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玩偶怒吼。
“你就是一个、就是一个……叛徒……”
话音未落,江默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它,抱住浑身脏乱臭还漏棉絮的红鼻子玩偶。
“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默眼泪鼻涕一起掉,像是受了很多委屈终于能够说出来,含含糊糊的却只会重复一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即便你杀掉我,我也愿意,爸爸妈妈把你丢掉后,我再也没有能倾诉心事的朋友了。”
还好季松赶到,云月明不用呼哧带喘的打丧尸,还有闲心看戏。
用胳膊肘戳了戳目瞪口呆的上官:“那个小东西就是刚才从你身上跑下去的。”
上官愤愤的:“什么啊,一个棉花娃娃!”
脏兮兮的小玩偶沉默了很久。
在云月明和季松紧张的注视下,它没有抬手就杀掉江默,而是缓缓流下了一滴棉花眼泪。
“……好朋友,我也很想念你。”
老物件。
是会有灵的。
红鼻子显然就是这种状况。
云月明觉得江默这是因祸得福,得到了一个真正能陪他说话的朋友。
季松说:“这里死鬼太多,懒得打。”
云月明忽然被盯上,他指了指自己:“嗯?不会让我打吧,季老师。”
这种苦差事,季松当然不舍得让他的小狐徒上阵。
但这满操场都是低阶小尸体,完全不值得他们耗费一宿慢慢清理,更何况这几个练习生明天还要演出。
季松敛眸,掩唇干咳了声:“……其实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尽快破局。”
云月明望向他:“季老师你快说呀。”
“封印松动,阴气太盛,才会引起现在的局面。”也就是说要阳气最重的东西才行,季松顿了顿,“童子尿,最简单快捷。”
说完,男人沉痛闭了闭眼,似乎反思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一定是被小狐狸拿着符咒到处加配料的行为带偏了。
云月明才不管那些害不害羞的,转头就扯起嗓子问:“你们几个,谁是处.男!”
校长:“老夫有心无力。”
江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抱着玩偶不松手。
至于几个练习生,更是汗流浃背,大脑飞速运转。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云月明看他们这指望不上的样,啧了一声就要解裤腰带浇死这群丧尸,季松见状一惊,一把摁住他手腕,低斥:“你干什么!”
云月明困惑地嗫嚅,好巧不巧的手机突然来了信号。
他知道师尊最讲究礼义廉耻。
要是这时候遛小小狐,他会气死的。
云月明小脑袋灵机一动:“我有办法。”
他很快打了个电话,然后让大家再坚持几分钟。
耿亦真松了口气:“月明,你请外援了?”
云月明骄傲点点头。
阳气足。
不一定非要童子尿嘛。
多来点元气满满的人类也是一样的。
几分钟后,校门口云集几十辆五彩斑斓灯光的电动车,头发比灯光还炫目的一群少年少女对保安说:“开门,你们校长让来的!”
保安以为他们故意找事,起身阻止:“不行!都走都走!”
小黄毛冷笑一声:“别跟我硬碰硬,我受的是伤,你丢的是命!”
不开门就不开门。
小黄毛蹬了几下电动车,忽然一个转身,土味DJ冲破云霄,几十辆改装电动车直接成云霄飞车,从电闸门上齐刷刷飞了过去——
保安:“卧槽!!!”
很快,云月明老远就听见土到爆的歌声,从没这么有过安全感,举起手臂狂挥:“这里这里!”
滴滴嘟嘟——
一阵声势浩荡的喇叭回应。
校长推推老花镜,这辈子没见过的发色全在这伙人脑袋上见到了:“月明师父,你这人脉圈……还真是高深莫测。”
这地动山摇的架势一来,原本往外乱蹿的腐尸通通消失不见。
也不知刚才那一切是幻象,还是真实发生的。
季松眯眼。
认出这些是上次在夜市遇到的那伙小流氓。
云月明得意忘形,一把挂在季松身上,勾肩搭背道:“师尊,交给我,包赢的!”
三分钟内摇来百八十个精神小伙精神小妹。
这就是他的实力。
二中的体育馆早早就人山人海,全是各家应援的粉丝,声势浩大。
作为给本校学生的福利,感兴趣的学生可以免费观看。
原本对这些男团偶像一点不感兴趣的江默也来到现场,找了个位置悄悄坐下。
“哇啊啊啊啊——”
“人间妲己云月明!”
台上的人刚登场,耳畔就传来地动山摇的尖叫声。
江默耳膜嗡嗡痛,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不就是他同桌萱萱吗?
他狐疑看去。
他俩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这人之前每天都在对云月明骂骂咧咧,还号召小姐妹给云月明发黑帖,这会儿怎么突然转性了?
颜狗一个。
萱萱注意到他,同样吓了一跳,有点窘地收起云月明的手幅。
“你、你怎么在这?”
她惊异地上下打量一番,瞧他还是那副睡不醒的干巴样:“我还以为你这种宅男只喜欢二次元的东西呢,你也喜欢云月明了?”
江默闻言,脸色微微一红。
“我……是直男。”
比起这个,更让萱萱震惊的是他居然会搭话了!
这个比自闭症还沉默的倒霉蛋居然开口说话了!
萱萱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把人盯不自在了也浑然不觉,好在她很快被练习生们的表演吸引了注意。
江默这才松了口气,把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下半张脸。
他远远望着台上熠熠生辉的练习生们,昨晚还距离那么近,现在却只能在台下看着。
昨晚从学校出去后,校长专门叫了司机送他回家。
江默受宠若惊,很扭捏。
路上校长也大致了解他家的情况,身为一个教育者和管理者,校长觉得很有必要和他的父母沟通一下。
于是当晚,暴怒的江父江母一开门,手里的鸡毛掸子就吓掉了地。
校长苦口婆心,批评了他俩的暴力行为。
也不知那超雄夫妻俩有没有听进去。
但粗浅来看,校长的到来让他俩的气焰全被掐灭了,充满市井气息和自有一套歪理邪说的夫妻二人,面对更强权的人,很快怂了下来。
江默获得了短暂的安全。
索性他已经高三,很快就可以报一个离家远的大学,天高皇帝远,再弱小的鸟儿也能振翅飞走。
江默低头看向身上的背包。
透明隔层里,红鼻子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坏掉的胳膊也缝了起来。
红鼻子失去了怨念和执念的支撑,似乎又成了往常那个一动不动的棉花娃娃,江默竟然有点失望,用手指戳了戳他。
那双塑料树脂的眼珠忽然朝他一转,兔子嘴巴弯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江默:“……!”
他惊了下,随即也笑了。
几小时的演出很快接近尾声,校长和副校长找了专业施工队和另一波玄学人员,季松则是负责帮忙统领全局,重新规划学校的风水局。
云月明这边也没闲着。
他是出了名的饭撒小天使,不管谁家的粉,人太多分不清,先媚了再说。
随随便便一颦一笑,完全就是狐狸精过境,直接美美收割粉丝。
“辛苦了。”云月明靠近,微笑收下粉丝的手写信。
唱跳几个小时,他脸上的妆都晕染开,衬得那张精致的脸更动人。
走路时自带一阵香风,原本不受控制尖叫的粉丝微微呆住,连眼神都变清澈了,直勾勾盯着云月明的脸,生怕漏下一秒。
妈妈他好漂亮!
现场氛围太火热,安保人员手牵手围出人墙,拦住前仆后继的粉丝。
上官想到自己的人气和票数,眼眶不由得变红,有些酸溜溜地说了一句:“看人家云月明,火了真好……”
耿亦真时刻都是可靠暖男人设,立刻安抚了一句。
“你也不赖。”
上官无奈失笑,摇了摇头。
也是在这个时候,拿着一支包装简单的花朵的江默,望着汹涌疯狂的人群,望着闪闪发光的云月明,才意识到他和明星之间的差距。
他怔怔望着。
云月明……
真的是月亮,是星星,是一个受人喜爱和崇拜的发光体。
昨天还大大咧咧叫来那么多社会小青年帮他们破阵,事后还请那些人吃东西,完全不端架子,仿佛谁上去找他诉苦,都能得到他的照顾。
今天就是距离感十足的大明星了。
要不是季松和云月明的出现,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他和红鼻子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重新遇到……
江默不敢靠近冷冰冰的大影帝。
所以想给这个小太阳献个花,道声谢。
但现在……
隔着那么多人,江默看见了一大捧一大捧的鲜花朝云月明送去。
他有点尴尬地垂下手臂。
孤零零的小花忽然让人接过,云月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人群,站在了他面前:“给我的?”
江默不知怎么,竟然不太敢看他,明明他比云月明还高一些。
他只觉得自己脸上滚烫滚烫的:“嗯……”
“月明哥,谢谢你的到来。”
被挤在远处的萱萱连小礼物都没机会送出去,她不可思议瞪着江默,心里大骂,你是个屁的直男!
周围人太多,云月明不方便问他的家事,于是按捺下去,只是笑了笑。
“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还有,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一直当个小屁孩是不会自由的。”
江默闻言,反应有点激烈:“我、我不是小屁孩……我比你还高!”
云月明压根听不出话里的含义,他浑不在意点点头,目光在他那个可以装玩偶的包上滑过,眼底露出被种草到的神色。
“我知道应该好好生活。”江默又问,“可如果…经常觉得很多事没有意义该怎么办?”
云月明望着他,浅色的眼瞳像焦糖般甜蜜透亮。
江默以为他会像校长一样说很多长篇大论来佐证生活是很有意义的。
毕竟云月明看上去那么鲜活。
可他笑盈盈的,说:“那就没意义喽。”
江默愣了:“仅此而已?”
云月明偏了偏头:“仅此而已。”
安保人员护着云月明走远,江默仍是怔怔望着那个背影,似乎想通了什么。
他总在寻求意义。
想到头痛欲裂,想到万物虚无。
可生活本可以没有那么多意义,只是淡淡的经过。
慈善演出一结束,四公对决舞台也接踵而至,面临的是35进20的残酷淘汰。
节目经过大半,不少熟悉又有趣的朋友含着泪离开,云月明也逐渐品尝到了一些别样的滋味。
他最害怕也最讨厌离别。
但他现在是只成熟的狐狸,不会再像当年离开桃苑仙山时那样手足无措,每天只会空着肚子嘤嘤流泪了。
所以,送上官出训练基地时,云月明也保持着愉悦轻松的神情。
车子早早就在大门口等待,上官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抱着白色小猫咪,两行眼泪没办法擦,其他练习生们不舍的围上去,乱糟糟抹眼泪。
云月明则是拎起航空箱,对着里面一窝刚睁眼喵喵叫的小猫崽崽说:
“回去照顾好那个大块头,他比你们还能嚎呢。”
上官吸了吸鼻子,红着眼说:“去你的吧。”
“我已经没那么难过了,带这么多猫回去,我赚死了好吗?”
放好行李后,上官对云月明说:“我之前很羡慕你,也很嫉妒,但现在没有那些情绪了。”
云月明困惑看他。
上官:“因为我想通了一些事。”
出道位就那么多。
但现在节目里还有二十个练习生,也就是说还要淘汰一大半。
因为大家都是心事重重的状态,闻言,齐刷刷看向上官。
上官盯着云月明:“其实那天慈善演出上台前,我就预料到自己四公一定会被淘汰,为此夜不能寐,演出前也哭了一场。”
“我知道你们都害怕我,觉得我长得太高太凶,性格也憨。”
“我公司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觉得比起爱豆,我更适合当演员,可我这些年一直追求爱豆梦,明知自己的天赋在演戏上,却还是故步自封,认为这就是我生活的一切意义。”
“但自从听到你和那个高中生的对话,我就知道,很多时候是我自己画地为牢。”
“意义,要在前进的路上去寻找,而不是在我的幻想里寻找。”
说到这,摇摆不定的练习生们也陷入沉思,各自思考起他们的状况。
上官眼圈红红的,对云月明说:“谢了。”
他转身上车,临走前说:
“云月明,我佩服你不管生活怎样,都可以继续下去的勇气。不管当爱豆还是当普通人,你都会过得很好。”
云月明回去路上越想越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被上官这么掏心窝子夸了一番,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我有那么好吗?”他嘀嘀咕咕,“好像确实挺好。”
或许因为他活得够久,经历过一夕之间所有珍重的事物全部消失的剧痛,所以现在对许多事不会执着了吧……
云月明发怔站住,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只要师尊好好的就行。”
事实证明。
云月明还是有执着的事的。
譬如下一期录制的主题是导师合作舞台,也就是说选手们要分组和导师一起完成演出。
云月明当场抽中《破阵》这首歌。
他觉得天都塌了。
……因为这是季松的代表作!
本来季松就嫌弃小狐狸美妙的歌喉,现在他居然要和师尊同台演出!?
加上之前的大逆不道事件,云月明现在越看季松越别扭,一堂课上到一半,都还在呆呆盯着男人那微微翕动的薄唇。
唇形饱满流畅,一点唇珠衬得季松没那么薄情了,反而有种危险的高岭之花等待采撷的感觉。
那清冷禁欲的唇,他曾吻过。
他,居然亲过师尊的嘴……
小狐狸一脸呆滞。
……他都做了那么欺师灭祖的事了。
居然忘了是什么感觉!?
不知怎么,云月明没来由的懊恼烦躁起来,咬着唇瓣。
死嘴,快回味啊!
到底是什么感觉!
“云月明。”季松讲到一半,沉下眉眼,冷冷问,“你在看什么?”
他这一问,所有的焦点瞬间都在云月明身上。
“……”
云月明当然不能说他在想亲自己师尊是什么滋味,尴尬地噎住,一双莹润微挑的狐狸眼很是无措。
一顿骂肯定是在所难免了……
谁知季松盯他片刻,转过头:“大家休息一会儿,放松一下。”
紧张的教室瞬间齐齐松了口气。
那道冷淡低沉的声音又响起:“限时五分钟,帮大家清空购物车。”
练习生:“……!?”
弹幕:“???”
现场工作人员:“!!!”
“卧槽季影帝我爱你啊啊啊啊啊!!”
“季老师万岁!季老师万岁!”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不在现场!!!】
【这个活动到什么时候!?我现在报名当练习生来得及吗呜呜呜呜!】
云月明也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季松没看他,漫不经心补充:“天凉了,多买些衣服。”
云月明立刻翻出某宝,噼里啪啦搜索起来。
练习室里一片争分夺秒的喜悦。
季松微微侧眸,余光扫到云月明单薄又兴奋的身影。
这几次出门他发现云月明穿的太少,而且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未免太不会照顾自己。
对比其他练习生,大家都穿得光鲜亮丽,不乏奢侈品牌。
云月明像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他从小就没了父母,跟着季松在山里修行,当狐狸不用穿衣服,但当人得穿。
他当师尊的,当然要给弟子置办行头。
人靠衣装没错,不靠衣装也别把自己冻死了。
季松怀疑这小狐狸变成人形后没买过几件好衣服,令人头疼。
瞥见云月明专心致志到咬住嘴唇的小表情,他偏过头,忍不住微微失笑。
也不知道这小财迷会选些什么……
五分钟一到,云月明千挑万选加入购物车一个痛包,握拳:“耶斯!”
这是那天他看见江默背的。
有了这个,他就可以把常年供奉的三个师尊小泥人装进去了。
云月明喜滋滋的——
这是师尊痛包!
人生能得到几次季影帝给清空购物车的机会啊?
《破阵》组的几个练习生疯了一样,练习室秒变花果山,呜呜嗷嗷一片。
选择困难症在绝对的金钱实力面前。
不存在。
all in!
再加上这一组的练习生,除了云月明以外,大家家庭条件都不错,从小也见过世面,再矜持也免不得一顿奢侈品轰炸。
大家下手都挺狠。
时间一到,季松叫手下的人来代付,面对天价数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沉稳冷静,出手大方,帅到让人想喊义父。
角落里的工作人员忍不住笑问:“季影帝心疼吗?”
季松收回逡巡在云月明身上的余光,很轻的眨了下眼,像松叶被微风拂动。
“不心疼。”
声音平稳冷淡:“生带不来,死带不走。”
“不管是名誉、财富,都一样。今天誓死喜欢我的人,明天也可以弃我厌我憎我。”
“只是花点小钱,让大家开心一下而已。”
“谁知道会活到什么时候呢?”他语气太轻松,以至于工作人员压根没听出里面很淡很淡的落寞,“继续录制吧。”
午餐休息的间隔,季松看了下助理呈上来的账单。
他并不在意那些崽子们买了什么。
唯独想看看云月明花了多少。
最好是越多越好。
谁知那上面的数字还真让季松皱了下眉:“……一百块?”
助理珠珠也纳闷。
“这么好的机会,云选手也太低调了。”
觉察到老板不对劲的神色,她又说:“也许他就是这样低物欲的人吧,有一部分人更在意精神上的满足和快乐。”
季松冷冷的神色不见融化,撂下纸张。
“要是只靠精神就能活,地球早就撑到爆炸了。”
珠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悄咪咪溜走。
午饭没吃好的不止季松,还有云月明。
小狐狸当年被杂技团戏耍到差点逃不出来,都偷偷叼了人家锅里的馒头走,可以说什么都能忘,就是不能忘了吃饭。
这会儿他呆呆坐在食堂里,嘴里的胡辣汤都没滋没味起来。
季松根本不知道。
他那句“谁知道会活到什么时候”无意间刺痛了云月明。
原来师尊一直以来是这样的想法……
师尊不清楚自己当年遭到天罚后,是如何在现代社会死而复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
即便有粉丝的爱,也认为他随时可能再次一命呜呼。
原来这么长时间,季松都无法自处,认为他只是在人间短暂停留一下。
云月明怔怔的,捏紧了筷子。
很确切地感受到了心脏的位置,正在一点点难受的收紧。
弹幕瞧见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满公屏的问号刷过去——
【月明弟弟今天怎么了?】
【不要啊,我每日下饭节目怎么变成这样了!】
【吃不下就吃不下吧,合作舞台之后就是出道夜了,月明弟弟肯定有很多烦心事……】
【我ky一句,弟弟和我失恋时状态很像哦,也是这副表情】
潦草结束用餐,云月明很快回到练习室。
《破阵》这首歌是季松的代表作之一。
讲的是一个架空的乱世背景,前朝帝王面对风雨飘摇的局面,几乎与全天下人背道而驰,遭到无数刺杀背叛,最后依然力挽狂澜。
里面的帝王角色自然是c位的季老师。
其他还有将领、忠臣、奸臣等等……
云月明好死不死,抽到了个奸臣。
而且,这位奸臣最后将会被帝王季松斩杀,总之死很惨。
他死鱼眼瞪着角色卡,暗骂就算他是只狐狸,也是好狐!
考了一千多年编制的正经狐狸!
现在还是特殊管理局的编外人员!
怎么就奸臣了?
大家根据角色分配和歌词分配,各自领取了一些道具,云月明的是一张白纱。
薄如蝉翼的纱巾在手里颠来倒去,他莫名想到了大妈团的打卡照,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就这么一溜号,队形瞬间被他打乱。
音乐暂停。
第一天排练,季松并不打算苛责云月明。
他现在一看云月明,就觉得他的小狐徒是个天上掉馅饼也只闻闻味的傻子,不仅担心他的生活,还担心他的智商。
二人微妙对视了片刻,季松反应过来什么,眯眼问:“不喜欢这个角色么?”
这个词少,可以降低云月明在舞台上的劣势。
却忘了云月明此刻的感受。
那人也不客气,顺势点点头,指着自己:“我很像奸臣吗?”
众人一时沉默。
那张昳丽漂亮的脸望着季松,大眼睛里都是无辜的求知欲。
季松不由一怔,和其他几个练习生心有灵犀地想到一个更适合云月明的定位……
祸国妖妃。
但季影帝绝不可能在舞台上公然卖腐,他在感情上洁癖到极点,最唾弃这种行为。
太阳穴突突乱跳,问:“那你想当什么角色?”
云月明:“我是小皇帝。”
季松的眼神似乎更担心他的智商了:“……”
当皇帝计划失败,云月明灰溜溜下了课。
索性还有开心的事,他买的斜挎包发货地竟然就是同城的商家,当晚就拿到了崭新的包包。
黑色皮质面料,一看就能装下很多东西。
并且有个透明的隔层。
说是隔层,其实差不多起到一个展示层的作用。
云月明那天看到了江默的用法,是把心爱的玩偶和一些他看不懂的徽章摆在一起。
还挺可爱。
他也试一试。
接下来几天,他专门抽出一天请假回家,毕恭毕敬给木案上的桃苑仙君神像上了香。
然后,小心翼翼将三个像远古时期刚出土的泥塑娃娃装进了隔层。
整整齐齐,大小刚刚好。
云月明开心到狐狸尾巴甩成螺旋桨。
现在没太多私人时间,当天他就返回了基地,在宿舍躺尸的阳星看见他这新奇的装饰,忍不住看了又看。
“月明哥,想不到你还是个文物迷啊。”
云月明不明就里:“什么?”
阳星指了指他的包:“潘家园淘的?”
“……”云月明干笑了几声,怕说是神像吓到他,“嗯嗯!”
由于每个组的进度不一样,现在在不同小组的云月明和阳星出去训练的时间也不同。
云月明想快到到,顺着小路走到一半,老远就看见了耿亦真扒着栏杆的样子。
私会女朋友?
这胆子未免太大了点!
光是云月明知道有女朋友的练习生就不下五六个了,耿亦真这种高度清醒自律人设的大神也……?
云月明紧张兮兮拉住斜挎带子,躲在一棵树旁边。
吃瓜本性一勾起来,直接放出狐狸耳朵来偷听,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栏杆外的女人。
看上去成熟温和,明显不是女友。
“亦真,妈妈给你带的小菜吃光了没?这回又给你多做了点,每天吃点啊……”
原来是耿亦真的妈妈。
狐狸耳朵抖了几下,云月明有些暗自唾弃自己的八卦心思。
耿亦真接过一个餐盒,耿母又笑着说:“压力不要太大,你这么努力,妈妈相信你一定会出道的!”
“哎,我听说出道之前,节目组会联系练习生的家里人,让家人录制什么VCR,给练习生加油鼓劲的……”
“我才想起来这件事,今天就去做头发买衣服!”
耿亦真见母亲兴致勃勃,有点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
“妈,不要这么夸张……”
云月明愣住了。
原来还有这个环节……
带着家人的祝愿,送光彩熠熠的少年走花路。
多美好温馨的场景。
可惜云月明注定没有。
他是个孤家寡人的狐狸。
他孤零零望着耿母对耿亦真嘘寒问暖,而对方见怪不怪,甚至有点不耐烦,拿着母亲做的小菜急匆匆离开。
云月明纳闷自己最近怎么这样多愁善感,有点失望地转过身要走,谁知刚好撞见了季松正盯着他。
“……!”
他悚然一惊。
下意识手忙脚乱去捂住痛包里的神像,转身就跑,一步没迈开就撞上了他刚才躲避的树。
痛得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向后趔趄了几步。
季松蹙眉。
没想到他还能更笨一些,撞了鼻子又绊了一下,要不是季松眼疾手快捞住他,云月明今天真能摔个好歹。
“跑什么?我能吃了你?”季松沉声。
云月明捂着鼻子:“你不是说你今天不来?”
“来了又如何?这点小事把你吓成这样?”季松有点不悦他对自己的态度,不知道云月明究竟是多讨厌自己。
看他那吃痛到眼圈发红的可怜样,又觉得于心不忍。
“你这样冒冒失失,万一为师哪天又死了,你该怎么——”
“不会的!”云月明突兀地提高音量。
季松让他这没来由的一吼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