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接过织田作的话头道:“我是玛丽,这几天的志愿活动跟着我就可以了。”她身材娇小, 比灰原雄还要矮一个头,气势却很不小,伸出一根手指立在身前的模样, 让灰原想到了曾经的国文老师,于是禁不住在她面前立正, 双手紧贴裤缝道:“是。”
玛丽小姐继续道:“这里的孩子有咒术师的后裔,有异能力者,有战争孤儿,他们的成分很复杂,行动也不是东京那些被规训过的孩子可比的,记住,千万不能糊弄他们,要真诚地对待每一个孩子。”
她又说:“此外,有些孩子的智商非常高,跟你们概念中的小孩不一样,可不要被他们绕晕了。”
七海跟在灰原身边,他不算是话很多的人,对第一次见面的,更倾向于安静地听。
灰原就完全不同了,他捕捉到新的信息,问道:“玛丽小姐是东京人吗?”
玛丽干练地回答道:“是。”
“哎……”灰原发出无意义的喟叹声,在玛丽小姐看过来时又觉的自己的反应太冒犯了,有些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不,只是觉得很少见而已,来横滨的东京人。”
他说了还觉得不对劲,像是强化一种刻板印象,怎么都觉得很冒犯,于是灰原雄更手足无措,处于一种想解释但不知道怎么解释的状态。
七海闭上眼睛想:这个笨蛋。
最后笨蛋灰原沮丧地说:“对不起,玛丽小姐。”
玛丽倒是一挑眉,视线在灰原跟七海脸上逡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竟然捕捉到二者脸上如出一辙的歉意,她在心中感叹:高中生啊……
只有高中的男生才会这样,又赤忱又嘴笨,如此容易感受到歉意,这是社会人不会有的纯洁。
她大度地摆手道:“好了好了,别这样,你也没有说错。”
她说:“再说了,我一开始也不是为了这些孩子来的,完全是因为信仰的力量!”
最后一句话真是掷地有声啊。
七海却生出不好的预感,盘星教、信仰,该不会……
笨笨的灰原问道:“是上帝吗?”
不,住口啊,别问了,灰原!
果然,玛丽小姐说:“怎么可能,当然是夏油大人了。”
灰原陡然变成了灰色的石像。
玛丽小姐说:“我是因为夏油大人才进盘星教的,先前是小学教师,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便自请来大教堂。”遂又张开手,“这身打扮也不是因为信上帝,只是更适合教堂的氛围罢了。”
七海斩钉截铁地接过话头:“原来如此。”
他想,可不能让灰原说话了。
该怎么说呢,知道夏油前辈是盘星教的教宗是一回事,见他的信徒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到底,盘星教的天元信仰很可疑啊,面前的玛丽小姐,说不定都不信天元,是夏油前辈的个人信徒!
两伙人聊天时间不长,织田作已经推门进去了,玛丽小姐在外头嘱咐:“马上我给你们拿两个围裙,你们围上,到时候先站在边上看我们做什么。”
“你们的工作是现在旁边看着,如果有孩子打架了制止一下,如果有孩子要摔了,记得先救一下。”她说,“此外还有一点,在这里是不允许使用术式跟异能力的,如果有孩子用了,必须把他们拎出来,解决不了的就找织田作。”
“等会儿我会给你们介绍一下各个孩子的情况。”
她可真是好的领头人,送佛送到西。
进门时孩子们还没来,玛丽小姐迅速带俩高中生来到工作人员休息的里间,给他们摘下挂门背后的围裙,都是粉蓝色的,没什么攻击性的颜色。
才相互给围裙打上结,便听见一阵柔和而醒目的铃声,看来是下课了。
课程安排方面,七海他们一知半解,但也知道不同学段、不同天赋的孩子上的课不同,至于其他,他们也不用记得太细,便站在那儿跟一群成年人一起,严阵以待。
玛丽小姐的声音从唇齿间挤出来,她说:“要好好跟孩子们打招呼。”
“保持微笑。”
灰原雄吸了一口气,脸上微笑灿烂得媲美东京迪士尼的员工,七海建人做不到他这地步,只浅浅勾起嘴角,看着也怪生硬的。
这有什么办法呢,他是真没对付过小孩儿。
相较这俩新兵蛋子,其他都是熟练工了,玛丽小姐不用说,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好多小孩儿跟她打招呼,说“玛丽小姐早上好”,她也一一点头应和。
让灰原雄跟七海没想到的是,在场最受欢迎的,竟然是没有表情的织田作!
他是真的没有表情,只是站在最前头,用他那张白开水脸应对孩子们,但不知怎的,每个孩子看见他,连语调都变得雀跃了。
“织田作!”
“织田作!”
“今天要陪我玩杀手游戏啊,织田作。”
“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跟我玩枪战游戏吗,织田作?”
“过家家吧,我的过家家酒里缺少一个爸爸。”
竟然被争抢了。
灰原雄吞咽口水,看着眼前仿若圣诞树一样,挂满各种孩子的织田作,感叹道:“好厉害。”
七海也很惊讶:“他真受欢迎啊。”
身右侧的男人,是叫什么田来着,他是个面善人,很好说话,主动给俩高中生解惑道:“可能是跟织田作在一起很安心吧,这里的孩子都很喜欢他,说他是大家的爸爸也不为过。”
七海发现了华点,他说:“织田作先生,也就二十几岁吧。”
某某田爽朗地笑道:“是啊,二十几岁就有二十几个孩子,很厉害吧。”
灰原猛猛点头:“是很厉害。”
七海:。
玛丽小姐负责几个新来的“硬茬”,她小声跟七海他们介绍道:“看见没有,最右边的那对姐妹。”
最右边是操场的最右边,那里有一排低矮的灌木丛,还有一个沙坑,目前没什么孩子到那里去,独留于此的姐妹明显极了。
黑发黑烟,一个怯生生的,一个很警惕似的,用凶狠的眼神看周围,活像只小狼崽子。
玛丽小姐说:“她们今天第一天来,是夏油大人带来的,姓禅院的双胞胎姐妹。”
七海皱眉:“禅院,是御三家的禅院吗?”
玛丽小姐却说:“是,是御三家的禅院。”
看来,她身为普通人,知道的却不少,这太正常了,谁叫横滨的大教堂里有那么多咒术师的孩子呢?哦,还有他们的父母,有些甚至是玛丽小姐的同僚,耳濡目染下,总会知道很多东西。
灰原比较热心,他看姐妹二人与场上其他小团体格格不入,想走过去陪她们玩耍。
玛丽小姐却阻止了灰原。
她说:“等一下,菜菜子跟美美子过去了。”
一对精致可爱的双胞胎向禅院姐妹走了过去,好吧,这么说可能有点怪,因为禅院姐妹也长得十分可爱。
这对双胞胎年龄与禅院姐妹相仿,一人是黑发,一人是金发,长相上似乎有相似的点,却也不是那么像。
怕是同卵双胞胎跟异卵双胞胎的区别吧,真依跟真希就长得十分像。
玛丽小姐跟七海他们介绍:“菜菜子跟妹妹子也是咒术师,他们的父母是一对从京都来的咒术师小情侣,之前藏在四国的深山里,是夏油大人发现他们将他们带出来的,他们也是盘星教的元老。”
由此可见,玛丽小姐在盘星教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元老们的情况如数家珍。
这或许并不因为她是个敏锐的人,只是因为这些元老并不吝啬谈论他们的事。
看似与日本人的常态不符,要知道,大部分日本人是非常在意自己隐私了,除了那些私小说的作者,故意曝露自己隐私的人,谁会把过去跟旁人讲呢?
此时,盘星教又展现出了宗教化的一面,彼此都是兄弟姐妹,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的。
夏油杰并没有引导,只是自然而然变成了这样,其中或许有盘星教过去习惯的遗泽吧,这里总有些从上个时代延续至今的人。
七海的重点在于:“为什么京都的咒术师要藏在四国的深山里?”
好吧,他确实是个平民出身的咒术师,有些聪明的认真的高中生,以高中生的思想,绝对不能想象古老咒术师家族中的晦涩,他跟灰原还停留在东京跟京都的咒术师关系不好,两相独立这一点上呢!
玛丽用诧异的眼神看了眼七海,好像在说“你竟然不知道”。
我个非咒术师都知道,你个当咒术师的怎么能不知道呢?
看他们身上的校服,玛丽小姐又宽容起来,对啊,说到底才高中一年级呢,比自己曾经教过的愚蠢而清澈的小学生们大不了多少。
她为什么觉得他们知道很多呢?总不能因为夏油大人只比他们大一岁,就觉得咒术师都要跟夏油大人一样了,那才是大不敬呢,他是教宗,教宗的知识与凡人总是不同的。
看似正常的玛丽小姐思绪中混杂着一些不正常的成分,她并没有将这些表现出来,毕竟她是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大人。
想着:这恐怕是夏油大人将学弟们送来的原因吧,切实学一些东西,就开始跟他们解释。
“因为他们不愿意过咒术师的生活。”
她尽量以更客观的语调叙述,如果不客观的话,也太容易变成尖锐的嘲讽了。
玛丽小姐说:“正如同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当缉毒警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性成为咒术师的。”
她用缉毒警察做比喻,是因咒术师的伤亡率要更高,坦白来说,在正常人社会,几乎找不到更加危险的职业了。
对普通人出身的七海他们来说,这个比喻也更容易被理解。
果然,七海建人微微颔首道:“我明白。”
概念上理解了。
“在我们的社会中成为缉毒警察是有选择的。”她略作停顿,像在酝酿下句话似的,“可在传统的咒术师社会中,成为术师是唯一的道路。”
七海明白了,这就像是传统寺庙的继承人叫嚣着不愿意当和尚继承家业一样,咒术师也是一样的,躲进深山老林是因为不会被带回去继承家业吧,以及,按照寻常观念,自然界的咒灵总是比大都市要少。
他说了自己的理解,玛丽小姐补充道:“还有一点你别忘了,京都的咒术师,很多都没有受到过通识教育。”
灰原变成了豆豆眼,七海的神色也是一顿,二者诧异得不约而同:“是这样吗?”
玛丽小姐叹了口气,想:啊啊,果然不知道。
面上则说:“是的。”
“他们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人,除了会用手机外。”
七海&灰原:“……”
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甭看信息量很大,他们对话没有持续多久,而玛丽小姐的眼睛也一直黏在小朋友们的身上,看禅院姐妹跟枷场姐妹。
“枷场姐妹很早就来了盘星教,可能是从襁褓时期就跟夏油大人相处,很亲近他,她们作为咒术师的天赋也不错,能够在隐藏天赋的同时参加社会教育。”
“性格上则有些霸道,金发的是美美子,黑棕发的是菜菜子,有用咒术捉弄过幼稚园小朋友的前科,父母耳提面命教育过不少次。”
“对其他小咒术师,她们也是‘大姐大’,可欺负才加入的新人应该不至于。”
“有可能是看禅院姐妹没跟其他人接触,领她们加入自己的小团体。”
灰原:“……好复杂。”
玛丽小姐说:“我们接着看就是。”
以七海的视角来看,枷场姐妹的接触绝不是带有敌意的,咒术师的耳朵很好,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开头的肯定是菜菜子,她才这么小,就展现出了制霸幼稚园的气场,美美子抱着玩偶熊躲在她身后,那姿态跟真依躲在真希身后没有区别。
“我叫菜菜子,这是我的妹妹美美子。”她说,“我们是双胞胎。”
真希肯定是回应的,尤其二者的姿态又这么的相似,老实说,美美子的羞涩让她想到了真依。
于是她说:“我们也是双胞胎,我叫真希,她是真依。”
真依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后面的话也很顺理成章了。
“我们是咒术师,你们也是吗?”
“我不是,但我妹妹是。”
“夏油大人说过,咒术界概念中,双胞胎是一个人。”她说这话时老气横秋,以孩子的年龄来说,必定没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可她是极喜欢这句话的,一是因为是夏油大人说的,二则是她跟妹妹关系很好,巴不得别人说她们是一个人呢。
两个人加在一起的一,肯定比其他一个人厉害吧。
于是菜菜子宣布:“你的妹妹是咒术师,你们加起来也是咒术师,所以你也是咒术师。”
这句话没什么道理,却搏得了禅院姐妹的好感,她们的态度一下子软化起来,真依从真希背后出来了,而做姐姐的,终于不是对外充满警惕的模样。
后面又说到彼此父母来自京都,就更热络了。
菜菜子跟美美子是在东京圈内长大的,但跟父母相处多了,也能说一口比较别扭的京都雅言,真希她们也是说京都话的,一会儿就聊在一起了。
玛丽小姐看这两组人,多少松了口气,跟七海他们说:“暂时不用担心了,交给菜菜子跟美美子吧。”
话音刚落,真正需要他们插手的难题出现了。
“住手,镜花、卡尔玛!”
不知何时,十岁上下的男孩女儿打成一团,更准确说是女孩儿把名为卡尔玛的男孩按在地上打。
连续两三个志愿者过去了,都没能成功把他们分开,如果织田作在肯定很轻松,但他刚才被叫走有事儿了。
没成功分开并不因为别的,是被称作镜花的小女孩儿太有技巧,一拳一拳、一拳一拳的,连他都不敢说自己的身手比她好。
至于她身下被按在地上的年龄相仿的男孩儿,起码很知道护住自己的头脸,看他的姿势,暴起反击也是很正常的。
玛丽小姐的反应很快,她当机立断叫两人的名字:“七海、灰原!”
“是!”
有了咒术师们的插手,终于成功制止了两个人。
大概……
七海跟灰原兵分两路,七海负责拉住泉镜花,而灰原则是护住卡尔玛,人还没碰到镜花,玛丽小姐.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小心点,七海同学,镜花她有异能力!”
有异能力的意思是,她会控制异能力伤人吗?
脑中才划过以上想法,就看见了浮现在泉镜花身后的巨大人形,七海建人当即一惊,猛地后撤,咒术师强大的直觉诉说人形异能力——夜叉白雪的危险。
而这时泉镜花也从意气之争中挣脱出来,卡尔玛必定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才让她猛揍对方,只可惜,此时她还没有加入武装侦探社,故无法借助社长的能力控制夜叉白雪。
夜叉白雪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异能力,核心是守护,正如同咒术回战中不受控制的咒灵女王祈本里香,守护的对象受到伤害,她就会变得狂暴,自动反击。
现在,七海建人变成夜叉白雪的攻击对象。
泉镜花反应过来了,她喊着:“住手,夜叉白雪!”
夜叉白雪如果听她的,那就不叫突发情况了,盯着七海建人,连刀都拔出来了,更糟糕的是,七海一点都没想到,来这里还要战斗,他用惯的厚背大砍刀寄存,灰原雄急得团团转,差一点就冲上来送菜了,玛丽小姐则大喊“接着”,不知从哪抛来一把□□。
七海建人来不及吐槽,寻常状态下,他肯定内心六个点想大教堂里哪来的军刀,就是情况紧急,根本不给他思索的时间。
刀剑嗡鸣的铿锵声,七海建人做全了心理准备,脚底还是与地摩擦出火花。
夜叉白雪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灰原道:“我来帮你,娜娜明。”
他俩搭配了大半个学期,还算是默契,不过,并没有给他们表现的机会,救场的英雄很快来了。
七海发誓,自己真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织田作是怎么做的,只知道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手起刀落,夜叉白雪忽然就散成了一片片的碎屑、粉尘,蓦地消失了。
偏偏使出让人惊艳一击的院长本人,还端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问七海建人:“没事吧?”
七海说:“……没事。”
这到底该说不愧是横滨,还是不愧是养育这么多战争遗孤并咒术师异能力者的院长,也太强了吧。
玛丽小姐事后补充:“有传言说,院长曾经是里世界排名前列,任务完成率达到100%的天才杀手。”
七海&灰原:“……”
处理完夜叉白雪后,就要批评打架二人组了,泉镜花跟卡尔玛被拎到织田面前,当然,比起严肃的、看见学生打架都要晕倒的教导主任,他实在是太淡定了,侧面也说明大教堂的争端真是不少啊。
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偏偏在这样平淡的提问下,涉事二人都低下头,泉镜花小声道:“抱歉,是我先动的手。”
卡尔玛也说:“是我,明明知道镜花的异能力是怎么来的,却还说那样的话。”
二者的身世也是之后玛丽小姐跟七海他们说的。
“都是苦命的孩子。”玛丽在说这话时,真有点修女悲天悯人的气质,不,其实就是同情吧,对她这样还算健全的东京人来说,横滨的大多数都是值得同情的。
“夜叉白雪本来是她母亲的异能力,至今也不知道,为何传递到了她的身上,她不能很好地控制夜叉白雪,一旦判定有人攻击镜花,夜叉白雪就会不顾一切发动攻击。”她说,“好在一开始院长在,帮我们摸清了规律,否则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听到这,已经不用询问为何异能力传递到她的身上,就连过激的举动也有了很好的解释,无非是替代母亲保护她罢了。
可七海还有疑问,他说:“她的身手……”
跟这群特异人士相处久了,曾经的普通教师玛丽小姐也练出了好眼力,她说:“应该是遗传吧,镜花的父母,听说是院长值得尊敬的前辈。”
也就在这时,才了解到织田作以前是做什么的。
七海他们的表情已不能用僵硬来形容,仿佛在说“这就是横滨吗?”
接下来是卡尔玛,被泉镜花打得很惨的橘红色头发俊秀小男孩儿。
他鼻青脸肿,已经被其他义工带去医务室包扎了。
“卡尔玛跟镜花一样,是横滨本地的孩子,他非常想要异能力,或许是因此,才惹镜花生气的吧。”
多少有些语焉不详了,但很快,七海建人他们也知道了卡尔玛的事。
如果没有被盘星教救下来,他现在该是某位异能力者的奴隶了。
按照文豪野犬的原著线,他会成为干部A的一条狗,脖子上戴炸弹项链,生命随时有可能变成等价的宝石,某天遇见陀思妥耶夫斯基,然后被赐予高尚的死亡。
但现在干部A死了,当然不是港口黑手党干的,至于是不是夏油杰他们也很难说,毕竟他们的重心在咒术界。
但干部A干的事儿看不过眼的太多了,反正在这浩大的综漫世界,蝴蝶冷不丁地颤动翅膀,然后他就突然死了。
死后又怎么样了?
对卡尔玛来说,稳态的没有希望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首先,他们这群曾经被A像狗一样撵的手下、青少年们的命还给自己了,其次,他们在出逃之余能从A的遗产库中抓一把宝石。
当然不能多,如果太多就要被贪婪的鬣狗追杀,那些食腐动物的鼻子可太灵了。
卡尔玛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并接受了盘星教的庇护,他是一个聪明的有成算的孩子,和那些在街头游荡不愿意念书的孩子不同,他想学一些知识。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加入港口黑手党,汇入他最熟悉的洋流,只因他实在不想当炮灰了。
激怒泉镜花并非他的本意,卡尔玛认为自己不算是善良,毕竟他有成为黑手党老大的梦想,那手下是要沾满无数人的鲜血的,可他认为自己还算仗义,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女孩儿,即便小女孩儿能够把自己按在地方打。
他只是很想拥有异能力,想拥有将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而已,因此说了很过分的话。
下午,当七海建人与灰原雄怀着沉重的心情将要离开大教堂时,正巧看见卡尔玛捧着一束野花递给泉镜花,穿和服的少女接下。
风吹拂花瓣,将她卷往不知名的远方。
似乎连七海跟灰原的心情也舒展了一些。
大教堂的志愿服务并不像他们想象的一般,哄孩子玩,这里传统意义上的孩子非常少,战争孤儿不用说,他们或许文化课不行,却有狐狸一样狡猾的生存智慧,又有狼的凶狠,没有这些,如何在横滨活下去呢?
异能力者也是如此。
咒术师或许是最好的,可其中既有早慧而霸气的枷场姐妹,又有警惕的孩子京都的禅院们,仔细想想,为了获得从咒灵手下逃脱的能力,这些孩子从小就被逼迫着长大,填鸭似的往腹中塞知识。
童年是没有的,若说有什么,那大概是一群看见相似世界的同伴。
七海忽然意识到,自己跟灰原是幸运的,如果说有什么不幸,恐怕是像52赫兹的鲸,在小小的海洋中不断地遨游寻找,却在过往的岁月中没有遇见同伴吧。
可他们既不是没有选择的京都人,又未因咒灵而过早夭折,又遇见了可以引导他们的前辈,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灰原悄悄跟七海说:“我知道,这样想很奸诈。”他说,“但是,没有出生在横滨真的太好了。”
这或许是和平中长大的人,在见识到战争后的唯一的想法。
七海“嗯”了一声。
好吧,他想,自己想的实在是太远了,什么当不当咒术师,那是未来的事,比起那些缠绵的、细密的、属于少年人才有的悱恻心思,当下应当做的,似乎是在这座城市里好好修行。
黑手党也是、体术也是、咒灵也是,总是要适应的。
变得更强大一点的话,就能找到自己的路了吧。
“我忽然很高兴。”他看自己握紧后又张开的拳头,对灰原说,“我能是做选择的那一个。”
灰原脑袋上猛地浮现大大的问号。
他这没明白七海在说什么。
只是……
他拍了下七海的肩膀道:“去做任务吧。”
“做更多、更多的任务。”
“解决了?”硝子问夏油杰,她拆了一包洋葱味的薯片,五条悟看见保管捏鼻子大呼小叫,冲硝子喊你真是邪道。
夏油杰被问得一问三不知,露出懵逼脸,算算他今天干了什么,祓除咒灵了吗?祓除了;跟甚尔对练了吗?练了;还跟森鸥外吃了顿饭,听对方旁敲侧击太宰治的事儿,夏油杰认为自己的笑面具戴得越发无懈可击。
哦,还有就是先前说的跟文部省的合作,似乎快成了,所以他心情还挺好。
家入硝子抬眼看夏油杰,好吧,看他的表情,肯定是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于是她不得不叹一口气,提醒自己有点呆的同期道:“是娜娜明啊!娜娜明他们,心结解开了吗?”
夏油杰说:“我看他们心情不错。”他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的大麦茶,他们买的是伊藤园的大包装,一升一升的,这玩意儿就夏油杰喝,五条悟宁愿喝甜甜的草莓牛奶。
“不过,为什么歌姬让他们来做志愿呢?”
夏油杰其实没懂歌姬的脑回路,但看结果,十分有效。
硝子猜到了一点,她说:“脱敏疗法,让他们发现自己的悲秋伤春很无聊吧。”又不忘戳一下夏油杰,“这句话也送给你,差点要建立只有咒术师世界的杰君。”
夏油杰大无语,麦茶差点喷出来了,他说:“喂喂,那有不是我。”他说,“暂时已经放弃了。”
硝子冷笑:“暂时。”
夏油杰换了个话题问:“悟回来了吗?”
硝子:“当然没有,否则早扑来迎接你了。”
夏油杰问硝子:“他做什么去了。”
硝子说:“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就是了。”
“做任务?回五条家开小灶?总不是做课题或当名侦探。”横滨有江户川乱步,不需要五条悟这狗头侦探。
说到侦探……
夏油杰忽然想起来:“先前说过,系统升级后多了点新功能。”
硝子说:“啊,就是你说的经营youtube频道是吧?”
夏油杰道:“类似。”又吐槽道,“youtube注册了吗,硝子?”日本还没有吧,在他概念中那是2010年以后的事儿。
谁知硝子轻描淡写道:“注册了,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我持有原始股份。”
夏油杰:“……”
只能对硝子竖起大拇指。
他接着说:“系统中的youtube连通另一个世界,我还没仔细看。”他斟酌一下,挑重点说,“我们的人气很高,后台一直有进账,应该是打赏吧。”
硝子:“哎……有评论吗?”
夏油杰:“肯定有,但最近太忙了,完全没时间看。”
硝子说:“那等五条回来,我们一起读就是了。”晚上还是有空的,再说,未成年007,真当自己是牛马啦。
夏油杰是没意见的,他举起双手,表投降之意。
此外……
硝子:“对了,刚才小理子联系我,说想来横滨玩。”
她说:“怎么样,要求一起招待客人吗?”
五条悟回来时骂骂咧咧, 咪呜咪呜的,像在说莫名其妙的猫语。
他的姿态也很暴躁,像炸毛了左右摇摆粗壮大尾巴, 为什么这么说呢?只见他急匆匆撞开门,又用稍微重一点的力道把门甩上,发出“砰”一声巨响,昂贵的大牌皮鞋被他东一榔头西一棒地踢在玄关下沉的位置,嚯, 别看那鞋没什么稀奇的,却是国际知名品牌定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