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塔(无限)by镜飞
镜飞  发于:2024年09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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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白勾起唇角:“不谢,我也想知道,昏迷的人能从这个出口出去吗?”
小恒道:“能的。在这个塔里,除了污染值,其他伤害出了副本都会自动恢复。就算受了再重的伤,进了出口都能醒过来,自己就能走出去了。”
看着他八风不动的一张小脸,荆白侧过脸去,自嘲地笑了笑:“那就更不用谢我了,是我多此一举。”
小恒见他神色似乎变得黯淡,忙道:“不是的。即使看到出口,也未必能活着出去。不是每一个副本的鬼都会像秀凤一样,让我们自己离开……她很特别。”
荆白转过头来,月光的清辉越发衬出他眉目舒朗,顾盼神飞,透出从未见过的潇洒气度。只有唇角的笑意,无端勾出了几分狡黠:“哟,果然经验丰富,也算没白等你。”
小恒偏了偏头,孩童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唯有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荆白,显得意味深长:“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告诉你的?”
荆白被他问住了,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这时候本来该生气了。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没有一丝怒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他也不多废话,起身走向出口。快要迈进去时,荆白心下一动,突然回过头去,问站在原地的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恒知道,他问的是真名,但……
他犹豫了片刻,道:“我不能告诉你。”
荆白哂然一笑,摆了摆手,那个动作潇洒至极,小恒还没来得及给出任何反应,便见他走进了出口。
只有荆白自己知道,他已经不需要这个信息了。
小恒身上或许的确有古怪,但他没有说谎。没有随便捏造一个名字,直言不能说,已是给出了相对真实的答案。对荆白来说,这点诚意已经足够。
毕竟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几天前现起的,询问小恒的真名也算是一时兴起,真真假假,对他来说没什么所谓。

荆白看着自己房门前闪烁的“余悦来访”,默默地想。
小恒所言非虚,走进出口之后,根据“塔”的提示,他两眼一闭,再睁开就回到了大厅。就算是失去意识的人,只要还活着,扔进出口里就能完好无损地回到塔里。
出塔时的地方还是在上次的位置,大厅里的人稀稀拉拉的,大多神色疲惫厌倦。荆白无意在这种灰暗氛围中多加停留,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从副本里出来,房间里原木式的装修、活泼中带着些许稚气的陈设都不再碍眼了。从内心深处,荆白不得不承认,这个环境使他放松不少。
他若有所思地到木床上坐下,再次认真地打量起周围。
还没来得及看出个所以然,门口忽然闪烁起余悦的名字。荆白问了“塔”,这才知道原来在“塔”里,只要知道了真名,就可以通过塔联系到对方。
当然,在造访对方的时候,自己的真名也会在对方门口闪烁起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恒才没有告诉他真名。
荆白若有所思地盯着余悦的名字看了片刻,才道:“进。”
余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门口处,甚至还晃了一下。他惊奇地打量着房间,看着眼前的木屋和一派朴拙天然的陈设,惊叹道:“卧槽,我走错了吗!”
荆白有些后悔放他进来了,正想把他踢出去,余悦已经看见了他,大惊小怪道:“哇,不是吧,大佬,这真是你房间啊!”
荆白一脸漠然,无视了他的大呼小叫。
余悦见他不说话,也尴尬起来,挠挠脸解释:“不是,我一直以为大佬你房间会是那种特别高大上,黑白灰搭配,要不然就是那种特别古风特别端庄的,啊呸,不是端庄,稳重!是稳重!”
荆白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悦道:“没啥,就是没想到您这么……童心未泯。”
他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眼睛却不停在这个房间里扫来扫去,一会又注意到边上的置物架——更像是一个玩具架,放了不少小东西。余悦一眼注意到那个圆头圆脑的木马雕像,小马两只大眼睛乌溜溜的,不禁拿起来啧啧赞叹:“这个雕工真好,太可爱了!”
荆白平时并没有注意过那个玩具架,但是一见余悦拿起那个木雕,心中就涌起一股无名火,厉声道:“放下!”
余悦从没听过他这么严厉的口气,慌得手足无措,赶紧放下木雕,尴尬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着可爱……”
他不知道荆白为什么忽然大发雷霆,但是想起自己房间里那些心爱的手办,多少也能理解一些,举起双手道:“不好意思,我再也不乱碰了!”
荆白也觉得自己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见余悦老实站着,便跳过了这件事,只道:“你来做什么?”
余悦挠了挠头:“看大佬你有没有平安出来啊……还有你是不是要上第二层了?”
荆白没有隐瞒,点头道:“对。”
余悦露出了欣慰又失落的表情,也是,他全程抱荆白大腿,第一层的进度条都能冲个大半截,荆白作为带飞全场的大佬,直接冲上第二层也不奇怪。
他想起另一个人,觑着荆白的神色,试探着道:“出来之后……我没联系上小恒弟弟。
荆白神情不变,只“嗯”了一声。余悦这才确信他不是唯一被隐瞒真名的人,便问:“他还好吗?”
荆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关于小恒的信息,反而提到了另一件事:“你的污染值,出来之后有变化吗?”
余悦挠了挠头:“变了,本来是40多,这次完事之后还降了一点,30多了。不知道‘塔’怎么算的。”
荆白抿了抿唇,露出思索的表情:“你自己的感觉呢?”
余悦想了想,慢慢道:“我想知道他这个污染值怎么算的。40多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降到30多,我也没觉得精神状态有明显的好转。
硬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第一个副本那个洋娃娃追我的时候,真把我吓了一跳。秀凤这个本我多少适应了一点,而且最后人家母子团聚了,这本也算是没白过。”
荆白认真地听着,他想起自己出副本的时候,塔对他说的话。
在出副本的时候,“塔”对荆白在副本里的表现进行了结算。它是典型的一言堂作风,结算标准也没有公布,只再次确认了他的污染值。
荆白注意到,在播报他的污染值的时候,“塔”平静无波的声音,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您好,荆白,恭喜您成功破解副本《陈婆过寿》。您的登塔进度稍后可在图标上观看,您的污染值结算为1……”
播报出1的时候,荆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感到胸前的白玉一热。播报声几不可见地中断了一下,方重新道:‘——99,污染值接近临界线!由于您的污染值过高,现在为您自动播报‘塔’的友情提示,希望您维持平稳的心态和规律的生活方式,注意身心健康,有利于降低您的污染值。”
荆白没把“塔”提醒当回事,他早知道自己的污染值有蹊跷,现在“塔”和白玉的表现,只是再次证明了这件事。
进副本时污染值就是99,出来以后竟然还是99。自己在这个副本里有没有情绪起伏,他自己是知道的,如果污染值的计算准确,那么数值应该也有变动才是。
现在这个纹丝不动的情况,进一步证明了荆白进副本前的推测——他的污染值被白玉锁定在99的范围,短时间之内,恐怕都不会再有变化。
白玉上裂纹遍布,在他醒来前,这个物件已经处于损坏的边缘。而这次过完秀凤副本,白玉修复了一些,至少裂得没那么明显了。
通过副本的人数会影响白玉的修复速度么?还是说,是因为秀凤副本像小恒说的一样,“很特别”?
“大佬?”余悦见他不说话,小声问:“我的污染值有什么问题吗?”
荆白回过神来:“没有,我只是做个参考。”
他不打算把自己污染值的事情告诉余悦,白玉更是机密中的机密。第一层的人过的副本不会太多,就算有污染值高的人,也是少数。但一旦到了高层,能锁定污染值的东西,必然是无价之宝。
余悦讷讷地“哦”了一声,纠结了一会,仍道:“那……大佬,你什么时候上去?”
因为过的副本属于第一层,所以即便荆白已经成功通关,“塔”也只会给出7天的休息时间。在这7天里,他可以随时进入第二层;如果选择不进入,7天之后,“塔”也会自动将他送入第二层的副本。
然而进入第二层,就没有任何机会回到第一层了。“塔”的机制非常简单,也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们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各层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络和通讯,这也是很多人尽可能在第一层逗留的原因——谁知道这破塔到底有没有第二层,万一上去就死了呢?
余悦在大厅里就见到了这样的人,他把这些都告诉荆白,希望能帮助他作出判断。
荆白道:“应该很快。”他不认为“塔”会没有第二层,否则整个机制就会变得非常不合常理。不过既然来到“塔”里,对一切保持怀疑也算是好品质。
见余悦仍是不解,荆白哂笑了一下:“‘塔’的所有机制,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促使我们往上爬。它在孤立所有人。”

第50章 塔
“你回想一下塔的所有规则。它的副本随机分配,我们无法选定同伴;所有人按污染程度分先后进入;副本中杀死同伴会强化鬼怪;每层塔之间无法通讯。它既不希望我们拉帮结派,又希望我们站在同一立场来对抗鬼怪。”
余悦越发迷惑了:“它的动机是什么?”
荆白耸了耸肩:“要往上爬才能知道。”
余悦失落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荆白想了想他在秀凤副本中的表现,委婉地道:“或许吧。”
余悦:……好像并没有感到安慰。
在秀凤副本,如果不是跟着荆白,他即便能通关,也无法获得这么长的通关进度条。
出副本以后,余悦试着联系过活着出来的另外两人。王惠诚用的是假名,耿思甜却能联系到——两人都是第一次进副本,傻乎乎地用了真名。据耿思甜自己说,她的进度条比余悦短不少。
耿思甜脱困以后,余悦是第一个来安慰她的人,耿思甜因此对他印象不错,还透露了一个信息。
“我不是差点当了陈公的工具人吗?”她自嘲地笑了笑:“我进副本之前打听过,据说有类似经历的人,如果侥幸没死,是能增加登塔进度的。”
但即便有这个经历的加成,她的进度条也远逊余悦。这说明在塔里,想要往上爬,需要的不仅是活着出来,还需要在副本中有出色的表现,或者收集足够多的信息、
荆白得知这个消息,短暂地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对余悦道:“谢谢。”
余悦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该谢谢您。”他犹豫了片刻,起身道:“我先走了,您需要的话随时找我,只要我活着,一定随叫随到。”
话一出口,余悦又觉得有些可笑。在这几天里,荆白需要他的可能性有多大?他能活着登上第二层塔的可能性又有多大?但他身无长物,拿不出东西来感谢荆白,只能许下一个虚无的承诺,用来表达自己的诚意。
荆白的神情淡然:“好。”他的语气平淡至极,仿佛丝毫不觉余悦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余悦心下感激不尽,像是受到莫大鼓励一般,热泪盈眶地走了。
荆白其实不太明白余悦走时为什么那么斗志昂扬,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重要。在空无一人他走到玩具架前,拿起那个圆头圆脑的木头马驹,看着它朴拙的雕工,灵动活跃的神态,忽然用力将它往地上砸去!
没有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荆白单膝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这个木马正好端端地躺在他的手中,黑亮有神的大眼睛无声地看着他。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膝盖处剧痛。刚才松手之后,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了,只知道当时的唯一念头——接住它!为此,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膝盖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荆白扶着膝盖站起来,把小马驹放回玩具架上,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说来奇怪,在他眼里,玩具之类无非是用来消遣的玩物,他并不需要。但这个毫无作用的木头玩意,他却十分珍爱,下意识地不肯损毁。
他摸了摸胸口——这不正像他胸前的白玉?
“塔”给他构造的这个房间,果然藏了不少他早不记得的东西。
好不容易有些空闲,荆白也不急着登上“塔”的第二层,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目光不知不觉投向墙壁上挂的一幅山水。
之前他没有细看过这张图,这次仔细一瞧,倒发现画工真是不错。
这是一幅水墨画,寥寥数笔,勾勒出云雾间的广阔山川。山巅处,一座小屋在轻纱般的雾中若隐若现。山川间有流水潺潺,勾勒出空寂辽阔的意境。笔触干净利落,画风简洁清朗,多看一会儿,好像连心都能静下来,说得上是一副上佳的画作。
对荆白来说,画固然好,但里面能找到的信息太少了。画上看不出任何画家本人的痕迹,落款、印章……什么都没有。
好像作画的人故意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幅水墨画挂得很高,就算荆白站直了,也在他的头的位置。荆白拿了一把匕首,灵巧地在指尖转了几转,锋利的刀尖对准画幅。
只要轻轻一挥,这幅不知价值几何的画作就会被他轻易毁灭。
但刀尖逼近这幅画的时候,荆白心中有种强烈的感觉。虽然这幅画的存留只在他一念之间,但他是打心底里不愿破坏这幅画。
哪怕他一点也不明白这幅画的意义也一样。
荆白叹了口气,把匕首放下。
这把匕首是他问塔要来的,“塔”对这类物资的供给来者不拒,因为没有意义——所有的武器,无论冷热,在这里都不能使用。
不能使用的意思不是武器不好用,而是在“塔”中,登塔的人无法用武器互相伤害,更不能致对方于死地。就像荆白说的一样,对“塔”来说,他们更像是兢兢业业的打工人,一个又一个地过副本,小心翼翼地维护自己的污染值,直到最后活着出去。
但这里的人,真的能出去吗?
没有人知道,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日复一日地登塔。
荆白吁了口气,拿出白玉,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玉身。即便修复了一些,白玉依旧满布裂纹,手感说不上好,但只要看到它在眼前,他就觉得心安。仿佛他自己有了归处,不再是一个站在迷雾中的人。
荆白握着白玉,静坐了片刻,还是选择打开房门,向着中心区域走去。
即便是第一层,也有7天的休息时间,因此每层塔都有自由活动区。娱乐设施和餐厅也不缺,只是荆白都不感兴趣,也没去过。
但是现在要登塔,就必须来到中心区域了。荆白这才发现,原来塔里有这么多人。
他身材长相都出众,走在路上十分惹眼,即便在塔这种人情冷漠的地方,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他目不斜视地自人流中穿过,在众人或惊或羡的眼神中,走进登塔区,点亮了手背上塔型印记那个已经变成白色的第二层。
黑色的台阶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他眼前。
荆白觉得有些神奇,伸手摸了摸。不知塔是怎么做到的,看着像是石头状的阶梯,摸起来也是石状冰凉粗糙的质感。
根据“塔”的说法,没有点亮第二层的人是不能进入登塔区的。但不知为什么,这周边还是有意无意地聚集了不少人,石阶出现时,发出一阵阵唏嘘和惊叹的声音,还有不少窃窃私语。荆白冷冷看过去,那些人见到他的眼神,纷纷闭上了嘴。
荆白不喜欢做这些无谓的目光,正要踏上石梯,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啊”地大喊了一声,向着石梯冲了过来!
荆白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去,心道难道这人不敢独自登塔,想和他一起上去?
这人朝石阶的方向直扑过来,“砰”地一声重重撞到一堵看不见的屏障上,力道之大,头上都撞出血来!人群中一阵哗然:
“嚯,人是谁啊?”
“不知道哇,都进不去登塔区,那就还不到上去的时候呗!”
“艹,他还要撞,疯了吧!”
“哪天不疯几个,很奇怪么?”
他进不来还不死心,不停地撞着那道看不见的屏障。这人只有三十出头,穿着衬衫西裤,看着就是普通的上班族打扮,他一边疯魔地往上撞,一边喃喃说着什么,很快白衬衫上就斑斑点点地绽开了刺目的血色。
众人见势不好,连忙上去阻止,竟是用了三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才拖住他。即使如此,他还在地上不断挣扎,荆白看得眉头紧锁——这难道又是一个污染值超标的?
很快,有认识他的人领着一个年轻女人赶了过来,女人一见他满头血的样子,顿时瘫倒在地,扑在他身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你做什么呀,你撞死在这上面,难不成就能出去了?妞妞还在家等着我们呢!”
男人陷入了一种异样的狂热,他指着荆白身后的石阶,道:“只要从那爬上去,就能到第二层,就能见到妞妞了!”
女人的痛哭停止了,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恍惚地道:“你也去,你也去试试,多撞几下,说不定我们就能上去了!”
一阵沉默中,突然响起响亮的“啪”的一声,石破天惊般打破了寂静。这个体型娇小的女人重重扇了她丈夫一个耳光!
男人都傻了,脸都被她打偏过去,嘴角流血,一侧脸颊高高肿起。他呆呆的看着女人清秀的脸,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平静地说:“侯继仁,你再这样下去,就等着像老王一样,被‘塔’当垃圾清理掉吧。我要回家,我的女儿在等我回去。我不会陪你在这发疯的。”
她说着,竟然缓缓起身,背对着男人走开了。
男人瘫在地上,眼神呆滞,也不知过了多久,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
没过多久,一度为这场变故混乱起来的众人谈笑如常,地上只留下溅落的点滴血迹。塔里的人哪有怕这点血的,周遭很快恢复了欢声笑语。鼎沸人声中,一个人崩溃过的痕迹显得如此平淡,毫不稀奇。
看来在登塔区,这种忽然发疯的事并不少见。又或许,这些人想看的,正是这样的热闹。
荆白懒得再看,毫不留恋地转身,沿着石阶向上走去。
一踏上石阶,他便发现,喧闹的人声统统消失不见,除了眼前的石阶闪着微光,只有无边的寂静黑暗。
荆白的视线停在石阶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刚才的场景——那个男人想出塔想疯了,撞得血流满面,也想进到登塔区。但在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站在登塔区的荆白,是一个对塔外世界毫无记忆的人。
按照“塔”的说法,所有进入塔的,都是执念强烈的已逝之人。
但对荆白来说,这个筛选标准根本不合理——一个失忆的人,怎会有强烈到足以超脱死亡的执念?
除非让他失忆的地方不是塔外的世界,而是这里。这也能解释他的污染值为什么一来就高到爆表。
但如果上述条件成立,“塔”的说法就不再可信——如果如“塔”所说,登塔之路只能上不能下,只能去不能回,荆白又为什么会从试炼副本从头开始?
这座塔里困着的人,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第51章 丰收祭
石阶只有短短两层,每层九阶,荆白自觉只过了短短一瞬,就踏上了最后一层阶梯。等周围景象为之一变,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塔的第二层。
打眼看去,这个区域竟然也围了不少人,一见荆白出来,各色打量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嚯,这个长得真不错,绝对是我在塔里见过最帅的了!”
“得了吧,这才第二层,你才进过几个副本。”
“确实帅啊,塔外的明星我也没见过比他好看的。”
“得了,就第一层上来的小白脸,你们不会以为他有多强吧?”
“得嘞,这是我的菜。”
“别了,我有预感,他和你不对型号。”
这群人说话毫无忌惮,荆白听得眉头直皱,他对单个的人不感兴趣,聚集的人更让他心烦,眼见有人跃跃欲试,立刻掉头离开。
还没来得及走开几步远,他忽然站定,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牢牢抓住了一只即将碰到他后腰的手臂!
“啊痛痛痛痛!好痛!放手!”
荆白抬眼一看,这是个长相还算英俊的男人,染了一头黄毛,穿得五颜六色,看着也就二十出头,正拼命甩着手想从荆白手中挣脱。
荆白多看他一眼都嫌伤眼,冷冷道:“做什么?”
黄毛挣脱不成,立刻绽开一个油滑的笑容:“没什么,想跟帅哥你打个招呼。”他一边赔笑,一边偷偷伸腿想踢荆白,荆白岂会留情,手腕一转,一脚踢在他关节处。黄毛哪受得起这下,当即惨叫着跪倒在地。
围观者议论纷纷,很快,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微笑着走了出来:“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是他的朋友。小黄只是想替我跟你打个招呼,他年纪小,性格有点冲动,我替他赔个不是。”
荆白没给她面子,瞥了一眼嗷嗷叫的黄毛,冷冷道:“他替你打招呼,你替他赔不是,你们合伙戏弄我?”
女人笑容一僵,旁边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过来,面色不善:“阿琴,和这种小白脸废什么话,和我一起不好么?”
女人放过去一个柔婉的眼波:“你当然是好的……但新鲜的,才有趣儿嘛。”她在男人腰上捏了捏,示意荆白的方向:“快去把小黄拉出来,怪难看的。”
男人脸色好了不少,他走到荆白面前,见荆白虽和他差不多高,体型却清瘦许多,心中更是不屑:“听见了没,快放开黄毛——”
他有心教训荆白,没等荆白放手,就要上前推搡。荆白虽然懒得和人说话,却从不是站着吃亏的脾气。见他胆敢动手,顺脚踢飞碍事的黄毛,拽过大汉的衣领,转身一个背摔!
众人哗然,大汉直到摔到地上,人都是懵的,过了片刻,脸上才显出恼羞成怒的神色。他两手一撑想站起来,却发出一声痛呼,竟然坐在地上无法起身。
黄毛在远处扶着腰“哎哟喂呀”地惨叫,任谁也看得出来女人这方占了下风。女人这下笑不出来了,脸色难看地对荆白道:“这位小哥,我们就是好心打个招呼,不用闹得这么难看吧?”
荆白冷笑:“什么好心,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好心?”
女人气得脸色通红,就这人,还好意思说别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看上荆白长相出众,准备勾来春风一度,见荆白软硬不吃,才让大汉上去给个教训。谁料荆白上来就把黄毛和大汉都放倒了,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
形势比人强,黄毛和大汉是派不上用场了,女人连忙赔笑道:“是我们不好,不该上来打扰您!”
她一边说话,一边对大汉狂使眼色。大汉好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心中不服,还想再上去找事,荆白回头冷冷瞥了他一眼,竟把他看得僵住了。
他头皮一阵发麻,不知怎么的回想起自己之前去野生动物园的经历。他坐在窗边,大大咧咧告诉同伴,这些畜生没什么好怕的,武松还能打虎呢!结果冷不丁地,一只猛虎隔着玻璃窗同里面的猛虎对视的感觉。那是种非常不妙的,小命危在旦夕的预感。
黄毛比大汉怂些,灰溜溜跑回女人身边。大汉被荆白那一眼钉在原地,三人像木雕泥塑似的,呆呆地目送荆白离去。
塔里的人多少有些眼色,这事之后没人再敢招惹荆白,出了禁止传送的登塔区后,荆白便直接传送回了自己房间。
比起人多的地方,还是房间更让他心静。虽然余悦曾经一再强调这里朴拙可爱的风格和他本人不搭,但荆白自己知道,他很喜欢这里。
七天时间转眼过去,荆白正捧着一本书,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忽然心中一动,脑中“塔”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层副本传送中。请您保持情绪良好,降低污染值,继续登塔,重获光明。”
等双脚再次落到实处,荆白已经身处山林中。现在暂时还是白天,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缝隙洒落,放眼望去,满目绿意,草木葱茏,就连身上的打扮也跟塔里不一样了。
荆白检查全身,现在的他穿着一身深绿色的登山服,脚上是穿着合脚的皮靴,背上还背了一个双肩包。
这都是进入副本之后“塔”自动换的,必然有其意义。荆白打开双肩包查看,里面有一些便携的食水,一个手电,一个铜制罗盘,一个香囊,还有几张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有共6张,内容大同小异。里面说某大学的地质考察队来到D省进行项目考察,自此以后整个队伍都消失了,再也没有回去过。而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西南大山中的昌西村。如能寻找到地质队,必有重谢云云。
寻人启事上还贴了几个失踪者的照片,荆白一一翻阅下来记住长相。地质队总共四男两女,除了领头的张教授看上去四十出头,剩下的队员都很年轻,穿着统一的制服,呆滞地看着前方。
除了寻人启事,背包里似乎没有其他的信息,荆白心里也好奇起来——难道这次的任务是找人?
林中没有路标,荆白把书包里的铜制罗盘拿出来,打开一看,见指针在铜盘中慢悠悠地转了几圈,最后指了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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