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把红砖搬到那边去再盖房子吧……
罗小兵见那两面墙又无声地往前挪动了一些,也顾不上考虑后果了,一手拿着搭好了的部分,一手抓起两块砖,拔腿就往外跑。
他跑了两步,就砰地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上!
罗小兵本来就胖,这一下冲力极大,撞得他头昏眼花,脑子里嗡嗡作响,晕眩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跑出左右两道墙的距离。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明明没进来修房子之前,他虽然出不去,但还能站到边界线的位置去的!
是因为他带着砖块吗?难道这些砖块,不能离开已经修好的房子的范围内?
罗小兵回头看了看,他的房子后墙已经修好了,而两侧的墙还在向他不断靠拢,这所谓的房子,现在已经像一个逼仄的胡同了。
甚至……还是个越变越窄的死胡同。
罗小兵咬了咬牙,没有时间犹豫了,大不了不带砖块,他今晚就在这块地过夜!
这样想着,罗小兵把积木和砖块都放下,继续往外冲!
无形的墙将他重重地挡了回来!
出不去,根本出不去……
罗小兵瘫在地上,无力地用头撞着那一面看不见的墙,而左右两面一直在向中间靠拢的墙,和他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他看到眼前剩下的一小堆砖块,忽然又燃起了希望。
不能慌,还没到绝路……
如果在两面墙合起来之前把这些砖块拼好,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罗小兵一骨碌爬起来,他双手抖如筛糠,方才丢下的积木捡起来搂在怀里,又哆哆嗦嗦地捡起剩下的砖块开始拼。
没剩多少砖块了,他一定来得及,一定可以的!
罗小兵的手颤抖个不停,在微弱的光线中,他拿着到手上就变成积木的砖块,瞪着眼睛,努力不分散一丝注意力到两面不断向他靠拢的墙上
可是,无论他看不看,两面墙的移动速度似乎是恒定的,不因为他看着而变快,也不因为他不看就变慢。
他逐渐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打不开了,两面墙之间,现在更像是一条略宽的缝隙。
罗小兵把剩下的砖块都搂到怀里,他浑身都蜷缩了起来,只有两只手能动,却还不肯放弃,几近麻木地拼凑着。
还剩八块、五块、两块……
最后一块!
罗小兵将最后一块砖块摁到手中堆好的积木上,他激动得想大吼出声,但是两边挤压着他的两面墙让他的惊喜转瞬即逝。
两面墙已经挤到了他的肩膀处,全靠胳膊的肥肉顶着,才没有让他痛得双手都失控。
还好,他已经背靠着那面看不见的墙,现在勉强还能挪动,到时候往后退一步,就能出去。
只要把积木放到地上,就算建成了吧……
罗小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挤压得极近的窄缝间,他艰难地做了个下蹲的动作,胳膊的两侧被粗糙的砖瓦墙面无情地摩擦和挤压,不等他完全蹲下,就已经破皮出血。
罗小兵感觉到胳膊的剧痛,他转头都很困难,只用一角余光,也瞟到了看到墙面上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浸透了。
太疼了,但是还能怎么办呢?如果直接把积木扔到地上,万一这些积木就这样碎了怎么办?
他冒不起这个险了,再疼也只能忍着,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直着脖子,曲着腿,直到感觉到积木接触到地面,才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这、现在算是建成了吧?
他可以下班了?
背后的那股无形的力量似乎消失了,罗小兵感到背后一松,他高兴得狂叫一声!
但这狂喜同样没能维持多久——两边已经挤得很死了,他必须再三往外挤,才能挤出去。
但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罗小兵喘了口气,大不了就是肉磨破了,和命比起来,再疼他都能忍。
脚下的积木似乎也在变大,不奇怪,毕竟房子建成了嘛……
罗小兵用力往外挤,他小半个身子已经出去了,磨得鲜血淋漓,只有腰部以下还卡在缝里,这让他身不由己地保持了一个面部向上的姿势,一边看着头顶的朗朗夜空,借此麻痹周身的剧痛。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随着往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罗小兵的眼中,那个东西也越来越大,那是什么?
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寂静的黑夜中,响起了罗小兵男人凄厉绝望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从天上往下掉的东西无比庞大,也无比沉重,毫无停顿地砸塌了两堵墙,也砸断了罗小兵还卡在里面的下半身。
好疼啊……
罗小兵的视线渐渐模糊,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瞬,他努力想看清砸在他身上的是什么,却再也无法看清。
他的气息逐渐断绝,在呼吸停止的前一刻,他忽然想了起来。
那落在他身上的,不就是他搭好的那块积木吗?
那一大块积木,他拼到后面,已经没有时间仔细查看了,现在想起来……其实正是这栋房子的中庭部分,正好在这两堵墙之间。
他有些想笑,为了努力挣扎的自己,但他已经笑不出来了。
原来从放弃搭房子的那一瞬间,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静寂的山路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细微响动,还有荆白和赵龙的两个人的脚步声。
两人越走越近,那光点也越变越大,越来越明显,却没见到之前那零零散散亮着光的、像散落的繁星似的诸多木屋。
荆白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可以确定了,这绝非通往木屋的那条正确的下山的路。
但他一路都是追着中间人下来的,天黑之前,他确信自己没走错路,也没见到过第二条路。
难道下山的时候追着中间人走,也是不对的?
这一路,他和赵龙也切切实实地是在不断下山,难道说,这行走的路本身就是一段逼真的幻觉?
荆白心中疑问连连,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再转头看向赵龙,中等身材的男人也面带疑虑地看着前面的路,还在问他:“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两人一直并肩走着,只隔着一步之远,荆白见赵龙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冷不丁地伸出手,在赵龙胳膊上重重掐了一下!
“唉哟!”赵龙路也不走了,转过头对荆白怒目而视,生气地道:“你干什么!”
荆白掐他时丝毫没有留手,赵龙感到疼痛才是正常反应,这让荆白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有体温,也有感觉,至少说明他不是什么鬼怪。
见赵龙捂着胳膊,似乎十分不爽,荆白无所谓道:“你掐回来也行,我只是担心你不是人。”
赵龙抱着自己的胳膊,悻悻地斜了他一眼:“算了,你都知道试探我,应该不至于。”
两人之间虽然气氛尴尬,可没有别的人赶上他们,又不见别的路可走,只好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向着那个未知的目的地继续前进。
越走越近了,近到荆白已经能看到,那是一个类似农家宅院的院门。
这个距离已经足以让荆白看到光源的来处,是挂在那座宅院门上的两盏灯笼,宅院里面似乎也亮着,但是大门紧闭,却是看不太清楚。
深色的大门紧紧闭着,几乎与这山间夜晚的浓黑融为一体,两盏白灯笼随着风微微晃动,光源也隐约闪烁,荆白隐约能看见两盏灯笼中间,大门的上方似乎有个招牌,上面写着字。
两盏惨白的灯笼,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除此以外,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但是这座宅院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异样了。
上下山的时候走的明明是同一条、也是唯一一条路,何曾多出这么一个农家宅院?
荆白和赵龙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把握,赵龙低声道:“那——那是什么?”
荆白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才缓缓地说:“不知道。”
赵龙似乎有些退意,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荆白见状,也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们走下来的那条路已经淹没在黑暗和草木之间,左右两侧深深的密林中,更是不知道藏些什么。
赵龙迟疑地看向路玄,青年秀颀的眉宇已经皱了起来,似乎正为他的瞻前顾后烦躁。
赵龙听见他提起声音,有些不耐烦地道:“走不走?来回看也没用,难道能换条路么?”
都走到了这里,再说换路走显然不现实,而且现在又能走去哪里?
赵龙连忙道:“走,走!”
荆白直到他跟上来才开始往前走,两人再次走成了并排,赵龙眼看着那宅院离他们越来越近,隐约能看见门缝里透出的灯光,试探着道:“路玄,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啊。”
荆白似乎被他这话逗笑了,微微一顿,笑道:“怎么个说法?”
赵龙还没回答,两人离宅院门口就只有几步远了。荆白也不等他答话了,先停下来,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宅院。
宅院不大,也就比他们山下的木屋略大一些,只是相对一座农家宅院来说,院墙格外高大,以荆白这样出众的身高,踮起脚来也看不见里面的情状。
但是,里面亮着灯还是能看出来的,门缝还隐约泄出一点光亮,是温暖的橘黄色。
这道大门上还有两个门环,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宅院。
赵龙小心地道:“这……我看着好像没什么问题。”
荆白点了点头,却没应答,目光转移到招牌上的两个大字上。
墨迹淋漓,笔墨潇洒,写着宅院的主人的姓氏:方宅。
亮着灯会代表着什么吗?荆白想了想,昨晚其实也是,亮着灯的木屋是可以住人、有房主的,那么,这个亮着灯的宅院,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可以借宿?
只是只见宅院里有灯光,却听不见人声,是这座宅院的“房主”和木屋里的“房主”一样,是动物的形态的原因吗?
荆白有些迟疑,他看了一眼赵龙,赵龙同样指了指耳朵,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又指了指门环,自己往前跨了一步,示意上去叩门。
荆白犹豫了一会,冲他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往前走去。
等走到门前,赵龙作势要叩门,荆白却抬手制止了他。
在赵龙不解的目光中,荆白将耳朵附到门上,仔细听了听。
不出意料,没发现任何人的声音,连动物踢踢踏踏走路的声音都没有。
赵龙一直等到荆白再次站直身子,才起身轻轻叩了叩门环,放轻声音问:“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即便响动声很轻,但在这空旷而又寂静的深夜里,叩门声、说话声,好像都传出了回声。
里面没有传来脚步声,也没有任何人的应答。
赵龙犹疑地看着荆白,荆白点了点头,简单地指了下嗓子,示意他继续叩。
赵龙明白了他的意思,又用力叩了叩门环,大声道:“你好,有人在吗!”
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地等了一阵,还是没有等到人回应。
赵龙看向眼前的青年,却见那张生得格外俊秀的脸上,此时也写满了迷惑,似乎对眼前的境况十分不解。
赵龙再次挠了挠头,喃喃地道:“是啊,既然一座宅院在这里,就应该是能住的……怎么会没人开门呢?”
他这句话一说完,青年立时露出一个明悟的表情:“对了,一定是因为我们只问有没有人,但是房主不一定是‘人’,也不一定能回应我们。但如果我们提出要求,说不定就能进去了!”
赵龙眼看着那张向来冷漠的面孔上,显出一种云销雨霁的明净神色,仿佛十分高兴似的,冲他道:“就按我说的,你再叩一次试试!”
赵龙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道了声“好”,他手放回门环上,青年道:“事不过三,这次要还不开,咱们就回头看看别的路。”
赵龙急忙点头,最后一次叩门,恳切地扬声道:“你好,请问有人吗?我们是来借宿的,麻烦开开门吧!”
他的手刚从门环上放下,只听见长长的,像是久未开合过的木轴磨合声响起,“嘎吱——”一声,两扇大门各自向内打开!
赵龙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而就在同时,里面通明的灯火骤然熄灭,竟是再也看不清门里的动向了!
赵龙正要转头对荆白说话,却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个不容拒绝的大力,让他身不由己地向门中跌去!
赵龙被这股推力推得踉跄了一下,往门中冲了好几步才站稳,他整个人都懵了。
门外没有风,也没有他以为的来袭击的其他人,只有一个站着的、身量高挑的青年,他甚至还缓缓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并没有丝毫掩盖自己方才在背后偷袭的意思。
就在这时,刚刚才大开的两扇大门似乎感应到有人进来了似的,竟然也开始缓慢地合拢。
说来也奇怪,这门开得快,关得却慢,像是生怕有人来不及进门似的。
赵龙看着站在门外,不知什么时候抱起了双臂,还似笑非笑看着门内的青年,脸上露出了极其可怕的神色。
赵龙嘶哑地道:“路玄!你!!你!!你——为什么!!”
他脸上的表情半是愤怒,半是恐惧,目眦欲裂,表情夸张得几乎不像人了。
荆白见他神色恐怖,嘴角勾出了一个微笑,用一种近乎和蔼可亲的表情缓缓地问:“怎么,现在不夸我是好人了?”
被他这句话一刺激,赵龙愤怒地嘶吼了一声:“啊!!!!”
他站在缓慢闭合的两扇门中间站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头脸涨得通红,眼看着门就要关上了,却没有尝试着跨出门。
荆白他气得几乎要发狂,却没有出门的意思,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哦,果然是进得去,出不来。”
门合上的速度极为缓慢,赵龙脸上的表情从惊恐逐渐变成了哀求。
他的五官原本就忠厚朴实,面色微黑,似乎饱经风吹日晒,脸上沟壑遍布,露出乞怜的表情时,看上去格外叫人心酸。
赵龙两眼中泛起泪花,声音沙哑,似乎还能听出哭腔:“路玄,我是跟着你走过来的。我们一路走了这么远,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推我进这个鬼地方!求求你了,你拉我一把吧……”
眼见着门逐渐合拢,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这个场面极其凄凉,看上去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荆白却丝毫没有上前救他的意思,反而优哉游哉地往后退了一步。
赵龙又惊又怒:“你——你!”
荆白歪着头,露出一个在赵龙眼中极其可气的微笑:“哦,怎么,不继续装了?”
在他的注视中,“赵龙”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往门口处走了一步,但他根本无法越过门扇处的那段空隙,他显然恨毒了荆白,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字一字,森然地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荆白根本不将他的恨意放在眼里,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那个方宅的招牌,轻松地道:“本来只是怀疑你,看到方宅之后就确定了。”
赵龙同他说话,要约他一起走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赵龙”有些古怪,不管是行为,还是语气,都和他下午说话的这个赵龙不太像。
而且,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正好是他一脚踩空,险些从山坡上跌落,因此失去“中间人”踪迹的时候。
但荆白虽然怀疑,却不是很有把握。
他和赵龙毕竟只在今天上山的时候,和下午时有过交谈,荆白对于赵龙的行为举止说不上很熟悉,虽然觉得有些违和,却也不敢完全认定这个赵龙是假的。
“赵龙”走到他前面等他那一瞬间,他手扶在石头上,脑子里飞速思考着。
此时天又已经黑了,眼前只有这么一条下山的路,他只有两个选择。
如果不和这个赵龙走,假如赵龙是人,他等于拒绝了一个可以一起同行的伙伴,需要一个人走夜路,在黑漆漆的山里,危险性恐怕更高。
如果这个“赵龙”不是真正的赵龙,那就必定是某种会拟出人形的怪物。
荆白拒绝和他同行,说不定他接下来就会躲在哪个看不见的地方,到时候它在暗,荆白在明,反而更不安全。
在这种情况下,把这个不明确的人放到明处,哪怕要和他同行,也是更好的选择。
荆白在极短的时间内飞速想清楚了利弊,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赵龙”的底细,仍旧同意了和他一起走。
但当他的手拂过石块的时候,在那块支出来的石头的一角,他感到指尖触到了凹凸不平的纹路,似乎是刻的字。
赵龙还在前面等着他,石头的大部分也都埋在土里,这时候挖出来看显然不现实,荆白只好把摸到的纹路记在心里,和赵龙同路的时候,心里就不断地描摹着摸到的那几个笔画。
点、横、横折勾、撇。
他很快拼出了石头上的那个字,但是身边的赵龙全程表现得非常正常。周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淡淡的月光引路,路上除了风摇动树叶的沙沙声,就是他们走路的脚步声。
这个拼出来的字,像是一个孤悬的线索,和他现在身边的情况并不挂钩?
荆白也不明白,但他留了个心眼,只和赵龙走并排,不让他落到自己背后,也不让他走前面领路。
也因为如此,赵龙几次停下来踌躇不定时,他也都停下来,等到赵龙走了再走。
不得不说,这个赵龙表现得实在很逼真。尤其是之前他看到前方的亮光,竟然率先停下来怀疑荆白。
荆白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几乎要相信他就是真的赵龙了。
后来,他找机会伸手掐了一把赵龙的胳膊,确实是温热的,赵龙的反应看上去也很正常。
荆白心情放松了一些,但仍然保留了一定的警惕,不肯让赵龙走在他身后。
赵龙说他“好心”,荆白不露声色,根本没有应答。他以为荆白是不想让他掉队,其实……
无论他是不是真的赵龙,荆白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两人继续往前走,等看到前面的光源来自两盏白灯笼,还有一个亮着灯的宅院,荆白就很难不生疑了。
两盏白惨惨的灯笼挂在门前,何等不祥,怎么看都不是一间正常普通的农家宅院——远的不说,近的,哪怕是陈婆过寿的时候,陈宅的门前挂的,也是两盏大红灯笼!
两人越走越近,终于近到能看见两盏白灯笼之间,挂着的大宅名字,写的是方宅。
这个方字,不正是荆白从石头上摸到的字吗?!
只是,所谓的“方宅”里亮着灯,荆白又有些不确定了,毕竟第一天晚上的木屋,就是亮了灯的能住人,不亮灯的就不能住,有没有可能那个方字,是用来提醒他,第二天确实是需要换房子住,而给出的房子,正好就是这座方宅?
这是进入副本以来,头一次荆白感到异常纠结的线索。
这个副本中,他再没遇到可信的同伴,副本的要求看似简单,给出的线索却个个孤立。
即便到了这种攸关生死的时刻,荆白仍旧抓不到头绪。
他心中思绪万千,向来雷厉风行的行动派,看着眼前的黑色的宅门,一时竟然做不出决断。
他尚在犹豫,赵龙却忍不住了,荆白看见他和自己打手势,主动表示要上去叩门。
就这个动作,让荆白从犹豫中猛然惊醒——
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赵龙!
赵龙此人,荆白不能说很了解,但能感觉到他的性格非常谨慎。
今天建房子的时候,荆白就感觉到隔壁的6号地里,赵龙一直在观察他。
尤其是第二堆砖块出现以后,没有人率先去搭建积木,众人谁都无法确定,其他人的房子里面,是不是也出现了第二堆砖块。
那个时候,荆白就已经注意到,赵龙的目光一直注意着他,包括在他另一边的崔风也是。
只是荆白当时谁都懒得搭理,有了自己的判断以后,就顶着众人注目,第一个走进了房子里去干自己的活儿了。
赵龙这样的人,连“搭房子”这种危险性相对低的事情,都不愿意第一个尝试,怎么可能在他也在场的情况下,率先走过去扣方宅的大门呢?
这个假的“赵龙”,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赵龙这个人,甚至几度停顿、怀疑,表现出瞻前顾后,不愿意往前走的那副德行,几乎将荆白骗过去了。
他一路铺垫着,将荆白引到了终点的陷阱旁,终于心急了起来——见荆白犹豫着不肯往下跳,“赵龙”自然忍不住想推他一把。
谁料就这一点心急,就让荆白看出了马脚。
荆白不动声色,同他一起走到门前,见赵龙上去就要叩门,连忙制止了他。
“赵龙”显然还想继续演下去,听话地停了下来,荆白一边眼睛不错地盯着他,一边附耳到门上,听门里的动静。
门里,会不会有其他东西,比如“赵龙”的同伙?
荆白没听见任何动静,心里才稍微松了一些,他甫一起身,赵龙便迫不及待上前,哐哐地叩响了门环。
荆白心里有了成算,如何还会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要如何将这出戏演下去。
赵龙接连叩了两次,大宅中都像之前一样安静,无人应答。
荆白心中却知道,这“方宅”的主人,说不定就站在自己旁边,又如何前来应门?
“赵龙”连叩两次不开,脸上现出迷茫的神色,荆白见他有意接着装,自然不会揭破他的画皮。
他也不说话,只是摆出一副困惑不解的姿态,表明自己对当前的情况毫不了解,也无法说出任何有用的办法。
果然,他不发话,“赵龙”便开始演独角戏,荆白听他开始喃喃自语,像是十分不理解似的,大意是既然有座宅院在这里,怎么可能不能住呢?
相比他之前的精彩演出,到这里,为了强行让荆白配合,他的演技就显得十分拙劣,荆白差点没笑出声来!
在“赵龙”说出借宿这两个字之前,两人说话时,都是怀疑居多,可从来没提过要住在这座宅子里,赵龙现在张口就要问借宿的事情,岂不是欲盖弥彰?
荆白意识到这出戏恐怕必须得陪他演完,才能摆脱这座大宅,好在……他已经有了主意。
他微不可见地吸了口气,这才忍住了脸上的笑意,紧接着,他脸上出现了兴高采烈的神色,像是真的被“赵龙”提示到了一般,按着“赵龙”的暗示,说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
是不是要提出借宿的要求,才能进去呢?
赵龙从善如流地采纳了他的建议,荆白看着他脸上略带兴奋的笑容,心道,看来话说对了,这次应该是成了。
但为了不继续在这浪费时间,眼看着他的手都扣到了门环上,荆白还补了一句:“事不过三,要是再敲不开,咱们就回头看看别的路。”
嘴上的话说得随和,眼睛却是冰冷的。
荆白心道,难不成,这还能不开?
果然,赵龙这次一敲,门扇立刻活动起来,发出“嘎吱”的响声,很快,两页门扇在他们眼前轰然洞开!
说时迟那时快,荆白他往后退了两步,见门开的一瞬间,原本灯火通明的大宅灯光骤然熄灭,他再不犹豫,见赵龙似要转头,使出浑身力气,将“赵龙”推了进去!
“赵龙”脚下一个踉跄,被他推进了方宅,殊不知荆白本人也吃了一惊。
这个东西必然不是赵龙,但是……它也不是鬼!
就如同他捏过的一般,这东西有体温,触感宛如活人,唯独荆白在推他时,感到他沉重无比,亏得他毫无保留,尽了全力才将它推了进去。
那东西直到被推进去,似乎才反应了过来,在门内对着荆白发怒,荆白抱起双臂,露出百试不爽的、能把鬼气死的微笑,脸上高深莫测,心中却是暗暗惊心。
它是个什么东西?
第130章 建筑队
两扇大门以缓慢的速度不断合拢,“赵龙”似乎要发狂了,透过将要合拢的门缝,荆白感觉到那仇恨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赵龙”嘶哑地道:“是你先动的,是你先惊扰了他——”
“我只不过是一个引路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眼见着两扇门之间只剩了一个窄缝,他忽然扑了上来,荆白眼见着他的手指抠着门缝,一瞬间那指节就变大变粗,还生出了许多灰黑的毛发……
“放我出去,放%^$*”
最开始,荆白还能听见像是人声的叫喊,到最后,就只剩下了含混不清的嘶吼。
那几根粗大的,长满毛发的手指还卡在门缝中间,死死地朝两边掰着,门后传来的是疑似动物嚎叫的声音,荆白实在好奇门后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门后的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接近,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
那吼叫中似乎蕴含着它极度的愤怒,仿佛被这股愤怒激发了力量似的,荆白眼看着即将合拢的门缝,竟然被硬生生掰开了一些!
荆白没有后退,在他看来,这只是这东西的垂死挣扎,如果它真的能对抗这扇门——或者说是这座宅院的力量,它早该冲出来撕碎荆白了。
果然,它没能冲出来,只是门缝变大了一些,它的身体挤在门扇的缝隙中,荆白能看见的,也只有一片灰黑的毛发——
荆白感到一股阴冷的目光扫过他的头顶,他抬头回视时,看到一只血红的眼睛正在窄缝间,那眼神极其怨毒,正森森地看着他。
原来这玩意竟然是这么高大的一只怪物。
荆白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它的身高起码接近三米,荆白看到他的眼睛是在门框顶部的,几乎已经顶在门上了,也难怪它有这么大的力气,能将两扇正在合拢的大门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