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规模不大,人口也不多,不是节假日这家酒馆依旧在饭店爆满,可见口碑是真的不错。
西斯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长桌前,桌子两侧一共能坐下十二个人,他让游客们随便做,自己去楼下催菜。
“我知道每个人都很饿,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的。大家在这里坐下,如果想去卫生间的话,就在那边,不过最好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乱跑哦。”西斯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给人一种‘虽然不让你们乱跑但是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的错觉。
果不其然,他离开后,部分玩家开始蠢蠢欲动。
憋了一上午,有些人对阿尔摩德小镇的好奇心已经达到了巅峰,不管是传说故事还是诡异的伊甸教堂,都让他们无法忽视。
高能玩家已经开始到处打探有关小镇故事,他们追求的可是贡献度,而不是单纯地通关游戏副本。
众人瞬间散开,只有夏稚、谭裕泽和容绯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容绯就坐在夏稚的对面,两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专属于菜鸡的尴尬。
“哈哈……”容绯率先干笑两声:“你也不敢走啊?”
夏稚:“嗯,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吃饭吧。”
容绯:“今天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希望下午也能这么正常。”
夏稚点点头,想起下午的渔街,忍不住侧头看向坐在旁边的谭裕泽。
察觉到少年的视线,谭裕泽微微侧头,眸色冷淡地看过去:“嗯?”
夏稚:“你猜下午的渔街是做什么的?”
闻言,谭裕泽认真地思考了一会,道:“钓鱼?”
夏稚有一瞬无语:“能有这么简单吗?”
谭裕泽整理衣角,不在看他,而是一副自闭儿童的样子,瓮声瓮气道:“实在想知道的话,可以去打听一下。”
夏稚哭笑不得,刚想说去哪打听,却猛然察觉在这座小镇里,除了他们,所有人都应该知道渔街是什么。
这就像玩游戏的时候突然抓个NPC聊聊天,或许会得到有用的信息。
夏稚心动了。
环顾四周,长桌被安排在餐厅二层靠里面的位置,旁边就是一堵墙,因为是长桌,所以两侧摆置了两扇屏风,隔出来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独立的空间,他透过屏风之间的空隙看见外面的座位上都坐着人,他们或是在吃饭,或是在聊天,其乐融融的,非常热闹。
想了想,夏稚打消了去打扰他们的想法。
就在这时,刚一进门就跟西斯搭话的那个小男孩突然从楼梯处走了上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大壶水和两摞杯子。托盘很沉,两条精瘦的小胳膊颤颤巍巍地端着朝这边走来,夏稚眸光一闪,迅速站起来朝他走去。
“我来帮你吧。”搭话的对象是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夏稚没那么拘谨,不仅大方地接过托盘,还问道:“你要送到哪里去?”
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的男孩抬头,当他对上夏稚那张漂亮的脸蛋时,竟然不自觉地红了脸,低着头小声嗫嚅道:“送到白鸽旅行团的座位上去……”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更何况是一个不懂得收敛情绪的孩子。
可能对于喜爱的概念很模糊,但是一想到来帮自己的是这么好看的人,男孩连耳朵都跟着红了起来。
夏稚数了数托盘上的杯子,十个,果然是给他们送的水。
“谢谢呀。”他侧头对男孩说道。
“没事。”男孩摇摇头,顿了一下,解释说:“这是送的柠檬水。”
夏稚点点头,端着托盘回到座位旁边,对容绯和谭裕泽使了个眼色之后,转身追上要下去的男孩。
“哎!”夏稚跑到他身边,垂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愣了一下,呆呆回答道:“埃里克……我叫埃里克。”
“埃里克。”夏稚点点头,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之后,小声问道:“那个,我想问你一点事,行吗?”
埃里克微微皱起眉头,眼里浮现出一丝警惕,“你也想知道我们酒馆的烤肉秘方吗?”
夏稚:“……啊不,跟吃的没什么关系 。”这是有多少人来偷秘方啊,看把孩子吓的!
一听跟烤肉秘方没关系,埃里克瞬间松开眉头,眼睛也亮起来,说:“那你要问什么?”
夏稚清了清嗓子,尽可能用简短易懂的语言说道:“我们导游说今晚会给我们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但是我对小镇一点都不懂呀,再加上时间有限,就想提前做一下攻略。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卖地图的……或者你觉得哪里是比较好玩的,方便分享给我吗?”
他没有直接询问渔街的事,而是绕了一大圈,以游玩的名义咨询周围比较有趣的地方,准备等埃里克回答之后,再随口问一句渔街。
小男孩埃里克没有丝毫怀疑,他不仅大方地告诉夏稚杂货店可以买到地图,还按照自己的喜好把周围有趣的地点说了个遍,不过因为没有地图的缘故,方向感不是很好的夏稚心里没谱,只能干巴巴听着埃里克细致地告知什么地方在什么方位,其实脑子里乱的像一团麻。
等他说完,夏稚深吸一口气,开始进入正题,“听说你们这的渔街也很好玩啊,那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埃里克:“哦,你说渔街啊,那里是大人工作的地方,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很好玩……”
他已经完全把夏稚摆在跟他同样年纪的位置上了,或许是因为夏稚长相偏稚嫩,还是标准的东方男孩的面孔。
提起渔街,埃里克似乎非常不感兴趣,甚至不愿意多提,就兴致勃勃地说起其他地方:“最好的还是那家礼品店,别看它是卖东西的地方,装修得可好看极了,老板很和善,不买东西在那里逛一圈他也会同意……”
“什么渔街,什么礼品店?”
正当两人缩在楼梯的角落里聊天时,一道轻佻的声音蓦地从夏稚身后响起,打断他们的声音。
面对夏稚的埃里克看见来人是谁,立刻不屑地哼了一声:“西斯,你真的很没有礼貌,打断我们聊天做什么?”
听见西斯的名字,夏稚如同落入冰窖,手脚瞬间冰冷,呼吸微滞,身上的骨头僵了似的,转头都困难。
怎么偏偏让他听到了啊!!
夏稚目露绝望,还没想好怎么应付西斯,就听见身后那吊儿郎当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不忙了吗?我刚才还听见老瓦特瞪着眼问‘埃里克那个臭小子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小男孩,闻言立马白了脸,也顾不上跟夏稚打招呼,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还差点撞到走上来的客人。
埃里克离开后,这一方相对来说比较僻静的小空间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夏稚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如果发现他们的同为玩家,还能好说一些,再不济是其他NPC也好,结果没想到运气这么差,直接被西斯抓包,而且听他刚才的话,明显是听到了自己在打探渔街的事……
这可怎么办啊!
想什么来什么,下一秒,就听西斯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 :“渔街?”
夏稚缩了缩肩膀,手指抠着衣角,慢吞吞地转过身,小脸煞白,小声回答:“我就是好奇,顺便问一下。”
男人那张俊朗刚毅的脸上多出一丝探究之色,“顺便问一下?之前还问了什么?”
夏稚:“就问了附近哪里比较好玩,想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去玩……”
话音未落,眼前猛地靠近一张脸,惊得夏稚向后仰了仰。
第69章
西斯的脸是典型西方男人的长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鼻梁高挺,眉骨略高,更趁得眼睛深邃。他的肤色倒是不白,比黄种人的肤色还偏暗一些,包裹在衣服下的身躯结实有力,肌肉鼓鼓的……
夏稚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一开始只是躲避着不敢跟西斯对视,后来心里慌得紧,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令夏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对上那双棕红色的眼睛,脸上的惊恐几乎掩饰不住。
“我有这么可怕吗?”西斯嘴角还勾着一点弧度,棕红的瞳孔愈发深沉。
看起来不像是生气了,可夏稚还是害怕。
“我、我……”他支支吾吾地开口,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苍白的小脸压不住恐惧,嘴唇红红的,说话的时候带着眼尾一起泛着诱人的红,让人无法控制地陷进那双眼睛里的一片水光。
西斯眯了眯眼,说:“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啊,我是你的导游。”
夏稚:“……”谁敢啊!
见他不回话,西斯继续道:“你叫什么名字……哦,等等,让我回忆一下,你们所有人的名字我应该都看过才对。”他自顾自地说,眼看着少年大气不敢喘一声,忽然挑眉道:“我想起来了,夏稚对吧?你叫夏稚。”
夏稚差点哭出声:你的记性也太好了吧!
虽然不知道西斯从哪看到他们的名字,但此时此刻对于夏稚来说,被对方记了名字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仿佛是一个警告,警告他:我已经记住你了,不要让我再抓到第二次。
眼底汇聚的水光越来越明显,西斯挑动眉梢,神色从容地抬起手,亲昵地曲起一根手指抹过夏稚的眼尾。
“怎么要哭了,小可怜。”
夏稚吸了吸鼻子,其实他没想哭,只是被吓出了生理泪而已。从被西斯发现他和埃里克偷偷说话到现在,对方一直是主导,而心慌意乱的自己根本想不到任何应对的办法,甚至不知道怎么编瞎话搪塞过去。
最重要的是,他看不懂西斯。
“你害怕我。”
男人又凑近一一步,即使得不到回答也要说。
“为什么呢?我啊……”
“可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嘴唇微微颤抖,在对方幽暗深邃的眼神注视下慌张咬紧,皓白贝齿压在微红的嘴唇,透出点点莹润的光泽。
“男人的嘴……”
一阵细小的声音从嘴唇的缝隙中溢出,西斯眯起眼睛,侧头倾过来,听得更加清晰了些——
“骗人的鬼。”
西斯:“……”
不等西斯有什么反应,一道无语的声音响彻脑海:【你是认真的吗?】
夏稚欲哭无泪:[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啊,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总感觉再不说点什么,西斯直接就把他拖到无人的小巷噶掉!
楼梯上传来一阵稀碎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走上来,步子很重,夏稚和西斯所在的角落就在楼梯边,只要有人上楼就能看到他们。
夏稚热泪盈眶,瞬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见西斯走神,连忙退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正好此时,几个人顺着楼梯走上来,夏稚瞧见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抬起手挥了挥。
那人一愣,目光迅速在夏稚和西斯之间徘徊。
没有错过夏稚眼中的求救信号,来人抿着唇,抬脚朝这边走了几步,直接越过西斯,跟夏稚对话道:“你怎么在这,快要吃饭了。”
冷淡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十分和谐,仿佛就只是路过遇到熟人,一点也不像是来解围的。
就要这种效果!夏稚直接无视西斯脸上的探究之色,直接侧着身子从西斯旁边窜过去,来到那人身边后,心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下,说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勾起一点弧度,“我就是跟导游聊聊天。”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高冷的女人扫了一眼远处,眼尖地发现食物已经摆了半桌,说:“应该可以吃了。”
夏稚不敢看西斯,连忙道:“没什么了,这就回去吃饭!”
女人点头,很是自然地看向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黑发男人,“西斯先生跟我们一起去吃吗?”
男人定定看着他们班上,那张桀骜帅气的脸上缓缓浮现一个笑容。
“不了,那些食物是准备给你们的。”
西斯离开后,夏稚浑身像蒸了桑拿似的,虚脱地站不住,扶着楼梯的扶手撑了一会。
“吓死我了……”缓过来劲了,他开始嘤嘤嘤,“我差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谢谢你,宴斓。”
宴斓瞧他这又怂求生欲又强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道:“你怎么撞上他了?”
夏稚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说到被西斯发现的时候,瞳孔微缩,明显被吓得不轻。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倒霉。”
希望之后他的运气不会再这么差了!
宴斓倒是从他的描述中提取到一些细节。
“那个小孩说,渔街是大人们工作的地方?”宴斓思考片刻,说:“如果是工作的地方,算不上景点吧。”
就好比一个人人都可以去打工的工厂,怎么可能作为一个城市的旅游卖点,供游客们随意参观呢?
“埃里克确实是这个意思,而且说很无聊。”顿了顿,夏稚补充道:“这是站在他的角度上这么说的,或许去了之后就有不一样的感受呢?”
埃里克还是个孩子,说的话自然不能百分之百当做参考,毕竟他可是觉得干逛礼品店都好玩的人呢……
宴斓点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就没再多问。
礼尚往来,她也主动跟夏稚提起自己刚才做的事,本来是想要去打听一下消息的,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些面善的女性NPC闲聊几句,结果卫生间里人根本没什么人。出来之后宴斓想了想,放弃随便找一桌客人打探消息的想法,转身下楼,想着区柜台前找服务生问问,然而正值用餐时间,工作人员忙的脚不沾地,宴斓在柜台前面的高脚椅上坐了一会,只跟收银的年轻女孩聊了几句没什么营养的话就回来了。
两人回到用餐区,发现有不少玩家已经回来了,座位几乎都坐满了。夏稚只记得自己坐在靠墙那排,没记住坐第几个座位,于是在人堆里找谭裕泽,扫了一圈发现谭裕泽竟然不在!
“夏稚,在这呢,我对面!”容绯扬声唤他的名字,夏稚压下心底的疑惑,应了一声之后走到容绯对面坐下。
他看了眼旁边只放了一件外套的椅子,问容绯:“谭裕泽呢?”
容绯:“他叫谭裕泽啊?我不知道,他站起来就走了,我不认识他,也没多问。”
夏稚:“什么时候走的,是去卫生间了吗?”
容绯算了算时间,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那他可能是便秘了……”
夏稚:“……”你小点声啊!
她的声音没有压低,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一个一个对着桌上散发着香味的美食顿时无语起来。
服务生又来上了两次菜,把整张长桌都占满。
食物的种类不多,因为每一种都做了两份,为了方便两边的客人,所以才显得桌子上满满当当。
散发热气的食物大多都是肉类,烤肉排、炸鸡、烤鹅等,蔬菜基本都是配菜,再就是面包和浓汤之类的,果汁自然也不会少。众人开动后,夏稚听见有不少称赞的声音,比如说肉排烤得很嫩很好吃,炸鸡外酥里嫩之类的;果汁是红色的,看起来好像石榴汁,闻起来有股清甜的味道,东方人可能喝不惯浓汤,所以喝果汁的人比较多。
夏稚本来也想尝尝果汁的,但他原本的杯子里倒满了柠檬水,吃饭的时候也不怎么喝,等吃完饭再想着喝果汁的时候,果汁已经见底了。
吃完午饭,还没到下午一点。
而旅行团的行程则是在两点之后才有安排。
在这段空闲的时间里,导游西斯不出现,他们就只能一直待在唯美酒馆,眼睁睁看着一桌又一桌客人离开。等到一点半的时候,酒馆里已经安静了不少,虽然也有人在用餐,不过跟正午时分相比已经算得上寂静了。
此时此刻的夏稚,除了焦头烂额,没有别的词能用来形容他了。
——谭裕泽不见了。
一整个中午,他都不见踪影,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回来,整个人就好像在游戏里蒸发了一样。
要不是十缺一,而且大家都还记得有这么个人,夏稚真的会怀疑自己又被扯进什么幻境里面,遇到了一个假人!
其他游戏玩家也在帮忙寻找,除了一些不能进的地方,他们在西斯出现之前几乎把整个酒馆翻了个遍,都没发现谭裕泽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真的没注意到……”容绯急得声音带着哭腔,被追问了一次又一次,整个人都慌了,“当时好多人都离开了,我也没都问啊。”
玩家之间就是这样,可能不是敌对,但也不是亲密到什么都可以说的关系,任谁也不能在这种背景下对一个仅仅认识十几个小时的人敞开心扉。
容绯不去主动询问是正常的,谭裕泽性格冷清,不主动说也在情理之中。
这些都是在没出事的情况下可以讲清楚的,但凡出事了,一切都会变得棘手起来。
大家帮忙寻找也不是完全出于好心,而是……
如果谭裕泽出事了的话,将是这一局游戏中第一次出现死亡案例,他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对于其他玩家来说极其重要!
第70章
或许是和谭裕泽同住一间房且有过交流的缘故,自他失踪后,夏稚心里很难受,火燎似的心急难耐。
呆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夏稚双目无神,脑子里闪过与谭裕泽相处的每一幕,如走马灯一般,绚丽的色彩渐渐变成绝望的灰白色。
忍不住有点想哭。
少年躲在角落,柔顺的发丝搭在额前,那双被遮住的眼睛泛着惹人怜惜的红,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努力隐忍,似乎不想让波动的情绪外泄。
身边坐下一个人,身材高大,像一座小山似的,衬得夏稚更加娇小。
“你还好吗?”
是莱纳的声音。
夏稚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哑的:“还好。”
身侧的男人顿了顿,说:“撒谎。”
夏稚也不反驳了,因为他说的没错,自己的心情的确很糟糕。
“其实,你可以试着调整一下心态。”莱纳劝说道:“毕竟你们才认识不久,感情或许没什么深。而且你要知道,在这里生离死别是很常见的。”
他用平淡甚至温柔的语气说出残忍的事实。
夏稚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难受。
“过一会就好了。”夏稚闷闷地说。
莱纳想了想,说:“你可以向我倾诉,发泄一下。”
夏稚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没事的,只是暂时不太能接受而已。”
众人已经默认谭裕泽凶多吉少了。
【你真的很难过吗?】
系统问出这话的时候,夏稚刚把莱纳劝走。
这个男人很关心自己,但夏稚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没有人打扰的空间。
其实稍稍待一会就好了。
[有一点,谭裕泽其实挺好的。]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的感触倒是不多,就像上一局游戏中,那么多人死在幻境中,他也没这么难过。
【那我可要劝你看开一点了,那个人说的话很对,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次这种情况。】
在游戏副本中释放善意的玩家有很多,如果每一次对夏稚好的人都不幸迷失在游戏里,那他岂不是要一直难过下去。
夏稚唉声叹气。
然而就在大家都准备放弃了的时候,谭裕泽竟然回来了!
他就直接从酒馆的大门走进来,对上在一层寻找他的几个玩家,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你没死?”
谭裕泽皱了皱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咒我?”
同为玩家的男人一噎,“你、你还好意思说,大家找你都找疯了。”
谭裕泽没出声,直接抬脚朝楼上走去,身后还跟着那几个玩家。他们跟他隔着一段安全距离,显然对突然出现的谭裕泽保持着警惕。
而冷清的男生根本不在乎他们,他走在前面,昂首挺胸,上到二楼之后直接把容绯吓得叫出声。
他的反应愈发奇怪:“找我干什么?”
“你去哪了?”宴斓皱眉盯着他半晌,道:“大家都以为你出事了。”
谭裕泽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有所反应,冷淡的视线扫过其他人,最终落在眼睛红彤彤的夏稚身上,缓缓道:“出去了一趟。”
“你没吃午饭。”宴斓紧盯着他,“导游说希望他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在。”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在,而且敢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又走回来,是不是知道什么。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男生身上,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谭裕泽:“他不是没回来吗?”
宴斓:“什么?”
谭裕泽:“他回来之后做什么了吗?没有。他只回来了一次,又离开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不是吗?”
一旁的容绯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明明他在导游西斯第一次回来之前就离开了!
谭裕泽没有说原因,而是直接说道:“午休的时间过长,游客们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即使是导游也没理由在下午集合之前干涉游客的行动。”
言下之意就是摆明了的游戏漏洞,你们不钻怪谁啊?
饶是冷静矜持的宴斓闻言都忍不住无语起来,对方不像是难以相处的人,偏偏冷清的性格配上孤傲的脾气,说话也真是不客气。
下一秒,就见这位对谁都面无表情的俊秀男生朝夏稚走了去。
宴斓:“……”
难以评价。
“你哭了吗?”来到夏稚面前,谭裕泽直接问道:“你眼睛红了,看起来哭过。”
夏稚还愣愣地望着他,直到系统在脑海中提醒,才反应过来,有些惊慌地向后退了退:“你、你没事吗?”
谭裕泽沉默几秒,直接坐到他身旁,“你要碰碰我么?”
夏稚:“什么?”
“碰一下,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事了。”
夏稚沉默。
听起来有点像耍流氓,但是谭裕泽的表情又很认真。
“那你去哪了?”夏稚直接问道:“你出去的时候也没跟……同伴们说一声,大家都在找你。”
“我出去了,在周围转了转,顺便买了张小镇的地图。”谭裕泽说:“他们不是担心我,只是想知道我怎么‘死’的而已。”
夏稚:“……”倒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
不管怎么说,谭裕泽像孤狼一样,个人行动给整个旅游团的玩家都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影响,对此,夏稚有点想劝他道个歉。
不管大家是关心也好还是有目的也好,游戏才刚刚开局,谁也不想一开始就跟其他玩家结仇。
他一说起道歉,谭裕泽就抿着唇不说话,可见不是很愿意,夏稚就问原因。
谭裕泽:“我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为什么要道歉?”
夏稚怔住,半晌才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
他不劝了,因为从谭裕泽的角度来看,好像也没做错事。
更何况,夏稚站在什么立场劝他道歉呢?
不过这个让玩家们忙了一中午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抛在脑后了——导游西斯突然出现,他把众人带到外面的空地上,数了数人数。
“一、二、三……九、十。”他似乎有点意外,微挑的眉毛透露些许不甘心的情绪,当着众人的面又输了一次,最后道:“大家都吃好了吧,没吃好也没关系,接下来的活动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能吃到新鲜的……”
后面的话被他的笑容所替代,他故作神秘地卖了个关子,却令玩家们毛骨悚然。
下午一点五十,白鸽旅行团在导游西斯的带领下,从阿尔摩德小镇中心区的味美酒馆出发,前往中心区偏西的边缘地带[渔街]。
这一次不是步行,西斯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五辆中世纪的小型马车,一辆车只能坐两个人,而且很拥挤,前面是一匹马加一个车夫。
有点像夏稚认知中民国时期的人力车。
夏稚就近上了一辆车,身旁立刻跟着坐下一个人,是谭裕泽。
一上去坐好,夏稚就听谭裕泽用平缓冷清的声音问:“你不开心,因为我没有道歉吗?”
夏稚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谭裕泽,“什么?不是的,我没有不开心。”
谭裕泽定定看着他,没再说话。
夏稚还想说些什么,眼神一瞟,竟是在他们的前方看见一个熟悉的人,顿时吓得噤了声。
坐在车前方正准备驾车的,不正是他们的导游西斯吗!
察觉到夏稚惊恐的视线,西斯转过身,手里一边摆弄马鞭,一边无奈地说:“只有五辆马车,如果我不驾车的话,就只能跟在你们后边跑了。”话音落下,他故意凑近夏稚,目光狡黠,说:“难不成,你就是想让我跑?”
“你别乱讲,我可没有啊……”夏稚连连摆手,这人怎么还无中生‘仇’啊!
重点不是一共五辆车,你怎么偏偏找有我这一辆啊!
因为西斯的存在,夏稚一路上规规矩矩的,也不跟谭裕泽多说话,把自己的注意力总在沿途小镇的风景上。
午后的小镇沐浴在炙热的阳光中,到了上工的时间,人们从屋子里走出来,他看到有婆婆在摆摊,也有十岁左右的孩子挎着装有鲜花的篮子沿街叫卖,男人们结束午休要去工作的地方干活……阿尔摩德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处处给人一种悠闲自得的舒适感。
细心观察路边风景的夏稚没有注意到一旁隐约投来欲言又止的视线。
十分钟后,五辆马车在下午两点钟准时抵达渔街。
与字面意义不同,渔街并非一条街,而是类似于工业大棚一样的建筑,占地面积很大,外面用石头和铁栅栏围起来,看起来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的私人地区。
可这样的地方竟然对游客开放。
大门前,西斯向众人介绍起渔街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