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也躲不掉,夏稚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并肩往楼上去。
这家旅馆室内面积并不大,楼梯也不宽敞,两个成年男人并肩上楼刚刚好,但行动间可能会触碰到对方,所以稍显拥挤,夏稚偏瘦弱些,又时刻提防不与对方触碰,所以只上了半层楼便吃力地叹口气。
偏偏这个时候,导游西斯又开启了话匣子,说个没完。
“我带过这么多游客,你们是最让我省心的了。”
“连坐马车都能忍受,我真的很感动。”
“看见这小镇的面貌了吧?未来几天,我会带着大家彻底体验传说中的时代生活。”
“哦,我想起来了,刚才是你找朋友同住结果被拒绝了吧?真是个小可怜,怎么样,如果实在害怕的话,要不要来跟我一起住?”
听到这里,耳朵都快起茧子的夏稚终于忍不住分了个眼神过去。
“睡仓库吗?”他哭丧着脸,语调拖长,“如果你睡得是豪华双人间,说不定我会考虑。”
这句话当然是讽刺加拒绝,谁都知道男人即将要睡仓库!
却不想,男人竟然接了话:“真的吗?”
夏稚心里一慌,连忙拒绝:“假的假的,我就是开玩笑呢。”
西斯哈哈大笑。
二楼是一个很大的餐厅,桌椅都是成套的,里面没有燃灯,昏暗无比的角落似乎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夏稚只是看了一眼就匆忙往三楼走去。
他们走的很快,说话的声音也渐行渐远,夏稚加快了脚步,把导游西斯落在身后。
NPC没再说什么,慢悠悠地跟着,看样子也是要到三楼去。不过很快,夏稚就发现这家旅馆还有四楼。
他站在三楼楼梯的平台上,左边是通向各个房间的走廊,右边是一堵墙,只不过墙后面还有一段隐蔽的楼梯,很窄,一回只能走一个人。
西斯跟上来之后,就朝那面墙走去。
路过夏稚,他心情不错地说:“楼上有一个小阁楼,如果有事的话……可以去那里找我。”
夏稚点了点头。
——还是争取不要找他吧。
导游西斯这个NPC带给夏稚的感觉就是……神秘。
对,一个如此乐观还善于交际的人,从身份上来看他貌似跟玩家们是一伙的,但夏稚总觉得对方在隐瞒什么,或许是这次来到小镇的目的,又或者在他说过的那些话中,有着危机生命的陷阱。
经历过上次的游戏——NPC隐藏在玩家中带动节奏,导致玩家几乎全军覆没;可靠的队友是个隐藏的疯子,徒手杀怪物,并且为了跟自己交朋友宁可不通关……
夏稚现在谁都不敢信了。
不远处的走廊里,玩家们都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他们之间没有过交流,但好像都默认了不争不抢,谁先进入房间那就是谁的,这就导致一行人那狭窄的走廊里擦肩而过,互相客气地打声招呼,然后一个一个进了房间。
跟上一局游戏中有领头人出来组织玩家们团结一致的情况截然不同,这也令夏稚感到惊奇。
这难道才是玩游戏最常见的一幕?
走廊里最后就剩下两三个人,可能是还有话要说,声音虽小,却没有背着其他人。
夏稚慢吞吞地走过去,来到305号房间门口。
他刚刚看到谭裕泽走到了最里面并打开了305号房间的门,这里离楼梯最远,算是走廊的尽头,不过尽头不是一堵冰冷的墙,而是一个半圆形的阳台,可以推开门走出去,站在高处欣赏小镇的风景。
夏稚的目光落在阳台的门上,犹豫了片刻,却打开了305房间的门。
他确实想出去看看,但不是现在。
305号房间。
夏稚走进去,左手边是一个独立的卫生间,面积很小,而且是蹲便,不过很干净,也没什么异味。再往里面走就是相对宽敞的卧室,两个半人高的柜子并排摆在靠墙的位置,对面是两张单人床,床和床之间用一张小桌子隔开。
房间整体就这么大,说宽敞也不宽敞,但是两个人住的话刚刚好。
谭裕泽已经选择了靠墙那边的床作为自己的休息区,此时他正坐在床边,对着墙上的略显陈旧的碎花壁纸发呆,伴随着夏稚走进来,他的眼神也发生些许变化。
“给你靠窗边的床位,可以吗?”他问。
夏稚点头:“可以的,我睡哪里都没关系。”
谭裕泽嗯了一声,站起来道:“刚才我听到他们说,如果想要洗澡的话,需要去一楼的浴池。我现在要去,你去吗?”
一路颠簸到现在,夏稚还没有片刻休息的时间,闻言内心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我太累了,想睡一会,你去吧。”
谭裕泽自己去洗澡了。
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夏稚目露羡慕,内心感叹这人胆子真大。
半人高的柜子上摆着一个小立牌,透明玻璃里面夹着一张纸片,上面用花体文字描写了旅馆的基础布局和入住后的注意事项。
可以供旅客自由出入的楼层只有一楼到三楼,其中三楼全部都是的客房,二楼则是少量客房加餐厅,一楼除了可以去浴池之外,柜台后面的员工宿舍和后厨都是不能去的。
另外就是阁楼,用老板娘安娜的话来说,那里是仓库,不过既然能住人的话,应该也是干净的。
总的来说,这家旅馆还是很不错的。
下面列举了几条注意事项,起初夏稚还以为这些都跟游戏有关,想要认真阅读,结果看了一遍之后,发现这些条例都很正常,其中包括损坏旅馆物品的赔偿价格、早午晚餐的就餐时间和流程、晚上的门禁时间以及值夜班的员工都有谁……
虽是住客自己需要注意的地方,但其实还是为大家服务,感觉还有点贴心。
之后夏稚又翻了翻柜子,两个并排的柜子里面有新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一个柜子里面有一套;窗台上摆放一盆小盆栽,配上绿底黄色碎花的壁纸,令房间看起来十分温馨;单人床下面空空如也,地上灰尘也不多,应该经常有人打扫。
这就是房间的基本布局,一览无遗,普通到夏稚内心充满怀疑。
在这样恐怖的游戏世界里,住所竟然会让玩家感到舒适……
咔哒一声,房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夏稚吓了一跳,连忙看去,却看见谭裕泽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来,与他对视,眼里也划过一丝疑惑。
“你还没睡?”
“你这么快就洗完了?”
两人同时开口。
谭裕泽把毛巾盖在头上,动作更加粗鲁地的擦着,说道:“洗的人挺多的,我没逗留。”
夏稚微微惊讶:“现在去洗澡的人有这么多啊?”
谭裕泽顿了顿,说:“我们的人很少。”
夏稚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这个旅馆里竟然还有其他人!
谭裕泽头发没擦干就直接躺到床上,他似乎很累,刚闭上眼没一会,夏稚就听到他那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睡着了。
夏稚本来还想问他一些事,现在看是没机会了。
他站在两床之间的空地上,想着也浅眠一会,目光无意间落在两床之间的小桌子上,动作一顿——桌子很矮,是那种没有抽屉的床头桌,上面有一盏台灯。
这一切都很正常,但是让夏稚感到违和的是,被柜子遮挡的地方有一个方形的插电口,台灯的电源线就插在里面。
这座小镇打着传说中的小镇的旗号开展旅游业务,而旁白也介绍过,来这里旅游的游客有很多,专门为阿尔摩德小镇做攻略的旅游团也不少。从进入小镇开始,夏稚就被这真实的旧时代的氛围所感染,因为这里的建筑风格、人们的穿着打扮、包括随处可见的木车和马棚,全部彰显着阿尔摩德小镇为了旅游业务而作出的贡献。
要不是导游西斯提到过出故障的大巴车,夏稚差点以为这里真的是中世纪的背景,而不是一个刻意营造出旧时代景象的旅游景点。
现在又看见这明显现代化的插头,夏稚多多少少还是被吸引了部分注意力。
轰隆——!
窗外猛地炸开一道闷雷声,夏稚一颤,下意识地朝窗外望去,原本只是灰蒙蒙的天气已经乌黑一片,那片他们一直在躲避的乌云终究还是笼罩在小镇的上空。
快下雨了。
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响,震得夏稚皱起眉头。
走到窗户旁边,确定窗户关紧后,顺手上了锁,然后又把窗帘拉了起来,他怕之后会闪电。
摸黑回到床边坐下,夏稚侧头,看着黑暗中台灯的轮廓半晌,终究还是没打开,因为他也想要休息一会了。
临睡前,夏稚还贴心地帮谭裕泽也盖上了被子。
希望这一局游戏能让他感受到玩游戏的快乐吧,毕竟他也算有经验的玩家了。
夏稚这样想着,心里泛起丝丝喜悦,愉快地闭上眼睛。
咚……咚……咚……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砸窗户,一声一声,极其用力,
那声音不断,从一开始颇有规律的敲砸变成错乱焦虑的攻击,玻璃好似挡不住它,清脆的碎裂声夹杂在敲击声中,令人心底发寒。
谭裕泽从睡梦中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耳朵微动,眸中深藏的睡意散去。他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单滑落,他微微一愣,缓缓转头。
隔壁床上,少年睡得很熟,可以从黑暗中看出被子鼓起一个小包,伴随着对方轻缓的呼吸起起伏伏。
他无声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细细聆听外面的声音。
大雨瓢泼,还有闷闷的雷声,雨水浇灌大地,洗涮墙壁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大自然演奏的交响乐。
隔着厚重的床帘,他看不见外面的景色,但是外面的声音告诉他,一切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雨声,正常的雷声,正常的呼吸声……仿佛刚才的一切异响都是他大梦初醒时的幻觉。
谭裕泽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外面的走廊里响起开关门的声音。
休息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睡梦中,夏稚感觉有人在喊自己,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只是一直在说‘醒醒’。夏稚眼皮沉重,有点不想起床,空空如也的脑子里全部被睡意占满,哼哼两声不予理会。
后来,他感觉有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脸上,冰冰凉凉,不是很舒服,下意识地瑟缩肩膀想要躲过去,却不想那只手又追上来,开始顺着他的脸颊向下——
“干嘛呀……”夏稚声音细小,有些不满地睁开眼,“别闹我。”
“起来了。”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到吃饭的时间了。”
夏稚正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往外推,闻言猛地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立刻坐起来。
“六点了吗!?”
谭裕泽:“还有十分钟。”
夏稚呼出一口气,他下了床,把被子叠好,然后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看见谭裕泽拉开了窗帘,站在窗边朝外面看去。
大雨顺着彩色的玻璃流淌,形成一片透明的水幕,夏稚这才发现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
“下的好大。”他走过去,感叹一声。
谭裕泽点了点头。
莫名有些尴尬,夏稚清了清嗓子,道:“你发没发现,小镇虽然是中世纪的风格,但其实有些地方还是偏向现代化的。”
谭裕泽侧头看向他,挑了挑眉,“哪里?”
“灯啊。”夏稚指着床头柜说:“你看,那里有台灯,虽然我还没开过,但是已经插上了电源,说明是能用的吧。”
谭裕泽顺着那在黑夜中透白的手看去,过了一会,不是很在意地收回视线。
“先不要开。”他说。
夏稚神色一凝,“不、不会吧……”
难道开灯也算什么触发条件?
谭裕泽:“只是怀疑,在不确定之前,什么都不要动。”
话音落下,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啊——!!!”
“怎么了?!”夏稚吓了个哆嗦,小脸煞白地看向门口。
禁闭的房门挡不住外界的躁动,那尖锐骇人的声音直直穿透进来,夏稚心如擂鼓,慌乱极了。
谭裕泽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贴着门听了一会之后,淡定地打开了门。
夏稚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直接打开门!
“你……”
“过来。”门边的男生朝他招手,“跟着我,不要自己留在房间里。”
夏稚一噎,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跟着谭裕泽离开房间,夏稚才发现,因为那一声无法忽视的尖叫,其他玩家陆陆续续都从房间里出来了。
一时间,走廊里挤满了人,夏稚个子不算矮,隔着人头能看见楼梯的方向有几个人站在一起,正垂头交流着。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刚才是谁在喊?”
“听起来像女人的声音,哪间屋子住了女人?”
也有像夏稚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互相询问,只是没什么结论。
夏稚认真回忆了一下,这一局游戏中的女性玩家不算特别多,十个人里面只占三个,其中两个夏稚都交流过,只剩下一个他不认得,也没有说过话,印象中是一个微胖的圆脸女孩,年纪不大,戴着眼镜,看起来文静内向。
只是在人群中一找,夏稚就发现了三个女生的身影,她们皆是站在人群中朝楼梯口眺望,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声尖叫来源于谁?
“不是我们的人。”身旁的谭裕泽突然开口,“是楼下。”
夏稚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人数对上了。”谭裕泽说,“楼梯那边三个,走廊里七个。”
十名玩家一个没少,那么出事的必然是其他人……或者应该称之为NPC。
“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
这时,穿着皮大衣的高大男人从墙后面走出来,他似乎刚刚睡醒,性感沙哑的声音从薄唇中吐出,没戴牛仔帽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上,末尾微微打卷。
西斯定了定神,看见他的游客们一个不少的站在这里,表情透出些许怪异。
“不是我亲爱的游客们……”他顿了顿,又重新数了一遍人数,表情瞬间变得惊喜起来,“天呀,我的游客们还在!哈哈哈,来,让我去楼下看看,是哪个倒霉蛋遭了殃!”
第62章
玛丽的旅馆是阿尔摩德小镇里面排的上号的旅馆之一,主打的就是温馨周到和干净整洁……虽然旅馆不大,所有客房加一起都没有十个房间,但是因为老板娘安娜的热情服务,这里的口碑一直很好。
如果有旅游团要来订旅馆的话,玛丽的旅馆必然是首选。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间旅馆,竟然在游客入住后不到一个小时便出现了意外。
导游西斯的一番话成功让玩家们变了脸色,但他却看起来很开心,哼着小曲下了楼,徒留一群玩家面面相觑。
“他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听话里的意思,出事的好像应该是我们。”
“住在这里的可不止我们这些客人,还有其他……人。”
众人低声交流,有几个胆子大的思量几秒,也跟着下了楼。
远远地瞧见莱纳从楼梯方向走过来,夏稚想了想,从人群中挤出来迎上去。
“莱纳!”
“夏稚。”莱纳走过来,如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珠泛起丝丝笑意,“你没事可太好了。”
“楼下发生了什么吗?”
因为身高差,夏稚只能仰着头问,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天真,令莱纳心里一动。
好吧,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更何况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少年,还完全是一副依赖自己的模样呢。
莱纳也不是没有见过在游戏里还乱搞的人,有男有女,有的为了活命,用身体做交易,也有的完全就是为了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能爽快一时也是好的。
只是他不太喜欢,也无法理解怎么有人可以随时随地发丨情。
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自嘲地笑了,毕竟被夏稚这样的男孩子信任仰仗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莱纳?”
眼前晃过一只玉白的手,他回过神,回答少年的问题:“还不清楚,但总归不是好事。我现在要下去看一看,你要去吗?”
就等这句话呢!
夏稚其实就是想下去看看情况,因为太怂,就想找个可靠的人陪自己一起下去。一开始他想找近在眼前的谭裕泽,但是对方看起来瘦瘦弱弱的,除了胆子比自己大一点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夏稚怕拉着他一起下去,结果是两人全军覆没。所以思来想去,他就把目标锁定在莱纳和宴斓身上。
当然,第一选择还是莱纳,身强体壮还玩过那么多局游戏,性格好,说话也客气,算是他了解的人当中最和善的了。
宴斓虽然冰冰冷冷,但也很可靠,只是作为男孩子的夏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尊心……
害怕到找人家大姐姐陪着一起下楼简直太羞耻了!
“好,我跟你去!”夏稚面上故作犹豫,但最后还是坚定地同意下来。
从莱纳的角度来看,就是少年明明将害怕写在了脸上,但还是决定跟着,或许是因为他为了通关鼓起了勇气,又或许是因为……自己。
莱纳嘴角的笑容加深,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许多:“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回房间穿上外套。”
夏稚点点头,这才发现莱纳上半身就穿了一件特别贴身的短袖,胸腹前面起起伏伏,十分有料!
这就是传说中的‘矿工’身材吗……
[系统,虽然我死了,但是你觉得我在魂都能稳定生活的话,还好长个子吗?]
系统静默几秒,提醒到:【即使没死你也成年了。】
[我知道,但是我还可以努力对吧?比如说跑跑步、抻抻筋……]
【……你开心就好。】
反正在魂都的个人地盘上,只要有足够多的积分,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游戏从来不干涉。
莱纳出来之后,带着夏稚一起朝楼下走去。
他换衣服的这个期间,又有不少玩家下了楼,其中也包括宴斓和她的室友,那个圆脸女孩。
此时,一个小时前还空荡荡、连灯光都没有的餐厅里人满为患,不少人堵在餐厅的门口,隔着一堵人墙,夏稚听到了阵阵抽泣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安危。
“节哀吧,这是没办法的事。”
“旅馆被盯上这么久,也没有抓住那个躲在暗中的贼。”
“唉,可怜的孩子……”
莱纳带着夏稚直接走到宴斓所在的位置,宴斓看向他们,点了点头。
莱纳:“发生了什么?”
宴斓:“死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里面正在哭的是他的妻子。”
莱纳面露疑惑:“你看到尸体了吗?”
宴斓:“看到了,有点奇怪。”
莱纳:“哪里奇怪?”
宴斓:“旅馆老板娘的意思是,每当旅游旺季就会有人盯上旅馆中的外地游客,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抢劫偷窃。这件事他们也上报了很多次,但是小镇的治安所似乎没有能力找到犯人,贼人也越来越猖狂,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我们这个旅游团并不特殊。”
简而言之,白鸽旅行团也就是千千万万个来到小镇游玩的旅行团之一罢了。
夏稚在一旁竖起耳朵,听到这里的时候联想到导游西斯的反应……总感觉他应该经历过,比如说之前带过的一个旅行团出了问题。
听了宴斓的话,莱纳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也就是说,这次死人是意外?”
贼想偷东西,但是没偷成,反而被发现,慌不择路所以杀了人。
“不是意外。”反驳莱恩的,是宴斓旁边的圆脸女孩,她神情凝重,小声说道:“刚刚我挤进去看了一眼,死掉的人……”
她侧了侧身,原本并排而立的四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不规整的小圈子,她的凑近也让靠在边上的夏稚察觉到什么,走近一步,将圈子缩小。
下一秒,他就听到女孩压低声音,含糊地说了一句:“被掏了心脏。”
夏稚呼吸一滞。
被、被掏空了心脏?!
莱纳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很显然,一个普通的小偷被发现后,逃跑是第一选择,如果真的达成了杀人的结果,要么是失手错杀,要么就是一不做二不休。只是不管原因是什么,都不可能选择用挖空心脏这种残忍且麻烦的方式杀人。
宴斓:“应该不是小偷。”
莱纳:“肯定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便定下结论。
“先回去吧。”宴斓说:“晚饭不会在餐厅吃了。”
四人一同往楼上走去,上了两层台阶的夏稚有些心绪不宁地回头,朝餐厅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还挤着一堆人,人群中有这次的玩家,还有几个不认识但穿着打扮偏向中世纪风格的人,应该是小镇里的镇民,餐厅里面的景象也很难看清……一个晃眼,夏稚好似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当他准备定睛再看时,走在他身后的圆脸女孩突然仰着头开口道:“你叫夏稚吗?”
“啊?嗯,对,我叫夏稚。”夏稚愣了愣,然后回答。
“哪两个字啊?”圆脸女生笑了笑。
夏稚:“夏天的夏,幼稚的稚。”
“哦,很可爱。”她说:“我叫容绯,容易的容,绯色的绯。你可以叫我容容。”
夏稚点头,顺着她的话叫了一声容容。
“听说你想跟宴斓住一个屋啊?”容绯似乎很喜欢八卦,一边笑着一边问道。
夏稚脸色爆红,支支吾吾地摆手:“没有没有!”
容绯笑声大了些,倒是不讨人厌,“宋姐跟我们说的时候,还说你脸红的样子超级可爱,现在看来真的是。”
“宋姐是谁啊?”夏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跟莱纳住的那位,叫宋艳娇。”容绯说。
没想到他们之间都认识,而且很可能还交流过,夏稚脸红了个彻底,连耳朵都没逃过。
见状,容绯也继续逗他。
四人回到三楼之后就各回各的房间,莱纳邀请夏稚去他的房间坐坐,但是因为之前容绯提到过他的室友宋艳娇,夏稚脸上的窘迫还没散去,所以连忙摇头拒绝了。
回到房间,夏稚背靠着门,疲惫地叹口气。
人际交往真的很累……虽然他以前没觉得自己很社恐,但是现在大家都变得友善亲切起来,反而显得他很放不开!
朝房间里面走了几步,夏稚猛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屋子里被暖光照亮,窗帘仍然是拉上的,只是比起刚出门时沉默的漆黑,此时此刻透着亮的房间却弥漫着令人不安的诡异。
一窗之隔,倾盆大雨洗涮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里没有人,连成串的雨声砸在玻璃上,淹没一切声音。
夏稚脚步放轻,一点一点向后退去。
如果房间里没有人,是谁打开了灯?
几乎不敢正常呼吸,夏稚嘴唇颤抖,大大的杏眼警惕地盯着眼前一览无遗的小房间,那被转角墙壁遮挡住的死角,似乎躲藏着什么东西。他不敢说话,只能一步一步后退着,双手向后探去,试图摸到冰凉的门板……
忽然,夏稚碰到了什么,他下意识收拢五指,抓住那东西。
下一秒,他就白了脸。因为碰到的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人的身体,五指抓紧的柔软布料后面,是起起伏伏散发着热度的皮肉。
“啊!”终究是没忍住,夏稚惊叫一声,下一秒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
“别叫。”那人为了防止夏稚挣扎,另外一只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并干净利落地用手臂和身体困住他的双臂。
熟悉而冷淡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夏稚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委屈感涌上心头,也不挣扎,只是唔唔两声,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身后的男生浅眸微闪,缓缓放开了他。
“快走!”刚被放开的夏稚反手拉住对方的手腕开始朝门口走去,“有古怪!”
谭裕泽没动,直直地站在原地,任由夏稚用力拽他,也没挪动一步。
夏稚急坏了,说话都憋着一口气,“快走呀!”
谭裕泽沉默几秒,似乎有些无奈地问:“哪里有古怪?”
夏稚:“灯亮了,但不是我打开的!”
谭裕泽:“是我开的。”
夏稚:“是你……嗯?是你开的?!”
谭裕泽扭动手腕,轻巧地从夏稚的桎梏中挣脱,然后转身往房间里面走去,“嗯,我刚才打开的。”
这下轮到夏稚傻眼了,“可是我进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人啊,你在的话怎么不出声!。”
闻言,谭裕泽脚步一顿,转过身幽幽地看向夏稚,薄唇动了动,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在方便。”
夏稚回头,看了一眼跟房间门是斜对角的卫生间:“……”
哦,好叭。
夏稚松了口气,跟进去后发现谭裕泽打开的是床头柜上的小台灯。
台灯不大,是暖黄色的灯光,很适合夜读。
夏稚坐到床上,看着隔壁床的谭裕泽,想要跟他说一说楼下的情况。
话还未出口,他突然顿住了。
不对啊。
刚才回来的时候夏稚明明在餐厅门口的人群中看见了谭裕泽的身影,他是怎么越过自己先回到房间里的呢?
可怜的女人失去了丈夫。
她哭得喘不上来气,脑海中不听回放丈夫胸口空出一个血淋淋大洞的画面,每每想起,她就止不住地干呕起来。
“我们只是来度假的,怎么会发生如此恐怖的事……这是灾难!”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任凭旅馆的老板娘安娜怎么安慰也无法冷静。
是啊,甜蜜的夫妻二人出来游玩,结果丈夫意外惨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