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无奈地摇摇头,其实,五条悟对他说的那些都没有概念,著名的政治家、物理家、生物学家、明治时代的讲堂与风气。
咒术界是很闭塞的,他们就像是在这座高度迈向现代化国度躯干上的最后一丝平安京风骨,与神道教的成员一起,既凝聚了最古老的旧时代的优雅,又将被时代淘汰的糟粕延续。
而五条悟的养育方式更如同供奉神明,若非现代的五条家咒术师发现,术式本身与现代物理跟数学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随着时代的发展,派生出许多具有现代特色的反传统术式,他们或与现代社会保持着两不相干的高高在上姿态。
“当然没有了。”夏油杰走在最前面,他说,“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家父对校园内的一切如数家珍,从小听到大,谁都能说上几句。”
“哎——”硝子是通俗务的,她问,“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表组吗?”
国民对东大有种另类的肃然起敬,倘若在街头采访综艺中问起“请问您来自哪一所大学呢”,东大这一响亮的回答足以引得所有人的尊敬。
但若是东大出生的小镇做题家、高分低能者,就会迎来比寻常败犬猛烈十倍的批评与嘲讽。
“嘛,也没那么夸张。”他说,“确实家中考取东大的人很多。”
五条悟不懂这话中的内涵,他只是回头,更仔细地打量这所学校的每一栋建筑物、每一个角落,细致的模样让夏油杰与硝子频频侧目。
半晌,从他贫瘠的尝试中扒出一条说:“那你要好好努力了,硝子,我听说医科的分是最高的。”
硝子:?
确实,在东京大学的理科三类中,医学的偏差值高得令人望尘莫及,家入硝子的成绩还不错,她是典型聪明却不上心的学生,在四小中成绩中等偏上,又不上私塾,教师私下头疼极了,认为她若努努力,偏差值会更高。
“你是让我考他们的医科?”硝子看了眼夏油杰,“理科三类的最高分是多少,偏差值72?”
夏油杰对这很熟悉,他说:“那只是入门,你起码要有74,才能保证。”
“那不是很不妙?74的偏差值,我可从来没想过。”
谁知硝子才说完这句话,五条悟就发出怪声,他说:“不是吧不是吧,硝子你竟然是个学渣吗?你考不到74的话,怎么跟我与杰上同一所大学啊。”
硝子忽然想起来,他以前还真说过,三人要一起上大学呢,打破只有分家人才上学习院的传统,上东大。
本以为上到高专就差不多了,但看隔壁世界的人们,还是多读点书吧。
硝子说:“真没想到,竟然被五条催促着好好念书,你自己才是偏科生吧?”
哪里知道五条悟深谙用魔法打败魔法,他在冰帝学了点资本主义的法子,昂起下巴跟硝子说:“我可以靠全国物理竞赛优录!实在不行我们组个团一起去参加全国大赛。”
“……还是别了,你参加全国大赛,真的违背竞技精神。”夏油杰诚恳地说。
一般来说,参观东大是为了看名胜,也勾起同学们对学府的向往。七海建人肯定没想到,他完全放鸽子了,五条悟、夏油杰与家入硝子立下了考东大的誓言。
他也太惨了。
实践只有半天,下午自由活动。
十一点左右,龟岛忍不住了,终于在理学堂附近抓到了七海建人。
“怎么回事,七海。”他大不解,“我跟小林可是跑遍每一个公共厕所,甚至去教学楼内找人哦,还以为你是吃坏肚子了,差点给老师打电话,结果你根本就没有在厕所。”
“……抱歉。”
小林双手背在身后,善解人意地说:“龟岛,七海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那么七海君,究竟出了什么事,才让你一直不肯归队呢?”小林总是体贴的、敏锐的,她能最快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这是一种天赋。
在这样温柔的、不带逼迫的追问中,七海建人道出实情:“我看见了不良。”
小林:“是在门口围堵你的那些吗?”
七海说:“是的。”
“有可能看错吗?”
七海说那应该是不可能的,那几个人长得过于有辨识度了。
小林跟七海建人的想法一致,既然是不良,那就是不会来东帝大的,偏差值40上下的笨蛋来最高学府真是贻笑大方。这世上大概不存在偏差值72的暴走族,他们的归宿不是□□就是货车司机。
眼下最不淡定的是龟岛,他是运动系男子,篮球打得不错,可他分明记得来找茬的不良们有将近一米八。
被在校外尾随、围堵,超越了龟岛的心理防线,他战战兢兢地提议:“去找老师吧,不如报警。”
七海建人说:“警察不会受理的,这是未发生的案件,他们只会在结束后姗姗来迟,更何况,暴走族之间的打架、勒索太多了。”
他最后说:“这样,今天的实践已经结束了,我可以直接回家,也不给你们添麻烦。”
龟岛其实想说好的,他与七海建人并不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七海是优秀,却没有知心的好友,他有点独有点怪。
龟岛是不敢跟七海勾肩搭背的。
小林却不赞成地蹙眉了,她说:“这样不行,七海君,若真有人尾随,你家在哪岂不都被知晓了,还是按原计划来我家吧,我家的区安保条件很好,警察是不会让不良进入的。”
龟岛一拍脑袋:“小林同学家是在富人区吧。”他实在想去,又认为小林说得没错,也帮着劝说七海道,“一起去吧七海,小混混被警察警告一轮,就什么事都没了。”
七海建人本不想同意,又忽地想起小林身上的异状。
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力气、身体的强度比寻常人要强得多,成年人都打不过他,这或许是看见妖怪的馈赠。
他有点烦了,被尾随什么的,娜娜明想,就这样吧,如果他们真来,就打一顿吧。
于是他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小林桑。”
小林同学笑得优雅,她说:“我早就跟母亲说过你们要来了,家里准备好了茶水点心,真有点期待,这还是我回国后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七海建人心头的浮躁也被抚去了,毕竟是咒术师,到了这份上,能用拳脚解决就用拳脚解决吧,他自信不良们不是他的对手。
七海建人抱着实在不行把五条悟等人打一顿的心跟去了小林家,结果却……
七海进小林家时没想会撞上这样一副场景。
小林的母亲是贵夫人, 工作是组织太太团成员举办各类活动。官僚的太太们与《白色巨塔》《大门未知子》《半泽直树》中的描述相当,工作是无的,社交却多。
她今天有活动, 打扮得光彩照人,耳垂镶嵌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天鹅一样纤细的脖颈上戴同样的项链。
跟七海建人与龟岛寒暄一会儿,就客气地跟小林说:“照顾好你的同学,我就先走啦, 有什么事吩咐三田做就行,我晚上不回来。”
后来小林解释, 三田是她家的家政妇,许多家务都是她做的。
等小林的母亲离开后,龟岛重重砸在沙发上,将冰橙汁一饮而尽, 打量华美的设施——现代派的雕塑、艺术品画与装帧书籍, 说:“小林同学真是大小姐啊。”扭头问七海建人试图引起共鸣。
却只得到一阵难言的缄默。
“?你这家伙, 今天怎么怪里怪气的,被不良吓到了吗?安心吧, 都到了这里, 有通天的本事也没人能闯进来, 小区的安保有多好我们不是看见了吗?”
说着要站起身拍七海建人的肩膀。
他后退了一步。
不是故意的,若观察得更仔细点, 就能看见七海僵直的躯干与额头上的汗珠子,在寒冷的冬天冒一头汗,几乎是急症了。
七海建人从未见过这阵势, 东京的咒灵多,却有咒术师祓除些大件, 其余分布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总归是稀少的。
国民或许丧,可他身边的人却很积极,家人且不谈,国际校的环境宽松而开明,优渥的家境令多数学生摒弃绝大多数烦恼。
于是乎,来到小林看似富丽堂皇的家,却与三级咒灵四级咒灵连番地冷不丁地对视,就不妙了。
更糟糕的是,他毫无防备地惊动了咒灵们,此时,那些攻击性不强的玩意儿,正慢吞吞向他挪来。
数量委实有些多了,他又缺少趁手的咒具,甚至不知攻击咒灵的手段。
不是每个人都是五条悟与夏油杰,他的对抗高峰是三级咒灵,一头就将他撵得在东京乱跑。
野生的小咒术师总像夏目贵志,逃跑大于进攻。
现在他认为,自己托大了,帮不了小林了,但说让七海建人逃跑,他是不会的。
他想:我可以离开,这些因我冒失而被惊动的怪物又怎么办呢?消失了一个目标,总要其他人补上,在我到来前,他们与这栋宅院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眼下却被打断了。
“失礼了,可以参观其他房间吗?”他像对这很感兴趣似的,不坐蓬松的沙发,而在屋内走来走去。
缓兵之计罢了,三级咒灵来得不快。
小林尽地主之谊,她说:“我领七海君四处走走吧,父亲从世界各地搜罗纪念品,家里几乎被装扮成一座小型的博物馆。”说这话时,她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
而七海的下一句话就更无厘头了,他明显是个懂礼的,却武断地说:“不用了,我自己走走就行。”
小林与龟岛都怪极了,龟岛猛地站起来道:“你这家伙,稍微知点礼吧,这是小林同学的家,让你一人参观,不小心闯入了女生的房间怎么办。”
“七海,今天一天你都奇奇怪怪的,真是不良导致的吗?”
小林也蹙眉道:“七海,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样尴尬的对话,七海也不是没经历过,他的记忆闪回几年前,幼稚园时代,他总被成人认定是顽劣的孩童,因躲避咒灵而跑得没影,幼稚园的服饰在奔跑的过程中撕裂几道口子,变得灰扑扑的。
国小中低年级也是,这是困扰着每一个能看见的咒术师的魔咒,他们眼中的世界与他人是不同的,那些诡异的防范举动与不切实事的善举,并不会让咒灵盯上的苦主感谢他们,只会向咒术师们投来不解的诧异的眼神。
成年后的七海在退出咒术界时学会将自己当作普通人,对蝇头视而不见,眼下的他还没这种觉悟。
他只想将被惊动的咒灵引出去,跟本不打算上二楼,或许哪里有更加可怕的克苏鲁一样的庞然大物,但仅是一楼这些就让他对付不了了。
他有助人之心,却不愚昧,只想能解决一些就解决一些。
可他的运气不大好,本不想与小林、龟岛等人纠缠,往户外走,却不想视线向外延展。
小林家是三层楼高的洋房,第一层高约三米多,客厅与庭院仅以高大的落地窗做隔断,冬日正午的阳光白且刺眼。
在通透的玻璃面板上,一两块污渍格外清晰,七海建人无意识地瞥了一眼,随即被巨大的危机感包围了。
真难形容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一团淤泥模样的咒灵自上而下挂在窗上,它的源头在哪里本体是和模样呢,总归说不清楚。
二级咒灵与三级咒灵带来的危险感也是不同的,分明只看见一个角,浑身的灵性直觉都在叫嚣着危险危险。
更让人绝望的是,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
“啊。”系统传来红名警告,夏油杰等人已经出来了,正找了一家杂志推荐的高分店吃炸猪排。他用胳膊肘撞了一把五条悟,差点把喝味增汤的悟撞岔气了。
“悟,情况不太对。”语气还是轻松的,“娜娜明遇险了。”
那么一大碗厚切炸猪排硝子吃不完,美少女的胃口肯定比成长期的少年小,她正在用筷子尖戳白米饭。
碗里的味增汁溅到五条悟的脸上,他的脸皱巴在一起,像一只骂骂咧咧的猫,这时更靠谱的夏油杰已经站起来了,他掏出荷包说“老板结账”。
硝子紧随其后,夏油杰绅士地撑开玻璃门,前者吐槽说:“还不错,我以为娜娜明的阴影会是我们仨呢。”
“事实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无论是诅咒之子还是其他,咒灵给他带来了危险。”夏油杰是这么说的,又回头呼唤道,“快一点,悟。”
五条悟道:“来了来了。”他一溜烟地跑过来,问道,“怎么样,娜娜明在哪。”大有距离远便用瞬移的意思,可见他是很在乎七海建人的。
“不用担心。”夏油杰倒不紧不慢起来,“我一直关注他所在的位置,这家店距离他不过几百米,且七海正在向这高速移动。”
应该是狂奔吧。
“不过一两分钟就能看见他了。”
“啊,看见了。”五条悟抬首,六眼凝视虚空,他的脸一下子塌下来,嘟囔道,“怎么回事,也太弱了吧,娜娜明。”
“只有三只三级咒灵,还有一只二级,至于被追得乱跑吗?”
夏油杰对咒灵的强度缺乏实感,若像他与悟一样,是很难有体会的,你会关注空气中的尘埃、水面上的蜉蝣吗?若不是为了诗意画的一期一会、朝闻道夕死可矣,无人可与跟自己寿命差距过大的小虫共情。
他只是说:“可能吧,按照咒术协会的划分,正式的特级只有九十九由基一人,此外一级的数量也寥寥无几,三级咒灵可讨伐二级,二级才能勉强对付一级,只是国小的学生罢了,被二级咒灵撵得团团转,是很正常的吧。”
五条悟说:“没想到娜娜明也有这样弱小的时候。”
硝子插话了,她说:“他连咒灵都不知道是什么,要宽容些。”
五条悟摆手道:“好吧好吧。”随即又将手立在身前,他是想打一个响指吗?夏油杰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指尖。
突兀的动作令五条悟浑身上下的毛竖了起来,他没想到夏油杰的动作,以至于有点应激:“干嘛啊,杰。”隐秘的躁动转化成一声短促的、急躁的抱怨。
“你的招式太夸张了,悟。”他是这么说的,“交给我吧。”
“哎、我不要。”却被拒绝了,五条悟说,“这可是在娜娜明面前逞英雄,成为可靠前辈的最好时机,我才不要让给杰呢。”他又以一种亲昵的,比猫更柔软的语气道,“吓了我一跳,杰,不要突然捏我的手指。”
“……抱歉,悟。”真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当二者因“谁来帮助七海”而产生短暂僵持时,一枚白色的、闪烁着灵气的弹弓完忽地从夏油杰的脸颊边擦过,这猝不及防的飞弹让他眼睁大了,五条悟也是,他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张牙舞爪地叫道,“硝子,你偷跑!”
白色的弹子飞得很远、很远,它像一束白色的光,乘着风向前、向前,又从七海建人的耳边飞过,将追逐他的铺天盖地的淤泥状的二级咒灵撕裂了。
夏油杰&五条悟:“……”
可恶,这不是帅呆了吗?
硝子收回弹弓道:“我说你们啊,不要吵了,有点实际行动吧。”
又以十分酷炫的姿势眈了抱成一团的五条悟跟夏油杰一眼道:“区区二级咒灵,我也能轻而易举地收拾掉,争着耍帅,真是小学生行为。”
夏油杰举手:“那个,硝子,帅都被你耍完了哦。”
五条悟也举手:“娜娜明都呆住了呢。”
说的正是不远处忽地顿住,伫立在道路中央的娜娜明,他的胸膛上上下下的起伏着,后知后觉的疲惫涌上他的心头。
追逐着他的、迫使他向前的咒灵们,能轻而易举夺取人性命的,不属于人间的怪物,在一枚小小饿白光下破除了,他不自觉的回头,只看见咒灵腹部中的巨大空洞,与四溅的蓝紫色血液。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095章 (重写)
时间推至十四年后, 当七海说起第一次领略术师的强大是家入硝子凝练出的小小弹球,学生表达了不同程度的震撼。
高年级的学生知晓硝子拥有战斗力,她是典型的暴力奶妈, 然出手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时候她都作为一个活死人肉白骨的尖端辅助,在大后方驰骋。
三年级的秤提出另一重意见:“悟跟杰都在,怎会让硝子出手呢?”
“他们陷入内讧,为了争夺在我面前成为英雄的机会。”
当严肃的七海建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时, 学生为他的姿态与荒谬的内容震撼,又转念一想。
“是五条老师会做的事。”伏黑惠斩钉截铁地说。
虎杖有点纠结:“夏油老师也会这样吗?”还以为他是顶顶靠谱的人呢。
钉崎野蔷薇一副很懂的模样:“你们不知道, 男人跟男人在一起会变得幼稚,”又看向自己长相出众的同期们说,“你们不用在一起就很幼稚了。”语毕用指甲刀磨她才抛光过的指甲,一副都市丽人的派头。
被认定为幼稚的二人幽幽盯着她, 虎杖的眼睛变成了可爱的豆豆, 他指向自己说:“幼稚, 我吗?”
只有吉野顺平躲过一截,忙着安慰虎杖。
七海建人却赞同道:“钉崎说的没错, 五条悟跟夏油前辈都十分幼稚, 以及, 希望你们不要小觑家入前辈,她几乎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强大。”
“哎——”人们对奶妈总有些偏见, 二年级与三年级分别推出本年的佼佼者问,“比乙骨还有秤都要强吗?”
七海:“没有人会去对家入前辈下死手以试探她的实力,可不算反转术式的多项应用, 远程攻击方面,她的反转咒力对咒灵有成倍的杀伤力。”
面对众学生惊讶的表情, 七海继续诉说与五条悟等人的过往。
十分钟后,七海被拖至一家路边的和果子店,有卖红豆年糕与一些甜汤,五条悟认为味道尚可,大福中参杂工业糖精,家入硝子点评他们的抹茶差强人意,夏油杰什么都没点,他太不喜欢甜食了。
提出带七海建人吃点热乎的甜的依旧是他,在经历过巨大的惊吓后甜食有助于调节心情,他是这么说的。
三人中最懂常识的男人给了七海缓冲时间,他喝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抹茶,微苦的涩味压住心头的激荡,他得以运转大脑,以更客观的角度看待夏油杰等人。
第一句话是永恒不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七海比同龄中的大多数聪明且清醒,他将模糊的大问题拆分,以盘点出最想知道的。
“追逐我的怪物是什么”“用什么方法能让他们消失”“像我们这样的人日本有多少”。
抛出三个大问题。
解答的又是夏油杰,这总是他的工作。五条悟是不用指望的,他才不会做这种繁琐的工作呢,再说了,让他解释不把人带坑里,非把“老橘子”三个字刻在人的脑门上不可。
至于硝子,听她解释反转术式就知道是个意识流派的,于是这项工作也不能交给她。
“我来一个个回答你的问题吧。”摆放在夏油杰年前的是今天的第二杯咖啡,别问和果子店怎会有咖啡,代表着与时俱进、拥抱国际,他也没喝,只是用木头小棍优雅地转着圈。
他狭长的凤眼微向上挑:“首先,第一个问题,追逐你的怪物叫做咒灵。”他解释了咒灵的成因,人在产生负面情感时会泄漏咒力,咒力汇聚成咒灵。
“第二个问题,我们管消灭咒灵叫祓除,简单说来,就是运用咒力击打咒灵,有些人则用术式。”
“具体的方法需要经过学习与培训才能掌握。”
“以及,最后一个问题。”夏油杰问他,“我们这一类人,从狭义来说是咒术师,广义来说所有拥有特殊能力的人都会被包含在内,包括异能力者、巫女、阴阳师、除妖师、妖怪等等。”
“遗憾的是,哪怕加上我说的所有种类,应当是不足万的,其中还包括大量的妖怪,咒术师的数量则更稀少了,能看见咒灵的加在一起也不过就几百吧。”
“答案你还满意吗,七海君?”
七海建人的姿态不很高,他向来是知礼并守礼,夏油杰的一番话解决了他长久以来的一些疑惑,且他文质彬彬,说起话来条分缕析,实在不像先前以为的不良少年,即便他的打扮看起来很不良。
他低头道:“非常感谢前辈们的帮助。”不仅是对话上的,还有知识上的,可以说这样一番话让他对咒术界有了最基础的了解,并且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终究不是孤单一人的。
只是……
这时的娜娜明对引领自己走入咒术界地五条悟他们抱有非常好的好感,连带着在校门口的拦截也披上一层全新的含义,譬如说,是他们发现了自己,采用了这种奇怪的、过于没有边界感的认识法。
娜娜明问:“前辈们应该是读咒术师所念的学校吧,是否学制与普通高校不一样?还是说你们正在进行课外实践?”
否则也无法解释,这个时候在外面乱晃吧。
五条悟抢先回答,他忽然发挥了诚实的美德,又或者说,只是想看七海建人大跌眼镜的表情,也有可能是故意在可爱的小学弟年前诋毁咒术界的形象。
谁叫七海看起来这么严肃呢,逗他真好玩。
“咒术界的学校只有两所,而且是高专,我的话一直接受家庭教育,至于他们两个……”伸展出双臂,揽住夏油杰跟家入硝子的脖颈道,“正在绝赞逃课中哦。”
夏油杰:?
家入硝子:。
五条悟,你真的狗啊。
七海建人:“。”
他的字典里是不存在逃课的,七海是个很认真的人,学生时代认真做学生,当社畜时整天007工作,待回归咒术师生涯又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好吧,逃课,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有不良才会做对吧?
一开始的定义根本就没有错,这三个家伙就是不良啊,咒术界的不良!
夏油杰微笑着,带着点皮笑肉不笑的狰狞意味,不是说承认自己逃课了,而是五条悟的说法太狗了,这让他伸出胳膊圈住五条悟的上半身,将他向后拉,几乎要给人一个柔道的抱摔,后者“哇”了一声大喊“你偷袭,杰”,随后反手给了人一拳。
七海建人:。
成为英雄的硝子说:“如你所见,这两个人都很不正常,可不要向他们学习,会成为不靠谱的大人。”
七海:虽然但是,你们就比我大一岁吧。
硝子又说:“你所担心的并没有发生,我们姑且也算受到了不错的教育,这俩家伙今早参观完东大,正励志要将偏差值刷到74呢。”
扭打成一团的五条悟忽然冒头了:“说什么呢硝子,要上理科三类的明明是你啊。”
七海:就是,虽逃课但成绩优异?奇怪的漫画人设。
“但我们是特例,娜娜明。”她竟然也叫娜娜明了,“可别跟我们学习哦,一般情况下,老老实实在咒术高专学生五年比较好。”
七海建人说:“……我明白了。”
硝子:“那么,就给你他们的联系方式好了。”这里的他们指的是官方,东京咒术监督局之类的,硝子扭头,看向五条悟跟夏油杰道,“你们谁来联系一下。”
五条悟:“?完全不知道怎么联系,杰应该晓得吧?”
夏油杰:“说什么呢悟,东京局是一个全新的组织吧,我连窗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晓得东京局。”
“那不是你老爹参与主导的项目吗,这都不知道也太逊了吧?”
“你在开玩笑吗悟,分明在咒术界浸淫这么多年,竟然连渠道都不通畅。”
“我家里有专门的辅助监督,根本不需要窗啊,再说了,你难道想把他送到总监会吗?”
硝子:“……你们俩,在新人面前搞什么派系门阀斗争。”
七海建人:“……”
若问七海建人的心情,那就是反转反转再反转,被不良少年围堵—被二级咒灵追杀—千钧一发之际被救了—以为有了同伴—前辈很靠谱—前辈不怎么靠谱—好像有点不靠谱—西吧这群人根本不值得寄托期待!
以上是他在一天内的情绪转折,真是大起大落。
唯一靠谱的竟成了才耍过帅的硝子,她说:“既然这样,去问问研二他们不就得了。”
夏油杰与五条悟:哎?
硝子:“他们是协力者不是吗?”
第096章 (重写)
上周五, 松田阵平被紧急抽调参与“特殊事件”执勤,他的工作是在现场拉警戒线。结束后,他跟萩原研二打了一通电话, 问他“你上次执勤,尸体也那么恶心吗”。
萩原研二说是的,并回忆在短暂数月培训中习得得内容:“小阵平你是知道的,咒灵袭击过后人的躯体与凶杀事件后的并不相同。”
他垂下眼眸,回忆印刷在不可带出纸片上的场景, 都是些会引起生理性恶心的照片,躯体总是残缺的、扭曲的、甚至不成人形。
偶尔他会想起科幻片、恐怖片, 《异形》之类的,又谁能想到,这是现实呢?
因此,对那些与咒灵战斗在第一线的小咒术师们更加敬佩:杰在跟这样的怪物战斗吗?成年人尚不能面对的扭曲的尸体, 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他学过点刑侦心理学, 儿童心理学是没有的, 可凭借那一点儿对心理学的贫瘠知识,他都知道咒术师们的心理堪忧。
尤其听说这职业将过分的压力分摊给了年轻人, 他们还时常遭遇同伴身亡一类的恶性事件。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学过是学过, 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些小鬼平日里就遭遇这个?”他音调低沉,不仅仅是抽烟过头产生的烟嗓, 还有些沉郁的情绪在里头,“这可不是小鬼头该涉及的领域。”
“那怎么办呢,小阵平。”萩原研二面无表情地说, “那可不是用现代科学与道德理论能说明的领域,成年人保护少年这一套行不通, 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可在面对咒灵时手无寸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