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事件调查组by山色酿酒/绛鱼鱼
山色酿酒/绛鱼鱼  发于:2024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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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声儿。尤异好像听不见他的声音,一直喊:“周秦。”
不远不近。周秦呼口气:“出事了?”
尤异不说话了,身后静默无声,万籁俱寂。周秦咬牙,迈步往前走,走了几步,尤异又在喊:“周秦。”
“到底怎么了?”周秦还是没回头。尤异只叫他名字:“周秦。”
周秦倒抽一口凉气,不对劲,百分之八十不对劲。他加快步伐,沿蛋糕楼围成的天井检查。脚下踩到软泥,一脚陷进去,泥土上印出他的大号脚板印。
周秦想了想,拎起裤摆,叼着手机蹲下身,徒手刨土。没刨多久,手指头就碰到硬物,光滑冰凉。周秦皱眉,加快刨土速度。
耳边冷不丁一声:“周秦。”
周秦呼吸几乎停滞,这声音分明在他耳边,仿佛就在他耳旁低语:“周秦。”
头皮轰然炸开,周秦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回头,回头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他屏住呼吸,脖子僵硬地拧过去。
轰隆——
重重乌云间,雷鸣乍响。
猝然惊醒。周秦按住身下泥土,喘口恶气,掰回脑袋,专心致志刨土。
声音消失了。
周秦挖出瓷瓶,和骨灰坛差不多大小,瓶身沾满湿泥。周秦拂去泥土,露出瓷瓶上的花纹。
借助手机照明,周秦粗略看了一转,密密麻麻的鬼画符。幸好他知识面宽广,涉猎广泛,认出了这些符文以泰语写就,字体结构小圆圈加弯钩。
现代泰语经过融合发展,在原先梵语和巴利语的基础上,融入了英语词汇。而这些符文中不夹杂字母符号,应该是传统泰国经文。
周秦能辨别是哪种语言,对语言学习者来说,不过入门级,但他毕竟不研究这个,也不知道这些符文具体意思。周秦抱起瓷瓶,决定等见到尤异再商量要不要打开。
万一这里边有东西,眼下也只尤大师能对付。
周秦走了半圈,没发现别的东西,一抬头,尤异正正站在他跟前。周秦悚然,同他确认:“你刚才叫我没?”
“没有。”尤异望向他身后。
周秦松口气,幸好刚才没回头。尤异视线投向他身后,周秦心里闹着痒,也想回头看,忍了半天,强忍住了。
周秦发现他手里也抱着坛子,两个「骨灰坛」一样大小,都布满泰语经文。
“你要看吗?”尤异忽然问。
周秦啊了声,以为他要看「骨灰坛」,说:“你没问题的话,我随意。”
尤异拿走他的手机,对准周秦脑袋拍了一张,闪光灯咔嚓,险些晃瞎周秦的24K钛合金狗眼。
“拍照做什么?”周秦纳罕。尤异把手机递给他。
一张照片,周秦被闪光灯晃得惨白的脸,还有他右边肩膀上,多出来的另一颗头颅。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
不建议大半夜看文哈哈哈;
快搞完了,下周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终于可以码字了泪目,考试让我脱层皮T^T

第7章 镇魂蛊
其实看不清楚,整个就黑乎乎一团,但周秦凭直觉第一反应,这就是颗脑袋,且是鬼故事里经常出现、长发前梳遮住脸的女鬼专有发型!
仿佛凭空从他背后长出,闪光灯映照下,黑得发灰。周秦伸手去摸,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摸到,肩膀、肩胛骨、后背,看不见也摸不着。
“这什么东西?”周秦纳闷。
尤异轻飘飘反问:“你不怕?”
周秦心说,哪有你尤大师可怕,不动声色就能把剧毒蛊下到人身上。他摇头:“还行。”暂时没影响他性命,就还行。
尤异将手里布满泰文的「骨灰坛」递给周秦,转身朝那棵歪斜身子的巨大槐树步去。
周秦道:“异崽,我背后是什么?”
尤异背对他,仍旧很轻的语气,气声发虚,仿佛不适应用气说话,干干瘪瘪地回答:“茅山的东西,我不清楚。”
“嘶。”周秦沉思,茅山,岂非捉鬼道人那一派?也对,尤异师承苗蛊,他们神棍内部都分帮派,学苗蛊的尤异不清楚茅山术法,挺正常。
茅山出身道学,以三清为尊,法门分别是卜算、符咒和奇门遁甲术。三处里就有位茅山来的大哥,身患五弊三缺,周秦琢磨回去了问问他。
周秦再看了眼那张照片,收起手机,步至尤异身后。
槐树根脉断裂,碎成长短不一的残肢断臂。树冠旺盛,即便失去根系滋养,枝叶依旧诡异地繁茂着,在手机电筒光照射下,散发出幽幽绿光。
槐树脚下像被巨雷劈出天坑。周秦目测坑深超过一米。坑底分布黑色结晶状物体,周秦将「骨灰坛」放在一边,跳下坑,提裤摆蹲身就就能摸着那玩意儿。
仿佛未磨细的碎盐,不过都是黑色。周秦还没伸手,就被尤异喊住:“别碰。”
周秦回头望向他:“咋了?”
尤异说:“这是尸晶。”
周秦退了半步:“尸晶?”
尸体在阴气浓郁的地方久埋,怨气不消,尸气难散,经年累月,化成了尸晶。尸晶阴重,人碰一下可能倒大霉。尤其周秦这样八字纯阴的,碰尸晶和作死没什么两样。
今晚怪像频出,周秦不得不忌惮,站起身联系曹源他们。
周秦边打电话边观察四周,槐树树干一圈深色,湿漉漉的,周秦没摸,转而朝尤异道:“尤大师,这树上浸水。”
“怨煞浓郁,凝成阴水。”尤异指向那摊尸晶:“这人横死的,埋在这里,三魂逃不出去,尸气太重引来雷雨。”
周秦挂了电话,爬上坑岸:“有办法解决吗?”
“有他生辰八字,找个茅山人开坛做法,引渡冤魂,或许能解决。”
“我记得你先前提压魂。”周秦机智地联系上下文:“你指的是,这人魂被压住,逃不出去?”
尤异点头:“整座蛋糕楼,包括两个泥坛,都是压魂用。”
此人横死后埋在槐树下,槐又称鬼木,聚阴效果出众。蛋糕楼内,压魂、聚阴,肉身化尸晶,但凡一个普通人路过这里,必受怨煞气侵蚀,三天内铁定倒血霉。
这东西得尽快处理,否则要出大事。
按照尤异说法,茅山道士开坛做法引渡冤魂,必须要横死之人的生辰八字,也就是说,得确认死者身份。
周秦当机立断联系警局,调查这座蛋糕楼。
至于压魂,压魂之法,各门各派各有细说,茅山有茅山的法子,蛊家降头亦有路数。周秦指了指尤异脚边的泥坛:“坛子上都是泰文,尤大师看得懂吗?”
“佛法。”尤异说。周秦张了张嘴,震惊,提起佛法,都是至刚至阳伟光正的东西,怎么就和压魂邪术搭上了关系?
他抱起泥坛观察。泰国普遍信佛,佛寺林立。周秦想起前几年去泰国旅游,听那边一位高僧讲故事。
说从前有位僧人,住在村落旁的小山上,每年冬末春初,都要下山去领一位童子,进山寺庙中进修。村里人笃信佛法,谁家童子被僧人挑走,仿佛莫大荣光,必要盛大庆祝一番。而那些被挑走的童子,从那之后,没人再见过他们。直到有一年,村里来了另一位高僧,不知何故,要与山寺里的僧人斗法。高僧大败山寺僧,村民们涌入山寺,哪里还见得着自家孩子踪影,都做成人皮泡酒,被山寺妖僧拿去修炼了。
佛也有邪佛。
难不成是泰国来的邪佛,在这儿做法压魂?
周秦屈指轻敲坛身,里边有东西。他指了指封泥。尤异开口:“蛊。”
镇魂蛊。
尤异抱起坛子往外走:“把蛊虫供奉在舍利塔中,每日以香火熏陶,不喂吃喝,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不停念轮回经,最后能活下来的那只蛊虫以魂魄为食,便有镇魂之效。”
“这得念多歹毒的佛经。”周秦嘴角微抽。
两个人出了蛋糕楼,曹源开车赶到,就他一人来了:“老大!”
周秦一看车后座,空空如也,啧了声:“就你来有什么用,吴维跑哪儿去了?”
吴维就是三处里唯一一位正统茅山道士,前年下的山,去年加入三处,大事上靠谱,小事上绝对不靠谱。
曹源嘿嘿一笑:“那啥,他今儿和女朋友约会呢,咱也不好打扰他不是。”
周秦皱眉,曹源小声嘀咕:“这月第三个了。”
周秦:“……”
修道的五弊三缺命,五弊分别是鳏寡孤独残,三缺分别缺钱缺命缺权。吴维同志恰好是孤独命,意思说这辈子也别想结婚谈恋爱,命中注定他找不着对象。
吴维同志不信邪,下山后躬耕恋爱事业,熟读市面上所有热门言情小说,以找对象为终极目标,不断在提升自身素质以找到对象这方面加强奋斗。然而,理想是丰满的。找到对象的次数约等于被甩掉的次数。
小吴很伤心,小吴越战越勇。这月第三个对象了。
周秦扶额,浓烈的同情心使他放弃立刻联系吴维的想法,反正明天小吴百分百被分手,那就明天再告诉他。
“联系当地派出所,找个理由封锁这片地。”周秦吩咐曹源。曹源点头,问:“老大,楼里住的人怎么办?”
“楼里没住人。”周秦回头环顾蛋糕楼,否则楼下这么大动静,楼里不可能一点儿反应也无,只能说明,这座蛋糕楼压根就是空的,里边没住任何人。
“收到!”曹源转头联系派出所相关负责人。
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俩「骨灰坛」。周秦问尤异:“里边装的镇魂蛊,长啥样?”尤异眼也没斜:“打开看。”周秦胆比天大,二话没说,启了封泥,一股浓郁檀香腾得冒出来,直扑面门。
周秦脑袋后仰,耸动鼻尖,檀香散去后,隐约能嗅出恶臭,臭鸡蛋的气味。周秦以前跟公安去命案现场,尸体放太久都成了巨人观,便是这种气味。他捏着鼻子往泥坛中打量,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
奇了怪了。
“尤大师,”好奇宝宝周处说,“没东西啊。”
尤异:“阵一破,它散了。”
“哦…”周秦表示学到了。
“泰国人搞的?”周秦摩挲下巴喃喃:“泰国和尚?”也不一定,会泰语的不定是泰国人。看来只有等派出所那边调查后的消息了。
天将亮未亮,警局传来消息。这片蛋糕楼以前是烂尾楼,后来来人把它修缮了,装饰成现在这样。周秦和尤异坐在车上看资料,准确地说,就周秦看,尤异压根没瞟一眼,只斜侧脑袋,盯着窗外发呆。
曹源在前边开车,仨人回基地去接吴维。
尤异发呆,周秦没打扰他。尤异大概没想帮忙,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他不主动找别人麻烦,就算天大的好事。周秦并不强求尤异帮他解决案子。
他专心浏览资料。
修缮蛋糕楼的自称投资公司,来沙漠边缘的小镇上投资旅游业。那伙人花钱修缮蛋糕楼。当时政府没钱维修路灯,也是他们给钱把路灯修完。
这事儿有好几年了,那帮人很低调,连照片都没留下两张,他们自称花园投资公司。警局一并将花园投资公司的资料发给他。就一家不到十人的小公司,早两年注销,已经找不到当事人。
周秦翻出最后一张,旧报纸的扫描件,刊发时间在八年前,5月11日。漠城当地新闻报纸。当时还没有装饰成蛋糕楼,这栋楼出了事,之后开发商撤资,才变成烂尾楼。
报纸首页便是有关这件事的报导:5月9日,X镇未完工某楼,一名女性于深夜自楼顶跳楼,经警方勘察确认为自杀,自杀者系某不知名演员,尸体无亲属认领,确认为父母早亡,疑似事业不顺心情不畅导致其跳楼。后由其朋友将尸体带走。
这楼还没修完就出人命,开发商自认倒霉,撤资离开,楼烂尾,也就这么放着了。直到第二年,花园投资公司称投资当地旅游业,愿意出钱完善烂尾楼,并装饰成蛋糕模样。
只不过蛋糕楼刚修好,花园投资公司就因资金链断裂破产。
当地人都觉得蹊跷,说这楼那么大一颗槐树,邪性重,谁沾上谁倒霉,前有女明星跳楼,后有投资公司倒闭。于是没人来这里,更没人敢住进来。
周秦呼口气,确实,那栋楼里里外外都透着邪气。至于那棵槐树脚下埋着的人,还被人用镇魂蛊压住魂魄,化成尸晶。
他惊醒,抬头叮嘱曹源:“曹小,让派出所的人把那里封了就成,千万别进去。”
曹小一脚踩刹车:“我问问。”
面包车骤停,曹源翻开手机打电话,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见曹源脸色越来越难看。
尤异摸了摸耳后,周秦沉下脸:“出事了?”
曹源按住方向盘回头,满脸惊恐:“老大,所长说,刚才那个负责拉封锁带的民警进去过,然后他开车回所里,半路上一车头栽进沟,车翻,人也死了!”
作者有话说:
回来正常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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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停在路边,车内一片沉默。
周秦啐了声国骂,曹源脑袋低得能搭在方向盘上,他小声叨叨:“我明明提醒过他们,千万别碰里边东西。”
平常三处办事,都和当地警局特定人员联络,再由公安派人处理。从上至下有一套完整流程,大家都知道里边东西不能碰,乖乖守现场,等三处人来处理。谁曾料,不信邪的还是多。
一转眼,大活人就这么死了,谁也不好受。
周秦抬手揉捏太阳穴,民警出事,足以说明槐树坑底下那东西,有多么凶险。
“他碰了尸晶。”寂静中,尤异忽然开口。周秦扭头看他,尤异淡漠地继续:“否则不至于死。”
周秦回想当时,他在槐树坑下,几乎第一眼就发现了尸晶。其实当时天黑,尸晶又黑得跟煤炭一样,单从视觉角度来讲,没那么容易看见它。
就像,冥冥中,尸晶主动吸引了视线,让周秦第一眼注意那邪性玩意儿。紧接着,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去触碰。
实际上,周秦认得尸晶,以前办案不是没见过。可就那么会儿,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想着摸一摸,辨别它是什么东西。
此刻仔细回想,才发觉有多么不对劲。那东西能迷惑神智。当时周秦被尤异唤醒,而去封锁的民警就没那么幸运。
“我当时…去碰尸晶,”周秦向尤异确认:“看起来,是不是丢魂了一样?”
“嗯。”
尤异的回答肯定了他的猜测。
周秦倒抽一口凉气,当机立断决定:“曹小,把车开回去,我亲自守。”
尤异蹙眉,扭头,终于将岿然不动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很是疑惑不解:“你八字纯阴,更容易迷惑。”在他看来,周秦这么做无异于送死。
周秦拍拍他肩膀:“没事,我不进去。”
尤异动了动嘴唇,周秦显然小瞧尸晶对人的影响。不过,他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便不再多言。
曹源手机响了,他翻出来一瞅,吴维,赶忙接起来:“吴道长,分手了没?回基地了没?东西收拾好了没?赶紧过来,出人命了!”
吴维比曹源还能咋呼,朗声抱怨:“呸,曹源你丫就不能说句好?!怎么一开口就问我分手没——”
周秦打断他:“电话给我。”
曹源双手奉给周秦。周秦接起来,严肃道:“吴维。”
立竿见影,对面立刻偃旗息鼓,听声音甚至有些敬畏,应道:“老大。”
“地址收到了吗?”
“收到了。”
“十分钟内赶到现场。”
吴维举双手保证:“是!”
周秦挂断电话抛回曹源手里。曹源笑:“还是老大拿神棍有办法。”
三处上下那帮神棍,每个人都能从精神科医生手里领号,各有各的怪癖,唯独对周秦是实打实尊敬。
曹源自后视镜里,偷偷摸摸打量面冷如冰的尤异,腹诽:包括这位危险指数爆表的小怪胎。
一行人回了蛋糕楼。
尤异肚子饿,坐在车上不说话。周秦瞅他嘴皮发白,问他怎么了,尤异言简意赅答饿。曹源跑去最近的小卖部,买来面包牛奶。
尤异抱着面包啃,周秦下车去蛋糕楼门口。
生锈铁门洞开。周秦抬眼,槐树仿佛就在眼前,歪斜绿幽幽的树冠。天气阴沉,那棵树无风自动,树叶密密麻麻地摇晃。
周秦推开铁门。
曹源大喊:“老大!”
周秦豁然惊醒,回头望向他。曹源在铁门外,焦急地看着。周秦纳闷,怎么回事,他刚才不是在门口吗。大脑似乎断片了那么几秒,周秦退后半步,一记趔趄,这才发现他在坑边,险些陷进去!
“妈的。”周秦疾步走出天井。
吴维背着大号旅行包赶到,从摩的上跳下来,一头短发浸满汗水,行色匆匆:“这什么鬼,阴气这么重。”
曹源松口气,神棍终于到了。
周秦招手:“吴维。”
吴维看着不像神棍,他那副外貌,更像时下受欢迎的明星小鲜肉,短发自然蜷曲,亚麻衬衫,工装裤加短帮靴,阳光俊朗的帅。
可惜是神棍。
吴维路过面包车,若有所觉,回头望一眼车里,他没看见尤异,眸中疑惑一闪而逝。
周秦发现他神色有异:“怎么了?”吴维小心翼翼指面包车:“那里边是不是,坐了个人?”
曹源小声道:“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位,尤大师。”
“卧槽。”吴维显然看过监控录屏,记忆犹新:“有他在,那就没什么好怕了。”
周秦和曹源对视一眼,三人往铁门走,曹源说:“尤大师不定乐意帮忙。他又不是咱们三处的。”吴维嬉笑:“老大去发展发展嘛,那话怎么说来着,尽最大努力团结人民群众。”
周秦斜他一眼。吴维噤声,比了个拉链手势。
吴维放下背包,从里边掏工具,先掏出一块表,是他自己合奇门阵法制作的,戴在手上能辨别妖邪方位。这表刚拿出来,指针便直直地指向大槐树。
吴维笑容僵在脸上。曹源心里发怵,吴维这脸色,里边怕不是有大凶险。
周秦不再看那棵槐树,盯着吴维翻工具。吴维坦白:“老大,不行,没鬼,是别的东西,在我能力范围外。”
“什么意思?”
“你们已经把压魂阵法破了,三魂散落,我顶多开坛做法引渡冤魂。”吴维想了想,说:“怨煞太重,我不一定能镇住,而且要拿到冤魂生辰八字才行。”
周秦也没指望这事全靠吴维解决。吴维虽然算茅山新一代翘楚,但这座蛋糕楼和这颗槐树太诡异,超出吴维能力范围外,有的折腾了。
“还有,”吴维盯向周秦右肩,“你让东西缠上了,我回基地再帮你起卦。”
吴维起卦,能算那东西究竟何方神圣。周秦颔首。
曹源头秃:“老吴都没办法,这下怎么办?”
吴维纳闷:“为啥不找尤大师帮忙?”
“他身体里有金蚕蛊,妖邪不侵,恶鬼看见他都得绕道。”吴维信誓旦旦道:“尤大师,人形护身符。”
周秦:“你怎么知道是金蚕蛊?”
“眉心一点金,你没看见?”吴维反应过来:“嗐,得开天眼才能看见。”
曹源搓手:“老大,要不去请请尤大师。”
周秦思忖片刻,人命关天,不管尤异帮不帮忙,这事总得解决。他拉开面包车门,尤异低头啃苹果,一副专心致志吃东西的模样。
周秦看他吃东西,跟上瘾了似的,抱臂斜倚车门,将近三十秒后,才猝然回神,喊他:“尤异。”
尤异头也没抬:“槐树里。”
周秦怔住:“什么?”
周秦听见木枝断裂的声音,狂风自不知名处起,席卷而来,乌云滚滚遮蔽天阴。
曹源几乎在尖叫了:“老大!!”
吴维戳破指尖,迅速在手心画血符。
尤异说:“让他起阵。”
奇门遁甲阵,合天干地支,卜算方位列阵,属三清法门之一。吴维是个中翘楚,他可以迅速根据当时的方位、天气、时间来列阵。据说起阵的计算量非常大,有些厉害的算命先生用掐指节辅助计算。
久而久之,有些骗人神棍也这样掐指头,装高深莫测。实际上,在真正高人手里,这是在算计天干地支。
“绕鬼木。”尤异又说。
鬼木即槐,周秦回头冲吴维大吼:“老吴,起阵,绕鬼木!”
吴维一惊,想也没想,从背包里摸出八卦盘,快速计算方位。须臾,他抓起背包冲进天井,依照方位布置形状浑圆的石头。
飓风以槐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吴维差点被狂风吹起来,得亏他背包够重。
槐树树干自下而上开裂。
吴维瞪大眼睛,只见那开裂的树干中,隐约冒出多足爬虫。紧接着,缝隙更大,里边的东西终于将禁锢它们的树干挤裂。密密麻麻的虫子潮水般倾泻。吴维头皮发麻,连滚带爬往外扑,大喊:“临兵斗者,阵列在前!离火起!”
虫子们嗅到活人气息,摆动螯足,成群结队扑向吴维。毫秒之间,黝黑螯足已经碰到了吴维的裤摆!吴维大叫一声,用尽全力扑出阵中。
如同拍打在礁石上的巨浪,虫潮撞上看不见的空气墙,它们不甘心,一层叠一层垒起来,很快密密麻麻布满整座空气墙,在半空中形成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而失去支撑的槐树,轰然倒地,树叶以肉眼可见的熟读枯萎凋零,眨眼,那棵三分钟前还生机勃勃的槐树,变成一具干枯尸体。
吴维心有余悸。
这虫子长得够丑,有大有小,大的不超过成人大拇指长度,两只螯足似蟹钳,长身如毒蝎,左右两侧各有数十只长足,节肢状,虫壳暗红发黑。层层叠叠在空气墙上扭动,令人头皮发麻。
尤异不知何时到他身边:“鸡血混朱砂。”
吴维吓了一跳,扭头看他,没有任何质疑,立刻从背包里掏出鸡血,与朱砂混合。
那些虫子本来张牙舞爪朝吴维叫嚣,尤异甫一出现,它们立刻退潮般散架,朝四面八方逃窜。吴维倒抽凉气,头皮绷紧,太阳穴凸凸地跳。
周秦望向槐树坑里的尸晶,黑得发亮。
曹源挂断电话跑过来:“老大,查出跳楼女明星身份了!名叫张子韵,她跳楼后,尸体由好友杨筠玲带走!!”
杨筠玲,周秦瞳孔缩紧,这名字在哪里听过?!
作者有话说:
固定在晚上九点更新啦!

法阵尤其消耗体力,吴维支撑不了多久。
一旦九象离火困邪阵松动,没人怀疑,这些怪虫子必定分分钟跑满大街,祸害无辜。遮天蔽日的虫群,犹如过境蝗虫困在一隅,扬起丑陋口器,用啄、用撞,锲而不舍破坏无形空气墙。
吴维汗水刷地浸满全身,他盘腿坐地,左手怀抱八卦盘,右手艰难竖起剑指。在三清法门中,剑属极阳,剑指上指天,天即乾,下卧地,地即坤,意味借乾坤阴阳之力,镇压妖邪。
神棍吴维同志一向是个傻呵呵的乐天派,这会儿连笑容都没了,足以说明情势有多严峻。他断断续续,气息都快接不上,流着汗催促:“老大,快想办法。”
周秦道:“两分钟,撑住。”他望向尤异,尤异将鸡血混合朱砂,放了自己一滴指尖血,周秦发现那血太浓稠,红得发黑。
尤异说:“进去,倒在槐树上。”
吴维扭头看他们,周秦拿起盛血的金属杯。
尤异身体里的金蚕蛊太强大,来不及靠近,阴煞便会四散而逃。而周秦不同,他八字纯阴,对这里边的东西来说,无异于味道最鲜美的晚餐,好吃又滋补。简单讲,作为食物,周秦能将它们聚集在一块,然后一网打尽。
进去,意味着亲密接触危险的虫子们。
吴维咽口唾沫:“要不换曹源进去。”
周秦是三处领导,假如他发生三长两短,没人坐镇三处,那帮下一秒就能进精神病院的神棍们,不得分分钟闹造反?
曹源有点害怕,但他选择赞同吴维:“让我去。”
“不用。”周秦单手插裤兜:“你特么都快吓尿了,半路尿裤子怎么办?”
曹源苦笑。
吴维深吸口气:“快。”
周秦步向阵中,鼻息间弥漫臭气,那些虫子跃跃欲试,周秦几乎瞬间能感觉到,成千上万只虫眼,在黑暗幽冥中不怀好意地窥视。
“这什么虫子?”周秦问。
吴维和曹源不认识,尤异在他身后回答:“树尸,一种蛊虫。”
挑选生于极阴之地的极阴之木,凿空树干,封入蜈蚣、蜘蛛、吸血虫、毒蚁、黄蜂等剧毒虫,以尸油浇灌阴木。常理讲,这种掏空树干的树,必然失去地脉滋养枯萎,然而恰相反,阴木成长得越发茂盛。
而阴木中炼出的毒蛊,便叫做树尸。这种练蛊法子已经相当少见,甚至许多蛊家传人都不知道。因为太过阴毒,凿木伤木气倒在其次,关键是以尸油浇灌,要人尸炼尸油。若非违法杀人,谁又能搞到那么多尸油浇树。
传说当年西南腹地深处,有人炼树尸,杀了很多人,有段时间当地流浪汉无缘无故失踪,都被他杀了。那人还是个肉贩,把用剩下的人肉拿到市场售卖,骗人家说这是骆驼肉。
树尸以活物鲜血为食,且浑身剧毒,稍微碰一下,体质差的立刻上演口吐白沫倒地身亡十级恐怖片。
周秦这一遭进去,必然险象环生,只能祈祷他手里的朱砂鸡血能震慑这帮毒虫,使它们不敢靠近。
吴维看见尤异往里边滴了血,顿时放下心,只有曹源还喋喋不休地念叨:“老大不行啊,老大你出事了咋办?老大还是让我去吧。”
尤异脸色有点白,虽然他皮肤一向白得近乎透明,这会儿却显出几分苍白,他静默不言,凝视周秦背影。
周处摆手,那一刻他的背影伟岸又高大,令曹小源心生敬畏、泪如雨下,满怀目送烈士的钦佩和担忧,看着他走进离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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