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平静的内心终于掀起一丝波澜。
是什么给这个双重人格的疯子一种夏稚跟他站在同一战线的错觉?
卫辞直接上道具。
他自己准备的道具很多,积分留着也没用。比起夏稚这种攒大分换保命道具的小菜鸟,卫辞一直是觉得能用上什么,就兑换什么道具,从来没有计划。
那对讲机,他对外宣称是自己改装的,实际上就是道具。普通玩家积分少,可能察觉不到,但像余放这种,一眼就看出来了;再就是一些类似扫描电子设备的道具,实用且便宜,他就会兑换,留着用。
四下无人,他拿出定位器,直接确定了一个地点。
巧合的是,这个地方在几栋楼后面,离锅炉房挺近,余放瞧着,掏出他叠起来的铁孤岛监狱地图,发现这个位置在地图上的标注是【宿舍】。
“档案室不是档案室,变锅炉房;宿舍不是宿舍,成了待客区。”
早上分配任务的时候都知道夏稚的工作是给绿植浇水,余放虽然不在,但是方才跟卫辞碰头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嘴。
“监狱一直在变化。”卫辞说:“所以一直在‘缺东西’,就像那张撕下来的纸片。”
余放看了他一眼,静默半晌,继续盯着屏幕,说:“夏稚现在在这里吗?那我们去吧。”
“这不是夏稚。”卫辞忽的说。
余放:“什么意思?”
卫辞:“定位器有条件限制,没办法放在玩家身上。”
余放急了:“你耍我?”
卫辞冷淡地瞥向他:“我放在了他身边的人身上。”
“谁啊?”顿了顿,余放瞪大眼:“那个傻大个?!”
嘴边抵着一个冰凉的杯口,双眼禁闭的夏稚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嘴巴,等待干净的水流进嘴里。
一点一点,嘴唇得到滋润,身体也像枯萎的花朵重新复苏了一般。
夏稚的意识渐渐回笼,眼皮颤了颤,缓慢张开。
映入眼帘的,是狼图那张冷硬帅气的脸。
迷迷糊糊的,夏稚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纸袋头……
就是考核副本里面,那个头上套着纸袋的怪物。
“你……”他张开嘴,刚说一个字,就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瞪大眼,双手不停地摸着身上的每一处。
狼图直接把他抱紧,把小小的一团圈进自己怀里。
“我不是被……”
那些奇怪的植物,不是把他包裹起来了吗?!
狼图摇摇头,沉声道:“没事了。”
夏稚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还以为自己完蛋了呢,“是你救了我吗?”
狼图想了想:“嗯。”
夏稚:“你怎么救的啊?你能进那个幻境里吗?明明一直跟着我的,结果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怎么喊你你都不说话。”说着,啪嗒啪嗒掉眼泪。
狼图似是叹了口气,扶着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说:“你先是消失,然后突然就出现了,我们还在待客区。”
夏稚吸了吸鼻子。
也就是说,狼图也没办法进幻境救人,这次是他运气好,不知怎么的,从幻境里摆脱怪物出来了,然后被狼图发现个正着。
这也很怪……
遇见怪物没个规律,怎么能逃脱掉也没个规律,夏稚这边都晕过去了,再醒来竟然就平平安安地摆脱了幻境。
靠在狼图的肩膀上,夏稚一边无声掉眼泪,一边被喂了两口清水。
“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吓死的。”
也没指望狼图出个主意,夏稚本来就是绝望之际发发牢骚,却没想到狼图一边安慰着他,一边自我检讨道:“是我的错。”
大手一下一下拂过单薄的背脊,夏稚有点不自在,避开的同时,身体前倾,看着像下巴垫在了狼图的肩膀上似的。
“也不是你的错,你一直跟着我都逃不掉的话……”
夏稚侧头,看见狼图领子后面,夹着一根断掉的、翠绿色细藤蔓,声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狼图在撒谎的时候,夏稚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浑身发软,要不是狼图把他抱在怀里,他早就跌坐在地上了。
心中的怀疑就像熟透的瓜果,裂开一道口子,再也无法复原。
而结果就是,口子会越裂越大。
狼图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夏稚浑身冰冷,再琢磨狼图的过往以及表现,他发现自己看得太过简单了。
一直强调不在乎被欺凌的狼图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又为什么不在乎被欺负?所谓的给他撑腰的B区警长到底是谁?
种种疑惑,换一种思路去理解,仿佛会揭开那层至今也无法参透的神秘面纱。
现在,只差一个连接它们的证据。
只要让夏稚发现这个证据……
“狼图……”怀里的人小声开口:“你知道B区警长是谁吗?”
轻抚单薄背脊的大手一顿,紧接着就是无尽的沉默。
这怎么不算是另外一种回答呢?
夏稚轻咬下唇,眸光不安地闪烁着:“B区警长……是你吗?”
狼图喉结微动,摇了摇头,“不是。”
夏稚有些不信,“你不能骗我,要老实回答。”
狼图又不说话了。
刚刚狼图明显进过幻境,并跟那些肆意生长的植物有过正面接触。
就连那东西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都未曾察觉。
可他偏偏却说,自己没有进过环境,是夏稚突然出现的。
在夏稚这里,狼图撒过谎,他的话已经完全没有信誉可言了。
但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狼图不常撒谎,只要对一件事反复质疑,他如果说了谎话,就会沉默。
B区警长,大概率就是狼图本人了。
至于他为什么隐瞒身份,还躲在一群狱警中,当一个被随意欺负的角色,就不得而知了。
夏稚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狼图的怀里,掩住真实情绪,看起来就像一个受到惊吓还未缓过神来的可怜孩子,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
“你总是这样,我问什么,你不想回答的,就不说。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我们这算完成任务了吗?可不可以离开这里?”
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心情,也符合一个刚刚受到惊吓的人的祈求。
实际上,进入到人群中,不再跟狼图单独相处,才是夏稚真正的目的。
狼图几乎没有怀疑,将夏稚打横抱起,直接转身离开待客区这栋小楼。
他的身后,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如有实质般不甘地涌动着。
它们没有办法。
香香的少年,抢不到。
那个大个子很厉害,他身上的气息,是铁孤岛里所有邪祟最恐惧的。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窸窸窣窣,黑暗中听不清话语的杂音越来越密集,震的人耳朵发麻。
走出这栋小楼没多久,夏稚的心就落进了肚子里——
因为不远处大步走来的两个熟悉的身影。
夏稚没有犹豫地从狼图怀里跳出来,一边朝两人跑去,一边含着哭腔喊他们的名字。
“卫辞!余放!”
本来还是卫辞走在前面带路的,听见少年的呼唤,卫辞只觉得旁边刮过一阵风,紧接着就看到余放狂奔过去,一把抱起少年,在阳光下像偶像剧一样转了两圈。
莫名不爽。
“快放我下来呀。”夏稚被吓了一跳,懊恼地拍了拍余放的肩膀。
余放应声放下他,而后不动声色地朝左右两边看了看。
既然要挑衅,那就直接挑衅两个人。
一左一右走过来的两个男人脸色都不算好看,虽然他们两人平时就没什么表情,但不爽的情绪却是无法掩饰的。
经过昨晚的同床共枕,狼图发觉自己渴望得越来越多了。
现在,看到夏稚和别的男人亲密接触,他竟然有了吃醋的感觉。
刺眼,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这本不该存在于他的身上。
“你没事吧?”相比之下,卫辞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夏稚询问道。
夏稚摇摇头,小声说:“现在没事了……那个,对不起,对讲机坏掉了,现在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昏迷前,他亲眼看见对讲机被藤蔓碾碎,现在更是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先前通话戛然而止,卫辞就知道对讲机道具大概率是报废了,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见夏稚委屈又自责地道歉,卫辞顿了顿,终究还是放轻声音哄道:“坏了就坏了,不碍事。”
还不知道对讲机是用珍贵积分兑换的道具,又见卫辞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夏稚心里好受了不少,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可这次的神情却不似刚才那般低落了。
眼前一晃,余放顶着一张委屈却不掩帅气的脸,撒娇道:“夏稚,你怎么一直跟他说话啊,我也很想你,一直想办法在找你呢。”
夏稚差点没忍住抬手rua他的头,“你还说呢,最初不是你自己跑掉的吗?”
余放:“我不是想到了有用的——”看见狼图,余放话锋一转:“不是还有工作没做完嘛!”
夏稚无奈:“那现在做完了?”
余放:“做完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夏稚更无奈了,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些什么,就见卫辞对他使了个眼色。
这一眼,就让夏稚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现在狼图一直跟着他,真的不方便玩家之间交流信息。
有什么办法能把狼图支走呢?夏稚快速思考了一番,最后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向卫辞。
——抱歉,他真的想不到怎么把狼图支走,感觉这个人平时连卫生间都不去!
卫辞眸光微动,忽然抬头看向远方。
天空中传来异响,由远至近。
这道声音十分耳熟,夏稚跟着抬头,感觉掠过一阵疾风,一架直升机直接越过头顶的这片小天空,朝操场的方向飞去。
好像是监狱长的直升机!
“是监狱长?”夏稚喃喃道:“他离开过监狱吗?”
怎么感觉弗拉德好像从来都没有离开啊……
身旁落下一道影子,夏稚抬头,正对上狼图那双浅淡的眼眸。
“我要去开会了。等我开完会,就来找你。”狼图说。
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夏稚眼前一亮,故作淡定地点头道:“你去吧,其实不用跟我说的。”
狼图摇了摇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开口,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孤独。
即使对他有所怀疑,但夏稚也知道,从始至终,狼图都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
现在看着他的背影,夏稚又心软了起来。
“别看他,看我。”脸颊被一只手捏住,转到另外一边,正对上余放那张不满的脸。
夏稚无语地躲开他的手,道:“你还管我看谁啊!”
余放又委委屈屈的,一副受气小媳妇的表情,“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我不在你也不担心……”
夏稚更无奈了:“我没有,你别乱想,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里呀。”生怕余放心里再冒出跟他长眠在这个游戏副本中的念头,夏稚想起之前他提过一嘴公会的事,连忙道:“而且只有出去了才能加入公会。”
余放果然被哄的笑起来,眼神缠绵,好似无比期待他与夏稚在同一个公会中的场面。
夏稚在心里默默道歉:对不起了,就算是我想,也不能加入你们普通玩家的公会啊!
卫辞眸光微动,看向黏在一起的两个人,语气平静地问:“公会?”
“嗯。”夏稚看向他,点头:“余放邀请我加入他的公会。”
“不是我的公会,是我加入的公会。”余放说完,似是想起什么,道:“我们会长也认得你。”
一开始夏稚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心想他什么时候认识砝码公会的会长了?直到余放从后面抱着他,下巴垫在自己的肩膀上,目光越过一切看向对面的卫辞。
“我们会长邀请过你,你拒绝了。”说完,余放露出一个恶劣的坏笑:“怎么样,后悔了吧?”
卫辞挑眉,表情看不出后悔,反而很淡然,“邀请过我的公会有很多,你不说名字的话,我很难记起。”
余放:“……装什么啊,砝码公会,你不会想说不认识吧?”
砝码公会一直榜上有名,只要能在这个无限世界里玩下去的人,很难不认识长期在榜上徘徊的记个大佬玩家和高能公会。
卫辞哦了一声,“砝码公会我还是知道的。”对上夏稚略显茫然的目光,他主动解释道:“以前有幸与砝码公会的会长许先生合作过。”
言下之意就是玩过同一个游戏副本,而且两个都很厉害的玩家在那局游戏里是合作的关系。
夏稚连忙点头。
他不知道这位许先生是谁,不过既然是砝码公会的会长,那肯定很厉害吧!
此时,正在另外一个副本里的许裕不适时地打了个喷嚏,毫无预兆。
狼图都离开好一会了,余放才像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头要离开,甚至说了一句跟狼图离开时差不多的话。
“我离开一会,你等着我来找你。”
又是这样。
这次,为了不让他事后念叨自己,夏稚当即问道:“你又去哪?什么时候回来?我不会一直在这里傻站着的,可能得先去吃饭。”
余放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说:“监狱长回来了,我也得跟着开会呗。这身份真烦。”
说完,也顾不得其他,挥了挥手就跑了。
“你小心点!”夏稚叮嘱了一句,待他跑远,立马拉着卫辞道:“我跟你讲,我知道狼图就是B区警长!”
不曾想,卫辞反应十分平静,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似的,“我知道了。”
夏稚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这次,卫辞脸上带了些笑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观察。”
夏稚不解。
卫辞没有解释太多,只说狼图看似被欺凌,实际上他的权利貌似不小,不过平时他的行事方式都很低调,再加上一直被一些狱警指使干一些算不上劳累的活,先入为主,给人一种他很可怜、地位很低的感觉。
“实际上,即使从医院里出来,他也可以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跟着你、陪你吃饭、睡同一张床……”
这些都已经超出了一个狱警该做的事,而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来提醒狼图他这样做已经不符合一个狱警该做的事了。
夏稚十分尴尬地挠了挠了脸颊,“你看到他跟我一起睡啦?”
卫辞顿了顿:“我回来的时候,牢房门外的电子门还没关上。”
夏稚:“我一直担心昨晚会冒出怪物呢,他陪我一起,我还算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不过一想到刚才在待客区发生的一切,夏稚又不想夸狼图了。
危险始终存在,不会因为谁的出现而被阻隔。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将这一消息透露给卫辞。
“他的权利应该跟余放是一样的,但是余放说过,其他区的警长都不是人,一到晚上就会现出原形。我跟狼图在一起好几个晚上了,他都跟平时一样,所以我猜……”
卫辞:“你觉得他也是玩家?”
夏稚想也没想就否定了:“不是,他一定不是玩家。”
要说证据,他也拿不出来,不过直觉就是告诉他,狼图不是玩家,而是这场游戏的土著NPC。
他被怪物盯上这件事,狼图显然是知情者,或许他也知道原因。以前夏稚旁敲侧击问了许多次,狼图都不回答,用沉默敷衍过去。
换一种思路,不如可以说洞悉一切的狼图根本无法阻止那些怪物找上夏稚。
无法阻止,也就不能预防。但如果他察觉,却有途径进入怪物制造的幻境里,把夏稚救出来。
就像今天,狼图一定是跟那些藤蔓接触过,夏稚才得救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选择了撒谎。
所以夏稚因此产生了另外一种怀疑,比如说……
越不起眼的,身份暴露时就越令人震惊。
“卫辞,你觉得一局游戏副本中的大BOSS与那些小杂兵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夏稚问道。
卫辞沉默片刻,说:“你想问,BOSS能否指使杂兵?”
夏稚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卫辞:“不一定,有的游戏是这样的,但有的游戏里的,BOSS跟杂兵毫无关系,只是BOSS的能力更强一些。”
夏稚若有所思。
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他的猜想,狼图更厉害,所以能解决那些藤蔓怪物,但严格来说,他跟那些怪物实际属于同一个阵营,不分高下。
卫辞:“你怀疑狼图的身份?”
夏稚:“嗯。不过不能确定,毕竟没有证据。”
望着认真思考的小表情,卫辞勾唇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就去‘找证据’。”
所谓的‘找证据’,其实就是去找其他狱警打听有关狼图的事。
当然,他们不可能去找那种不好交流的狱警,经过一番观察,卫辞和夏稚率先在二号食堂里找到一个平时跟犯人们说话也很和煦的狱警。
“狼图?他就跟我们一样,刚进来不久,好像是跟B区警长一起来的吧,所以他们都不怎么喜欢他这个走后门的人。”
“B区警长换过一届,但具体因为什么,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可能,狼图绝对不可能是B区警长,如果他是警长,还会被欺负得这么惨吗?”
对方很笃定,狼图不是B区警长。
只有一个人说,夏稚还不会怀疑自己的猜测。
但是当他们询问了更多NPC之后,得到的答案都是:狼图不是警长。
夏稚开始怀疑自己了。
难道狼图一开始真的没骗自己?后面再问时的沉默,不是不想继续撒谎,而是在隐瞒其他重要的讯息?
夏稚搞不清楚,小脸白了又白,看向卫辞的眼眸中晕开一丝歉意。
“抱歉啊,可能是我多想了。”
“没必要道歉。”卫辞说:“游戏就是这样,在混乱中寻找秩序。”
猜测也是寻找秩序的一种方式。
望着他失落的模样,卫辞眉眼柔和,抬起手想要揉一揉他的头,可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落在他的肩膀上,多了几分安抚的意味:“狼图的身份的确存疑,不是警长,也可能是其他身份,我们注意一下总不会有错。”
夏稚连连点头。
两人在二号食堂吃完饭,还不见余放的身影,可下午工作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卫辞今天的工作还算轻松,做完之后自由活动也可以。但他的不行,给植物浇水这项工作貌似不是浇一次就行的,上午发生了意外,下午他还得去,至少要给那些绿植再浇一次水。
说不害怕是假的,所以此时此刻,他无比期待余放赶紧回来。
因为他回来了,狼图就会回来,即使怀疑过狼图的身份,但他还是希望对方能跟自己一起去待客区。
狼图对他来说是无害的。
他的不安被卫辞察觉。
“害怕?”卫辞问:“上午发生了什么?”
夏稚就把植物变异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解释了为什么怀疑狼图是B区警长。
一切都关联起来了。
卫辞沉吟片刻,说:“虽然我下午也有工作,但是工作很简单,不如我先陪你去吧?”
“真的吗?!”夏稚眼睛一亮,随后又退缩道:“这样行吗?会不会耽误你啊?”
谁也不知道工作期间会出什么意外,看似充裕的时间,会在每一个意外中缩短。
就像夏稚遇到的变异植物,中途虽然昏厥,但是醒来后,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从早上开始劳作的时间直逼十一点半吃午餐……
但凡出现一点意外,时间就不够做两个任务了。
思来想去,夏稚还是拒绝了卫辞的好意。
“不如你先回去工作吧,等你做完,再来这边找我。”
也不好让对方的时间都围着自己转,夏稚让卫辞先去做完自己的任务。
卫辞沉吟片刻,答应了下来。
他离开时还看了看夏稚,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夏稚不明所以,歪了歪头,疑惑地望着他。
“怎么了吗?”
卫辞缓缓摇头:“没事。”
他只是想问一个自从进入游戏认识夏稚以来,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我们见过吗?
这种熟悉的感觉,一次又一次涌上心头。
卫辞玩了无数次游戏,虽然每次都不能成为玩的最好的那一位玩家,但至少都能活着出来。他见识过太多游戏规则,也认识了很多人,绝对意义上的好人、坏人。
让他印象深刻的人很少。
记在心里的人也很少。
如果这次能成功离开,他的心里应该会有一个小小的地方,留存这份夏稚带给他的熟悉感。
有机会再见的话,他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卫辞离开后,夏稚没急着再回待客区。
因为狼图对自身信息的隐瞒,夏稚莫名想要寻找弗拉德,作为监狱长,他肯定知道更多。
虽然有点怂,但此时此刻,他更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另外就是去弗拉德的办公室找一找书本相关的东西,如果警长办公室没有的话,监狱长办公室肯定会有吧!
他还是认为自己提供的线索是有用的。
这还是第一次,他把实物线索拿出来,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在乎甚至也不愿研究的态度。
当然,夏稚也不是只想平白无故去求弗拉德,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用血来换。
弗拉德需要进食,那他就可以以此为筹码,与其交换探索监狱长办公室的特权。
反正交不交换都是要被吸血的!
认清这一事实,夏稚更加理直气壮,跟卫辞分开后直奔B区三层,想着不管怎么样,也得努力说服弗拉德。
没想到的是,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弗拉德不在监狱长办公室,那里面根本没有人。
冰冷的空气弥漫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夏稚屏息凝神,推门进入后,抵着门站在门口许久都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过了一会,他才慢吞吞地走进去,反手关上门,动作很轻,门合上时发出的声音都很小。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间办公室。
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参照,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天,重新站在这间办公室里,夏稚就忍不住观察起来,并开始做起对比。
其实,监狱长办公室的面积大小跟余放的警长办公室面积差不多。
只不过内部设计有所不同,余放应该没有机会参与改造办公室内部的一切,他接手的应该就是一个现成的办公室,怎么说呢,简单大气,整体风格偏向老派,高架家具很少,没有书架之类可以摆放书本的称重家具,有桌子、椅子、沙发、茶几、抽屉柜子等,统一材质和颜色,规规矩矩地摆在这不小的空间里。因为缺少看起来可以增添烟火气气息的日常摆设,比如书、杂志、小摆件、绿植等,所以看起来枯燥刻板。
弗拉德的监狱长办公室就不一样了。
家具是整套的,可边边角角却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欧式皮沙发,墙角有翠绿的花架,办公桌正对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咖啡台,旁边有一个不高的小柜架,一共两层,摆满了书籍和杂志。
同样大小的办公室里,有办公的地方,有会客的地方,也有休息的地方……要说会享受,那还得是弗拉德。
夏稚环视一周,然后直接来到休息区,弯腰,认真看着小柜子上的那两排书。
说真的,这算不上一个书架。
柜架很小,方方正正的,就只有两层,放厚一点的书籍,一层也就塞个四五本书,如果是杂志还能多塞一点……
眼睛上下游历,柜架上的杂志很少,基本是不厚和不薄的硬皮书,粗略算了一下,柜架上大概有十五本到二十本书之间,当然,杂志也算在内。
这些书,夏稚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因为语言不通。
能看懂的几本书都是一些故事书,神话故事、名著、小说等,完全符合干活干到头脑麻木的打工人偷得浮生半日闲,躲到这片休息区喝杯咖啡看点不需要思考的书籍的情况。
剩下那些看不懂的文字,才是夏稚主要探究的目标。
《贵族们的游戏》这一副本的实物线索是一张厚纸碎片,古老破旧,上面隐隐能看出一些文字的痕迹,但那些文字在余放和卫辞都看过之后,不约而同地表示:不认识。
也就是说,这种文字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内。
可不认识不代表不存在。
想要更深层次地了解这次的实物线索,至少要明白这张厚纸碎片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而唯一能验证它出自何处的凭证,就是这些特殊的文字。
夏稚掏出一本书,翻了翻,一分钟后,塞回去,又拿出一本新的、陌生的书……
就这样,来来回回,大约十分钟过去,他检查完了五本书,失望的表情也愈发明显。
都不是。
跟纸片上的文字毫无关系。
外文本不多,夏稚全看完,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失望之际,他又重新看了一遍,认认真真地翻阅。
时间从指缝中划过,敲响古老而悠长的钟声。
夏稚抬眼,看向角落里的落地钟。
整点,它响了一声。
夏稚眸光微闪,注意力被迁移。
说起来,他们好像很轻易地就接受了监狱和医院时间流速不对等这件事。
第七天的安全通道没有开启,也被大家抛在脑后。
医院那边,也没有想过再去查证。
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被……
人和事,被抹去痕迹。
时间和空间,交互错乱。
这一想法仅仅出现在脑海里一瞬,就被夏稚暂时搁下。
因为他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在没有得到结论之前,最好不要那么快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