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做一件事。”
约翰尴尬地笑了笑,有点怀疑这算不算威胁,但仍旧道:“如果我能帮到你的话。”
“帮我找个人,他叫段裴景,告诉他,叫他回去。”
段……什么?
约翰觉得他跟江馁之间最大的困难并不是他需要忌惮江馁是否有天看他不顺眼把他随手杀了,而是他们之间的语言沟通。
他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翻译器,有些不太确认这是哪三个字。
“他是你的什么人?”
江馁一愣,约翰眼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换了几次,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略显焦虑的神态之上,朝他摆摆手,避开他的问题,直截了当地说:
“你同不同意?”
约翰“……这个……”
封闭的房间内,对方的视线跟眼神就格外的明显,约翰甚至从中看到了类似于害怕的情绪。
他在害怕什么呢?Dusa也会感知到害怕这种情绪吗?
他在决斗场上见过江馁的样子。
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像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身上的皮肉光滑如初,但他的身上、手臂乃至眼眶之中却沾满了猩红的血。
那些刺眼的液体的颜色顺着他的眼眶流下,将唇染的鲜红,最后划过下巴,滴入地面,汇聚成了条血线。
头顶的光很亮,但没有一丝照的进他的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只有由无数已经麻木的情绪汇聚成一种极致的黑色充斥了他的瞳孔。
他能在里面看到灰色的阴影之下那种疯狂到极致的黑色与血腥,能清晰感觉到他因为按捺情绪而不断摁得“咔咔”作响的指节。
到处都是血。
约翰几乎要被这恐怖到悚然的场面吓出精神错乱,毕竟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内勤工作人员。
如果不是有特质的眼镜,约翰甚至怀疑,他会在那双石化之眼之下慢慢窒息而死。
因为他会杀光在场的所有人,如果没有保护罩的话,他会的,他真的会的。
或许这个世上唯一能够让他停止杀戮的做法,只有等他自己在日复一日的动作下感到疲惫,最后被戴上抑制环。
虽然抑制环不能完全抑制住他的异能,但却足够其余的人来反应,从而控制住他。
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江馁,直到现在。
可正是因为见过江馁从前的样子,约翰才更加不能够跟现在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他不觉得传闻中的“人形兵器”,会是一个会怜惜自己的人。
毕竟如果他想这么做,早就应该服软了。
所以他是在担心那个人?
那个叫段什么的外国人?
约翰微怔。
他问:“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说的那个人不愿意跟着我走怎么办?”
“他会的。”江馁低声说,“……他答应过我,会无条件满足我一个要求的。”
约翰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地说:“或许,我是说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
然后,他就怀着魂不守舍的心情,离开了这个地方。
期间那个领路的人还询问过他江馁说了什么,约翰脑子一抽,胡乱说:“噢,噢……他说,他说他想吃糖,问我会不会做手工糖……”
领路人停下脚步凝视了他一会儿,最后选择不再追问。
“知道了。”
约翰松了口气。
不管过程如何,至少结局还算可以,他居然真的凭借这个借口,把人给蒙混过关了。
或许他猜对了,Dusa真的很喜欢吃糖?
约翰抱着焦虑不安的心情一路往回走,差点撞到人。
“噢!很抱歉……”他下意识回头,却在地上发现一张黑色的卡,有点眼熟,他捡起来,“先生,你的东西掉了。”
被叫住的人回过头,粲然一笑:“谢谢,你留着吧。”
约翰这才看清楚,这是内层区用来进场格斗的ID卡。
黑色的,卡身周围有暗色花纹,他不会认错。
而被他差点撞到的人,正是收拾好师恩的骨灰,跟希诺分开的段裴景。
分开时,希诺给了他一张卡,正是决斗场的ID身份卡。
按照希诺的意思就是,希望他把江馁带出来之后,不要动其他人。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限度。
但很明显,段裴景准备阳奉阴违。
约翰低头一看,确认了一下上面的个人信息。
外层区没有这号人,难道是内层区的人?
“不不,这个我还是……”约翰挠了挠脸颊,心说这玩意儿他拿着干什么,他去打格斗吗?
他忽然注意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段裴景的长相。
这个人……
约翰眯起眼,仔细打量着他的五官。
这个人是外国人啊!
他乡遇故知,说不定他能认识Dusa要找的人呢?
“你……”
“朋友,能请你帮个忙吗?”段裴景先一步抢先问道,笑眯眯的样子看着确实极具亲和力。
约翰刚想着为什么都找他帮忙,段裴景又问:“你是内层区的人?”
约翰下意识摇头:“不是,就是有人找我帮忙,所以就……”
他欲言又止,意识到这可能不是能够随便诉诸于口的事情,岂料段裴景压根不在意,笑道:“哎呀,那你一定是个热心肠的人,你能帮忙给我带个路吗?”
说着他又遗憾叹息:“你知道的,我初来乍到,想找个地方报道。可是我迷路,这样下去,肯定会影响到明天的决斗的。”
这可是个麻烦事,约翰心想。
决斗的意义在这里至关重要,可能是处于筛选强者的目的,所举办的对决。
要是平常就算了,重点是下次的对象会有Dusa,如果出现纰漏,上层的人肯定会勃然大怒的。
出自于那张ID卡的信任,约翰完全没对段裴景产生怀疑。但职业特殊,以防万一的情况下他问道:“你为什么扔掉卡?”
“哦这个啊。”段裴景颔首,笑意越来越深,“这个当然是因为我不需要。”
约翰一愣:“不需要?”
“嗯哼。”他说,“你们老大认识我,我是他特邀的客人呢。”
约翰恍然大悟,原来是专门调过来的对手,是担心Dusa赢的太轻松吗?
他顿时对段裴景升起了莫大的敬意,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个人,一定是高手!
约翰单纯地点点头:“我给你带路!”
于是段裴景满意地跟着约翰走了。
只不过略显奇怪的是,他沿着回来的路往回走的这条道上,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让约翰不得不怀疑地看了几遍手机上的日历,确认今天确实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约翰完全忘记了要记得问段裴景谁是“段裴景”,一点儿都没有怀疑,愣是傻傻地把人带到了内层区外围的安检部。
靠近这座封闭的外墙下,是几个圆拱形的露天大厅围绕着连接的通道。
白色的瓷砖晃眼,加上白炽灯的反光,刺的人眼睛生疼,只有中间那道硕大的安检门跟红外线检测仪格外醒目。
同样,空无一人。
约翰刚还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听见身边的人发出一声若有所思的叹息: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内层区’啊。”
这是什么意思?
不对,你不是内层区的人?
约翰感觉肯定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脑子被搅浑,所以才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刚想完,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顿时拉响,像无数的海妖扯破了喉咙奋力尖叫,白炽灯眨眼间全部转瞬变红。
整个大厅就像是浸泡在血水里一样阴森恐怖,刺耳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楼。
随即,拉平到毫无情绪的女声从广播中响起:
“警报、警报,异调局内混入奸细,目标人物为身高一米八九的男性Alpha,姓名段裴景,异能不详,等级为S,请全员做好战斗准备,开启全面高度警戒模式。警报、警报,异调局内…………”
约翰沐浴在诡异的红光之下,张着嘴一副滑稽样,完全懵掉了,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之后,才反应过来:
“混入奸细,段,段……”
“段裴景。”笑意盎然的声音从侧面好心提醒他,约翰只感觉脖子处的皮肉突然感到一阵紧绷,有什么东西被人强行扯走了,直到看到对方手上的ID卡才堪堪回过神。
“你……”
你是段裴景?
没来得及问出口,段裴景冲他一挑眉,手拿着卡顺手往一旁的读卡器上一刷。
“朋友,谢了。”
--------------------
段裴景说谢谢是真的在说谢谢,结婚请你坐上桌那种。
约翰顿时瞪大了眼。
他一直在找的敌人,居然就是奸细!那就说明Dusa要找的人是奸细,四舍五入Dusa要叛逃!
他闯祸了!
犹如一块菱角分明的冰块堵住了他的喉管,他只感觉浑身冰冷,有无数的嚎叫被强行吞回了体内,顺着喉管跟自己快咬碎的牙根一块落进了肚子里。
我靠,这不完了吗。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裴景把门刷开,然后“滴——”的一声,无数白气蒸腾。
那扇耗资上千万的合金防弹门自动打开,露出了内层区的通道。
而他担忧了一路的安保人员,终于在门被打开后,显露了人数。
陆陆续续,最少也有上千个。
一排的黑色多功能作战背心,绑带手枪套,还有那望不到底的冲锋枪枪口,随时准备待命。
危险的警报由眼睛传递到了大脑,连接的神经跟肌肉条件反射般地紧绷。
但他只能瞪圆了眼,看着段裴景在众多枪口的面前,慢条斯理地把外套给脱了,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领上衣,流畅的肌肉线条相当明显,收入腰腹。
约翰敢保证,这不是一个内勤人员该有的身材。
至少也得是经历过无数次鏖战的作战人员。
“fire of Volley.”
一声令下,约翰站在段裴景身后,心中大喊“完了!”
“哼,不长记性。”
约翰下意识回过头,只见段裴景脸上的笑意还是那样的从容。
这个时候谁还想管他从容还是淡定,约翰觉得他可能脑子有病。
他只想跑路。
约翰肌肉神经牵扯着一动,甚至大脑才刚接触到了他要跑的指令,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整个空间都发生了刹那间的错乱,短暂到不容反应的时间内,他居然感觉自己看到了段裴景周围空气被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然后前面的连通着后面,像牛皮糖一样,紧紧粘住不松手。
他不知怎么的,背后脊梁骨附近开始产生一种突如其来的剧痛,这种痛像最强的传染病,没有预兆地往四周的神经流进四肢。
约翰感觉可能是有人用相当粗暴的动作直截了当地拎起了他的衣领,然后重重摔了出去。
只有这样,他的背才有可能会产生这样的疼痛。
但怎么可能呢?
约翰宁愿这一切都是幻想,不然怎么眨个眼睛的功夫,他就已经连人带着他的ID卡,飞出了至少十米远?
约翰感觉有块石头堵住了他的气管,不让他的尖叫冲破喉咙,直到他完整地眨完这次眼睛,才能够让自己像一张被子弹穿透的烂鼓皮,尖声恐惧万分地叫了出声。
“fuck!fuck!”
枪林弹雨跟不要钱似的在他的耳边炸响,速度快到快要能够划破空气,气压跟他贴面而过,一丝血线惊得他疯狂大骂起来。
一边口齿不清地谩骂着壮胆,一边捂住脑袋四处找掩体。
而迫使这群突击手失手的问题居然是他们在转瞬之间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的队员,撞翻了各自手里的步枪跟冲锋枪。
而混乱之中那个早就应该死在这好无死角的攻击范围内的外国人,正应对得游刃有余,他的手掌之下,还有一个蒙着面的士兵在奋力挣扎着。
他手腕发狠一扭,那个士兵没了声息。
……这不是人类肉眼能够捕捉的速度。
高阶信息素像滴入湖面的石子,由安检门为中心,呈水波纹状从中央向四方荡开,范围至少持续在能够包围掉整个X国异调局,这个行为很快引起了相当大的后作用。
几乎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精神力,磁场受到影响,电流被拦腰截断,彻底紊乱。
刺眼的警报灯忽闪忽灭,连带着广播里不断重复的女声都开始发生恐怖的断层。
“警报……异……警戒……请……”
只可惜这段重复的广播在坚持了几个字后,还是被迫在已经冒起了白烟的扩音播放机中被彻底中断。
整个范围中,只有段裴景在缠斗中留下的残影。
速度好快,实在是快到离谱……
约翰不可置信地蹲在围墙外,冷汗止不住地从毛孔渗出,汇聚滴落在地上。
他是……
S级的攻击型异能者。
几秒钟之后,整个异调局的总电源终于在不断告急中偃旗息鼓,所有房间都陷入了黑暗。
“……哈。”
布锐斯站在黑暗中,眼前是一座巨大的落地窗,反光里的他像是僵住了,绿色的异瞳中蓄积了黑色的风暴,情绪早已在暴怒的边缘。
忽然,酒杯的碎裂声骤响,红色的液体在他的五指间稀稀拉拉流淌在了毛毯上,旋即皮鞋狠狠碾上碎片,发出“嘎吱”的渗人声响。
“段裴景。”布锐斯喃喃重复着,“是你……又是你。”
人群中发生耳语,可能是谁说了什么,一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同时干脆利落地把手里的枪一扔,十人一组,施展异能同时冲向中心的人。
约翰瞳孔一缩,心中大喊不妙!
这是他们惯用的招式,十人一组,或更少,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最精悍的异能,依次打车轮战。
下作的手段之所以被称为下作,正是因为往往他们更能发挥出出乎意料的效果,像牛皮糖,想扯都扯不掉。
……这是他们用来对付Dusa的常用方法。
【帮我做一件事,约翰。】
omega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约翰抓住栏杆的手猛地收紧。
他应该怎么办?
真的要帮他们?
理由呢?
混乱的记忆把他的脑子搅浑,约翰一抽,探出个头,朝着段裴景大喊:“小心!他们想要拖延你的体力!!”
这一嗓子可不得了,不仅段裴景,那成千上百个蒙着面的异能作战特种兵也同时扭头看向了他。
所有人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彻底陷入寂静。
很快,为首的那个蒙着面的人掏出袖袋的枪,声音拉平:“叛徒。”
约翰的瞳孔急剧收缩,毛孔张大,冷汗完全没有预兆地惊出了一身,一声“救命”从喉管里冲破天际!
“HELP!”
尾音未落,子弹沿着它本该行驶的航线朝着他的命门飞速而来。可能是临死的走马灯,约翰临死前看到的居然不是他的美好人生,而是这颗子弹被紧急放缓的速度。
他甚至能够看清子弹头因为高速而跟空气摩擦出的火花,而下一秒,他就会血花飞溅,约翰紧紧闭上了双眼。
“砰——!”
响声在空中转了个弯,从侧面飞过来的一颗子弹毫厘不差地与这颗快送走他的子弹在空中摩擦最后偏离航道,与他的脸颊贴面而过。
“看来你胆子不小啊,朋友。”略带笑意的熟悉声线从他的侧面传来,约翰抬头就看到了那张遮住太阳的熟悉身影,正是造成他落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约翰哆哆嗦嗦地伸出颤抖不止的双手,点到即止地触碰了一下自己可怜的脸颊,果不其然摸到了一丝血痕。
他双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等会儿再晕。”话音一落,他又感觉自己被熟悉无比的操作拎住了后领子,整个身体像个铅球,被人临空掷出数百米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惨叫划破天际,最后消失在作战范围。
“既然你们不开枪……”段裴景的语气居然还略带遗憾,他立在外围,围墙内是密密麻麻的异能者,最相似的点可能就是他们那清一色丑到想剜眼的作战服吧。
他伸出一只手,手掌轻轻按在围墙上,朝疾驰而来的异能者微微一笑,轻声漫语地补完了下半句话,
“那我就开枪了。”
S级异能——概念转换。
整排围墙因为他的话语,发生了质的变化,围墙消失,取代它们的,是一整排的轻机枪,黑黢黢的洞口对准了在场所有的异能者。
显然这群人里没能想到还有这种逆天异能的存在,即便是蒙面也难以掩盖他们扭曲的脸色。
“砰砰砰砰…………!!!”
子弹就跟不要钱似的,连发不停,铺天盖地的子弹声响彻整个异调局,即便是再强悍的防弹装置,也扛不住这么猛的火力突击。
玻璃、合金大门被打得四零八落,零件四散飞溅。
而剩余的异能者只能够让防御异能闯先锋,三米高的透明防护网正强大的火力攻势下支撑着,以他们已经打乱的阵型来看,他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一分钟过后,大批的粉尘溅起数丈高,枪林弹雨之下,居然都快看不清人的方位。
“咔嚓。”
护盾开始出现一道裂缝,紧接着,这道裂缝越扩越大,像蛛网一般往四周延伸,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个护盾,最后,整个碎裂!
“啪——!”段裴景一巴掌拍在连通的机枪上面,里面发生了微小的变化,子弹再次射出来时,居然是一排排的烟雾弹。
“嘭嘭嘭嘭——”
几声烟雾弹在地面炸响,粉色烟雾腾升而起,不致命但是却明显含有让人短暂丧失行动能力的物质掺杂在里面。
人群中倒下了第一个人、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段裴景挥了挥烟雾,朝着地上躺着的一个尚且还残存意识的人挥了挥手,笑眯眯道:“打扰了,我只是想接我老婆回家,不想引起太大的纠纷。”
刹那间,身后的轻机枪尽数消失,没有一丝存在的痕迹。
约翰躲在不远处,闻言嘴角开始抽搐。
原来你还知道会引起纠纷啊。
某海外的办公室里,一个怒气冲冲的老人来回走着,面前是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中年人。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看你们干的好事!”钟老把资料摔在江局面前,简直要气疯了,“你自己看!段裴景都干了什么!”
江局随便一瞥,是X国发来的告知书函,粗略看是有个十来张的样子。实际上简单来说明出来,就是说段裴景混入了他们的异调局,意义不明,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会全面采取警戒措施,消除隐患。
钟老见他不说话,火气更大了:“我早就说过了,他不老实,要关几天磨磨性子!否则迟早要酿出大祸!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你们想尽办法把他弄出去,这不就出事了?他想干什么?救那个小omega?他疯了是吧?脑子里装的是水吗?”
这则消息其实对于江局来说,目前的情况下,居然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至少段裴景还活着。
他掩嘴轻咳:“他有分寸,您就别……”
“他有什么分寸?他要是有分寸就不会一个人闯到X国去送死!护照不办招呼不打,直接闯到人异调局的军事基地去了。人没两梭子干死他,还能给我们发告知函就已经不错了,你还帮着他说话?”
钟老气得狠狠锤了桌子两下,“我告诉你,他这个异调组的组长没必要做了,回来就关押。我就不信这个异调局,没有能治他的人了!”
“何必说得这么难听?”江局说,“你怎么就确认段裴景是私闯异调局而不是去抓捕嫌疑犯?”
钟老一愣:“……什么,什么嫌疑犯?”
“牧淳。”江局悠悠说,“他们的人用不正当手段带走了我们的异调局组员,组长以身犯险,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深入地方阵营。我觉得这件事,他们也是需要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钟老还想说话,江局抬手打断他,“放心,告知的书函我已经先一步发过去了。”
钟老:“…………”
你们他妈的那个牧淳不是个卧底吗?什么时候又成了组员?
--------------------
结局HE,我说的(霸道)
“越和!”庄铮鸣一边挥着一摞A4纸,一边朝他挥手:“结果出来了!”
越和闻言立马站起来:“是吗!这么快!”
“凭我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庄铮鸣嘿嘿一声,让开身位,“多亏了我们的高材生!”
她的身后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那张阳光的俊脸笑得相当灿烂:“越哥好!”
越和:“是你,我知道你。江局的孙子,川枫对吗?”
“对,是我!”江川枫摸着脑袋,笑嘻嘻地说,“先看资料吧,我跟庄姐可是研究了一个晚上呢!”
越和点头:“行,你俩先坐。”
他随意翻看了几下,前几行跟他之前研究的内容差不多,直到翻到后面,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他喃喃道:“……鳞片?”
“对。”庄铮鸣喝了口水压惊,沉声说,“就是鳞片。”
“他们这几个人里,只有一个人有这种现象,同时,这个人也是这群人里异能等级最高的。你说奇怪不奇怪,我本来以为是某种皮肤病呢,结果一摸,那触感……啧,好像真的抓到怪物了似的。”
越和嚼着这两个字,再翻了几下,露出了那张被打印出来的彩印照片。
这确实是一截"鳞片"。
棕灰色的坚硬外皮外连接形成了一层角质鳞,只是分布并不明显,而且稀少,只有三寸长,在小腿骨附近。
这些“鳞片”跟人类本来的皮肤连接在了一起,浑然天成,仔细看还能看到皮下若隐若现的青筋鼓动。
“是蛇。”
庄铮鸣说:“什么?”
“是蛇皮。”越和眉头越皱越紧,“蛇皮为什么会长在人的身上?他做过植皮?”
“不可能,这俩没办法融合。”庄铮鸣指了指边缘,“而且你看这儿,看到没,连个手术疤痕都没有。硬缝合上去,不溃烂才怪了。”
江川枫在一旁忽然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异变’?”
庄铮鸣跟越和对视一眼。
越和:“把之前抓到的异变的人的资料给我。”
“电子版的可以吗?”
越和:“可以。”
片刻后,越和拿着庄铮鸣的手机,目不转睛地翻看着上面的文件。
“……一样。”
江川枫:“哪里一样?”
“这几个人异变前的各项数值跟除开增生鳞片的剩余几人的数值基本一样。”越和抬头,“我记得,现在异变的人,基本没有再出现了吧?”
庄铮鸣两人齐齐点头。
庄铮鸣:“自从希诺来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那就对了。”越和说,“我之前听说过关于异能实验的测试,包括欧若博司系列的药剂,他们很喜欢打着拯救全人类的口号来说服我们帮他们做事,实际上做的都是些惨无人道的勾当。”
“如果我没猜错,这几个人,就是他们放出来试水的,他们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我们。”
庄铮鸣凝重道:“那现在……”
“等。”越和用力掰着指骨,想要借此缓解一下内心的慌张,镇定道,“只能等,等他们的破绽,跟后招。”
“……”两人交汇视线的一瞬间,有光影在闪动。
这场掩埋在血土之中的阴谋在大雨的冲刷之下逐渐露出了边角。它们越埋越深,想让罪恶跟残骸永远沉入深不见底的黄土之下。
可暴雨不会轻易停歇,炽亮的闪电终究会把茫茫深夜劈出白昼的裂缝。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雨珠砸在窗沿上,惊醒了越和沉思的思绪。
他把视线往一旁移,凝在了窗外那盆君子兰上再次出了神。
他已经不知道段裴景把大权交给他的这件事,是否是正确的了,因为他既不知道对方的真实用途,也不明白接下来的每一步棋如果走错了,他是否能够承担得起这样沉重的后果。
越和扶额,深深从肺腑中吐出一口浊气。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三长一短,是他们异调组内部专用的敲门暗号,是齐莎。
“快去开门!”
两分钟后。
五个人围坐在江局独爱的红檀木茶水桌旁,中间煮了一壶江局压箱底的信阳毛尖,被庄铮鸣给偷拿出来了,左边依次是江川枫、越和、庄铮鸣。
至于对面,则是齐莎跟一位……红唇大波浪的大美女。
齐莎说:“这位是尤娜,D级精神系异能者,曾经跟段哥一起参加过画展。”
她的妆容很精致,手中拎着个鳄鱼皮的包包,手指搭在沙发边缘,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延长甲甲尖敲着红木。
“您请坐。”
越和倒了杯茶,先是自己喝了一杯下肚润润嗓子,然后说,“当时的画展上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那个对于你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尤娜说,“你们段组长也不会想让你们知道的。”
“什么意思?”
“……”尤娜捏着茶杯,“我知道的不多,只能告诉你们一个小道消息,不要往外说是我说的就行。”
越和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如果您能告知的话,我感激不尽。”
尤娜幽幽地说: “感激就犯不着了,要怪罪的话就怪段裴景吧。你们段组长要是早点说异调组的人个个长这么俊俏,我早来了。”
几人:“……”
尤娜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吐出了一个重磅消息,“笼中鸟,在H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