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养在此的小浣熊也产生了应激反应,避着甚尔走,明明先前已经跟家里人混熟了。
在抱着家庭医疗箱看这男人粗鲁地处理身上的伤口时,小惠终于产生了“饶了我吧”的想法,长叹一口气后用镊子捏住酒精棉球说:“让我来吧。”
甚尔还是很无所谓,随意“啊”了一声。
此时他的上身赤、裸,肌肉像一座隆起的小山。
小惠还没有到能欣赏人□□的年纪,在他这样的孩子眼中,美丑尚且没有多大区别,更别说赞叹甚尔一身让人面红耳赤的肌肉了,他只是想,自己跌破皮时用酒精棉消毒,伤口接触酒精的刺痛总让他龇牙咧嘴,但甚尔,他真的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就那样不在意的让小惠消毒了,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化。
小惠想:真奇怪,他不疼吗?
等到全身的擦伤消毒完后,小惠为难地看着手上的ok绷,其实,甚尔身上甚至有些深可见骨的伤痕,根本不是在家里能处理的,可惜家用医疗箱中缺乏更专业的包扎用品,他也没有护士的手法。
哪晓得甚尔压根不在意,对他来说,消毒都是很少有的,天与咒缚的强度怎会畏惧小小的细菌呢,本想着冲一冲水就行了,只因他早熟的儿子露出不赞同的眼神,被他压着好好消毒了一番。
包扎是肯定不用的,随便找了件衣服套身上,他在这栋房子没停留几天,但他的房间中,却有早期买过的衣服,伏黑夫人跟他没有夫妻之实,但论作主妇,真没什么人能超过她。
津美纪时间卡得刚刚好,她敲了敲门,在小惠说“可以进来了”后,局促地推开门,又努力扬起笑脸道:“甚尔桑,妈妈说饭已经做好了。”
其实应该叫甚尔爸爸,但甚尔说不用那么叫,喊名字就行了。
津美纪也松了口气,她与小惠有了姐弟的情谊,但甚尔之于她还是熟悉的陌生人。
甚尔依旧无所谓,他正好饿了,既然做好了饭,就前往餐厅大吃了一番,小惠就像他的小跟屁虫,人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请别搞错,这不是他留恋甚尔,只是担心他在陌生的家庭中生出什么事端。
对他的爸爸,伏黑惠一向缺乏信任。
伏黑爱花如家政妇一般,站着等待甚尔检阅。
她无疑害怕这明面上是一家之主的男人,时至今日,伏黑爱花都不能理解,为何他选择入赘,将姓氏该作自己的旧姓。
坦白来说,他们之间只有雇主与雇员的关系,爱花知道,对方选择自己只因她是一名出色的主妇,能够为自己照顾好孩子罢了,即便如此,对她这样离婚后净身出户、还带着一孩子的女人来说,待遇也太优厚了。
他二话不说地买了房子,定期打钱,甚至数量不低,且几乎没有回家过,对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像是并不很在乎自己有没有照顾好他似的。
好在伏黑爱花有最低等级的契约精神,虽无法像真正的母亲一样嘘寒问暖,让孩子保持整洁与健康还是能做到的,自己的女儿津美纪跟对方的儿子惠结下深厚的情谊是她没想到的,但不管怎么说,生活还在有条不紊地继续下去。
多亏了甚尔的经济援助。
伏黑爱花甚至不敢抬高眼皮,她气弱地问:“这次要回来多久呢?”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甚尔的答案却出乎所有人预料,他将桌上的食物如狂风过境般扫空:“先呆一阵子吧。”
在场所有人愣住了。
其中当然有甚尔自己的考量,首先盘星教的任务做不得,管那五条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或许打不过疯癫的六眼,任务当然是吹了。
其次就是伏黑惠了,他本指望他觉醒个差不多的术式,谁知道这不仅仅是祖传,还是跟六眼同一个级别的。
这激起了甚柔软的逆反之心,以他的术式如果回禅院家一定能一跃而上成为少主,得到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吧,也能蒙受最好的教育。
但是……
我为什么要实现他们的愿望呢?
无咒力跟普通人生下了禅院家心心念念的十种影法术,还有比这更加嘲讽的事吗?
一开始的打算改变了。
但你让他教导十种影法术也太难了,毕竟是无咒力,甚尔压根没受到过正规的咒术师教育。
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将自己一生所能全交给惠而已。
听说六眼问世时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暗杀,如果惠的十影法暴露想来也会有相同的待遇吧,他并不认为自己保护不好惠,这世上没有能超越他的暗杀大师,但现在,这小子必须拥有自保之力才行。
甚尔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眼中根本看不见伏黑爱花,津美纪跟家里的小浣熊也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只能看见惠。
“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训练。”说一不二地定下了小惠的日程。
“难得觉醒了这么高等级的术式,可不能浪费。”
小惠:?
你在说什么?
他们的对话旁人自然是听不懂的,这些对伏黑爱花来说并不重要,她看着甚尔,见他根本没提夏油杰与那一大笔钱,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气道:“前些时候,夏油桑托人送了笔钱。”
甚尔掏了掏耳朵,听着有点耳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当然,他向来不擅长记男人的名字。
于是问:“那谁?”
爱花蚊子哼似的:“说是美久小姐的亲属。”
伏黑甚尔:?!
美久, 真是许久没听过的名字。
当这名字被从尘封的记忆中唤醒时,伏黑甚尔几乎有点恍惚,他是不可能忘记美久名字的, 哪怕忘记了惠,美久也烙印在他的骨血中。
正因那快乐的、人样子的时光太过短暂,他才格外不愿意想起美久,哪怕是甚尔,也会下意识地想:如果美久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是要生气的。
生气于他为什么不好好对待自己,肯定还会骂他没有带好小惠, 可甚尔的自轻自贱肯定值得美久用最长时间来骂,她就是这样的人。
甚尔没让伏黑爱花,没让在场任何一个人看出他的恍惚,对他来说, 美久是独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只说了一声:“哈?”想得到更深层解释似的。
夏油出现前, 伏黑爱花连美久叫美久都不知道, 哪里敢随意嚼舌根呢?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倒豆子一样告诉甚尔。
“夏油桑,应当是美久小姐的妹妹吧, 某一天忽然找到这里来, 给了我们一大笔钱, 说才知道美久小姐死了,她生前十分照顾自己, 现在想多照顾一下小惠。”她强调,“那真的是很大一笔钱。”足以买下他们现在的居所还多,毫不夸张地说, 别说是让孩子舒舒服服活到成年了,省着点花一辈子也不过就挣那么多钱。
又说:“她跟小惠关系也很好。”还很讨津美纪的喜欢, 但这些就不用说了,甚尔根本不在乎津美纪,正如同他不在乎自己,他真的会读津美纪的名字吗?
甚尔不置可否,他把惠喊了过来,直接问他:“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惠:“?”
立刻意识到甚尔说的是谁并垮着张小猫批脸,他跟杰桑的关系很好,认为甚尔的称呼很不礼貌。
跟杰小姐相处的短暂的时间里,对方教给他的比甚尔多上太多,在此之前伏黑甚尔甚至没有系统地教过他什么是咒灵。
“没说什么。”小惠不知道自己下面的话戳中了甚尔的某个点,“就是术式、咒灵什么的,还有十种影法术。”略带控诉地说,“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伏黑甚尔高高挑起一侧的眉毛,好家伙,她肯定不是美久的亲戚,美久是横滨的战后一代孤儿,父母不详,她出身于混乱的战后年代,却在福利院的废墟中开出了最为鲜艳的纯善之花,在美久的前半生中从来不知咒灵是什么,她没有亲人,又怎么会冒出知晓十种影法术的能找上自己的姐妹呢?
其中肯定有阴谋。
他第一反应是禅院家的人,又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禅院家的人才不会让小惠呆在这里,凡是御三家之人都不会好声好气跟伏黑爱花说话。
以他的战术头脑,竟然也想不出谁会干这一出,只是釜底抽薪地问:“喂,有夏油的联系方式吗?”
本已做到得到否定回答的准备,哪里知道伏黑爱花忙慌不迭地说:“有,要打夏油桑的电话吗?”
甚尔直接接过家用电话的分机说:“你说吧。”
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不过,夏油……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心思,在伏黑爱花抄写夏油杰电话的空档里,他联系了孔时雨。
孔时雨耳目多灵通啊,他人不在横滨,却听说了当地的战况,具体不晓得,只知道高专那两位年轻的准特级被打趴下了,尤其是五条家的六眼,总有些风言风语说他被五条家救走时像只破破烂烂的娃娃,都不知道有没有命活!
孔时雨不置可否,到底有反转术使,想死还是有难度的,等等,那反转术使怎么样,不会一起挂了吧,如果真这样,咒术界是要变天了啊!
他多少有点焦虑,焦虑的想要知晓具体情况,可转念一想他到底是个韩国人,又跟日本咒术界没有多紧密的联系,只是打工人罢了,这样想想,又不是那么焦虑了。
就在这时伏黑甚尔的电话打进来,他点了根烟问甚尔:“你怎么样,听说五条家的六眼被打得很惨,计划能顺利进行吗?”
伏黑甚尔没回答,直问道:“我问你,对夏油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夏油?你不是吧?”孔时雨叼着烟头,“那不是六眼的同期吗,咒灵操使!”
“啊!”甚尔脑中的一根弦被拨动了,“是他啊。”
孔时雨说:“不记男人的名字也要有个限度。”
甚尔问:“咒灵操使有姐妹吗?”
恰巧孔时雨收到迟一步的消息,甚尔既是他的合作伙伴,又是任务的直接执行人,干脆利落地说:“虽没姐妹,但我从线人那边听说了一件事。”
“你知道平行空间理论吗?”
九漏鱼伏黑甚尔说:“哈,那是什么。”
孔时雨暗想“我就知道”,不得多解释两句,好在甚尔智商不错,体术大师都是用脑子练体术的,靠得不仅仅是一身肌肉。
迅速理清现状,也就是说,所谓的“亲属”很可能是平行世界的咒灵操使吗?
如果是别人,甚尔应该完全不在意吧,但涉及到崽子,尤其是自己觉醒了十影的崽子,就不得不插手了,刚才跟平行世界的六眼打过,比他们这里的强了数倍,是他不轻敌大意都要退却的疯子,他本能意识到咒灵操使不好对付。
但要逃吗?
伏黑甚尔嗤之以鼻,如果是他自己的事,一定会觉得太麻烦,毫无自尊心地溜走吧,但现在……
“喂。”电话拨通了。
隔着千里的【夏油杰】一下子听出来:“甚尔桑?”
伏黑甚尔说:“我跟男人可没亲昵到直称呼名字的地步。”
“所以,你有什么目的。”
像一把尖刀,直插入主题。
与此同时,五条家位于横滨的别院。
“!”五条悟猛地睁开眼睛,深吸一口气,不,与其说是深吸,不如说是呛了、喘了一口气。
他应激似的,猛地撑地,从榻榻米上坐起来。
家入硝子还算淡定,她跪坐在夏油杰身边帮他治疗,夏油杰受伤没五条悟严重,一会儿就要醒了,她不咸不淡地点个头,对五条悟说:“你醒了,等等,他马上就好。”
全场就属她最淡定。
五条悟还是瞪着眼睛,他生气得不行,直接跳起来,问硝子:“他人呢?!”
这个人指的肯定不是还躺着的杰,而是把他打成这样,两次黑虎掏心的那一个。
硝子立刻听懂他在讲什么,说了气人的回答:“在把你们两个打成这样后就离开了。”
话说得平淡,在五条悟耳朵里就不一样了,什么叫打成这样就离开了,他是看不起我们吗?
好吧,但论战力,那个【杰】不是没有傲慢的资本,甚至连【硝子】都是,奶妈竟然有一级术师的战力!
可五条悟气不过,既气那个【杰】,也气愤于自己的弱小。
他在十块榻榻米的房间里来回走,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当夏油杰醒来时,听见的第一声就是五条悟的呐喊,他烦躁地将自己一头蓬松的秀发拨弄成鸡窝窝的形状,然后大喊一声“可恶啊!”
声音之大别说夏油杰听见了,恐怕这间房屋里的五条家的人也都听见了。
五条悟抱肩,几乎要咬他的大拇指了,他现在心无旁骛,那些情情爱爱之类的,全被他从脑海里赶了出去,他以为自己足够强了,实际上远远不够,怎么会比【杰】差那么多呢?怎么会觉醒了反转术式能用茈了都打不过【杰】呢?
满心以为觉醒后会猛地翻盘拉开差距,结果却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还是太弱了,如何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加强大?
开始琢磨了:“那个【杰】会领域展开,如果我也能领域展开,应该能与他的领域相互抵消。”
可领域展开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事实上,他已经有了莫大的进步了,再往后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与悟性,目前,五条悟并没有茅塞顿开的感觉,恐怕这一轮升级顿悟就到此为止了。
可他会认吗?当然不会,说着“可恶”“可恶啊”,就想拉开门。
夏油杰是这时醒来的,他扶着额头慢慢坐起来,没有五条悟激动,却也没说话,看他阴沉的表情,是被打自闭了啊。
五条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还是兀自拉门,不想门率先被打开,矮小的老头站在他身前,是五条哲。
大长老年轻时也应当是美男子,五条家的基因是很不错的,丑男并不多,只是他上了年纪后缩了,缩成了一团。
大长老问:“悟大人,您要干什么去。”
五条悟摆摆手说:“当然是修炼啊修炼!”他不爽地切了一口,“怎么能就这样算了,下次遇见我一定要打爆他。”
他是不想跟大长老继续进行对话的,且修炼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是应该支持的,大长老有话要说,却要避开家入硝子跟夏油杰,他们到底只是悟大人的同期,跟五条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于是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没有人问一句硝子跟杰,门就合上了,五条悟走得风风火火,也没有看杰。
他认为杰与自己面临相同的问题,青春期少年的隐秘情愫在这场盛大的挫败下被排挤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剩下的只有变强,只能变强。
家入硝子也站起身,她当然看见了夏油杰阴沉的脸,但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是不被理会的现状导致的,不如说硝子本人也受到了一些震动,她固然知道弓道不是能日进千里的,但总要开始联系吧,从强身锻体开始。
于是她跟夏油杰说:“我也走了,不能比那个我落太多。”
以她跟夏油杰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帮助对方排解郁闷的地步啊,就算她说了,夏油也不会听吧。
现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她拉上门,跟着一起看不见的,还有夏油那张晦涩不明的脸。
平顺成长的稳态被打破了。
盛夏的阳光越过五条宅邸繁密的树叶落在夏油杰的眼睑上, 如今,他是一点笑模样都没有的,该怎么形容呢, 他的表情,有种兀自镇定的愁苦。
也不是说愁苦吧,只像是陷入了苦夏。
如果说苦夏是一种状态,从被五条悟突然告白那一天就开始了,仿佛坐上快车道似的, 半推半就着向前走,以至于除了拒绝跟沉默外, 他什么都做不到。
这似乎又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他本就是这种性格,除却一些关乎于信念的大事——譬如他保护普通人的jump少年漫一样的男主正论,对其他事情, 尤其是跟五条悟相关的, 基本都顺着他的心思。
譬如说悟说他们合在一起是最强的, 那当然是五条悟喊出的口号,但夏油杰也发自内心地接受了, 不知不觉间, 他就跟五条悟成了形影不离的挚友。
——他保护人的正论是不可动摇的, 强者的自尊也是不可动摇的,他与五条悟是关系最好的挚友, 这也是不可动摇的。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呢?挚友跟他说情感变质了,或许成为了禁断的情谊,正论的伦理说这样不对, 可他内心真的在拒绝吗?细微别扭的情感像把他架在火上烤,悟无论是勇往直前还是表达情感都是直线条的, 却不懂真正日本人哪怕说爱都只会淡淡说一句“今天的月色真美”。
夏油杰是很日本性子的。
然后就是现在了,低落的情绪暂时被任务尘封了,本找回少年的锐气,却被现实狠狠打压了,他从不动摇的自身强大信念被碎得七零八落,引以为豪的体术在另一个自己面前不值一提,库存的咒灵也快耗光了,【夏油杰】下了狠手打五条悟,对“自己”更是搓磨得厉害,放出来的特级咒灵被他撕得粉碎。
咒灵操使的强大与咒灵库存息息相关,他一夜回到解放前,过去两年的积累少了一半,异世界的自己是全方位的强大,将他压制得很死。
尤其是他那近乎于轻蔑的表情,毫不留情地告诉他“你好弱”。
甚至不用说出来。
准特级咒术师的强大被否定了,他轻薄得像一张纸。
这又衍生出了下一个议题,在强大被否定后的血淋淋现实,他谁也保护不了。
让他陷入亘久痛苦的,正是信念被击碎的现实。
那怎么办呢。
思考时,他已经来到了五条家位于横滨的演武场,场上是悟。
他正在适应并不断调整自己的攻击方式,有了反转术式后,他能做到的更多了,能尝试的招式也更多,配套的体术不能落下。
刚才五条哲盯着他问东问西了很久,将那场战斗的细节全挖了出来,当然还有性别转换的,五条悟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他也确实不知道。
于是五条哲不得不放过了他,显然,他更加在意了,当然了,性别也是关键的一环,毕竟对本世界人来说,优秀的母体至关重要。
五条悟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些俗事都撼动不了他,在觉醒了反转术式后,他已达到了全新的高度,说实在的,在被暴打之前,他的心态近似于神明,以为自己站到了咒术界的顶端。
现在是醒了,现实太残酷,【夏油杰】一点也没留手,他都被打蒙了。
于是剩下的就是全然的不甘心了,现在五条悟的躯壳着燃烧着火焰,他只有一个目的,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把【杰】打趴下。
他不甘并跃跃欲试,虽知道与对方间还有不至于鸿沟、但绝对是很大的差距,但要从各方面进行努力,努力着将他打趴下。
“哟,杰,你醒了。”五条悟猛地抬头,看见夏油杰,他直说道,“来得正好,我们练练。”
夏油杰的体术不用说,是不亚于他的,考虑到体术这个东西谁都可以练,他又出身于警察世家,在这方面从小磨练,不比五条悟少。
杰这时是不含糊的,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走到五条悟对面,伸出手道:“来。”
五条悟猛攻上来。
这两人都是赤手空拳派的,不怎么用武器,夏油杰并不会因另一个自己善用异型咒具就赶着上,体术这种东西,想要练得好,除却天赋就是汗水,是需要日常积累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夏油杰跟他打得有来有往,或许是在死生之间有了新的感悟,下起手来格外利落,该说是狠绝吗?
他的狠绝并不是对五条悟的,而是在刚刚过去的那场战斗中获得的启悟。
为什么不学那个【夏油杰】呢,如果想要快速变得强大,就必须模仿他战斗中好的部分,并化为己用,杰对他干脆利落的下手印象深刻。
在他的手下,人和咒灵是没有区别的,这与自己的风格并不一样,对诅咒师,他总是怀柔的,绝对不至于让人死,因此身手间有了死角,可【杰】就像是一台战斗机器,当他动手时,犹豫被斩断了。
强势的攻击让五条悟很兴奋,又或者说,在从上一场危及生命的战斗中脱离后,他的神经末梢没有哪怕一秒是平稳的,他一直很兴奋,这表现在他不肯休息、立刻出来训练与他的高度专注中,现在是被杰激发出来了。
在没有用“茈”的前提下,这一场规模不大的体术战以夏油杰锁住五条悟的喉咙将他摔在地上作为终点,但如果用了“茈”,胜负就一下子确定了。
杰是看过那一招的,所以他明白。
五条悟背与大地贴了一秒,随后一跃而起,用一种半带着夸奖的语调道:“不错嘛,杰,比之前强了。”
夏油杰与其说不卑不亢,不如说是在平铺直叙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他说:“你强得更多。”
锯嘴的葫芦忽然会说话了,他问五条悟:“悟,你学会反转术式时是种什么感觉呢?”
五条悟试图学习反转术式时,他就在旁边,夏油杰也在努力学习。
这是当然的,过去,二者都共同进退,他虽然有自己的前进之路,但这种方便的术式,没有不学的道理。
只是硝子的描述过于抽象,他也没有听懂。
对了,那个【杰】他会反转术式。
他眼神一暗,忽地想到。
“嗯……”五条悟支着大长腿站着,双手抱臂,陷入苦思冥想中,最后他扬起头,大大咧咧地回答夏油杰的问题,“不知道。”他绞尽脑汁组织语言,“就跟硝子说的一样,在生与死的边缘,‘啪’的一下,忽然就学会了,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真要死了。”
而夏油杰只是被打晕了,并没有生死间游走的紧迫感。
他点头道:“原来如此。”
五条悟继续说:“但反转术式对杰来说应该不是最重要的吧。”他说得有理有据,“我对反转术式的需求是要将其作为中间缓冲步骤,将顺势的咒力给扭转,从而使用虚式‘茈’,想要将无下限挖掘到极限,反转术式是必须的。”
“对咒灵操术来说,应该没有这一重,最多只是战斗时可以续航罢了,但在有硝子的前提下,你的续航不用太担心。”他随口说出了非常在理的话,“想要变得强大,还要因地制宜地挖掘自己的术式,不如好好想想咒灵操术还有什么用法吧,杰。”
他努嘴说:“那家伙咒灵操术就用得简单粗暴,只是放出特级咒灵打配合而已,可他竟然觉醒了领域!”他愤愤不平地说,“如果我觉醒了领域,一定能打爆他。”
其实不一定,最多就是把对方的领域中和了,让他们回到同一起跑线而已,可五条悟,他向来是很自信的,这是对自己未来实力发展的绝对自信。
夏油杰呢,他有没有五条悟的自信?或许是有的,但他不会如此鲜明地表现出来,毕竟他没有五条悟那么张扬。
可被打击后一蹶不振?开什么玩笑,他心中压抑着的情感绝对是五条悟的数倍。
挖掘自己的术式,成了眼下唯一的道路,或许他能另辟蹊径获得成功。
他冷不丁地问:“如果我想借阅安倍晴明的相关手札,应该去哪里?”
“东京咒高的相关书籍我已经看过了,因为年代久远几乎是野史了,没有与实际操作相关的切实可行的内容。”他问自己的挚友、同期、唯一土生土长的咒术界人。
“如果想要拿到真实的记录,我应该去哪里找?”
这是他第一次,对五条悟提出超出日本人界限的要求,以往他只会在日常生活中包容悟,而不提出过分的请求,两人之间有着一层无形的壁垒,这是社交礼仪的界限。
五条悟忽然睁大了眼睛,他内心是有些诧异的,可转念一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诧异,只在下一秒,非常快速地回答道:“这你就问对人了,杰,论咒术界古扎的存量,哪里会比御三家的更多。”他又说,“对我来说,它们只是躺在书库中吃灰的老古董,但你可是连天元大人都知道是谁的杰,对你肯定有用。”
他定定地看向夏油杰说:“跟我一起去京都吧,杰,去我家。”
“我家是有很多老橘子没错啦,但你想要的东西都是老橘子代代留下来的,只靠我的话根本找不到。”
“一起回去吧。”
夏油杰说了什么?
他说:“好。”
又过了几刻钟,跟随五条家善用弓的术师学习基础的家入硝子也听说了这件事,她以一种看似日常的口吻插话道:“我也要去。”
五条悟并没有觉得奇怪,他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虽跟硝子的关系不是最好,但他们可是同期啊,当然是没问题的,一口就应下来了。
对他来说,真不是一件事。
这一天所有人都很忙碌,五条悟在训练,夏油杰在训练,家入硝子在训练,晚餐时他们三人又错开了,真像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硝子跟杰打了一个照面,当时五条悟并不在,硝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看来准备不眠不休了,而夏油杰呢,他正在吃凉面。
硝子跟杰说:“真少见啊,是你主动提出的吗,去悟家?”
后者慢条斯理地说:“没有办法,体术与咒灵库存不是立刻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想要变得强大,只有另辟蹊径了吧,虽都不能确定他对自己的术式挖掘到了什么地步,我也只能走这条路了,不去京都,恐怕看不见咒灵操术的相关库存,只能去悟家。”
“唉——”硝子拖长音道,“我以为你是那种不会麻烦其他人的人。”
夏油杰反驳道:“我也以为硝子你是不会问这种事情的人。”
如果五条悟在这,多半会觉得这两人是在打哑谜,根本没听出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因为五条悟不在这里,他们就可以尽情地当谜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