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美”不同于七海他们去的店,是一家很有名的牛郎店,每天新旧客人络绎不绝,五条悟才跟这里的客人聊了一会儿,又被喊去同新人聊天了,他也没有被教做事的叛逆,只是尬聊罢了,换谁不是聊天呢。
毕竟是陌生人,最多问点他喜欢什么类型喜欢吃什么之类浅显的问题,五条悟的回答一律是又土又油腻的“当然是你了,哈尼”。
没有技巧,全凭一张脸哄得人心花怒放。
五条悟高兴极了,想在这场跟夏油杰的比试中,他必定是拔得头筹的,他是如此的受欢迎!
在五条悟洋洋得意时,脑内却展现出不和谐的音符,论坛的镜头还没有到夏油杰那,硝子的群聊信息先人一步。
“哇哦,香槟塔,这是一番街今晚第一座香槟塔吧?”
两千年初,传奇牛郎“夜王”发明的香槟塔刚刚在歌舞伎町发扬光大,因搭建它需要用到店内所有的牛郎,耗资不知几何,哪怕是一整晚,在歌舞伎町内都很难找到一座塔呢,一个月发生几次就足以让人津津乐道啦。
来的路上猛补习一番知识的五条悟也知道,他的心咯噔一下,能让硝子发出感叹,香槟塔的主人必然是……
“抱歉了,悟。”夏油杰默默发送代表开心的颜文字,现实世界,他用自己刚刚涂了黑色指甲油的骨节分明的手松开领带,朝坐在半月型沙发两侧的女性释放充满魅力的、文雅的笑容。
“是我领先。”他跟五条悟说。
硝子来时, the club的气氛炒得相当热烈了。
the club的光线不比月美亮堂,这似乎是牛郎店心照不宣的套路,在昏暗的灯光下培养某种涌动着的暧昧气息。
现在, 店内的白炽灯都被打开了,硕大的、锃亮的灯泡投下一排排白色亮光,打在高跟酒杯搭建起的辉煌城堡上,手脚麻利的牛郎们甚至顺着人工台阶,爬上爬下, 成为这座光辉“城池”的缔造者。
而“国王”呢,则优雅地坐在最正中的半圆形皮质长沙发上, 把玩倒了小半杯晶莹剔透酒液的高跟酒杯。
白色的光路与玻璃杯面相撞,又没入酒面,打出一道弯折的弧度,在水面的映衬下平平无奇的光束四散出百十道金光, 璀璨得晃眼。
一束光落在夏油不算白皙的肌肤上, 家入硝子忽然想:这或许是夜店灯光的妙处, 让在昭昭白日下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显得白皙而没有生气,仿佛吸人精气的吸血鬼。
还有就是……
视线下移, 落在刚刚凝固的、平滑的黑色指甲油上。
好潮啊。
久久盯视后, 她棕黑色的、聚焦的瞳孔又凝在夏油杰的脸上。
好潮啊, 杰。
“不好意思。”抬手,招呼同样站在香槟塔边, 却没有搭把手的店长,瞧他那颐指气使的态度,除却对创下丰功伟绩的新王牌展现出不类同店长的尊重外, 对其余牛郎,分明是独裁的暴君。
初入店的硝子吐出石破天惊的话语:“我也开一座香槟塔。”
“?”哪怕是见过千百名客人的店长, 都产生了短暂的愣怔,随即他嘴角的笑容如被标尺丈量一般拉大,又停留在恰到好处的、让人心生好感的位置,顺着家入硝子的视线看去,不肖猜测就知她说得是谁啦。
管她是一见钟情的富婆还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大小姐,只要开香槟塔就是上帝!
“这位小姐,请您稍坐片刻,我去喊夏油君过来。”分明在陪伴上一名豪客,却不顾当事人面对修罗场,欲叫他陪硝子,不管人死活的店长想:如果这点小争端都解决不了,那就不是传奇牛郎了。
“等等。”硝子却叫住已转身的店长,后者违背惯性地挺住转一半的身体,头颅扭到极限,看向硝子。
有点恐怖了,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硝子问冥冥:“前辈,摄像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冥冥立刻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油杰的……手指。
准确说是指甲盖。
“当然可以。”她如是回应道,“从这一刻起,他就完全赢了呢。”毕竟看五条悟那规矩的,在炎炎夏日都要穿打底衫的被规训过的男德穿搭,是万万不会涂指甲油的,还是黑色!
“我也是这么想的。”硝子说,“一定要留下珍贵的视频资料。”
结束了短暂的对话,看向店长道:“能拍照吗?”
一般情况下,牛郎店是绝对不允许带入留影设备的,除非是一早说好的宣传工作。
但是……
看在这年代尚且罕见的香槟塔的份上,哪怕要出台,都得隐晦地做他思想工作才行,区区摄影的权利……
“当然没问题!”
【输了】
【完全输了】
【一点胜算都没有啊,悟】
半透明的评论飞速划过,小和真子摆出经典eva的手背托下巴动作,遍布半张脸的阴影令她神似碇源堂。
完全理解他者的评价,比起眼前这穿一袭低调黑西装,松松散散系着领带,甚至还把领口解开,浑身散发着色气的男人,五条悟宛如扮家家酒的小朋友,板正的西装都只是不合身的表演服。
松散的随意扎起的半长发,从皮筋中漏出的三两根发丝与其说让他显得颓唐不如说是更自然了,雪白的衣领不如熨烫过挺阔,似乎被无色的酒水打湿,有点儿皱。
倘若钻进屏幕,还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古龙水的香味。
小和真子一脸深沉地想道:‘这就是孩童与成年人的区别吧。’
‘也是,杰毕竟是会泡大吉岭红茶喝的早熟人士,比起走至死都是少年路线的悟,无疑是能在这场合游刃有余的大人了。’
‘成熟女性的恋爱,还是要跟这样的对象啊。’
家入硝子轻巧地落在夏油杰的身侧,连带看好戏的冥冥与瞳孔震颤的庵歌姬。
同样为了他一掷千金的女客如丛林中扑棱棱拍打翅膀的鸟儿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挥退了,留在对侧一决雌雄的是成熟美艳的女人,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夏油杰,片刻也不肯错过。
只听他轻言细语,用家入硝子耳熟的,缓慢而略带磁性的音调道:“稍稍有点事,能回避一下吗,惠美桑?”
教宗魅力全开模式。
作为“神使”跟在夏油杰身边时,最常灌入硝子耳道的便是教徒口中“充满禅意”的声调,不知是改变了吐字的气息、重音顺序,还是声带震颤的频率,虔诚的教徒总能从他的语句中看见香烟袅袅、味到檀香木。
她也是好奇的,问夏油杰如何做到,对方却说怪话:“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他伸出一只手笔划,硝子寻思着他在比身高呢,“我思考过教宗的形象该是怎样的,如何说话更悦耳,让他们送上更多的献金。”他说,“就自然而然变成那样了。”
硝子回答:“你干这行果然是有天赋的,一般人干不来。”
简直是顶级皮套。
一听这声音,硝子就懂了,难怪惠美甚至没用眼刀子一片一片地剐肉,与其说是给世俗的男子金钱,不如说是在敬仰活佛吧。
不能这么说,硝子捂住自己的口鼻,杰的卖相,是他能当稳教宗的重要因素。
“你的运气不错。”硝子压低声音道,“对悟来说可不大公平。”惠美既是来这儿找乐子的客人,也是盘星教的虔诚教徒,很难说她不是夏油喊来的外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他说,“如果悟乐意的话,可以让五条家的人来帮他打擂台。”他坏心眼地笑了,“说不定能助力他成为歌舞伎町之王的梦想呢?”
硝子吐槽说:“那群老头来一定会哭天抢地吧。”想到那副场景,硝子瞳孔都亮了,巴不得看乐子。
“可不一定。”夏油却说,“他们不让悟捐献精子人工受孕吗?我看这些年五条家与时俱进,什么都接受了。”用带点儿善意嘲讽的语气说,“悟不是一直想逐梦演艺圈吗?如果看见他在歌舞伎町的一番作为,持否定态度的长老们会立刻同意,主动帮他联系电视台吧。”
硝子:“为了打开天窗,就先把天花板给掀了吗?”
夏油垂下眼眸,面带柔和而讥诮的笑容,轻声道:“不是很有用吗?”
硝子耸肩:“是这样没错。”
二者对话将冥冥与庵歌姬排除在外,这是当然的,他俩的关系说一句幼驯染也不为过,冥冥听得很尽兴,偶地扯入正题道:“所以,任务?”
“很遗憾,我没有悟那样卓绝的观察力,起码在这间the club中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打听受害者们的常规路线,来确定他们是否进入咒灵的特定领域。”夏油杰说,“既然都是牛郎,去的应当也是酒吧、风俗店一类的地方吧。”
聊天的功夫,第一座香槟塔搭建完毕,硝子点的一座要等惠美的结束后才可令起地基。
夏油杰实在是太熟练了,他仿佛在黑夜中浸淫多年,对潜规则掌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根本不需店长的提醒,就向惠美伸出手,上半身微向前倾斜,仿佛黑暗中的邪典骑士,邀请他的公主赴一场盛宴。
“一起来吧,惠美桑。”他微笑着说,“一起打开第一瓶香槟吧。”
惠美本是普罗教众中的一员,最多不过比其余教众富裕些,可盘星教教徒中富有的、有权势的、狂热者甚多,真轮不到她来夏油杰身边。
虽不知教宗大人为何潜入此地——诚然惠美是牛郎店的常客,也认为这儿对夏油大人来说太污秽了。
她的手搭上夏油大人的手心时,忍不住颤着嗓子,宛若梦游一般说:“真是像梦一样。”
夏油杰的脸上绽放出教宗特有叼悲天悯人又带着蛊惑劲儿的笑。
庵歌姬的表情该怎么说呢。
冥冥:“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打进the club起,庵歌姬就很安静,特别安静,这不是她喝高了后的眩晕,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想说话却因种种原因吐不出一个字儿。
冥冥看她脸色青青白白地变换,亏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还能看出容色改变,不难想象庵歌姬失态到何种地步了。
她磕磕绊绊道:“这是夏油啊……”她说,“跟平时一点儿也不同啊冥冥!”音调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几乎要崩溃地喊出来了。
她的声音引得冥冥跟硝子一起看过去,硝子忽地想:说悟是个小孩子,歌姬前辈也不遑多让啊。
在庵歌姬的心中,夏油杰是个不亚于悟的“烂人”,注意,她所谓的“烂人”是小学中揪女同学辫子的顽童,指会单方面开点无伤大雅玩笑或者欺负人的混蛋男同学。
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欺负自己的小学鸡一下子拔高了,跳过纯情少年火辣辣的青涩高中时代,走向她听到就要面红耳赤的饮食男女之路了。
跨度太大了吧!庵歌姬双手抱头,眼睛转成蚊香。
偏偏家入硝子跟冥冥火上浇油,硝子用平静的口吻道:“你只是没见过这样的杰,歌姬前辈,他可受欢迎了。”
冥冥:“是成熟女人会喜欢的类型啊,夏油。”
庵歌姬绝望地说:“可他只是高中生啊!”
只是高中生的夏油杰创下了歌舞伎町的纪录,哪怕只有一天,也注定会在传奇牛郎图鉴中留下他的大名。
而这一切,通过直播与硝子的留言事无巨细地传递给了悟。
他打了好几次甚尔的电话,除却第一次接通,后面都不理人,最后干脆关机了。
“可恶……”借上洗手间之名遁走的五条悟单手撑着洗手台的大理石面,另一只手则死死地盖在脸上。
只有手指缝中漏出的潮红,流露出丁点儿情感。
他面红耳赤地想:可恶,也太帅了吧,杰!
这充实的夜晚, 到五条悟脸红为止,应当是结束的。
想想大晚上发生了多少事,酒也喝了案子也破了牛郎也当了黑色指甲油也擦了, 硝子差点被潮得痛风了,纯情深闺六眼被帅得脸红了,你说还能发生啥事?
结果还真有。
在镜头不曾收录的角落,夜晚的歌舞伎町迎来了一群新客。
客人们的模样都当用出挑来形容,盘靓条顺, 较之日本一般女性身高,平均超过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她们称得上高挑。
再看打扮, 倒挺五花八门的,就说发型吧,长发短发白发黑发五颜六色的发什么都有,穿着则在极端保守与极端潮流中反复横跳。
她们的中心人物是五条和美, 二次元常见的白毛女, 五官跟五条悟有点儿像, 毕竟是堂亲,眼睛是普通黑色。
周围簇拥着乐岩寺之类的家系女咒术师。
五条和美比五条悟大三岁, 她是天赋出众的女咒术师, 觉醒了较强的家系术式。因她野心勃勃的父亲没有男继承人, 自小也得到了良好的培养——基于五条家相较禅院与加茂宽松的氛围。
虽不会给予女子与男子一般的地位,却也不将她们当作完全的生育机器困于后宅。
如月阳子——如月是依附于五条家的小家系, 有两百年的传承史,放在近现代已算有点背景了,可对家谱追溯到平安京的五条家来说还不够看。
她在灯红酒绿中略显局促, 仔细一看,如月留有一头传统的黑色长发, 衣服也是保守的套装,跟日本皇室正装一个风格,如果不是小姐妹们说要去“见世面”,特意嘱咐不能穿和服,她应该作穿足袋的大家闺秀打扮吧。
鹅黄色的套装也很闺秀就是了。
如月修长而纤细的手指搅在一起,这实际是被咒力强化过,能够夹断刀刃的细指,此时却娇嫩得连一张薄薄的手帕都揉不破。
“我们真的要去吗?”一声问已鼓起她全部的勇气。
毕竟,五条和美于她不仅仅是姐妹团的领头人,还是宗主家的姬君,像她这般出身依附五条小家系的人,只能遵从主家的意愿。
可她又从小受到公家教育,甚至不像武家女一般勇敢果决,能手撕咒灵,却无法突破礼教的禁锢。
但怎么说呢……
比起那些听完五条和美提议吓得花容失色的娇小姐们,无论是基于想要与主家打好关系,还是内心隐隐有所期待,如月能站在歌舞伎町的大门口,已表现出她的不凡了。
照和美的说法,如月这样的人,只需要她者“推一下”。
因为……
“她的体术练得非常好,不是吗?”
“放开手的话能把家系其他男子捶爆,这样的人,我不相信她只愿在后宅呆着。”
多的是人愿意“推一把”,毕竟,照她们的说法,团结在五条和美周围的小团体是实打实的girl helps girl团,她们很能与犹豫的如月阳子共情。
“都到歌舞伎町门口了,就进去吧,听说现在东京的女强人都很流行去牛郎店谈生意呢。”
“所谓的牛郎店正与传统的吉原相对,既然有男子消费女子的地方,就有女子消费男子的场所。”说这话的人用此古朴,竟有些大正时代新女性的感觉。
也是,生于咒术师家庭的女子在观念革新上与受到传统教育又拥抱西洋学的百年前的新女性有异曲同工之妙。
上面的说法,即女子消费男子,意外振奋世家叛逆女咒术师的精神,小团体甚至因这样的论调而骚动起来。
让人没想到的是,最常出入各色场所的立派的女咒术师和美,却说出略有不同的话。
“抱着那样的心态可不行。”五条和美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垂下的眼眸让她跟五条悟又不那么神似了。
她剪了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很难说是出于爱好、战斗的便利或者更深层次的原因——让她更像一名男性继承人。
“牛郎与游女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举个例子,像是暗中窥伺着、布下天罗大网的蜘蛛与扑火的飞蛾。”她说出了击碎年轻女咒术师滤镜的话,“找游女的男性享受的是□□上的欢愉,找牛郎的女性……一些是去找乐子的吧,还有些则是赎买爱情了。”
“沉迷牛郎散去无数钱财,最后沦为风俗小姐的人可不少。”
一锤定音道:“长点心吧。”
她与不谙世事小姐们截然不同的成熟令现场陷入短暂的沉默,待前者反应过来后,又收获了好几双星星眼。
“不愧是和美大人。”家世延伸出上下级关系,大人这一称呼被理所当然地按在和美的脑袋上。
在讲了一番发人深省的话后,和美又回到一开头困倦的模样,招呼小女生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吧,有几家店洽谈任务时去过,我带你们走。”
去熟悉的店,哪怕有心怀不轨的牛郎俘获女咒术师们金贵的心,她也能及时打断,说老实话,和美真觉得这群人会中牛郎的圈套。
她们前半生所见都是一点儿情绪价值也不能提供的死直男,遇见伏低做小又幽默风趣的牛郎们,中招的可能性真的高。
和美常去的店包括“月美”,或许是命运的感召吧,在众多店中神差鬼使走进这家,进入开合的自动门后,店内十八度的冷气扑面而来,为了让牛郎们穿得住帅气的西装三件套,这儿的温度向来被打得很低。
或许还方便员工们脱下外套给公主披上,展现男子力。
熟客一进门便能统计出流量,和美稍稍瞅了一眼,忽明忽暗的灯光也藏不住乌压压的人群,她舌根抵住上颚发出一声“啧”,心里的退堂鼓“咚咚咚”敲个不停。
不会要排队吧?这么多人,干脆换一家好了。
门口招呼的店长一眼看透和美的纠结心思,干他这一行的,记人的名字是基本功,热络地招呼道:“和美桑,好久不见,今天是带朋友们来玩吗?”
和美压根不记得店长的名字,胡乱点头,没什么精神地应了,此时她的懒惰又占了上风,想不过是带着小女生们体验体验,以满足她们的心愿,哪家都可以吧。
店长已经从吧台后站起来了:“上次陪和美桑的戴亚不轮值,但今天我们这来了一位王牌新人,一会儿让他来你们面前转转吧。”他笑眯眯的,“记得和美桑很喜欢名侦探五条悟,我们的新人跟他很像哦。”
整容这种煞风景的词汇就不用说了,不如包装成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店长算盘打得啪啪响。
知道和美喜欢五条悟,还是因挂在她手机上与本人气质一点也不相符的五条悟周边产品,经由本人同意后发售的Q版亚克力牌小挂件,考虑到五条悟比偶像出色不知道多少的脸,有时尚报刊邀请他拍摄,并设计相关钥匙扣作赠品随刊也不是不能理解。
因产品发行量不大,二手挂件被炒出了意料之外的数字。
也是看见了小挂件,才知道和美追星呢。
店长的话唤醒了和美的神经,她不仅不困了,还相当不屑地笑了一声,与她懒散却符合社交礼仪的面具并不相同。
“好啊。”如月等人后腿一步,硬从中听出危险的意味。
如月阳子的心都在颤抖,瞳孔自然也在抖,她一点儿逛牛郎店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这名店长实在是勇者,竟然敢用五条家的神子大人做噱头,还是在和美面前,不要命了!
不知晓五条家抽什么风让六眼抛头露面,又当侦探又上综艺的,她们现在都不敢在公开场合讨论五条悟,说起此人便以讳莫如深的“you know who”取代。
谁知道说八卦时会不会冒出个五条,给他家人听见了,那还得了!
和美说:“我倒看看,什么样的人能跟悟大人相似。”
语气有点危险,店长没放在心上,所有点“五条悟”的人都是抱着“我看看能有多像”的来找茬心态,结果不是不仅没找茬,还被对方的脸蛋给俘虏了吗?
哎,要他说,这人的牛郎技巧、话术运用都一塌糊涂,完全是靠着后天雕琢出来的脸嘎嘎乱杀。
真不知道能保持多久啊,听说整容脸很容易塌陷的……
竟为五条悟未来的事业担忧了!
店长一心二用,得体笑道:“放心吧,我敢说一模一样,仿佛真人出现在你面前。”
和美笑了,气笑了,她也有五条家尊严不容侵犯的宗族观念,五条悟就是五条家最大的尊严。
想到区区牛郎店都敢打他的招牌恰烂番茄,和美忽然懂了家中长老集体上书拼死拼活阻止五条悟进娱乐圈的原因。
真进了还得了!
她暴怒又冷静地想:把悟大人跟牛郎联系在一起,等我回去就报给长老把你们店关了。
几分钟后,一群见世面的女咒术师们噤若寒蝉地坐在卡座上,五条和美大马金刀地坐在最中间,硬生生靠她的冷脸逼走了前来自我介绍的牛郎们。
直到……
五条和美陷入两难。
照理说, 她的心该如死水的平面般波澜不惊,意志坚如磐石,不会为任何人或事所动。
毕竟她出生于古老而封建的御三家, 年龄比五条悟还大,她父亲被现代医学宣判弱精不可能有继承人转而培养她时,族内遍地哗然。
这很好理解,五条家是御三家中对女性态度最好的,可这是相对的, 她们家的侍女还打扮得跟艺妓一样呢!
在这样的家族跟男子一同训练,成年后又跟其他家系咒术师一起出任务, 已对异性的古板丑恶习以为常,冷嘲热讽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哪怕听见污言秽语,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只会用高强的咒力输出扇对方耳光。
注意, 这里的扇耳光不是个形容词, 更不是所谓的打脸,而是付出行动的。
毕竟, “不可辱没五条家的门风”不是吗?
在家中纵使受百般刁难, 外出也是五条家的一分子, 如果她没打回去,那些在家里欺负她的堂兄弟也会帮忙给侮辱五条家的人一拳头。
话题扯回来, 花这么大篇幅概括五条和美挣扎着变强与被歧视的过去的原因只有一个,诉说五条和美得不动如山。
于是乎,能让她露出天崩地裂之神色的场景必然是很不同寻常, 就像是经历了关东大地震的,积年累月构建起的心灵壁垒全被震塌了。
五条悟来到和美这一桌。
他认识和美吗?必定, 百分之一百的认识,五条悟甚至还跟和美说过几句话。
和美是年轻一代的强者,实力够的上一级咒术师,又是少见在封建家族闯出一片天的女子,五条悟不仅认识她,对她态度还不错,甚至指点过和美。
那在牛郎店遇见需毕恭毕敬称呼自己为“悟大人”的家族成员会让五条悟感到羞耻吗?
那是不可能的,他这人连羞耻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五条悟没有让家族成员打call,是因为他明白让古板的老爷爷知道自己当牛郎会以头抢地死谏也要把自个儿劝走,再说了,像他这样不肯回家的叛逆大少爷,怎么会愿意跟家人多来往呢,寒暑假回去就不错啦!
可在偶然情况下遇见和美,就不是一回事了。
只见五条悟对和美挑起他似乎精心修剪过的眉毛——实际上是天生的,看品味就知道,五条悟是直男,穿衣服的风格仿佛在海对面的海澜之家进修过一般俗套与商务,可他天生长得精致,连睫毛丝儿都像刷了增长液。
和美哪里不懂五条悟的意思,他的表情称得上“意味深长”,让姐妹团中心的和美硬生生读出几重意思。
“巧了啊,你也来逛牛郎店。”
“可别告诉老爷爷坏了我的好事。”
和美盘算了一下,最少也有两种意思。
其他小姐妹跟和美不同,虽是咒术师,也是才受到过几年教育的,哪怕天赋一骑绝尘,想跟特级咒术师一起出任务是不可能的。
只有几名依附五条家的小家族成员见过五条悟,还是新年参拜时远远瞟一眼。
现在还好点,她们当咒术师了,拜会主家时跟大部队一起,前些年家族充分践行“女人不上桌”的封建观念,都不让她们出现的。
——还没到适婚年龄,到五条家自销当侍妾也太早了。
御三家就是如此操蛋。
如月是五条的附属家族,因此,如月阳子也是见过五条悟的,可惜的是她如同见天皇,可能比那还要严重点,难得一次的机会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出,根本不敢看神子!
不过后来看见了报纸上的平面照,还有彩色杂志封面,她认认真真连五条悟翘起的头发丝都看过了。
因此,如月阳子认为,这打着五条悟名号的牛郎跟当事人真的有点像,说相似度达到95%也不为过吧。
……这是可以说的吗?
她悄悄看了和美一眼,板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
将心比心,五条家肯定不希望神子的脸成为商品吧,还是在这种地方!
于是如月鼓起勇气,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五条悟一眼,撞上他蓝而透亮的眼时又迅速将眼神挪开,心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被他的眼睛吸进去了!
于是更加心无旁骛地盯着五条和美看,不给冒牌神子哪怕一个眼神:“和美桑,他果然跟悟大人一点儿也不像,哪能展现他的半分风姿呢!”
对不起,牛郎先生,实际上还原度已经到百分之九十五了,但我绝对不能说实话!
五条和美:“……”
她张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可恶啊,悟大人为什么在这里?!
这要说却不说的样子被认定为某种信号,以如月的话为开头,一石激起千层浪,剩下的姐妹都看着和美的脸色,睁眼说瞎话。
“对对,跟我想的一样,实在是太失望了!”
“悟大人怎么会如此油滑呢?”
甚至还有凶巴巴对五条悟说:“你这张脸,是怎么来的?”仿佛要他如实交代。
等等……
和美就差伸出尔康手了,别会错意啊——
五条悟却认为眼下的情景有趣极了,他并没有发现和美的紧张与生无可恋,准确说就算发现也不会在乎吧,说不定更觉有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