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镜飞  发于:2024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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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灿想起他昨晚说的树林中的人影,头皮就开始发麻了——
这些晚上出现在竹林中的人影……他们的尸体难不成就埋在这下面吗?
柏易也不是无缘无故提起人影。作为昨晚在这里吃了大亏的人,他和荆白这次走得十分警惕,好在那些“人影”确实是畏光的,白天没有出来的迹象。
众人心目中都有紧迫感,一路上不怎么说话,脚下却走得很快,没多久,就到达了那条蜿蜒向竹林更暗处的羊肠小道。
如果竹林是海,毫无疑问,这就是通往最深的海底的去路。
荆白和柏易站在前方,荆白回过头来问几人:“都看得到吗?”
几人纷纷点头,到了这里,不必荆白特意说,也能从小路上直观地感觉到危险。
走在后面的三个人都是脸色惨白,小琪和佳佳两个女孩子拉着手,景灿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柏易站在了最前面,他抱着手臂,懒洋洋笑道:“不想进来也没事。除了我们见过的东西,其他的都是我和路玄的推测,不能保证准确。你们不信也没关系。”
荆白难得地赞同了他,点头道:“现在回去,应该还能过一个平安的白天。”
他下半句没说,但是众人都知道他的潜台词:进了这里,未必能活到晚上。
再是胆小的人,都走到了这一步,如何肯退?
景灿想起昨晚赵英华的下场,心中升起几分血性,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咬牙道:“大佬,我相信你们!”
小琪也点了点头,补充道:“保证按你们说的做,绝不乱来。”如果说昨晚之前还有什么疑虑,昨晚荆白救了她之后,她也没有二话了。至少荆白绝不至于主动害她!
站在中间的佳佳反而没说话,她绞了半天手指,回头望了一眼来路——就算回去,也是一个人在竹楼里担惊受怕,昨天赵英华一个人丢下她时,她已经受够了……
她定了定神,做了个深呼吸:“我和你们一起!”
柏易同荆白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荆白已经准备进去了,柏易不着痕迹地拦了他一下,冷声道:“我们昨晚是逃命出来的,今天里面会发生什么,我们都没有把握……”
不必他提醒,荆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淡淡道:“确实。”
这些其实三个人都知道,这时提出来,无非是提醒他们。既然是自己同意进来的,就要对自己的生死负责。
小琪和景灿显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二话不说就应了。佳佳吓得眼眶又红了,见柏易盯着她,用力抹了把眼睛,大声道:“我、我会的!”
对于她的反应,柏易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微微抿了抿唇,便转身走到了荆白身边,带头进了小路。
荆白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头,见他不说话,把他拉过来低声问:“怎么了,是她有什么不妥?”
可就在昨晚,柏易还说了佳佳的能力比赵英华强些,也不像是觉得她能力不行的样子。
若说胆小,佳佳昨晚还能自己在鸡舍竹楼住一晚上,总比景灿胆子大。
柏易摇头道:“不是这个问题,是她这种犹豫不决的性格,在这种地方,太容易出事了。”

说话间,几人都正式进入了小路中。
一迈入这里,虽然周围还是草木葱茏,众人却不由都升起一股森然的感觉。
时间分明不到正午,抬头看出去,天色竟然就已经阴阴的了。
那股说不出来的腥臭味比起昨天更加浓郁,小琪捂着鼻子道:“这到底什么味儿啊?”
景灿又默默擦把汗:“还能是什么味儿……别想了,过会儿就闻不出来了。”
佳佳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埋着头走路,景灿和小琪把她夹在两人中间走,她才好了一点,只是抬起头来看着,眼睛也是红的。
荆白和柏易在前面低声商量几句,商量到底先去哪里,最后决定还是先往昨天藏身的方向走。
那片竹林介于木鼓所在的建筑和木牌林之间,进可攻,退可守。
他们在那里没有直接暴露过,只要避开昨天柏易造出动静吸引红巾人注意的地方就行。
越往深处走,越是觉得竹林幽静,别提虫鸣鸟叫声了,连小路外面能听见的风声都没有,除了众人走动的动静,周围竟然是一片死寂,让人心里坠得慌。
柏易回头提醒景灿他们:“嘴闭紧,不管看到什么,千万别乱叫。”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丁点额外的声响都可能导致暴露,要是谁没忍住忽然惊叫,可能所有人都凉了。
他说这话时,看的是景灿。
作为一只老尖叫鸡,经历昨晚之后,景灿自觉已经获得了成长。他挺了挺胸,郑重地承诺道:“没问题,大佬,我很稳重的!”
两人走在前面,带着他们到了昨天落脚的位置。
原本幽僻静谧的竹林,现在已经换了一副模样了,这里看起来乱糟糟的。
这里昨天遭受了一番摧残,荆白为救柏易,把木牌林的竹筐掀落,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妖风,从木牌林一路刮到木鼓房。
不少高大的竹子受不住这势不可挡的大风,无力地歪倒下来,地上也落满了碧绿的竹叶。
腥臭的气息并没有随着众人习惯而消失,因为走到这里之后,那气味变得更浓烈了,根本无法忽略。荆白指着前面,平淡地道:“那里就是木牌林。”
柏易笑眯眯地补充道:“你们闻到的味道,就从那儿来的,进去之后会变得更明显。”
三人一路走到这里,人都麻了一半,柏易这话也激不出他们什么反应了。
柏易深觉无趣,撇了撇嘴,不再搭理他们,转向荆白,指着背后那条隐秘的小路:“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底,就是木鼓房。”
荆白看着这条路,它和竹林里的任何一条小路一样,一眼看不到尽头,当然,也看不到柏易说的木鼓房。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都看不出来,旁边的三个人就更不用提了,只是默默记下了方向。
定好了落脚的地方,荆白和柏易却在原地停了下来。景灿见两人看着木牌林的方向不动,诧异地问:“大佬,我们在等什么?”
柏易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等人啊,不然呢?”
景灿愣了:“……活人不都在这了吗?”
柏易懒懒地道:“昨天没跟你说,我和路玄第一次看见红巾人的时候,他就藏在木牌林里面的,外面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现在不等,难不成拿人命去试探他在不在?”
景灿被他反问得怂了回去,荆白和柏易等了一阵,始终不见人动作,想起他们昨天进来时比今天的时间要晚,柏易皱眉道:“难不成……他们还没过来?”
荆白看了柏易一眼,难得在那英俊的眉宇间看到了举棋不定的神色,索性拍板道:“不等了,直接进。”
柏易眉头皱了起来,荆白强调道:“我们没时间了。假设我们的猜测都是对的,你觉得我们今天需要做什么?”
两人昨晚都推测得差不多了,柏易道:“至少要拿到鼓槌,敲响木鼓。”至于木鼓被敲响之后具体会发生什么,有关木鼓的线索太少,现在还真不清楚。
荆白赞许的目光在柏易脸上一闪而过,平淡地道:“昨天在木牌林里,我只来得及找到了乔文建的头。如果他头上那根木棍是鼓槌,地质队还有五个人,那鼓槌很有可能不止一根。”
甚至还有更坏的情况,那就是乔文建头上的鼓槌和他地质队员的身份没有关系,他们必须翻遍整个木牌林,才能确定这件事。
今天是副本的最后一天,他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众人不觉都向木牌林看去,那一个个木牌密密麻麻地竖在人工挖出来的洼地里,排布整齐得叫人害怕。这一眼看过去,少说也有数百张。如果一个人去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柏易只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果断地道:“至少得三个人去找,不然需要的时间太久,夜长梦多。”
荆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一个人去速度太慢,但寻人启事带进木牌林会被用掉,所以至少要留一个可靠的人在外面保管它。
但荆白自己又是必须去的,所有人里,只有他去过木牌林,熟悉情况,知道乔文建的头在哪。
剩下的人里,荆白只信得过柏易。他把身上两张寻人启事都拿出来递给柏易:“寻人启事带进去就是消耗品,你要留下保管。”
柏易同样猜到了他的想法,从他手中接过寻人启事。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荆白道:“我有个猜测,但不太确定。等进了木牌林,你可以试试。”
他附在荆白耳边说了几句话,荆白的神色舒缓了一些,转瞬间,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柏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
柏易苦笑道:“真不是故意卖关子,昨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要不是刚才指路,我一时也想不到这来。”
荆白无言地看着他,柏易耸了耸肩,笑道:“我这人脸皮很厚的,你怎么看我我都不会脸红的。”
荆白顿时不想和他说话了,将目光转向后面的三个人,道:“我需要两个人和我一起去木牌林,你们都记得地质队那几张脸吧?”
景灿诚实地道:“脸差不多记得,但是名字记不清了。”小琪和佳佳也差不多,毕竟那6张寻人启事只存在了一天,他们后面就算想回忆也没机会。
荆白道:“那就够了,来两个人和我一起进。”
三个人进来之前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要进木牌林去找人头,说完全不怕也是假话。
小琪毕竟胆子大些,她看了看边上的两个人,见景灿和佳佳都脸色发白,定了定神,率先道:“算我一个。”
佳佳的手还勾在小琪手臂上,见小琪开口说要去,圆圆的脸上流露出些许迟疑。还没等她说话,她身边的景灿就道:“我也去。”
隔着佳佳,小琪惊讶地冲他扬起眉,意思很明显:哟,长进了?
换在昨天之前,别说进木牌林了,恐怕他走到小路的时候,他就已经打道回府了。
景灿得意地勾了勾下巴:那可不!
经过了昨晚的磨炼,他成长了,不再是之前的他了!
小琪和景灿也将自己的寻人启事掏出来,要交给柏易,柏易却摇了摇头,道:“你们的不给我,给她。”
他指的是佳佳,女孩惊恐地摇头道道:“啊、我?我不行吧……”
柏易皱眉道:“有什么不行的,全都放我这,如果有突发事故走散了怎么办?我一个人拿了所有的门票,要是我死了,你们难道都不出去了?”
他看向佳佳,冷冷道:“如果我活着,我会保护你。要是我自身难保,多一个人分摊就多一份希望,你懂吗?”
有了他的承诺,佳佳看上去没那么害怕了,应了声好,将景灿和小琪的寻人启事收了起来。
荆白见她要放进背包,阻止道:“带在身上,包可能会丢。”
小琪脸色有些复杂——她告诉佳佳寻人启事的事情之后,看着她把寻人启事拿出来放在背包里,估计是有些膈应。
小琪当时也跟她说过最好随身携带,背包容易丢,佳佳拼命摇头,不肯将它拿出来。这次见她又往包里放,正想出声阻止,荆白就先说了。
这个队伍中,荆白的话是没人敢不听的。一路走过来,佳佳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她哽咽地应了一声,把自己的那张也从背包里拿了出来,折成几叠放进裤兜里。
荆白见她做完,才对柏易道:“走了。”
柏易深深地看着他:“万事小心。”
荆白自然知道,脸色缓和了些,冲他点了点头。他正要招呼景灿和小琪出去木牌林,转身却只看到两个后脑勺。
面对着两个背影,荆白纳闷地道:“你们转过去做什么?”
景灿和小琪对视一眼:这不是怕你们来个深情告别,给你们行个方便吗?
谁知道两位睡觉都不肯分开的大佬,这时候倒是很简单利索,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柏易目送荆白带着景灿和小琪,照例从东南角进入了木牌林,嘱咐佳佳:“一定警戒好那个方向。我们这几个人没有通信工具,一旦看到有其他人出现,我们只有两个办法。”
佳佳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听课一般认真:“什么办法?”
柏易道:“一起进去,或者替他们把人引开。”
木牌林外,荆白独自走在前面,小琪和景灿像两只鹌鹑,战战兢兢地缀在后面。
一想到这些木牌后面都挂着人头,他们就一阵头皮发麻。看着那木牌背后挂着的篮球大小的小竹筐,小琪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头还能好好地长在脖子上,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来都来了,这时也打不了退堂鼓,荆白见小琪还算镇定,景灿已经两股战战,索性把他拉过来:“第一排的我昨天已经检查过了,你从第二排进,我第三排,小琪第四排。”
木牌林虽然很大,木牌之间排列却十分整齐,每排每列的间隙都几乎一样。如果三个人一起进去,保持一样的速度检查,就能保证一直能互相看见。
在这种地方最怕的就是失联,荆白虽然没有承诺什么,但把自己放在中间那排,显然是为了照顾他们两个人。
这个做法让景灿和小琪心中都安定了一些,等他们各自站到了位置上,就等荆白一声令下正式进入时,荆白却顿了顿,突然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你们的罗盘都在身上吧?”
两人虽然不知道他问这话什么意思,但都是背着登山包出来的,道具自然都在身上。等他们俩拿出罗盘,荆白也拿着自己的,对两人道:“不要一起看,各看各的,看你们的罗盘究竟指向哪个方向。”

荆白说完,先打开了自己的罗盘。
指针果然不像在村里时一样发疯了,荆白见那指针在表盘中慢悠悠地转动了几圈,指向了他的右手边方向。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把罗盘盖上,看着将罗盘拿在手中仔细观察的景灿和小琪,问:“你们的罗盘,各自指的什么方向?”
景灿和小琪同时道:“右边。”
说完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荆白为什么要他们各自看,罗盘如果正常运转,不就正应该指向同一个方向吗?
荆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两人道:“现在计划改变,我们都跟着罗盘的方向走,你们跟我来。”
景灿和小琪都很不解,他们和荆白认识不久,也能看得出他心性坚定,决定了的事情很少变卦。但不用和大佬分开走总是好事,因此两人对视一眼,一句都没反驳,赶紧跟在了荆白身后。
荆白没有向他们解释,但他的确是故意的。
在他决定带两个人来木牌林找鼓槌时,柏易附在他耳边,对他说了几句话。
当时他说的是:“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背包里的罗盘吗,看它能不能指出鼓槌的方向。这个罗盘看上去扑朔迷离,我一度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仔细想了想,我现在怀疑,它从头到尾指向的,都是出副本的线索。”
两人在这个副本里几乎没有分开过,柏易和荆白上次用罗盘的场合,是用的柏易的罗盘,罗盘当时指引了他们去捡寻人启事。
两人沿着罗盘的方向一路深入,最后引得实在太远,等回来之后,柏易和荆白对寻人启事的出现机制起了疑心,也同时怀疑这东西不是用来助人的道具,就搁置到了一边。
直到昨天大风刮起来,红巾人走了,柏易刚走出木鼓房,视线范围内满是飞沙走石,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找得到荆白汇合,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罗盘拿了出来,试图找出它的作用。
出乎意料的是,罗盘的指针没有乱转,而是指向了柏易所在的方向,也就是他逃出来的木鼓房。
如果罗盘真的是用来误导他们的东西,在当时的情形下,就不应该指向木鼓房,而是指向红巾人或者木牌林的方向。
这让柏易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误解了这个道具,但是等到出竹林之后,遇到的事情太多,他就忘了和荆白提起,直到几人再次进了竹林,说起方位的事情,才又想了起来。
当时他告诉荆白,如果他的推断正确,荆白在进入木牌林时,罗盘应该会指向他们要找的鼓槌所在的位置。
如果推断错误,罗盘是害人的东西,那很有可能三个人看到的都是不同位置,会引导他们分散到不同的地方。
荆白为了验证这个推测,故意告诉景灿和小琪说要各自进入一排找,然后才让他们拿出罗盘看方位,但即便这样,三个人看到的也都是右边。
这进一步验证了柏易的想法,罗盘不仅不是害人的东西,还是副本中的关键道具。
荆白沿着罗盘的指向,在木牌林中不断穿梭,他脸色很平淡,似乎闻不到腥臭的气味,后面的两个人却简直要被熏晕了,用手捂着鼻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洼地里。
这片洼地的土质格外松软,土色黑红黑红的,踩上去跟踩在棉花上似的,景灿和小琪走得很是不惯。
荆白小心地穿过两块木牌,提醒道:“别拿手去碰木牌,最好全身都别沾到。”
小琪和景灿连忙应下。荆白这么说了以后,他们更是每一步都提上十分小心,很快,顺着指针的方向,他们找到了第一个人头。
荆白走在前面,率先看到了那个木牌上不是骷髅图样,而是一根木棍。
转过去一看,果然也是地质队的,是一个叫蒋翠芳的女队员。
她头上也没有盖窝叶,也是天灵盖处竖插着一根木棍,神色安详地闭着眼,和乔文建看起来一模一样。
荆白仔细地看着她的脸,小琪和景灿在旁边看得发憷,小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顶,低声问:“大佬,那个……我们是不是要把它拔出来?”
荆白没答话,还在观察蒋翠芳的脸。理论上肯定是需要拔出来的,如果把这些人头全都带出去,木牌林里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他总觉得……
还是有哪里不对。
景灿见他不动,委婉地提醒道:“大佬……不算乔文建,我们也还有四个人头要找呢。”
荆白抿了抿唇,是的,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抬起头,对面前的两人道:“闪开点,”
景灿和小琪依言退到两块木牌之外,担忧地看着荆白将蒋翠芳的人头从竹筐中取了出来。
那根木棍留了大约三指的宽度在头顶,荆白半蹲下,将人头放在腿上,一手捏着蒋翠芳的下巴,一手轻轻地捉住木棍,试图在不破坏人头的情况下将它取出来。
这场景看上去有种惊悚的美感,玉白修长的手指托在女子的下巴上,是近乎怜惜的力道,女子虽然只剩了一个头,神情却是平静安宁的。
蒋翠芳的脸正好对着景灿他们的方向,景灿一看那张脸就腿发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在脑中不断地想着别的事情。
还好这画面虽然诡异,好歹还算干净,蒋翠芳的人头做过处理,没有什么腐烂的迹象,被荆白这样抓着,也没见有碎肉落下,不然他真的想吐了。
荆白这里拔得有些吃力,也不知道这木棍是怎么插/进去的,像是卡在了她的头骨里,紧得惊人。
其实拔/出来的力气荆白是有的,但他担心自己用力过度,会毁坏蒋翠芳的头颅。木棍露在外头的那一段又不长,只能用巧劲儿极力一点一点将木棍往外抽。
拔/出来不到三分之一,景灿忽然颤声道:“大、大佬,你、先停一下……”
荆白意识到不对,他动作一顿,景灿眼睛都直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手上的人头。
小琪站在景灿身后,她对荆白说的阿沁的人头从背后出现的事情印象深刻,在荆白开始拔木棍之后,见景灿盯着前面,她就看着后面,这时才好奇地转了过来。
她第一眼就在注意到蒋翠芳的人头,惊呼道:“她、她脸上怎么回事?!”
那一瞬间,荆白心中明白了什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手中还捧着的蒋翠芳的下巴,这时能明显感觉到,手下的皮肉开始细微地颤动,像是张开了嘴,又像是在笑。
“嘻嘻嘻嘻嘻嘻嘻——”
手中的人头,忽然发出了尖利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嘻——”
笑声从他的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无法回避的每个角落响了起来!
小琪和景灿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看向周围,小琪已经不自觉地抓住了景灿的衣服。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笑声竟然能够如此可怕,重叠起来的无数个笑声回荡在她耳边,像层层叠叠的音浪,到最后听上去不像是笑声,而是悲愤怨怒的嚎叫。
荆白在第一声笑声响起时就发现了不对,他立刻沿着原来的方向,将木棍再插/回去,但此时想按进去却和拔/出来一样难,他只能一寸一寸用力按回去。
“咚咚!”
那是连无数个笑声都无法遮挡的声音!
这声音一如既往,悠远而清亮,只是这次因为距离近了,音量变得更大,震得荆白脑中一片空白。
是木鼓响了!
两声木鼓响后,四面八方的笑声像他们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寂。荆白也顾不上蒋翠芳的脸了,使出全身力气,将还未完全拔出的木棍往下压,堪堪将木棍压回原位。
小琪脸上的表情有些空洞,她看了看被她抓着的景灿,转向荆白,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刚才……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那就是木鼓吗?”
“咚咚两声,还能是什么……”景灿脸色惨淡,用力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听见了就听见了吧,大佬他们昨天就听见了,不也好好的?”
小琪也是一时惊慌,这时见景灿竟然比她还镇定,很快也冷静了下来,紧张地看着荆白,问:“大佬,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接下来的人头,还找不找了?”
眼前的青年那张脸的轮廓,原本就如雕刻一般俊美,现在蒙上一层冷色,简直像冰雕出来的人。小琪隐隐发现他眉宇之前透出了几分戾气,整个人比起之前更冷冽锋利了,像把出了鞘的利剑。
荆白将手中蒋翠芳的人头拿起来看了看,她虽然恢复了安静,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再像之前一般安静祥和。
她的眼皮微微张开,唇角也翘了起来,那张原本平静死去的面容,变成了一张半醒的笑脸。
这场面原本是极可怖的,小琪只是脸上撑住了,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几层,景灿也是腿直哆嗦,荆白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冷冷地道:“景灿。”
景灿神经高度紧绷着,见他点名,下意识地站直了,答了一声“在!”。
荆白将蒋翠芳的头颅往他手中一抛:“接着。”
景灿接了个满怀,嘴里蹦出一连串:“卧、我、卧、我……”他一边口吐芬芳,一边往后连退几步,想丢又不敢丢,最后对上小琪的目光时,好歹站稳了,缓缓说出一句:“我勒个去。”
小琪忍着抽搐的嘴角,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荆白没顾上他们的官司,他随手揭开了蒋翠芳周围的一个普通竹筐,将人头提了出来。
果然,这个人头的表情也变了。
虽然他的眼睛没有睁开,嘴也大张着,露出全部的牙齿,但那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狰狞的怒吼,换成了一个笑容。

小琪离得近,也看见了他手中人头的笑容,不舒服地皱起眉:“这个人……怎么笑得这么怪啊。”
荆白眉目间的冷色一闪而过,他将这个人头放了回去,拿出罗盘道:“走,去找下一个人头。”
景灿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大佬,这个、这个东西不放回去吗?”
他欲哭无泪地掂了掂手中捧着的蒋翠芳的人头,不敢相信自己得一直抱着她。
荆白瞥了他一眼,无语道:“这是出副本的关键道具,你想留在这过节,就放回去吧。”
景灿马上把嘴闭上了,他把蒋翠芳的脸翻了个面,小琪在旁边低声提醒他:“你别转,让她正脸对着你!不然脸上的表情再变了,你都来不及告诉大佬……”
景灿脸都绿了,但他不得不承认小琪说得有道理,只好愁眉苦脸地把人头又转过来。
荆白看着罗盘,这次指针指向西南角,是他的斜前方。见景灿手不得空,他又让小琪拿罗盘瞧了一次,确定方向无误,才跟着罗盘走去。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犹疑,但在景灿和小琪不知道的地方,荆白内心已经有些踌躇。
向来胸有成竹的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些许怀疑。他好像低估了这个副本。
走得越远,笑得越灿烂的寻人启事。
表情由苦转乐的人头。
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柏易和佳佳等在外面,佳佳似乎不太习惯这样一直趴在某个地方,同柏易搭话道:“诶,你过了几个副本了呀?”
柏易专注地看着木牌林尽头的那个地方,甚至没有分出目光看她一眼,只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佳佳见他态度冷淡,便也没再和他搭话。
她其实只是想知道柏易的水平究竟怎么样,为什么小琪他们如此信任路玄和他?
众所周知,同一层塔里,副本过得越少的人一定是越厉害的。这说明塔认可这个人在副本中的表现,评定给他更多的经验值,他才能和过了更多副本的人站在同一层塔的位置。
这个团队里,路玄和柏易是做决定的人,难道小琪和景灿没问过他们这个问题吗?
或许还是因为她是刚刚加入这个团队,柏易才不愿意告诉她?
眼前这片木牌林从那三个人进去之后就没有丝毫动静了,这也让佳佳心中产生了些许庆幸——不管是出于不信任还是别的什么,至少这个危险的任务没交给她,只要等着他们从木牌林出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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