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宁听了他的话却依旧不为所动地摇摇头:
“我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数,况且...有些事情还得我亲自去办。”
“少爷,那我跟您一起去!”姜姚知道自己拦不住姜越宁于是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
姜姚心里打鼓,心想少爷不会又是要去找宋总吧?
可就算他真的去,自己也拦不住啊!但无论怎么样,他还是得去保护少爷。
但姜越宁却说:
“不,你要留下,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这件事别人来做我不放心。”
“你替我注意家里的风吹草动,我这两天暂时不会回来了,告诉你的人,我出去的事情不能让老夫人和容医生知道。”
“特别是容医生,派几个人跟踪他,看看他最近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还有...把容柯配给我的要药拿出来吧,我要带走。”
姜姚不知道姜越宁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把剩下的药交到了姜越宁手中。
姜越宁接过药来,穿上大衣就离开了云生山别墅。
徒留姜姚一人摸不着头脑。
熟悉的海中小岛仿佛几年如一日,姜越宁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已经是隔日的下午。
姜越宁听着岛上的鸟叫声叽叽喳喳,只感觉恍惚又回到了许多年前昭清充当他的人形拐杖搀扶着他在村庄里练习走路的时光。
想到那段宁静幸福的时光,姜越宁的眼神中也染上了暖意。
他上了岛,见到村口一户人家便询问他们小衡家在什么方向。
也怪不得姜越宁找不到小衡家,那时候他无论是在上岛还是下岛都是失明的状态。
那户人家见了外人显得格外警惕,但又见姜越宁生得如此好看、嘴又甜根本不像坏人,所以慢慢也缓和了态度。
姜越宁表明自己是小衡家的远房亲戚,那家人才肯给他指路。
到了小院门口,姜越宁透过篱笆就看到了一位老人坐在院子里正在清理草药。
姜越宁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老人回过头来,正是小衡的爷爷,那位知识渊博曾经救过姜越宁一条命的老先生。
“老先生,别来无恙。”姜越宁扬起笑意礼貌向救命恩人致意。
“来,坐,小宋。”此时,老先生还用六年前的熟稔的名字来称呼姜越宁,姜越宁笑了笑并没有纠正。
老先生见他前来,便知道他是来了却五年前他们的那个约定了。
于是他将那条银制平安扣吊坠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
“小宋,既然你今天来了,那想必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应当已经做到了吧。”
“是啊。”姜越宁说,“多亏老先生当年为我调理身体、赠我的药方,否则我现在是否还在人世也未可知。”
“五年前我离开小岛的时候先生曾说赠我药方是有条件的,您说我的养父宋世诚夺走药方造孽无数,您既然救了我就需要我扶危济困,救助那些因不良药物试验、人口贩买导致流离失所的孤苦孩童。”
“当时我答应了您的条件并把这条平安扣留下以作抵押。”
姜越宁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摞救助报告交到老先生手中。
也因为老先生当年的这个条件,姜越宁隐隐开启了和那个神秘人J的第一次交锋。
“我已应誓,今天前来是想赎回我的平安坠。”
老先生并不看那一摞救助报告,只是笑着说:
“我知道你和宋世诚并不是一路人,你这孩子有慧根有慈心,即使没有东西作抵押,你既然答应了我也必然会救助这些可怜的孩子,弥补那些本不是你造下的罪孽。”
说罢,老先生将平安扣往姜越宁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可以拿走它了。
姜越宁把它拿在手里,只感觉手心一片暖融融的。
然后他将口袋里的平安符拿出来,将它两个放在一起,远远看去似是一对信物。
这枚平安符是在来岛上之前,姜越宁去云衡观亲自拿回来的。
等他离开C国之后,他会派人将它送还给昭清。
虽然曾和昭清相识相知的【camellia】是假的,可姜越宁对他的祝愿却作不得假。
他是真心希望昭清能够平安喜乐,一生顺遂的。
即使,昭清身边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老先生看着姜越宁拿起平安扣吊坠似乎在思索什么,他也并不催促他,只是对他说小衡已经去岛外上学了,如果姜越宁不嫌弃的话今天就在这里陪他这个老头子一起吃个饭,如果平时没时间休息,这几天也可以留在岛上休养休养。
“小宋,你的脸色可着实不太好啊。”老先生不无担忧地提醒姜越宁。
姜越宁闻言也点点头说出了此行的另外一个目的。
“老先生,不知为什么,最近我的情绪起伏很大、脾气也更暴躁了,而且常常会不受控制地头疼欲裂...”姜越宁将这五年中他的身体情况简单给老先生说了说,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姜越宁越往后说,老先生的神色就越凝重。
直到姜越宁说到他怀疑身边有人在他的药或者其他地方动了手脚,老先生便直接让他伸出手给他号了脉。
半晌过后,老先生面色复杂地看向姜越宁,姜越宁的心也不禁高高悬了起来。
老先生沉默良久,然后长叹一声又拿出了一包长针来给姜越宁施针。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一个阶段的治疗和检查结束后,老先生眼里已经满是惋惜和不忍了。
但他还是竭力掩藏住内心复杂的情绪,尽量让语气和缓下来,然后对姜越宁说:
“究竟是谁平时负责你的饮食和医疗?”
“小宋,你必须立刻把这几个人控制起来。”
“您是怀疑...”姜越宁一边说,一边将容柯给他的药交给老先生查看,“有人在我的药或者饮食里做手脚?”
老先生在查验过那几片药之后几乎是瞬间惊讶到抬起头来对姜越宁激动道:
“现在无论如何你都需要立刻停药,药的成分我需要进一步化验,但我怀疑,这里面有一种刺激神经、长期服用能让人焦躁失控的成分。”
“这种成分对普通人的身体影响不会多么大,即使有一定影响,但只要停药一段时间也能恢复到正常人的精神状况,所以即使其他医生见过这种药丸也最多只是认为它是舒缓情绪的镇定类药物。”
“但对于曾经服用过宋氏特制药品,神经已经受到损伤的病人们来说,这药简直如同通往地狱的催命符。”
“能够用隐蔽性这么强、手段这么歹毒的方法来对付你的人,一定是你身边很熟悉的人。”
“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这人图谋很大,恐怕你要早做准备。”
姜越宁听到这儿,眉头紧蹙,手紧紧地攥住那枚平安扣吊坠,无人知道在听到这个噩耗后的他究竟在想什么。
最终,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姜越宁终于缓缓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已经服药多年...”他顿了顿才继续说,“如果这种药对我的神经损伤已经达到了不可逆的程度。”
“那么...对于我来说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是会死,还是...彻底变成一个疯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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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你不要太过担忧,有的时候心态也对病情的发展态势有影响。”
“只要积极治疗,你的病情一定能得到遏制。这几天你先不要离开村子了,就当是来放个假,我会详细为你治疗,在最终检查结果没有下来之前你不必如此消极,也许你的病症还没有到不死非疯的程度。”
对于姜越宁的问题,老先生到底没有直面回答他,姜越宁知道,这是他为自己留下了一丝希望。
虽然有希望总是好的,可于姜越宁而言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姜越宁在村子里一连住了三天,就住在曾经那间屋子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三天后身体检查情况和药物化验结果都已经出来。
意料之中,情况不容乐观。
如果不是姜姚突然打来的那通电话,也许姜越宁还会在这里住得更久一点。
但这样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注定不属于姜越宁。
他就像一只鲨鱼,停止游动的那一刻也就是死亡的那一刻。
他注定要在云谲波诡、腥风血雨的世界里拼杀。
这样瞬息的宁静能够让他感到幸福,然而他却无法长久地停留。
姜姚电话里的内容主要有三点:
第一,姜老夫人已经对姜越宁究竟在不在C市起了疑心,所以他最好快点回去。
第二,派出去跟踪容柯的人已经发现了线索,容柯给姜越宁服用的药并不是他所说的从医院按规定拿出的。
正相反,那药是从一个神秘人手里拿到的。
原本这一次那个神秘人照常给容柯送药,但是在姜姚的监听中容柯却说以后他再也不会取药给姜越宁吃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也就此作罢。
从今以后,他不会为他们再做任何事情了。
按理来说,容柯自己就是医生,怎么可能从非正式渠道拿药呢?
所以姜姚敏锐地猜测,也许容柯给姜越宁的药里掺有什么违禁成分。
这点和化验结果不谋而合。
在发现容柯私自拿药之后,姜姚就立刻部署人手想要将那个神秘人控制住。
只是人虽然抓到了,但经过调查后姜姚发现这个和容柯接头的神秘人原来只是个拿人钱财的小喽啰,而非真正的幕后主使。
那小喽啰什么有用的信息都说不出来,只说有人给了他一笔钱然后让他按时取药再送药给容柯。
不过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收获,他们到达那个小喽啰说的取药的地方之后,那里的人虽然都已经跑了,但有不少密封卷宗资料却还没来得及处理。
姜姚已经把线索都留下了,只等姜越宁回来查看这些资料有没有什么价值。
之后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姜姚以老夫人身体不适为由控制住了容柯的行动范围,避免他发现端倪逃走、或者通风报信,所以这几天容柯并没有起疑心。
最后一件事,也是促使姜越宁最终决定立刻回S市的最重要原因则是姜姚报告了陈万的突然出现以及他联合宋世诚想要趁此机会败坏昭清名誉的事情。
姜姚说现在就连韩以竹也跳出来诬告昭清,由于他们提前控制好舆论走向,昭清现在的名声岌岌可危。
而唯一能证明昭清清白的陈嘉嘉现在还昏迷不醒。
将陈嘉嘉折磨得半死的幕后之人已经查出,是师家家主——师鹏。
他为了掩盖自己女儿的罪行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原本,姜姚是不是想把这些事告诉姜越宁的,毕竟现在自家少爷好不容易同意放弃宋总,老夫人正高兴得不得了。
如果把宋总现在危险的情况告诉少爷,恐怕少爷那颗心又会死灰复燃。
姜姚受老夫人和姜家的恩惠颇深,甚至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报答。
可是...他是真的不忍心让少爷一无所知地离开S市,再为他和宋总之间徒增误会。
万一许多年后少爷知道了今时今日的事情,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那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姜姚不敢想象。
他陪在少爷身边五年。
他跟着少爷、帮助少爷一路扫平姜氏内外的各种隐患,在这个过程中,他敬佩少爷能力、共情少爷的悲喜。
从前的姜姚不知道情为何物,直到跟着少爷来到S市,他从少爷对宋总的爱中,窥见了爱的含义。
在没来S市之前,姜姚一直认为少爷是那种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人,他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占有。
可后来,他亲眼看着少爷即使心如刀割也愿意放弃,即使被拒绝也依旧爱得无怨无悔,姜姚突然震憾于爱的力量。
爱竟能将一颗石头般冷硬的心融化。
从此之后不为占有,只为成全。
所以,姜姚第一次违背了老夫人意愿。
他希望少爷知道真相。
他希望少爷能得到幸福。
不因为他是自己需要效忠的主人,只因为在漫长的岁月里,他真的把少爷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姜越宁最终坐上船离开了小岛。
他站在甲板上,看着深不见底的黑色海域和偶尔溅起又很快消失的浪花,又想起了临走时,老先生对他下的最终诊断。
“三年,最多三年的时间。如果最终治疗失败,三年以后你恐怕就会彻底精神失常。”
“所以,三年之后,我的最终归宿就是疯人院了是么?”姜越宁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有所预料,所以当听见这个结果的时候,他并不感到恐惧。
应得的。
这是他应得的结局。
其实三年之后,就算他真的变成个失去神智和自理能力的疯子,他也绝对不会任人将他关进疯人院的。
那种孤独、恐怖、冷冰冰的地方,就像宋家曾经送他去过的矫正中心。
他才不愿去到那里,姜越宁想,到最后,他会找一片安静的、他自己真心喜欢的地方了结自己的生命。
最好,能在爱人的身边...
老先生听见姜越宁这样说,他的心中也很难过。
作为医者,他必须保持客观,理论上来说这种神经的损伤造成的失智和癫狂症状绝不会因为停药就消失。
一年后姜越宁的反应能力会下降,他会感觉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许会伴有暴力行为,如果要减缓暴力行为、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他就得频繁进行极其危险的矫正手术和痛苦的药物治疗。
当然,这样的治疗也只是能保证他第一年不出现过于极端行为而已。
两年后姜越宁的记忆力会开始消退。
慢慢地他会频繁忘记事情和周围的人,他的记忆力会经常退行到十几岁甚至几岁的时期。
如果这个时期想要减缓记忆力消退的症状,他需要每天做很长时间的反应力和记忆力辅助训练。
当然,也包括手术针灸等治疗手段。
等到了第三年,如果神经损伤依旧没有得到遏制,那他会状若痴呆,痴傻到失去自理能力。
到这个阶段各种干预手段已经很难奏效了。
就算到这一阶段他不变成疯子,但也只能痴痴傻傻地过日子了。
等到这三年的三个阶段全都结束,姜越宁的脑部神经会完全损坏,所有治疗手段都不会再起作用,到那时候他会彻底变成个疯子。
他就像未开化的野兽一样,什么道德、体面、知识、爱意全部消散。
他会变的人不人鬼不鬼,为人所忌讳、疏远、恐惧。
老先生说,其实在这几个过程中如果积极治疗也可能会有康复的可能,只不过姜越宁知道这种概率很小几乎已经到了奇迹的程度。
姜越宁现在外表依旧精干、美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的囚犯而已。
区别只是他三年后才会行刑。
其实上天已经对他够好的了,还给他三年安排后事的时间。
三年,时间紧巴巴的,但对他来说也足够了。
直到这一刻,姜越宁才完全代入到了前世昭清患癌后的感受中。
姜越宁不觉得死亡恐惧,他只是震撼于昭清的坚强。
那时候他该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安排自己的后事,并努力想为方漾沉冤昭雪的?
现在姜越宁终于体会到了。
因为他也开始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最后的清醒时光布局。
如果他死了,姜氏一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如果他死了,昭清身后将再无可以依靠的雄厚力量。
他最爱的人、他的家人们、他付出所有心血的事业,他要让他在乎的一切都被保护起来。
就在如同暴风雨般的危机来临之前,他要给每个人安排一条适合他们的退路。
姜氏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姜越宁不相信任何人的能力和人品。
除了昭清。
昭清有了姜氏,他的才能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施展,以后无人再敢看轻他、陷害他,从此昭清有了强大的助力。
他的未来会一片坦荡。
而姜氏有了昭清,才能保证在他和姜瑾华全部离世之后不被豺狼虎豹们迅速瓜分殆尽。
姜家的财力、资源应该为保护弱者、发展未来而用,而绝不应该成为贪欲和私利的垫脚石。
姜越宁心中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此时此刻,在昭清家中这个小小的沙发上,姜越宁看着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的爱人,虽然心痛不已,却仍觉得有种自虐般的畅快。
这三年的时间,是他偷来的。
在这三年里,昭清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所有反对他的人,姜越宁都会把他们荡平。
而那个头号危险人物J,姜越宁也会找到他、将他铲除,否则他担心这人终有一天会威胁到昭清的地位乃至性命,而那个时候姜越宁本人可能早就已经不在人世。
那到时候他要怎么保护他的昭昭?
为了昭清的将来着想,他宁愿他恨他。
他也不会告诉他真相,如果他真的死了,他希望昭清能将他忘掉,而不是在无数个深夜里自责愧疚。
他知道,他的昭昭是最善良不过的人了。
昭清看着自己手指上被强行套上的戒指,合了合眼,他终于认命了。
三年后无论姜越宁会不会放了他,此时此刻他都已经没得选了。
“姜越宁,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要看到你的诚意。”
“不只是嘴上说说,我要你真的能做到。”
看到昭清终于点头答应,姜越宁脸上有一瞬间的怔忡,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虽然这是他步步谋算紧逼的结果,可肖想了两世的人居然答应了他的求婚还是让他觉得如梦似幻。
“相信我,昭昭,我不会让你失望,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巨大的惊喜之后是极度的欣喜若狂,姜越宁忙不迭地握住昭清的手,真心诚意向他起誓。
这誓言很真诚,可昭清却只觉得疲倦愤恨。
他是人,活生生的人,可如今他却要赌上尊严嫁给仇敌,昭清只觉得这三年的日子一定是了无生趣的折磨。
所以,看着眼前开心到不能自已的姜越宁,昭清不由得问道:
“你逼迫我嫁给你,不怕我恨你吗?”
“你真的认为一个恨你入骨的人,能和你好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吗?”
“姜越宁,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姜越宁看着昭清眼里掩饰不住的恨意,却只是很温柔地抚上他的脸颊,然后轻声说道:
“昭昭。我不管值得还是不值得。”
“因为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你可以尽情恨我。”
“而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也不会更改。
他终于在昭清的额上印上了朝思暮想的一吻,额上吻只给此生挚爱。
其实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呢?
这样和爱人共度的三年,是他逆着时光的诅咒和两世的情仇从死神手里偷来的好时光。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值得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姜越宁身体健康状况目前是不容乐观,关于接下来他会不会痊愈我就先不剧透啦~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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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鼠一窝◎
“哦对对对,是的是的,我们已经联系好了,昭清已经同意回家了,就在周日下午。”
“欢迎各位媒体朋友们来宋宅做客,没错,这次昭清的养父也会出席。”
“哎呀,我也听说昭清无辜殴打服务人员的事情了,您知道的,我们宋家的家风向来清正,陈万先生也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我们一开始也觉得很惊讶,其实孩子变成这样我们都很心痛。”
“这孩子从小的时候就有些孤僻不合群,有的时候他欺负同龄人我和家母还有他哥哥都会规劝他,可没想到后来他长大了,不太爱回家了,我们也劝不了他了,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这么无法无天了。”
“各位媒体朋友们请放心,如果他殴打工作人员的事情是事实,我们宋家绝不会姑息一个罪犯的。”
此刻,宋世诚正红光满面地频频给媒体们打电话。
因为就在刚才,那个令他恨之入骨的不孝子宋昭清终于迫于舆论压力服软了。
他通过公司联系了宋家表示周日会回宋宅和陈万见面的。
宋世诚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厌烦地透过窗户看向院子里正在恬不知耻调戏佣人的陈万。
真够恶心的,下等人...他想。
要不是这个混混赌徒对他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宋世诚早就把他赶出门去了。
挂了电话,宋世诚听见身后响起了轮椅转动的声音。
他回过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大儿子宋知远被一个瑟瑟发抖、手上还有不少伤口的佣人推到了客厅里。
宋世诚看见宋知远,于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自从宋知远被砍断了小腿之后,他整个人就从翩翩公子一路变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专门以虐待身边的佣人为乐。
眼看他没什么用处了,宋世诚也不愿看他这副样子,于是就把他打发得远远的,只让他住在偏房,并且也不让他再去公司了。
他宁愿聘请管理人代管公司也不愿意让这样一个儿子在外面丢人现眼。
而宋知远也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所以便更加放纵自己,现在一个月里起码有二十几个晚上能从偏房的门外隐约听见少男少女哭嚎嘶喊求救的声音。
宋家的佣人对偏房里面发生的事都心有余悸,生怕自己也会被大少爷看上然后被关进偏房受他虐待。
然而,今天的宋知远居然破天荒地出现了,宋世诚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没用了的大儿子居然还刮了刮胡子,衣着也是整整齐齐的,他的神情虽然依旧是癫狂可怕的但眼中难得迸发出了些异样的神采。
他抬起头来,用变了调的声音对宋世诚说:
“爸,周末我也要去参加媒体见面会。”
“你这个样子...”宋世诚看看他已经有些腐烂的伤口,皱了皱眉想要拒绝。
哪知道宋知远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爸!我要去看!我要看看宋昭清是怎么身败名裂的!”
“我想看看在媒体们的质问之下他百口莫辩的样子。”
“我那种蠢样子让我看到了就觉得高兴!”
“甚至比我弄死弄残多少个小贱人都让我高兴!”
“爸!外人都能在咱们家作威作福,你为什么不能让我这个亲生儿子也去参加啊!”
“我不服!”宋知远叫嚣。
宋世诚实在厌恶他的样子不愿意同意他外出见人,然而这时候宋老夫人却在佣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让他去!让知远去!”
“我们一家人都要去。”
“宋昭清他把我们都害成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能不去呢!”
“妈!”宋世诚看着依旧画着浓妆、挽着头发的宋老夫人,最终还是答应了宋知远的请求。“好吧,就依您的意思。”
宋老夫人见宋世诚同意了,于是忍不住露出个赞许的微笑,
然而她也就来得及笑这几下而已,因为她的嘴角此时突然又抽搐了起来。
然后,她赶紧扯开嗓子喊道:
“医生!医生!张医生去哪里了!快给跟我打针!快给我打针!”
宋知远离她最近,他顺理成章看见一向爱美的宋老夫人由于慌张颤抖,脸上扑得厚厚的粉子正像墙皮一般簌簌往下掉,宋知远依稀还能从她脸上看见那道隐隐约约的长疤。
就好像一个四分五裂的人偶即将被人扒掉外面的伪装皮囊露出真正恐怖的内里。
现在宋知远坐在轮椅上终生不能行走了,但原本已经被气得眼歪嘴斜的宋老夫人却能在佣人的搀扶下亲自走到楼下来社交。
一想到这儿,宋知远眼里迸发出了更浓烈的怨怼。
凭什么?真不公平!
宋家人就是这样,他们明明相互厌烦、憎恶,但却总是在别人面前表演出一家人和谐团圆的样子来。
就比如现在,宋知远看着宋老夫人,心中想的却是:
这个老妖婆,她为了这张毁容的老脸做了多少次修复手术?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前年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少女的血液能让她脸上的伤疤愈合,所以就买来了好几个孤儿然后在她们的大腿、手臂上放血,然后每隔五日就要用血水洗脸。
结果现在脸上的疤不还是只能用厚粉才能勉强盖住嘛?
还有她的嘴,反反复复针灸了多少次,但收效甚微,即使施完针后有那么几个瞬间能够维持着正常表情,结果最多两三个小时后又是一副斜眼歪嘴的表情了。
最让宋知远嫉恨嘲笑的则是她的双腿。
原本在受到刺激之后,这老太婆几乎都要瘫了。
那时候宋知远还以为她要不行了,他并不觉得悲伤,只觉得可惜了自己的骨髓,还有因为被迫“捐献骨髓”而失去的两条小腿,结果没想到,宋老夫人居然让人给她强行打了宋家新研制出来的、未经完整实验和许可的神经修复类药物。
据说人的身体对那种药的最大成受能力也不过是四五针。
可宋老夫人为了能尽快起身去参加新一季的宴会,居然连续打了八针,如此才能做到颤巍巍地不坐轮椅去社交。
只不过,副作用就是药物刺激不仅使她产生了严重的依赖性,一旦药劲过了之后她不能见光、不能吹风,甚至不能听见一点声音,身体颤抖不止如坠寒冰之中,每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