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么说就过分了。”溪泷皱眉,粗声打断:“你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随便指控队友吧?他要是真有问题,你拿出证据来,我们好好研究一下。”
华姨也点点头:“迄今为止,小许虽然不怎么合群,但也没做出什么值得怀疑的事。小金,你要是没有证据的话,这些话还是别说了。”
见没有人向着自己说话,金漾气急败坏地瞪眼:“他这个人不奇怪吗?!那他现在敢不敢说说为什么从一开始就不合群?明明是需要互相信任的开局,他却非要当一个异类,要说心里没鬼,我绝对不信!”
“额……”
“你真是有病。”
虽然他的话乍一听也有道理,毕竟《最后一关》每一局游戏的宗旨就是玩家合作,游戏机制摆在那,并非玩家之间PVP,游戏刚开局获取同伴信任的确是常规操作。
可玩家数量无数,许多玩了几百局游戏的玩家可能始终都没有遇见过一个熟悉的玩家,在这种相遇几率都很小的情况下,千人千面这个道理很难理解吗?
有的玩家就是独狼啊!他们都通关技巧就是单打独斗,学不会合作,也不相信任何人,这有什么难以接受的。
其余几人都被金漾这种大少爷似的理所当然的语气搞得无语起来,连反驳都懒得。
而偏偏这个时候,一直被针对的许裕淡淡开口:“如果是因为这个就怀疑我的话,或许我的解释你们也可以听一听。在上一局的游戏里,我遇到了一个疯子玩家,他行为自私,一意孤行,所以合作对于我来说,反而没有个人行动来得顺利。”
夏稚和其他人一样,惊讶地看向许裕。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了这么多话,就连金漾也惊住了,脸色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几次张嘴,都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算是解开了一个误会,华姨和吴蓉裳打了个圆场,这场闹剧才彻底画上句号。
话题重新回到受伤昏迷的崔岛浓身上。
在场的几个玩家都没有能够疗伤的道具,空荡荡的安魂公馆里也不可能存放医疗设备。
崔岛浓已经无法行动,必须有人待在他身边照料,就在大家讨论换班照顾他的时候,崔岛浓竟然醒了过来,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腿上带来疼痛令他冷汗淋漓,薄薄的衬衫已经湿透。
“崔岛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跑哪去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先别问了,让他缓一缓。”
“我们没有治疗类的道具,你自己有吗?”
众人围着他询问,崔岛浓嘴唇干白,说不出一句话来,直摇了摇头,然后翻手间,一管针剂出现在他的手中。
颤颤巍巍地将针扎进手臂里,药液推进身体,之后大约过了两分钟,崔岛浓就彻底缓过劲来,腿上的伤口也止住了血。
他喘着粗气,在溪泷的帮助下靠墙而坐,抬眼看向好奇的众人,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这公馆里有古怪。”他用尽力气说出这句话,而后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半,他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简单缓解后,他说:“公馆能把人带到过去,我莫名出现在那里,扮演了一个角色,然后被一头长相丑陋的四足怪物追杀撕咬……”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崔岛浓又皱起眉头,靠在墙上拼命喘气。
他太累了,又受了伤,在道具治疗伤口的情况下还很虚弱,可见他消失的这期间可不止被咬了一口这么简单。
重要的话已经交代清楚,众人见他这副虚弱的样子,也没有追问什么,只让他安心缓一缓。
不追问不是因为淡定,而是因为崔岛浓的话已经在玩家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叫带到过去?”金漾皱眉。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啊,崔岛浓不是说了,回到过去,扮演一个角色吗?”溪泷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转而向其他人提出了一个拥有建设性的话题,“也就是说,我们也可能被带到过去。”
“是的。”吴蓉裳难以接受:“难道这就是这局游戏的玩法?怪不得这里什么都没有。”
空的公馆,积满灰尘和蜘蛛网,没有密室,空间很小,几乎每一层都能用最快的速度翻个底朝天……这样的游戏场所,却让他们调查这里的小秘密,这不就相当于给你一碗白水,却问你喝出了什么味的奶茶一样离谱吗?
现在有了玩家被公馆带到过去的例子,反而说明进程并非停滞不前的。
只是想要探寻更多,就必须心甘情愿的走进危险之中,稍有不慎,就会像崔岛浓这样。
“被带到过去的时间是随机的,带过去的人也是随机的。”华姨说:“崔岛浓,你应该不知道自己会回到过去吧?”虽然问题是这样的问的,但聪明人都能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导致你被带回会去吧?
崔岛浓神色疲惫地摇了摇头,他腿上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得到回答的华姨:“那我们谁都跑不掉,等一会崔岛浓缓得差不多了,听他说一些细节,以备不时之需。”
在场的八名玩家,除了夏稚这个玩家身份不纯粹的人,其他七人都是身经百战玩过几十局游戏的人,或许会有金漾这种喜怒不掩看起来有点蠢的人,但面对线索必然不会表现出明显的排斥。
且不论是否能躲避掉所谓的‘随机’,就算真的有方法避免被带回过去,他们也不会这样选择。
夏稚还在思考要不要说起自己已经进过幻境这件事。
他最初也没想隐瞒,差点就要跟许裕坦白的时候被意外打断,现在崔岛浓也醒了,验证了确实有幻境这码事,夏稚犹豫再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暂时歇了心思,不准备说了。
一群人探讨半个小时,低沉的说话声在空荡荡的公馆里回荡。
等崔岛浓伤口痊愈后,他缓过来神,便开始分享在‘过去’遇到的一切。
崔岛浓是很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变化。
当时金漾正在阁楼的卫生间里敲敲打打,手指骨敲在瓷砖上的声音不是特别清脆,反而有些沉闷,就在这个背景音乐下,崔岛浓正抬头望着阁楼上的天窗,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后,刚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乱七八糟的阁楼里。
‘乱七八糟’形容的是阁楼里堆满了东西,他的脚边有脏兮兮的抱枕、恐龙毛绒玩具、碎掉的机器人等。
崔岛浓足足用了五分钟的时间来消化这突变的一切。
他在阁楼里试探性地走动、翻找,什么都没有发现后,第一时间开始寻找其他玩家。
然而他刚喊了一声金漾,四周的寂静令他的呼吸放轻。
没有人应答他。
他和其他玩家失去了联系。
崔岛浓用很长一段时间接受当下的困境,确定自己还在公馆内,且公馆已经发生了变化后,他心中恍然。
现实中的公馆里什么都没有,但是这里有啊!
崔岛浓立刻更加认真仔细地在阁楼里翻找,他找到了一本看起来很有用的日记,坐在角落翻阅起来。
日记的主人是一个小孩子,他的文笔稚嫩,笔画比较多的字还用拼音代替,每一篇的字不多,但是能看出日记主人的心理变化,以及身边正在发生的事。
忽然,阁楼的楼梯口似乎有影子晃过。
起初崔岛浓还以为是天窗投射下来的影子,直到他无意地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一个丑陋的生化怪物站在那里,眼睛的位置长出两只触手,正无声无息地向他探来。
第282章
崔岛浓惊呼一声,动作迅速地躲开,再定神看向楼梯处,那里却站着一个表情不耐西装革履的中年男性。
“先生,这栋房子您看的怎么样了?虽然这里有点乱,但简单收拾一番绝对物超所值!”
崔岛浓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冷汗从额头上落下。
那人直接皱起眉头,“先生?”
崔岛浓抬起手,打断他,“你刚才不是这样的。”
西装男人动作一顿,随后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脸,“抱歉先生,我家里今天有点事,我那可怜的妻子早上生了病。如果刚才我的态度让您感到被冒犯,我向您道歉。”说着,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像我们这样努力工作养家糊口的人就是这样,无法兼顾工作和家庭,不是吗?”
崔岛浓惊了,这人也太厚脸皮了,他明明都看见了这人的真面目,被戳穿后他竟然还找借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凭空编造出一个妻子。
他的沉默让对面的男人莫名心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您再看看,我先不打扰您了。哦对了,我就在一楼客厅里,有什么问题,您尽管来问我。”
男人离开后,崔岛浓安静许久,终于认清现实,他还在安魂公馆内,只是这里转瞬间发生了变化,按照公馆前后对比,他似乎回到了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而此时的公馆貌似正在出售。
他是想要购买这栋公馆的人,刚才那个的怪物是中介。
怪物竟然是中介……
虽然对方看起来可进可退,没有要和自己硬拼硬的意思,但和怪物在同一个屋檐下,崔岛浓还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尝试跟对方交涉,毕竟能回到过去一个时间点的机会也不知道有多少,能在这里待多长时间也是未知的,机会难得,他要尽可能地收集线索。
因为任务就是探索公馆内的小秘密,他必须前进,更何况玩游戏如果不奔着MVP的头衔去,玩的枯燥无味,没有意思。
崔岛浓开始行动,也是因为有病保命道具傍身的缘故,他很小心,也很大胆,直接下到二楼,在这个还没有彻底废弃的套卧里翻翻找找,还要时刻警惕那个不是正常人类的中介。这段时间漫长且紧张,崔岛浓怀里还藏着那个记录了一些日常的孩童日记,要不是被中介突然打断,他还要继续看的。
二楼的套卧里没什么可看的,当然也可能是他检查的不够仔细,总之二楼比阁楼要整洁许多,至少不是乱七八糟堆放了一地小孩子的玩具,可见前一任主人搬走时有好好整理过这里。
崔岛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什么东西滑过地板,咕叽咕叽的,令人无法忽视。
崔岛浓想到了章鱼之类有吸盘的软体动物。
他第一时间躲进了衣帽间,关上衣帽间的门,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方方正正的,好像是做木工留下来的边角料,不知道为什么还留在衣帽间里,此时正好给他当一把顺手的武器。
透过衣帽间的门,他看到中介面无表情地走上来,下半身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变成了几根触手,所到之处留下一条粘液。
中介好像没有察觉到他在二楼,转了个弯,直接向阁楼走去。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崔岛浓并不准备与这怪物硬刚,他听到怪物上楼之后,立刻钻出衣帽间,放轻声音朝一楼走去。
他要离开公馆,至少暂时避开这个披着中介皮的怪物。
然而崔岛浓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走了一半台阶,头顶就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先生,您要去哪?”
被发现了!
对方悄无声息,回马枪杀的崔岛浓猝不及防!
崔岛浓见对方还能沟通,又假想了自己的身份,瞬间理直气壮起来,“我要去一楼再看看。”
下身满是触手的中介咕叽咕叽的下了楼,动作十分缓慢,“从刚才开始我就很奇怪了。”他声音沙哑,“您对我的样子好像很震惊,也很防备,为什么?”
崔岛浓在心里骂他有病,面上却十分自然,“怎么会呢,我不是防备,只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买下这里。”
“哦,那您真应该买下它。”中介忽然笑得谄媚,“它真的很值,公馆的主人说了,只要是我们的人,他还可以打折呢。”
崔岛浓微微眯起眼,“我们的人?”
下一秒,他却见中介的头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像软体动物一样支起来,伸的老长,离自己越来越近,那双漆黑的眼睛带着审视。
“您不知道我们?”
“哦,你是一个卑劣的入侵者。”
“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你该死……”
“你该死。”
一条触手抓住崔岛浓的腿,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光滑的触手上突然爆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狠狠地刺进他的腿骨里。
崔岛浓发出凄厉的惨叫,挥舞着手中木棍敲打触手,却被空中伸过来的其他触手截断,崔岛浓没有办法,拿出他的攻击型道具砍断了触手,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
鲜血流了一路,身后传来阴湿黏腻的冷风,如末日低语般的诅咒还在耳边回荡。
“你不是我们。”
“入侵者,入侵者,入侵者……”
“杀了你。”
下到一楼的时候,崔岛浓已经脱力,被咬透的伤口好像有毒素般,正在侵蚀他的神经。
他手撑着栏杆,正准备再用保命道具的时候,萦绕在耳边的低语突然消失,黏腻的滑行声也同样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走路声,以及隔着一段距离响起的疑惑声音。
“崔岛浓?你怎么了,流了这么多血?!”
是溪泷的声音。
崔岛浓最后的视线里,是破旧的楼梯扶手,积满灰尘且空荡的客厅以及溪泷那无比震惊的面容。
这就是崔岛浓在‘过去’的经历。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拉了进去,也不清楚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只知道这段经历十分危险,而且有丧命的几率。
他没必要隐瞒,也没必要夸大,因为崔岛浓相信,玩家中一定还有其他人被带到过去。
想到自己那本日记,崔岛浓咽了咽口水,试图浸润干涸的喉咙,摸向怀中,准备让大家自己看,却发现怀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没能带出来。”崔岛浓皱眉,有些遗憾,“原来过去的东西不能带回来。”
“什么东西?”金漾问。
“我刚才提到的日记。”崔岛浓说:“一个小孩子写的,我还没看完,就被打断了,但我觉得他应该会写下重要的讯息,就一直带在身上,结果……”
“那日记本上都写了什么?”夏稚眨眨眼,问道:“说你看到的就行。”
没注意到许裕突然看了自己一眼,夏稚心里十分紧张。
他感觉崔岛浓进入的幻境跟自己进入的不一样,如果一定存在一个前后顺序的话,根据他描述的阁楼里杂乱的景象,他进入的幻境时间点很可能在自己之后。
既然如此,写下日记的孩童,就可能是那个可爱的金发碧眼的小男孩艾希。
崔岛浓想了想,说:“不重要的我就不说了,简单总结一下,就是这个孩子的父母带着他搬到这座公馆里来,这里很偏僻,他没有朋友,很难过,去森林里采果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女孩,他和小女孩的关系很好。但是有一天,小女孩突然跟他说,他的父母会吵架,要分开,也会抛弃他,小男孩不信,回家之后却发现父母真的在吵架……”
崔岛浓就看了这些。
他的注意力被前面吸引了,小男孩从刚搬来这里就开始写日记,前期的日记都是开心快乐的,除了个别时刻他很想念过去的玩伴之外,剩下的日记主题都围绕在新朋友和父母身上,有点流水账的感觉。
而日记的转变正是在小女孩突然预言他的父母会吵架开始,崔岛浓被怪物中介打断了继续阅读日记的机会,且后面他发现了中介竟然是个怪物之后,衡量一下,还是怪物更值得探究一点,所以他就带着日记本去其他地方找线索……
结果硬是没再看到一点后续。
“还有呢?”夏稚轻声问道。
崔岛浓摇摇头,“我也很失望,带着它就是想找机会再看看的,却没想到根本没机会。”
夏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众人开始追问有关触手怪物的细节。
人群边缘,夏稚垂眸,基本可以确定日记的主人就是艾希。
他的经历和夏稚所在幻境时的情况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他们刚搬过来,应该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三口。
那是什么时候小女孩娜娜说艾希的父母会吵架,会分开,还会抛弃他呢?
这一定是一个契机,一个为玩家展现公馆秘密的盛大舞台。
不明原因搬来郊区公馆的一家三口、神秘的丈夫、看似和谐幸福的夫妻、住在密林中的母女、疑似出口预言的小女孩娜娜……
到最后,匆匆搬走连日记都没能带走的一家人。
突然,一道人影晃过,站到他的身边。
夏稚抬起头,见所有人都看着他。
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嘴,刚准备问怎么了,就听见站起来的许裕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说:“既然没有心思听,那就来跟我准备餐食。”
他说话不客气,有种对课堂上溜号的学生当堂点名的针对感。
夏稚尴尬地脸都红了,一旁华姨笑道:“小许提议要吃点东西,大家也都同意了,他可能顺嘴喊你帮忙吧,你没回应他。”
夏稚:“……抱歉,我没注意。”
说完,站起来跟在许裕身后。
其他人哼笑,没在意这个小插曲。
走过短窄走廊,离客厅越来越远,前方的许裕冷不丁开口。
“你也回去了吧?”
餐厅里,夏稚怀抱着几盒速食,僵硬地站在原地。
隐藏柜前的男人正在拿水,水比速食沉一点,他却没有丝毫停顿地拎起两大桶。
刚才的询问仿佛落入大海的石子,就算夏稚当时没有立刻回答,许裕也没有追问下去。
亦或者说,他早就怀疑夏稚已经回到过去,问完之后通过观察夏稚的表情来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而夏稚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隔着一段距离,夏稚还能听到客厅里毫不掩饰的交流声。
对此,他有些心虚,毕竟目前来看所有人都敞开心扉,没有保留。
偏偏自己下意识隐瞒下来的信息,这么快就被察觉了。
他觉得自己要在回到客厅之前跟许裕说些什么,至少要解释一下,不然会去之后,许裕借题发挥,他的处境将会非常尴尬。
“我可以解释的。”眼看着男人走近,意图越过自己离开餐厅,夏稚没有动,有些迫切地说:“因为其他人都没说过会突然回到过去,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而且我出来的很快,在里面什么也没找到,也怕贸然坦白却没有证据会让大家怀疑自己,就没说。”
他的话音落下,停住的男人微微一顿,回头看向他:“那怎么又告诉我了?”
“……不是你问的吗。”夏稚垂眸:“你、你可以理解我的,对吧?”
许裕眨眼:“怕我告诉别人,所以才解释啊。”
夏稚:“……”
自己知道就行了,非得讲出来让人尴尬吗!
比起夏稚明显的无语,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看似冷淡实际上心思极深的男人竟然笑了。
薄唇微微勾起,狭长的眼睛划过一丝笑意。
夏稚一愣,随后心里窝火:这个男人笑话自己!
“我不会跟他们说的。”许裕浅声道:“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如此暧昧的话,好似连空气都炙热起来,却被夏稚冷静地摇头打断。
“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早晚会跟大家说的,现在只是需要一个机会。”
许裕第一次尝到热脸贴冷屁丨股是什么滋味。
其实他有一点奇怪,明明他的长相一点都没变,可是少年却像不认识他一样,表现疏离,也从未试探过自己……难道他这么快就忘了吗?
深深地望着少年,许裕安静片刻,说:“你不是很快就出来了吗?”
起初夏稚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过去。”许裕提醒:“走廊里,两分钟。”
夏稚想了想,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让我假装现在回到了过去?”夏稚眸子一亮,可很快又暗了下去,“那你要怎么说呢,说我凭空消失?”
“可以这么说。”许裕说。
夏稚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样说有风险,还是再等等吧。”
他无意将许裕牵扯进来,更何况本来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只要有机会,他将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讲出来就好了,让他纠结的根本原因还是他在幻境中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就连崔岛浓都从艾希的日记中看出了些许端倪,他所抵达的时间点,更像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两人回到客厅,其余几人已经收拾出来一块干净的空地。
因为没有桌子,所以大家只能把食物放在地上,可能会不干净,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能要求太多,尤其是崔岛浓现在还是虚弱的状态,尽可能减少行动,多多休息。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有谁被带到过去,所以与其在这空荡荡的公馆里乱走,不如安心等待。
有了崔岛浓这个前车之鉴,其他人心里对过去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防备。
简单吃了点速食之后,众人聚在一起闲聊。
“我还是认为,公馆的秘密是它过去发生过的事。”崔岛浓喝了点水,说道:“我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除了见识到公馆的变化之外,其他的事物看起来都不太重要。所谓的中介是一个怪物这一点也很奇怪,它一直在说同类,这让我有点怀疑它提到的同类是跟它一样的怪物,还是代指某一个种族,只是在我们面前它变异了。”
“你的意思是,它可能不是怪物?”吴蓉裳皱眉:“可它的确是伤到了你。”
“所以说,变异这一点也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它们与我们之间的不同。”崔岛浓说:“总之,大家如果突然回到了过去,不要慌,根据身边的人和物件查出自己的身份,尽可能顺从事态发展,对一些不认识的人保持警惕。”
这番劝导可以说非常中肯了。
“现在我们暂时聚到一起吧。”华姨说:“当然,如果有谁想要尝试回到过去,也可以单独离开,注意安全。”
夏稚眼前一亮,正欲起身,就见人群中站起来好几个人,有许裕、溪泷、苏雪……他们打定主意要尝试回到过去,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华姨看着他们如此积极,似乎有些欣慰,也有些不好意思。
“我暂时留在这里照看,再得到一些具体的信息,我也会回去的。”
言下之意就是绝不白拿其他人的信息分享。
吴蓉裳也跟着点头,金漾想了想,倒是也跟着站了起来。
“还是尝试的阶段,不同地点或许触发穿越的时间也不同,我去二楼看看。”
溪泷:“那我去阁楼。”
苏雪:“我就随便看看。”
许裕没有说话,只是他也上了楼。
见状,夏稚也站起来,在身边吴蓉裳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轻声解释:“你和华姨留在这里照顾就够了,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喊大家。”
吴蓉裳点了点头,感叹道:“没想到你的胆子还挺大的。”
夏稚笑了笑,没说话。
他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过一两分钟再出现。
毕竟公馆就这么大,想要不穿越到过去还躲藏两分钟确实有一些困难,如果他的异样举动再被发现后无法解释,那就更奇怪了。
所以夏稚第一时间奔着阁楼而去,他准备在那狭小的卫生间里躲一会。
两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够幸运的话,他能利用卫生间的死角躲够两分钟。
刚到三楼,夏稚就跟溪泷打了个照面。
溪泷身材高大,像一座小山似的立在阁楼中间。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对夏稚道:“你也来赌了?”
“赌什么?”夏稚心道不够幸运,但还是上了楼,走向溪泷。
“赌在这里会不会穿越啊。”溪泷说:“这玩意到底是不是固定的?如果不是的话,那我就白赌了。”
夏稚立刻就明白里,溪泷猜测穿越的地点是固定的,所以跑来阁楼尝试会不会像崔岛浓那样,在阁楼里被带回公馆的过去。
但如果猜错了的话,在这里蹲着就毫无意义。
“我也不确定。”夏稚说:“我不是为了穿越来的,刚才我一直在楼下,现在就是想上楼看看。”
溪泷点头:“你看吧,这里啥也没有。”见夏稚围着边边角角观察细节,溪泷还喊道:“你抽空瞄我一眼,看我还在不,要是不在了,这玩意好像真的是固定的。”
夏稚侧头,应了一声:“好。”
再回头,他面前破旧的阁楼木壁变成了浅蓝色的墙纸。
夏稚:“……”
如果活着的时候买彩票有这样的气运,他早就成百万富翁了,还用去上班?!
咚咚咚。
鞋子踩踏楼梯的声音响起,夏稚心里一慌,左右环顾,看见散落在地上的毛绒玩具,立刻装模作样收拾起来。
很快,阁楼的楼梯口冒出一个金灿灿的小脑瓜。
“妈妈,您怎么在这啊!”艾希看见阁楼里的身影,长呼出一口气,“我刚回来就找您,到处都找不到!”
夏稚抬眼,看着艾希还是那副小小的样子,虽然换了一套衣服,但整体身高体重都没变化,应该跟他上次进入幻境时的年龄差不多。
他不动声色地说:“我在给你收拾玩具。”
“啊……”艾希有点害羞地挠了挠头:“我会自己收拾的,妈妈,我最乖了。”
说着,他走上来,到夏稚的背面捡起地上散落的毛绒玩具,一边收拾一边说:“妈妈,我可不可以送一点玩具给我的朋友?”
夏稚:“娜娜吗?”
小男孩猛地直起身子:“妈妈,你怎么知道她叫娜娜!”
夏稚动作一僵,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