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就这?”
“这还不够吗,那可是鬼打墙……”夏稚无奈:“你懂那种感觉吗!拼命奔跑结果发现自己在原地踏步!”
王诗然本来期待着更刺激的故事,然而脑补了一下鬼打墙的场景,又见夏稚瘦瘦弱弱的,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看向夏稚的眼中多了一丝怜爱。
也是,鬼打墙就够吓人的了。
“也就是说,其他同学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喽?”焦灿灿眨眨眼:“那秦老师为什么不去救他们?”
“能救的话秦老师肯定要救的。”体委程嵘在一旁说:“秦老师不救,而是选择在这里等待,大概率是因为没法救,只能等他们自己出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程嵘斟酌两秒,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说:“他们的情况跟夏稚不一样。他们在那间寝室里消失,声音却指控我有问题,还能听见周寂和夏稚走上来的声音,让他们去找老师报信。或许,他们在‘鬼打墙’的过程中真的看见了‘我’,只不过……是不一样的我。”
程嵘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也可以说,这件事给他的心灵留下深刻的创伤,几乎每每安静下来时,脑子里都会回荡那些熟悉的声音。
他们控诉自己是怪物。
对自己表达出极大的厌恶。
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恐惧早已压过内心的理智,丧失逃跑的本能。
所以程嵘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以至于周寂和夏稚过来之后,他宁可留在那个充斥着诡异与幽冷的空间,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他的想法单一,性格木讷,周寂带他出来的时候,许是看在一起玩过几次的份上骂了他两句。
程嵘一声不吭地接受了。
现在,秦老师可以把失踪同学带出来的例子摆在眼前,却无法拯救四楼的六个学生,他思来想去,唯一能解释的,大概就是他们所处的空间大约是有什么东西在的,那个东西起到了震慑的作用,至少秦老师没办法畅通无阻地‘进入’其中实施营救。
他说的不清楚,别说夏稚了,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也听得云里雾里,最后还是王诗然掐着他腰上敏感的部位,让他好好解释清楚,夏稚才听懂他的意思。
他认为那六名失踪同学所处的空间跟自己当时被鬼打墙的空间不一样,因为夏稚避免恐慌刻意隐瞒了有怪物这件事,所以在程嵘看来,夏稚只是经历了异常空间这件怪事而已,秦老师有办法营救,所以也能顺利地来到他的身边,引领他离开异常空间;但那六名同学或许是遇到了什么,用夏稚的理解就是‘怪物’或‘鬼魂’,它控制了异常空间,让六个同学出不来,秦老师这样神通广大的人也进不去。
“秦老师既然说绝对安全,就说明那些东西也没办法伤害我们的同学。”程嵘解释了两遍,感觉已经把平时半个月说话的量都说完了,最后嘴角僵硬,他舔了舔嘴角,满眼疲惫。
又被王诗然捕捉,说了一句:“你在勾引我!”
程嵘垂头害羞:“……没有啦。”
一旁的三人扫了一眼,默默无视。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什么都没用。
另外一边,班主任秦尤已经开始组织出来的学生们回宿舍了。
还是由王诗然、焦灿灿和程嵘三人带队,王诗然和焦灿灿带着女同学回女生宿舍,男生都跟着程嵘。
“今天先回去吧,明天见面了再说。”
焦灿灿说完,跟夏稚单独打了声招呼,然后跟王诗然并肩离开。
“好了,我们也走吧。”程嵘说:“我住在205,遇到什么事了可以来找我。”
说完,对上周寂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顿了顿,又补充道:“也可以先去206找周寂。”
夏稚还没开口,其他男生:“好的!”
周寂:“……”
跟在队伍里,夏稚回头,眺望在视野中越来越小的旧楼。
门口还有几道身影,是秦尤和警卫,他们的手里拿着手电筒,一道道光束随着动作转动。
“别看了,他们会没事的。”突然,身边响起一道安慰的声音。
夏稚侧头,对上门政兴那双兴冲冲的眼睛:“嘿嘿。”
他这状态……
“你之前不是很害怕吗?”夏稚无奈笑问:“怎么现在兴奋起来了?”
“哎,你懂不懂这种感觉啊!进鬼屋玩之前都会觉得恐怖吧?但走出来之后就会很亢奋!”门政兴说:“真的,特别刺激,我和李连一在黑漆漆的寝室里打扫,本来是有灯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电路老化,灯亮着亮着突然就灭了,我差点嗷一嗓子叫出来。”
夏稚笑了:“这你都不怕?”
“怕啊!幸好李连一和赵彦伟都跟我在一起呢,不然我一定哭。”
门政兴的声音很大,周围的男生听到后都笑着陶侃他,门政兴不服气,一人顶八个,舌战群儒。
李连一站在队伍偏后方,听门政兴说完之后,走上前两步,来到夏稚身边,说:“你刚才怎么没跟着焦灿灿一起出来?”
夏稚愣了一下,犹豫了很久才说:“我想上厕所来着。”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见你没出来,还有点担心呢。”李连一说:“我们想回去找你来着,老师不让。”
夏稚道谢,说:“旧楼这地方都被封了,不允许逗留才是正常的,打扫完卫生之后最好还是出来吧。”
“就是这个意思啊,躲在学校里的那几个傻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里面能有外面安全?”李连一啧啧两声,头摇的像拨浪鼓,对‘因为害怕所以躲起来’这一行为表示不赞同。
另外一边,门政兴从人堆里挤出来,凑到夏稚的身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要我说这地方儿可邪门,我也不瞒你们了……”门政兴的声音压小:“其实我听到女人的声音了。”
比起李连一震惊的模样,夏稚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抬起头看向门政兴。
“你听到了?她都说了什么?”
门政兴故作神秘地眯起眼,深吸一口气,说:“她说:救救……”
李连一插嘴:“她叫你舅舅?”
门政兴:“什么舅舅啊!我的意思是她让我救什么,但是后面的话我没听清,被赵彦伟的大嗓门压过去了。”
“那……你有问她‘救’什么吗?”夏稚小心翼翼地问。
门政兴:“我哪敢问啊,要是跟女声说话了,我就要跟你断交了呀!我不乐意!”
夏稚:感动了,但无用。
第342章
用门政兴的话来形容,就是有一个悲戚的女人一直在哭着求救,反正他听到声音那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女声断断续续,说过的最清晰的音节就是‘jiu’这个音。
“感觉还有点可怜呢。”门政兴说。
夏稚点了点头,没接话,但是心中更笃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女声等于被召唤出的温罗母亲的话,她一直在试探、寻求学生们的帮助。
夏稚不是唯一,但愿意回应她的应该只有夏稚一人。
不过令夏稚没想到的是,听见女声的人不止有门政兴一人。
“我也听到了。”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同学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面色惊恐地回过头来,压低声音加入其中,“虽然只是一两秒,但我确实听见了!”
门政兴:“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男同学:“卧槽,刺激个屁啊,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门政兴:“呸呸呸,别说那丧气话。而且你也不想想,如果听见女声就会死,那还要校规干什么,开除的意义也像个笑话。”
按门政兴这种反向倒推的方式来看待这件事……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跟女声沟通并没有危险,但校方不允许学生与其交谈,且放在《新规四条》的其中一条里,然而触犯了两条校规才会开除处理。
这样一算,校规上的内容都不致命,唯一的问题就是它们之间的共通性。
从秦尤口中知晓了旧楼的内幕,暂且算这些故事都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再结合《新规四条》的出现,其中三条有指向性的规则必然跟旧楼有关。
第一点,不能跟留级生交朋友。
学校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留级生,但留级生复读且表现良好的话,可以随年毕业。现在的留级生更像是永远都被困在这所学校里,不能毕业,也不能离开……
可314寝室仅存的二人中,体育生可是有理由正当离开学校的,校方也没有阻止,也就是说,留级生离开学校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所以,余放坚持留在学校,原因成谜。
第二点,不能跟转学生说话。
这点针对性极强,且毫无道理,事实证明,转学生最为无辜,因为他们根本什么没都有经历过,刚来学校就被校方带头孤立,这件事不论从什么角度解释都很离谱。
不过,夏稚转念一想,按照门政兴思考事情的反向倒推方式来研究,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转校生跟旧楼事件有什么关系,能让校方如此提防,甚至制定了如此离谱的校规?
校方怕谁转学过来?
又是谁会以转校生的身份来到这所学校?同时还被校方忌惮?
这个问题若是成立,那就有的猜了,拓展的方向也从校内延伸到校外。
暂时不去思考第二点,第三点校规的含义就摆在明面上了。
不许跟陌生女人沟通,而在寄宿学校里,一般情况下很少会出现‘陌生’女人。这一点就差明说学校里有个没有人体只能发出声音的鬼魂,大家要小心,虽然无害,但不要与其沟通。
女声指的就是通灵游戏后冒出来的鬼怪,可按照秦尤的说法,被召唤出来的怪东西有很多,不仅仅只有温罗的母亲。
而且‘温罗的母亲’这个身份还是只是猜测,无法确认。
总之,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虽然有秦尤的帮助,但这一晚夏稚还是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醒来顶着黑眼圈,夏稚看着下面自律学习的余放,一直憋着的问题下意识地喃喃出来。
“余放,你为什么不想离开学校?”
书桌前的背影明显一顿,声音也如同小小的石子落入大海,激不起一丝波澜。
夏稚刚睡醒,脑子里什么都不想,问完后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脸色刷的一白,连忙补充道:“我、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感觉到冒犯了,我道歉!”
不曾想,余放发出一声轻轻的笑,转过身来,虽然依旧是那副平淡的、对谁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可眉眼间的温柔却也是真的。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我这个问题。”余放说着,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听说你的班级昨晚去旧楼做清洁了?你对我的事情这么好奇,没去那间寝室瞧瞧吗?”
他直接发问,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正如同他没有说出寝室的门牌号,仍然笃定夏稚早已知晓。
昨晚太累,夏稚回来之后也没说什么,加上心里藏着秘密,与余放简单寒暄两句就洗漱睡了。
现在被余放直接揭穿,夏稚的心里生生冒出些许被抓包的心虚感。
“我……”他不知道怎么回复,但犹豫的语气早已暴露。
余放笑意加深了些,看起来不像是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停顿一秒,他又说:“这件事在学校里早已不是秘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学生们之间流传的猜测又好几个版本,有一些凑起来,就是这个故事真正的内幕。”
能猜到的细节,又怎么会神秘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问什么了。”夏稚不好意思地说。
有关当时的发生的事,问余放不如问秦尤,因为余放当时并不在现场,即使事后出现,他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细节。
相反,秦尤能通过自己的能力看到结果,从结果推测当时寝室里真实的情况。
就比如说旧楼现在完全被废弃,甚至需要他这样一个身怀道法能力的人在这里看守,就说明当时温罗的通灵游戏成功了,且因为有人命被献祭,事态走向才像今天这样不受控制。
余放点了点头,继而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上:“你问我为什么不走,我想,我也不知道。”
说着,余放站起来,动作缓慢地开始收拾书本。
“事到如今,我就算退学了又能怎么样,退路有很多条,但我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这里,当一个逃兵。”
夏稚呼吸一滞,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就是有一种执念吧。”余放把书本放进书袋,回头,对夏稚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等什么时候真相大白了,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余放离开寝室的时候,夏稚还在床铺之上,思考他说的那些话。
对于一个要强的人来说,背负着每个人都能对他指指点点的污名,选择离开,或许真的很绝望。
夏稚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因为他是旁观者,他是玩家,他是一个不需要投入情感的角色。
但是,他尊重,且愿意去理解。
和体育生抓住更好的机会离开学校不一样,余放放弃一切也要留在学校的原因,就是为了等待旧楼事件浮现水面,所有谜团解开,那栋大楼重新被阳光笼罩的那一刻。
夏稚突然感觉到一丝心酸。
简单收拾了一下,夏稚急着回班级,就没去食堂吃早饭,拿了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脚步飞快地朝教学楼走去。
跟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少,路上,夏稚已经看到好几个同班同学急冲冲地朝教学楼去,不然平时大家都先去食堂吃早饭的。
走到一半,夏稚和周寂偶遇,后者刚从小树林里走出来,身上萦绕着淡淡的烟味。
周寂愣了一下,第一次看见夏稚没有像狼看见肉,立刻凑上来,而是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默默跟着他。
夏稚无奈,喊道:“我闻到烟味了,你过来吧。”
周寂笑了一声,走过去,夏稚从口袋里掏出小喷瓶,对着他的周身喷了一圈。
“这是什么?”
“空气清新喷雾。”
“觉得我身上臭?”
夏稚白他一眼:“是烟味臭。就不能戒掉吗?而且学校里不让抽烟。”
周寂别开眼,含糊道:“我努力。”
一看这个样子就是努力敷衍了,根本不是努力戒烟!
虽说现在还不是抽烟的年纪,但不得不承认,不分男女,有些学生是真的会抽,根本防不住的,就像周寂,他貌似比同届人大了一岁,算得上在成年边缘徘徊,但这并不是抽烟的理由。
夏稚非要想办法给他戒掉不可。
“你再抽烟的话就别跟我讲话了。”夏稚强硬地说:“也别给我买奶茶喝,我不喝。”
“……这么严重了?”周寂略显诧异地挑眉:“昨天不还很宽容么。”
“不想宽容了,因为你得寸进尺。”夏稚说:“你想抽,等你将来长大了做大老板的时候再抽,呛别人去。”
后面一句话明显是讽刺,可周寂听得却乐得自在,“行,以后当大老板了,我养你。”
夏稚:“……”真烦人!
不管周寂听没听进去,夏稚都不想理他了。
一路小跑着来到班级,教室里闹哄哄的,亳无规矩。
打开门,发现同学来的特别多,平时这个时候教室里基本没几个人的,只有快上早自习的时候人才一点点多起来。
夏稚扫了一圈,基本座无虚席。
昨晚没出来的学生们赫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四周围满了学生。
“哎呀别问了,都说了我怂还不行吗!”
有人被问的欲哭无泪,举起双手投降。
“哥哥姐姐们,放过我吧!”
其他人哄笑起来,教室的气氛一时间好不热闹。
夏稚松口气,见身后的周寂跟上来,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对于知道真相的几个人来说,同学们的安全是他们最为关注的。
毕竟这件事怎么看都很恐怖。
“他们说,昨晚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休息,然后就睡着了。”焦灿灿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才是正常的。
没有消失一整晚的学生们眨眼间就能忘了在旧楼里发生的一切,至于消失的学生,还不知道他们都经历过什么呢。
他们的脑海中似乎有一段强加进去的记忆,且本人深信无疑,那就是打扫得太累了,想偷懒,所以找了个地方躲着,也不敢开灯,怕被发现,结果躲着躲着就睡着了。
这一晚睡得可香,再醒来已经是早上,秦老师带着警卫进来找他们。
当然也有不用找的,说是自己看天亮了,心觉不妙,想偷偷溜回宿舍,结果一出旧楼就遇到了堵在大门口的秦老师。
原本还侥幸的心理瞬间被击溃。
“不过老师没罚我们。”一个昨晚失踪的男同学偷笑:“老班对我们还是好啊!都不舍得罚我们!”
有人在旁边阴阳怪气:“再等等吧,下周一升旗或许会有学校的通报批评哦,如果到时候我们班级扣分了,你们就准备好迎接同学们的怒火吧!”
“卧槽,手下留情啊同学们,我们最开始真的只想偷个懒而已啊!”
不管过程如何,结局的确跟秦尤说的一样:不会有危险。
中午,仅有的几个知道真相的人聚在一起,吐槽班主任秦尤交代得不明不白,虽然学生们都是安全的,但多说几句又不能怎么样,三个领队的学生还能更加尽心尽力地帮忙。
“要不是我多问那几句,在旧楼的时候早就慌了!”焦灿灿挤眉弄眼地‘蛐蛐’班主任,又回头瞪开会时那两个不说话的:“你俩也是,当时听懂了吗?没听懂为什么不问!”
王诗然:“哎呀我是i人嘛。”
程嵘:“我想的是,实在不行我就请假了。”
焦灿灿:“……两个大废物!”
王诗然嘿嘿笑:“正好我们两个废物在一起,负负得正了!”
程嵘:壮汉脸红。
焦灿灿:“……”
夏稚和周寂坐在最边缘,闻言齐齐别开了头。
——没眼看。
唯一的知情人夏稚有些心不在焉地看向远方。
昨晚秦尤虽然没有明说,但话中的含义已经毫不掩饰地指向:因为夏稚想要调查,所以他向学校申请提前安排本班去旧楼打扫。
这就相当于给了夏稚一个合理进入旧楼的理由。
虽然314寝室没能给夏稚的调查带来实质性的所获,可是昨晚的经历却为他认定的目标向前推进了一段很长的距离。
但同样的,了解到一定的信息之后,进度再一次陷入了瓶颈期。
就如同一个游戏的剧情任务,必须要达到多少级之后才能开启,在达到指定级别之前,玩家需要通过各个渠道来换取经验。
现实跟游戏还不一样,因为游戏有图标指引,现实只能靠夏稚自己去摸索。
在同学之间走访,问出更多身处旧楼内细节是夏稚的下一步计划。
只是他的身份比较特殊,作为转学生,目前班级里有几个学生都主动避开他,不敢跟他说话了。
这不是排挤,而是他们感到恐惧。
——看样子昨天在旧楼听到女声的学生不止一两个,而且已经有人跟女声对上话了。
“我?跟其他人闲聊?”被夏稚寄予厚望的周寂挑着眉,自己都不信任自己,“你觉得谁敢跟我说话?”
夏稚:“……”对哦,忘了这一茬。
周寂在班级里的名声算不上坏,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攀谈的那种友好。
找他还不如找能迅速跟学生打成一片的门政兴呢。
可是门政兴什么都不知道啊,夏稚也没想拉他入伙,上次拜托他去试探赵彦伟,还是以‘八卦’的名义。
这次呢?八卦的名义肯定不好用了。
现在只剩下焦灿灿能帮忙了。
“其实你可以找程嵘,王诗然也行。”周寂突然说:“程嵘的性格还可以,他不会随意泄密,加上昨晚他的亲身经历,或许你向他稍稍解释一下,他就愿意帮你。”
至于王诗然……
“我不了解她,但焦灿灿跟她关系不错,程嵘又是她男朋友,她同意帮忙的可能性很大。”
只靠一两个人天天跟同学们打探消息,意图未免有些太明显,闲聊这方面,当然是人越多越好,不同人收到的消息也不是不同的,看待事情更加全面。
“谢谢你!”不得不说,有了周寂的提议,夏稚豁然开朗,“周寂,有你帮我分担真是太好了!”
周寂的眼眸闪烁着光,嘴角压不住,“觉得我好,就考虑考虑毕业之后跟我在一起。”
夏稚:“……我要是不考虑,你还帮我吗?”
周寂气笑,“帮,我欠你的,行了吧。”
夏稚:“嘿嘿,逗你的。关于感情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
周寂:“……”
感觉一支丘比特的箭射中了心。
认真回答的夏稚、懵懵懂懂的夏稚、勇敢的、胆小的、乐观的……
所有模样的他,都牢牢地牵动周寂的心。
周寂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得了一种不喜欢夏稚就生不如死的病。
听取周寂的建议,夏稚先找到了程嵘。
那是一堂自习课,跟体育老师关系很好的程嵘被老师拜托去体育馆帮忙,周末有一场比赛要在高中的体育场进行,体育老师让程嵘再找两个男生一起去。
大好的翘课机会,班上的男生们都沸腾了,恨不得跪在地上管程嵘叫爸爸。
夏稚也想跟着去,跟程嵘单聊的机会难得!当然,干力气活方面他可能弱一些,可他足够细心啊!
正犹豫如何自荐的时候,就听见程嵘叫他的名字。
“夏稚,你和周寂跟我一起去吧。”程嵘说:“我和周寂力气大,你更细心,到时候盯着我们一点。”
夏稚:“好!”
太感动了!
后来才知道,是周寂早就通知过程嵘,如果没有这次去体育馆帮忙的机会,程嵘也会主动找到夏稚的。
周寂也在,其他同学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三人光明正大地离开教室,满眼羡慕。
去往体育馆的路上,夏稚就没忍住,适当地向程嵘透露了一点自己的目的。
当程嵘得知夏稚早就听到过女人的声音且与其沟通过,顺着推测事情跟314寝室那次命案有关后,他沉下脸,仿佛把这几天的怪事都串联起来了。
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夏稚巧妙地避开了秦尤为了给他制造机会提前申请打扫这件事。
“你胆子太大了。”沉思过后,程嵘一脸复杂地望着夏稚:“我以为,你胆子很小的……”
“嗯,其实胆子也很小的……”夏稚心虚地笑了笑,说:“其实对于跟那位母亲沟通的事,我记得也不太清楚了,毕竟这件事也没办法用科学解释,但我总觉得,找到了失踪的那个学生,一切问题都仍刃而解。”
程嵘想了想,问:“你就不怕是徒劳吗?”
“不怕,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做。”是在游戏里闲着没事做。
程嵘:“你不学习的吗?”
夏稚:“……学,就是学习之余没什么爱好。”
程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说:“没问题,这个忙我帮了。”
夏稚激动地道谢。
程嵘:“不客气,也谢谢你信任我,跟我说了这么多。”
一旁的周寂忍不住插嘴道:“这下你能安心睡觉了?”
程嵘顿了顿,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对上夏稚有些疑惑的视线,清了清嗓子,耐心解释道:“其实这几天我一直休息不好,因为旧楼那件事太诡异了。虽说后来大家都是安全的,他们失踪的那几个对我也如同往常一样,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再这样下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家了。”
程嵘最在意的就是那几名失踪学生都控诉。
没有人,声音却一声声地泼脏水给他,以至于在程嵘自己的想象中,他们在另外一个空间遇到了恐怖的‘自己’,也让心地纯善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就这样内心折磨了几天,直到周寂找到他,说夏稚能解决他内心的疑虑,不停自我怀疑的道路才有了终点。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更加诡异。
“你没有问题。”夏稚安慰他道。
程嵘点头。
后来的时间里,夏稚解决了部分程嵘的疑问,其中包括秦尤的能力,以及校方对当初这场命案的态度。
后来提到也想请王诗然帮忙的时候,程嵘难得地态度坚决起来。
“请不要找她。”
夏稚啊了一声,尴尬地说:“好吧。”
程嵘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怕有危险,但我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她。”
夏稚更尴尬了,“好好好你别说了,我知道你们感情非常好!”
程嵘:壮汉再次脸红。
少一个王诗然也没什么事,反正焦灿灿肯定是会帮忙的。
跟大家商量好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每个人都在往人堆里的凑,尽可能地把话题往旧楼那边引导,最后再好奇似的询问当晚大家的记忆。
反而令夏稚意想不到的是,有很多同学、不,应该是每一个同学,貌似都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不止是女声,还有一道男声,描述起来都是仿佛来自天边,很遥远,空灵。
一部分同学不确认的理由是幻听,因为当时的环境很嘈杂,不确定自己听没听清也很正常。
只是有人提起的时候,那些同学才恍然,自己好像也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
听见女声的人不多。
几乎都是听见男声的。
而那道男声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