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离远点by麻匣 CP
麻匣  发于:2024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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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卑不亢,从不对莫昂的人生表示艳羡,莫昂自然也不会平白地奉献,哪怕这对他来说不过是轻如鸿毛。
莫昂知道他不是谁的救世主,把自己摆在救世主的身份上,本身也是一种高高在上。
是颜再宁看不起的人。
又想起颜再宁了!
颜再宁脾气那么古怪,为人那么刻薄,有什么可喜欢的?!
可我就是喜欢啊!!
莫昂又被自己整生气,抱胸咬笔杆,像一只脾气很差但素质很好的狗狗。
下课后,梁珂过来找他。
“莫昂,数学竞赛你参加吗?”
莫昂掀起眼皮,看到梁珂首先冒出来的定语是,颜再宁的同桌。
Damn it.

“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梁珂小心翼翼地问,莫昂的表情此刻称不上友善。
莫昂摇了摇头,拿下笔。说:“有人让你问的?”
“昨天部里开会部长不是说了吗,咱们部都要参与进来,如果报名了竞赛就好好准备,没报名就要协助老师指导参赛人员。”梁珂说,“你是不是没注意听了?”
昨天部里的会?哦,莫昂想起来了,他们开会过程中颜再宁忽然走进来,见到正在开会,说了声抱歉又退出去带上门。
从那一刻起莫昂就心不在焉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和颜再宁眼神接触的那0.01秒,想象颜再宁或许正站在外面,背靠着走廊阳台等他们用完会议室的,风轻轻吹过他的发梢……
当然,最后莫昂出来后就没看到他了。
颜鸵鸟。
“部里有几个人参加?”莫昂问。
梁珂说了好些名字,学习部的人不算多,都是学霸,对这样的比赛兴致勃勃,大半的人都报名,反而没报名的人很珍贵,因为老师们对竞赛很上心,听说对他们的职称很有帮助,所以把学习部的人都要去协助。
莫昂的数学成绩还不错,不过他目前没心思为竞赛准备,他的心情忽上忽下,如果不解开心结,他参加了不过也是陪跑。莫昂可以接受自己全力以赴后技不如人,但不能容忍自己用半吊子的态度面对比赛,这是他的骄傲。
于是他要说不参加,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他呢?”
没有指名道姓,但莫昂的视线往梁珂同桌的位置一瞥。
梁珂了然,说:“会长不参加的,这次竞赛他全程参与组织工作,不太合适参赛。”
“他也会协助老师指导吗?”
“那是一定的。”
“行。”莫昂一点头,干脆利落道,“我报名,到时候你把我编到他负责的那个小组里。”
又补充一句:“你不要跟他说。”
梁珂笑着说这事他做不了主,但是按照分组规则,他报名很大概率是会在颜再宁那边的。
莫昂的心情变好了一点,他可没那么多耐心等颜再宁日复一日的逃避,既然颜再宁不愿意把脑袋抬起来,他就来到他面前,让他不得不去面对他。
选择报名,他自然也会认真对待。
但最后没取得好成绩,那就得怪颜老师教得不好,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在教师办公室,和数学组主任沟通竞赛教材的颜老师后背一凉,感到莫名其妙。
在正式报名校园数学竞赛的第二天,针对参赛选手们的专科辅导小组就立即开展工作了。
丰厚的奖金吸引了学校里许多学生的踊跃参与,要开设的小组比预想中的要多,一个组就有三十多个学生,每个组都配备一名高级数学教师和两个学生助手,利用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开展辅导。
而颜再宁搭档的老师恰好就是他的班主任吴锻才,吴老师的教学水平在全市都排得上名号,别看他不苟言笑,像那种刻板的以成绩给学生定性的教师,但完全相反,他不仅教尖子班,还主动带了两个普通班,其中一个还是吊车尾的班级。针对不同层次的学生,他的教学方式也截然不同,对尖子班的学生他说得不多,交由他们自己思索;对普通班则多说多做,复杂的知识他能结合风趣的故事解释,所以7班的学生叫他吴老师,而普通班的学生倒会叫他老吴。
而他带的小组正是他带的四个班里报名的学生,普通班报名的人甚至比尖子班的人都多,加在一起,这个小组的人数是7个组里最多的,能凑成一班的学生了。
所以吴锻才对颜再宁说:“再宁,我们的小组需要再进行划分,普通班的孩子虽然劲头足,但是未必跟得上咱们班和10班的节奏。所以7班和10班的人由你来教。”
“这……”颜再宁犹豫地摇头,“老师,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和他们的水平差不多,怎么教得了?”
“你就别谦虚了。”吴锻才淡淡一笑,“这次比赛连参考教材你都参与把关,卢教授出过的书你也都看过了吧?没哪个学生比你了解得更多。你有这个能力。”
颜再宁被这担子压得叹了口气,说:“那我试试,如果效果不好,您可别怪我。”
“怎么这么没自信?你为这个竞赛忙前忙后,比我们这些老师还上心。再宁,你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吴锻才说。
颜再宁谦逊地摇头,只有自己知道,他不是为了办竞赛,也不是为了成大事,只是在用这些繁忙的事当做陀螺的抽绳,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一旦停下,内心那些被他纵容生长的情愫就会反扑而来,而他无法承受。
第一节 数学竞赛辅导课在实验楼的教室开课。
颜再宁手上有名单,在他这里的有十八个学生,他都认识,所以他们走进教室都熟络地同他打招呼,不着调地叫他“颜老师”。
颜再宁对着人脸一个个勾名字,最后还剩一个名字。
他闭了闭眼,心里笑自己,就这两个字而已。
他将名单扣在讲桌,上课铃响了,而长长的走廊里不见来人。
他看向坐在右边靠窗位置的程子驯,语气平静地问:“你同桌呢?”
程子驯说:“不清楚。”
这倒也好。
颜再宁垂眸,再抬眼,调整到上课模式,神态温和,语调轻微的上扬:“大家都清楚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废话我也不多说,先写两道题给你们解解看,十分钟后我们再来分析。”
说罢,他面对白板,快速地写出一道集合题,板书整齐清隽,轻重和谐,横沟点捺暗藏风骨。
“报告。”
不轻不重的声音像一颗钉子,本来就长久地扎在血肉里,已经感觉不到疼,此时却又被这轻易地推力往更深处摁。
于是伤口迸裂,血液横流。
颜再宁的笔锋偏移了,最后一勾不果断,反而平着出去,毁了这个字。
他转头看着门口的人,同样的校服,这个人穿着却总比别人合身、帅气。
莫昂面上没有迟到的紧张歉意,就这么坦然地、直白地、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温度,就这么看着颜再宁。
颜再宁只短暂与他对视,略一点头,然后继续书写。
这是他们截止目前沉默的第十天,唯一的交流。
莫昂迟到,颜再宁只字不发就容忍了,这点异常,除了莫昂还有谁会在意?莫昂挑了个离讲桌最近的座位,坐下后往后一靠,就这么直勾勾地盯视着颜再宁。
他的目光太具侵略性,哪怕颜再宁背对着他板书,后背的灼烧感就像一把火,挨着他的脊椎,烫得他阵阵发汗。
但回过身,颜再宁没有显露半丝异常,莫昂坐在斜下方靠门第一排,在颜再宁余光的位置,他不去在意,让大家解题,随后自然地走下讲台,慢慢从每个人身边走过,看到迟迟没有下笔的,他会低声予以提示。
莫昂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跟随着他,哪怕颜再宁走到了后面,他也能侧坐着,那把人步步逼迫的眼神,牢牢地锁定着颜再宁。
这是一种挑衅,那把火终于烧到了颜再宁的心口,他几乎是愠怒起来,在莫昂肆无忌惮的注视中,猝不及防地视线一扫,同样以迫人的气势盯回去。
然而,真正和莫昂的目光触碰,颜再宁惊然发觉,莫昂的眼中没有逼迫和凶悍,是自己太过在意才放大了他的威力,那眼中反而是清澈的专注和淡淡的委顿,像是被辜负了却还是克制不住的关心那般,能让人猝然的心软。
颜再宁落败了,仓促地低下头。
他从后绕到了莫昂那列,莫昂行迹古怪,他却只是匆匆路过他身边,没有出声。
于是莫昂眼中又多了一层含义,眉头微蹙,嘴角耷拉。
——你不管我。
他根本是故意来捣乱的。颜再宁定了定心,把全部的精力放回到讲题上。
颜再宁站在讲台上,莫昂就不用那么刻意了,他换了个姿势,手支着下巴,懒懒地歪着脑袋,带着探究的意味,想找出颜再宁身上的破绽。
还在装,你现在在意的要死,颜老师。他知道颜再宁的忽视是在意的证明,可是心情却很不好,他想让颜再宁表现出来,想看到颜再宁的失衡、紧张、无措,就像在天台的时候,颜再宁怎么也不愿看他,哪怕下楼看到他没把桌面整理干净都没有说他,但在分别之际,颜再宁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很湿润,很复杂,好多种情绪在里面颤抖,哪怕他们无言相望,莫昂也知道他乱了阵脚。
所以莫昂敢笃信,颜再宁也喜欢他的。
可现在颜再宁却能装得那么好,让他很不高兴。
“……根据n为整数这一条件,就可以从中得知S的所有元素是……”颜再宁抛出互动,下面的同学们答道:
“4,5,6,7,8,9。”
莫昂的嘴巴没动,他来这儿果然不是为了学习。
颜再宁表示肯定地点头,在白板上写出结果,“所以,最终的答案将这些元素相加,得到的和为38。”
台下的同学们齐齐抬头,都在疑惑:“不应该是39吗?”
颜再宁一眼扫过他列出来的数字,加起来的和确实是39,他失误了,在最后关头细枝末节处。
“对,我没细心,大家不要学我。”颜再宁坦荡地承认,在擦去“38”时,他听到在自己的左后方,传来一道低沉的哼笑。
霎时间,密集而微小的电流贴着颜再宁的耳畔,若即若离地碰触着,酥麻又伴随着尖锐的难堪。
他倏忽冷淡下来,朝门口的座位看去:“如果心思不在准备竞赛上,就不要来干扰其他同学。”
莫昂的笑容消失了,未等他开口回应,颜再宁已经生硬地进入下一道题的讲解。
下课后,颜再宁被几个同学围起来讨论一道复杂的平面直角坐标题,这题颜再宁没有预先准备,难度极高,他也要反复思索。
在这一过程中,他极快地抬起眼,靠门口的座位空了。
他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丢失了什么,心口空荡荡的。
这道题的结果最终也没有讨论出来,同学们都走了,颜再宁留下来擦净白板,整理教具,关灯锁门。
实验楼里静悄悄的,走廊的声控灯在他走到半途忽然灭了,他准备跺跺脚。
黑暗中,一只手拉过了他的胳膊,他来不及反抗,就被带进了拐角楼梯间,防火门尖锐的嘎吱一声,灯亮了。
颜再宁背压着墙,双目因惊异而睁圆,身体因眼前的人而忘了如何反应。
莫昂握着他的肩膀,气息不稳,盯着他一节课的眼睛现在近在咫尺,瞳孔深处细微地颤抖,在控诉他,责备他,又……想念他。
灯又灭了。
黑暗侵袭的同时,颜再宁被紧紧抱住。
作者有话说
最近思路超级无敌巨无霸卡顿,写出来的东西不忍直视……但是管他呢!先写出来再说!

两颗心脏隔着胸膛猛烈撞击着,这是再平静的神情都掩盖不住的强烈悸动。
莫昂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样拥抱颜再宁,这么瘦瘦的一把,被他抱进怀里那永远高傲的背脊似乎软化了,竟然如此纤弱,他的手掌就能牢牢地扣住颜再宁的后背,是如此契合他怀抱的身体。
莫昂几乎感知不到外界,可他的五感又成倍的灵敏,他听得到颜再宁的呼吸声是那样隐忍而紧促,感受到颜再宁的体温因与他紧贴而急速升高,感知到颜再宁的情绪不知所措地僵滞呈团,不敢放肆其绽放;还闻到了颜再宁发梢上很淡很淡,必须得这样贴着、抵着,才能发现的甜香味。
是他送的蜂蜜小面包味的香薰。
颜再宁必然每晚都在用,那诱人的甜香才能沁进他的皮肤里,和他的体温融在一起,好香好香。
你每天也都在想我吧?
……糟糕。
莫昂深深地埋在颜再宁的颈窝里,那股汹涌的情潮竟还没有得到安抚,在他的身躯里到处猛冲,叫他难受又胡乱。
我得亲他,我必须要亲他,我好像太喜欢他了……
莫昂的手臂松了松,他轻轻抬起头,那双明亮如水中映月的眼睛,透过紧急出口牌给予的昏暗的光,找到了颜再宁的嘴唇。
他低头吻下去。
于此同时,颜再宁的手按在他的胸口,那力道坚定、不可抗拒。
他们的胸膛拉开了些许距离,莫昂的心跳在他的掌心下,滚烫得令他感受到灼烧的痛感,而他的心跳莫昂感知不到了,只有看得到他清冷的容颜。
“别这样。”颜再宁说。
莫昂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目光紧锁着他的眼睛,可因为气息太滚烫,颜再宁的眼镜起了雾气,恰好遮住了他眼中的意味,显得捉摸不透。
“别装了,颜再宁。”莫昂没有再进一步,但声音听得出在压抑,“你的态度太明显了,你,喜,欢,我。”
他故意把那四个字说的这么清、这么慢,好像是在以此来取笑颜再宁,可他声音中那小勾子一样的窃喜、甜蜜怎么也藏不住。
抵在他胸口的手指应激似的微微地扣起来,指尖仿佛要刺进他的血肉里。
莫昂已经占据了上风,于是他端上了一些矜持,一些倨傲,还有一些如同巨龙得到了最想要的宝藏那样的餍足。
他欲擒故纵,慢悠悠地开口:“既然如此,颜再宁,我告诉你,我对你……”
按在他胸膛的手,终于将他推开了。
不是颜再宁惯用的那种爆发式力道,而是一寸一寸发力,将沉浸在欢喜中轻飘飘的莫昂推离了他。
颜再宁:“抱歉,我不喜欢男生。”
气氛猝然冻结了。
莫昂的脑袋轰的一声,瞪着他:“你!……”
“造成误会,我很抱歉。”颜再宁的语气没有起伏,像是在说一道公式。
“哈?”莫昂声线中细细的颤抖,强撑出来的那股尽在掌控的气势岌岌可危,“那你,为什么要躲我?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不接我电话?我亲你的时候,为什么不把我推开不揍我一顿?”
颜再宁垂下眼睫,这里那么暗,莫昂那么乱,一定注意不到他不断轻颤的眼皮。
“因为我把你当成朋友了。”颜再宁说,“你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不想伤害你,所以选择逃避。”
莫昂忽然觉得发冷,茫然地问:“是这样吗?”
颜再宁点了点头,随后一直保持着垂首的姿势,像是感到难堪,“抱歉。学生手册了没提到男生和男生的亲密接触,以后我会完善。也请你不要再这么对我了。”
寂静,寂静。
颜再宁觉得头变得好重,他慢慢抬起头,莫昂已不离他这么近了,几乎靠在对墙上,他们之间像隔着再也无法跨越的深渊。
莫昂看着他的眼中不再有热切和那些令他心软的东西,只剩刺一样的讥讽。
“你以为我喜欢你?可笑!愚蠢!有病!我才不喜欢你,你这种人,我!不!喜!欢!”
泄愤的话语,字字如钉。
莫昂说完,阻力沉重的防火门被猛地推开,差点甩到墙上,他离开了。
这个晚自习是怎么过来的,莫昂记不太清了,晃过神来,他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Daniel想念地蹭他拱他,闹他起来玩耍,而他却连抚摸它的力气也不太有了。
颜再宁的拒绝无疑是给了他自尊心一巴掌,让他的骄傲、自信、沾沾自信显得那么可笑。
不对,他并没有向颜再宁求爱,所以也不算被拒绝,他依然是站着的而并未被击溃。
是我搞错了?莫昂再次动摇了,这个晚上他一直被困扰着,他明明那么笃定颜再宁的情感,有理有据分析了几十条证据,可颜再宁今天却说只把他当朋友。
莫昂才意识到,或许自己潜意识里对颜再宁的定义只有两个——敌人和伴侣,而在中间地带的朋友竟一直没在他的考虑范围。
照这么看,朋友,倒也合理,如果他的朋友有天对他抱了别样的心思,一定也会让他感到为难,害怕伤害对方,破坏了这段友情。
颜再宁对莫昂,就像对待杨笑微那样,只是朋友。
那他也曾给过杨笑微错觉吗?也让杨笑微见过他脆弱的一面吗?也向她袒露自己的懦弱吗?也对她露出过纵容的神情,令她靠近自己吗?
莫昂的心正因这一个个难以自持的疑窦,感到淬火一般的煎熬,血肉汇成的心脏,怎么能被火烤?疼得他那么难受。
他捞过床头那些金毛玩偶,一股脑塞进怀里,想借它们的柔软和他臆想中残存的温度抚慰那颗焦灼的心。
好难受啊,他不想再喜欢颜再宁了。
Daniel发出尖细可怜的呜呜声,乌黑的眼睛里满是纯然的忧虑,它觉察到莫昂的情绪,湿润的舌头轻轻舔舐他的脸颊。
“I’m not crying.”莫昂被它的安慰打动了,微笑了起来,“It was nothing,I can forget him in just one night.”(我没哭,这没什么大不了,我一个晚上就能忘了他)
他松开那些破玩偶,去拥抱他真正在意的狗狗,Daniel快乐地在他身上打滚,压得莫昂叫苦连连,一人一犬玩闹着,畅快的笑声无忧无虑。
到了半夜,Daniel趴在莫昂身边打着轻鼾,黑暗中莫昂睁开眼,眼中没有分毫睡意,阴郁愤懑比夜色更浓。
Fuck!
我放不下!
颜再宁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竞赛的第一节 晚自习辅导就是第一场试炼,被奖金冲昏头脑报名的人真正接触到竞赛的题目,哪怕比起正式的市级省级竞赛的题目简单得多,但也超出了高中所学范围,这使得他们清醒过来,与其拿一节晚自习来听天书,还不如回归常态干好自己的事。
所以第二次课程人数锐减过半。
尖子班报名的人倒是没几个退的,颜再宁带的“半个组”就少了一个人。
莫昂不来了。
今年华市的春天有些短暂,结束了连绵阴雨天后就追上了夏季的尾巴,气温骤升到二十七八度,湿润的土地与充沛的阳光抚育着大地的生命,春草肆意生长,万花竞相开放,勃发的生命力同样躁动了人类的荷尔蒙,高压管制下蠢蠢欲动。
莫昂在学校里看到了好几对男女走在一起,就算没有亲密的举动,可时不时对视的眼神,手臂无意的接触,都赤裸裸的把暧昧摊到明面上。
在国外的这个时节,学校里随处可见有人在接吻调情,更没下限的画面他都见过,他都可以视而不见,淡定自如。
这里含蓄的互动素得跟草似的。
可莫昂……心生火起,很想跨部门执法,把这些情愫暗涌的男男女女抓去办公室把校园恋爱这块的禁令抄个百八十遍。
特别狭隘的心胸,快赶上颜再宁了。
“哎,姑奶奶,我求你了,你还给我吧,我招你惹你了?”
就在出校门这段路上,莫昂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郑家欢正快步地跟在一个女生后头,那女生手里拿着一盒包装精美的东西,看样子里面装的是一块四寸大小的蛋糕。
“你肯定有问题,说,是送给谁的?”女生娇蛮地质问,不让郑家欢碰那块蛋糕。
“我自己吃不行吗?你小心点儿!”郑家欢急得不行,他比女生高大,抢肯定能抢过来,就是怕碰坏了。
女生才不相信他,就爱看他对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倒着走逗他,倒着倒着,装到了个人,忙回头。
那是个身量颀长的人,她须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肤色白皙,深目高鼻,在自下而上的死亡角度里也俊美得一塌糊涂。
“莫、莫莫莫……”女生傻眼。
“莫昂。”莫昂点了点头,“没关系。”
女生的脸瞬间红透,扭头谴责郑家欢:“你怎么不提醒我?”
郑家欢趁她害羞,一把夺回了蛋糕,宝贝地护着。
女生也顾不上害羞,生气地骂了他一句,最后伤心地跑掉了。
“我都没骂她,她还骂我?”郑家欢气乐了,和莫昂碰了碰肩膀,“谢bro,我承认你的魅力无人能敌。”
“她应该对你有意思。”莫昂说。
“不必,大可不必!”郑家欢严正道。
“这什么?”莫昂看了眼他宝贝的东西。
郑家欢嘿嘿笑,挠挠鼻子,傻气的动作透着丝丝甜意,“今天有人过生日。”
莫昂最近堪称人肉透视仪,一眼就看出来郑家欢春心荡漾着,顿时更不平衡了,“谁啊?喜欢的人?胆儿挺大,敢在学校里泡妞?颜再宁不管你了?哦对,他大忙人一个,哪儿顾得上?新车不错吧?真不愧是我千挑万选从国外送回来的,从我面前骑过去连影儿都看不着,有必要吗?好像谁多在意他似的。”
郑家欢目瞪口呆地看他从漫不经心到嘲弄再到恼怒再到切齿最后到委屈,过渡之丝滑,堪比变脸大师。
孩子心里有问题啊。
郑家欢忙揽着他的肩用力拍拍,”怎么了,我异父异母的亲哥,是不是和阿宁吵架了?多大点儿事?我也经常和他吵,小时候他吵不过我,长大了我吵不过他,不都这么过来了?阿宁以前生过病,脑子轴得很,我们让让他,啊?”
“他生过什么病?”莫昂疑惑。
“唉,这说来话长了……”
作者有话说
佩佩也有段评了耶!是什么样的捏?有点好奇……(并没有在暗示什么啦(☆▽☆)

第八十章
郑家欢把莫昂带到了教学楼楼顶的天台,这儿原本不让学生上来,学生会掌管着钥匙,郑家欢偷偷配了一把,偶尔下午放学后上来坐一坐,他把这称之为坏事基地,老师和学生会都鲜少造访。
“我和阿宁一起长大,你是知道的。”郑家欢往地上的野餐布一坐——他早就做好了准备,“阿宁比我大半岁,但小时候都是我罩着的,他们家的情况特殊,没有男人顶家,颜姨那时候也不像现在那么爽快,没有固定工作,一边带孩子一边赚钱,过得不容易。
“我那时候也小,不懂事,颜姨不在家的时候阿宁就跟我在一块儿,我妈让我多让着他,我还特不乐意,哪有小的让大的?然后我就逼阿宁叫我哥哥。那会儿才多大?四岁五岁?十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阿宁泪汪汪地跟我讲道理,讲不通,就特可怜的叫了。
“啧啧,要不是有这段回忆,谁受的了颜再宁当爹又当哥的管人手段?你是不知道,上学期我每次从你那儿出来他都得拷问我,就差把我扒光了检查少了几根毛……”
眼看话题要偏,莫昂咳了咳,不太高兴地说:“我现在不想听你们关系多好,他生病是怎么回事?”
“哦哦!阿宁上小学之前的性格就是个面团子,谁都能捏几下,比他小的都能欺负他,有时候我都受不了,太不爷们儿了。但是他上了小学,不知道脑子里怎么了,总说能看到奇怪的东西,做噩梦,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那段时间他哭得眼睛都看不见,颜姨就特担心,带他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
“开药回来吃也没用,学也上不了,每天就在家里躺着,一下睡一下醒,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阿宁,瘦的像只剩个脑袋,攥我的手让我保护他,我说我就在这里不走,保护你,睡吧睡吧,他才睡。那会儿他要是再不睡,可能就熬不过去了。哎哟现在回想起来,也挺心疼他的。”
郑家欢长长地叹了口气,能让没心没肺的他记挂那么久的事,可想颜再宁有多让人揪心。
只是听这段回忆,莫昂的心也一抽一抽的疼,他不由得问自己当时在哪里,在荷兰还是法国?他身边有父母倾注的无限爱意,幸福得像世界中心的太阳,而颜再宁却被折磨得快要死去。
他忽然觉得拥有的美好变得冰冷、苍白。
“你知道他做的什么梦吗?”莫昂喑哑地问。
郑家欢摇了摇头,“太久了,记不太清,只知道他的梦里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里,都有人伤害他,很多人伤害他,他害怕。”
“……”
“后来他休学一年就好啦,性格也没那么包子了,虽然还是被人欺负,也懂得打回去。等他去道馆学武术之后,不说学校,这片区都没人打得过他,于是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郑家欢自顾自说了一通,扭头一看莫昂,那惨白的脸色吓他一大跳。
“我靠哥,你没事吧?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点什么隐疾啊?”郑家欢扶着他不知所措,“120!要不要打120!”
莫昂反抓住他的胳膊,眼中通红,声音嘶哑得像在受什么酷刑,“你再说一遍,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的?”
“7、7岁。”
莫昂隐约有预感,颜再宁其实也和他有过同样的经历,所以有时候会对他反应过度。可怎么也猜不到竟然是从7岁开始。
7岁,一个对世界懵懂,身心孱弱,不堪一击的年纪。
莫昂还记得去年夏天自己被同样的梦困扰两个月的时候,烦闷、荒谬、怀疑、作呕,还有对自己和对梦中人的仇视。
再怎么难受,他也不是那个受伤的人——或许也有些伤痕,但他深知不是现实,他所在的现实充实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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