂,难免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敢问两位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声音轻柔,在主殿内幽幽回荡,明明是仙乐般的悦耳嗓音,却硬生生被这地宫的结构弄成了古墓闹鬼的气氛。
齐衡轩和沐流熙两人对视一眼。
沐医仙上前一步,客客气气地拱手,轻咳一声:“咳咳……请问薛门主是否见到莫六了?”
顿了顿,他苦笑着继续道:“莫六乃是陈剑圣的侄辈,前日不幸罹患重伤,我俩好不容易把他救活。岂料他不爱惜自己,趁吾等不备,竟私自离府而去,此等行为,实令人心忧不已,唉……”
“哈哈。”面具下传来两声冷笑。
薛凉月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三分嘲弄,“你们找莫六,来血衣门做什么?难不成是本门主把他藏起来了?”
“不是这个意思!”沐流熙微微汗颜,“然而……”
“如果硬要问的话,”薛凉月打断他的话,声音还是轻柔的,“没看到。可以了吗?”
沐流熙噎了一下。
薛凉月靠回椅背,懒洋洋道:“送客。”
那黑衣弟子默不作声,又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到两人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慢着!”齐衡轩忍不住了,他伸手把那弟子扒拉开,“薛凉月,你不要跟我装蒜!莫六除了来找你,还能找谁?!你……”
他拿手指着高座之上的红衣人,厉声道:“你就是把他杀了,也该叫我们知道尸体在何处!”
薛凉月霍然坐直,面具下的眼神冷若冰霜,“齐衡轩,人老了就该好好窝在你宗内养老,在别人地盘上乱吠……你找死吗?!”
齐衡轩闻言非常愤怒,立刻就要撸袖子,“谁找死还不一定呢?!叔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
“有话好好说!”
沐流熙冷汗直流,连忙一把拉住他,生怕他一个上头就冲过去,平白把自己搭进去,齐宗主虽然放眼整个武林的确很能打,但肯定没办法跟薛凉月这种怪物相比啊。
“哦,对,还有你。”薛凉月转眼又把矛头指向了沐流熙,冷笑一声,“沐医仙,你搬出陈竹暗,是几个意思?怎么着?是觉得本门主很怕他吗?!”
“……不是,薛门主。”
沐流熙一手按着暴跳如雷的齐宗主,一边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对薛凉月道,“齐宗主年纪大了,脾气不好,请见谅,如果门主的确没见到,我们也就告辞……”
“告个屁!”
齐衡轩一把扯开捂着自己嘴的手,情绪激动,“薛凉月,我不管你装成颜容是为了什么,但你骗了小远的真情还企图杀了他,我从未见过如此铁石心肠的人!”
“你要是还有半分良心……”齐衡轩悍然上前一步,“就应该把小远的位置告诉我们!哪怕不知道,也不该是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薛凉月缓缓站了起来:“你跟我谈良心?”
薛凉月周身开始浮现冰冷的杀意,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沐流熙神色一凛,他咬了咬牙,悄无声息从袖中掏出迷迭香,准备把口无遮拦的齐宗主放倒,给薛凉月好好赔个礼,再拖回去……
这时,他们身后的大门忽然毫无征兆地被人推开了——
一个很年轻的小弟子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气喘吁吁道:“报……报告门主!”
他一抬头,发现整座大殿四双眼睛全部转了过来,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吓得不敢说话了。
薛凉月微微蹙起眉,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他淡淡道:“说。”
那小弟子咽了咽口水,从门缝里钻进来,恭恭敬敬站直,道:“报告门主,刚刚莫远把药碗砸了,他说叫您在一刻钟之内赶过去。”
薛凉月:“……”
殿内一片死寂。
沐流熙嘴角抽了抽,齐衡轩默默放下了手,用鼻子“哼”了一声,斜睨着薛凉月。
呵,就问你尬不尬?

第36章 拌嘴
薛凉月站在高处,沉默了一会儿,由于戴着面具,并不能看见他到底有没有尴尬,半晌,他忽然笑了一声,道:“送客。”
“哎!”齐衡轩一扬眉,“你……”
“没听见他说的是莫远吗?”薛凉月走下台阶,缓步朝二人走去,轻笑道,“你们要找的是莫六,莫远是我相公,莫六是什么东西?不认识。”
齐衡轩指着他:“你这是诡辩!”
话音刚落,只见那道红色身影微微一晃,下一瞬间出现在齐衡轩身畔,齐宗主只来得及用余光捕捉到那快得可怕的一指,整个人便一动不能动了——薛凉月同时点了他的三处穴道!
“二位还是离开吧。”薛凉月站在大门处,背对着他们,扭过头,伸手将面具拉下一半,只见上半张脸上,那双桃花眼弯着,笑得如同一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呵哈哈……本门主急着回去看相公,恕不奉陪了。”
他瞥一眼旁边那两个弟子,又重复了一遍,“送客。”
齐衡轩眼珠子上爬上密密麻麻的血丝,他恶狠狠地盯着薛凉月,顶着被封的死死的穴道,用尽全身内力,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王……八……蛋……”
一柱香后,齐衡轩和沐流熙两人被打包扔到了血门塔的门口。
沐流熙把齐衡轩扛到不远处的屋檐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语重心长道:“齐宗主啊,你这暴脾气真得改改了,人家好歹是一门之主,更何况他过去就挺讨厌我们……”
他伸手给齐宗主解了穴道,齐衡轩活动了一下脖子,不满道:“他算什么门主?!每天跟缩在血门塔里装神弄鬼!老子五年前就看他不顺眼了,现在看来,果真是个卑鄙无耻的败类,小远什么眼光!!”
沐流熙冷眼旁观,越看越觉得齐宗主像一个对未过门儿媳挑三拣四的恶毒婆婆。
他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惊悚的想象扔出了脑海,随后拍拍齐衡轩的肩膀,“算啦,听那小弟子的意思,莫六侠还好得很,不用着急,他们两口子的事就叫他们自己解决吧。”
“等等!”
齐衡轩忽然压低了声音,盯着血门塔的方向,“沐先生,你看看,那个是不是……”
沐流熙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血门塔大门口,一个红衣人悄无声息走了出来,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脸上带着的恶鬼面具。
沐流熙眸光一动,心下了然,低声问:“跟上去?”
齐衡轩点点头:“跟上去。”
他们不远不近缀在此人的后面,两人轻功很好,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薛凉月一点都没注意到。
最终,他走进了一家花枝招展的酒楼,齐衡轩和沐流熙自然也跟着钻了进去。
结果刚一进去,迎面便看见血衣门的席护法穿着大红锦袍,手上拿着面具,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席裘笑道:“门主说,刚才多有得罪,为表歉意,他吩咐在下带两位来洪城最有名的酒楼来接个风洗个尘,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齐衡轩/沐流熙:“……”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架低调的马车从血门塔门口出发,驶向了城郊的方向。
薛凉月从马车上下来,脚步略微一顿,犹豫片刻,轻轻摘下面具,扔在了车上。
他不紧不慢从院子里穿过,推开半掩着的屋门,打眼便看见一地散落的碎瓷片,和黑褐色的药液,水渍上还落着一支红梅,泡得乱七八糟,清幽的梅香和苦涩的药味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莫远靠在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勾唇笑起来:“哟,大忙人回来啦?”
薛凉月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摊水渍,站在屋门口没动,冷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忙什么去了?”
“我怎么会问这个呢?总要给你点隐私不是?”莫远眨了眨眼睛,坐直身体,望着他笑,“只要不是去偷汉子,你随便忙。”
薛凉月眯了眯眼:“那你叫我干什么?”
莫远语气很惊异,“我怎么知道你这般听话,喊一声就来了。奇哉怪哉,你过去可不是这样的。”
薛凉月:“……”
他无言地望着莫远。
后者看着他又懒懒笑了起来,“要说我到底为什么找你……唔,大概是无聊吧,这鬼地方连条狗都看不到,你再不回来,我可真就无聊死了。”
……所以我很好玩是吗?
薛凉月深吸一口气,冲莫远招招手,“过来。”
莫远挑眉:“做什么?”
“不是无聊么?”薛凉月道,“陪我去血门塔,有事。”
“有没有搞错?我是个伤员呐,”莫远盘腿坐在床上,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叫我这大冷天的陪你出去喝西北风?嗯?”
“哈。”薛凉月冷笑一声,小心绕过地上水渍,走到窗户边,把窗扇“砰”地一拉,“窗开这么大,我还以为你格外喜欢喝西北风呢。”
他转过身,抬眸凉凉地看着床上那人,“外边有马车,吹不着风,去不去?”
莫远眯了眯眼,干脆利落地翻身下床,笑道:“去。”
半炷香后,莫远舒舒服服地靠在马车宽大的后座上,薛凉月扔给他一个水囊,言简意赅,“药,喝了。”
莫远接住水囊,握在手里还微微发烫,他没怎么扭捏,仰头豪气地把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
放下水袋,莫远随手拿起薛凉月的面具,放在手上把玩着,这时候他才想起来问,“去哪?什么事?”
薛凉月不答:“到时候就知道了。”
“哟,还卖关子哪。”莫远忽然凑近他,手指贴在他脖颈间探了探,皱起眉头,“咦?”
薛凉月瞬间炸毛,捉住他的手,“干什么?!”
莫远脸色阴沉下来,他看着薛凉月的眼睛,冷冷道:“你体温恢复正常了。”
“怎么了?”薛凉月也看着他,有些不耐烦,“我就合该一直不正常吗?”
“你正常了吗?”莫远手腕一翻,反客为主抓住了他的手腕,拇指按在脉搏上,眼神又冷了三分,“你在喝什么?碧篙,焱陆,还是白虹?”
薛凉月甩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莫远抬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喝下去,活不过三十岁。”
薛凉月眯眼,“我已经活过了血衣门门主的平均寿命了。”
莫远:“……”
他气极反笑:“那你好厉害哦。”
薛凉月悠哉悠哉偏头看向窗外,一脸无所谓。
莫远沉默了一会儿,道:“不行。”
薛凉月没吱声,只听他继续道:“你要死了,我就成鳏夫了。”
“……”薛凉月淡淡道,“你可以续弦。”
“那不行。”莫远往后靠了靠,仰望着车外,语气特别真诚,“我这个人比较专情。小时候我有个童养媳,她七岁那年死了后,我伤心了整整二十八年没有娶妻,直到遇见你。要是你三十岁死了,我岂不是要到六十八才能续弦,那时候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谁要我呀。”
薛凉月依旧不看他,懒洋洋道,“那你就鳏着吧。”
莫远:“……”
他冷笑一声,一扬手,把薛凉月的面具扔到了车外。
薛凉月听见响动,猛地一回头,正好看见莫远收回空空如也的手,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莫远,“你干什么?!”
莫远看着他,心情舒畅地笑起来,“鬼玩意丑死了,早想丢了。”
“莫远,我杀了你!”薛凉月终于绷不住了,他恶狠狠剜了莫远一眼,扭头冲车夫喊一声,“停车!”
后面莫远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一路上,直到下车,薛凉月都把这丑得让人不想看第二眼的鬼面具牢牢戴在脸上,任莫远怎么好声好气地哄也不肯摘下来。
一句话也不说,单方面冷战。
莫远扶额:“阿月,我错了,你别这样。”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一开始不是自己在兴师问罪吗?怎么问着问着变成赔罪了?!岂有此理!他脸色一变,正想扭回一开始的话题,马车却一停。
薛凉月终于开口了,他惜字如金,“到了。”
车帘被人恭恭敬敬地掀开,薛凉月忽然从旁边抓起一件血红的大氅扔到了莫远身上,便自顾自走了下去,莫远挑了挑眉,扣上大氅跟在他身后翻身下车。
薛凉月走在前面,一点也没有等他的意思,莫远停了一会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薛凉月并非在生气,他只是试图避开刚刚那个话题。
哈。他心底轻笑一声,大步跟了上去。
“阿月,我跟你说。”莫远脸上笑意吟吟,步履悠哉地走在薛凉月身畔,自顾自道,“我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白猫,我平日里回家的时候,特别喜欢揪它尾巴玩……”
薛凉月没有说话,扭过一个拐角,莫远接着笑道:“一开始一拉它尾巴就给我一巴掌,冲我叫。后来,我一去邻居家它就跑,经常躲到草垛下边,我趁它不注意就扒拉出来继续扯尾巴,后来它就不理我了,怎么逗都不理我,阿月,你说它是不是有病?”
薛凉月终于忍不住了,瞥他一眼,诚恳道,“我看是你手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远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我家根本没养猫,你不觉得这只猫特别像你吗?”
薛凉月叹了口气,摘下面具,抬头眯起眼看他,语气略带嗔怪,“那还是你手欠。”
莫远眨了眨眼睛,忽然靠了过去,手肘撑在墙上,偏头看着薛凉月。
甬道昏暗,唯一的一点光被他收在瞳孔里。
薛凉月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莫远便勾起唇,缓缓贴了上去。

莫远吻得很轻,像是在碰一朵花,双唇一触即分。
薛凉月缓缓舔了一下嘴角,低声笑了起来,“这就完了?”
他双眼微眯,眼眶微红,笑盈盈看着莫远,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
莫远没有动,维持着这个鼻尖相抵却又咫尺天涯的距离,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凉月,目光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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