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的小身板挡得住你?要是有狙击手,十条条都不够你浪费的”
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即将正在被威胁的人质,反而像是老大在教训自己的小弟。
那个劫匪下意识羞愧地嗨了一声后,似乎猛地反应过来,面目骤然狰狞。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的喊话已经响了起来。
“能听到吗,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哦……”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啊。”阿笠博士喃喃。
工藤新一疑惑地仰起头,却发现神奈先生的的脊背猛地僵硬,肌肉绷紧,如临大敌。
Hagi怎么会在这里!
挡在工藤新一和阿笠博士前面的松田阵平几乎立刻想要躲到阴影中,又反应过来现在门口的卷帘已经拉下,外面是看不见的。
而他面前的两个劫匪,其中那个矮个子、也就是一开始在门口和他对视的那个劫匪,还在焦虑而神经质地不断地摩挲手里的枪。
嘴里不停地喃喃:“为什么这么快就来了,我们明明算过时间的。”
松田阵平也觉得出警太快了,就算是有人在一开始就报了警,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到达现场,除非此刻本来就有很多警车在外面巡……
松田阵平思绪一顿,忽然窒息。
惊动了警视厅,让他们全城巡查的,当然是他放在警车里的炸弹。
为什么是萩原在外面喊话,大概是因为他们是最早到现场的一批,估计再过十分钟,这里就要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是了。
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进来的时候,这五个劫匪已经控制住了现场,用胶布绑上了大部分人的嘴和手脚,如果不是他忽然出现,阿笠博士他们也已经被绑住了。
此刻警察的声音同样引起了被劫匪挟持的人质们的骚动,不少人唔唔叫着扭动身体。
“都给我安静点,”两个正在巡视的劫匪里发出大喝,有个穿衬衫戴眼镜的男人不小心抬头看了一眼,就被狠狠一脚踹倒,这下谁也不敢动了。
但即使如此,逼迫着职员装钱的那一个劫匪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不对劲,这些家伙有渠道搞到二三十万日元一把有价无市的的冲锋枪,心理素质却比新手还差。
就算萩原研二可以暂时安抚住,但是这些人根本没有做过要和警察交涉的准备。
等下警察越来越多,他们很可能受刺激之下直接对人质开枪,情况就无法挽回了。
“喂,你们两个还愣住干什么,快把他们三个绑起来。”其中一个巡视的劫匪大吼一声。
松田阵平垂眸,在不伤到人质的情况下解决绑匪,然后在不被萩原研二的发现的情况离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缓慢地吐了口气,在两个劫匪逼近的时候,转身在把那个叫工藤新一从身后拉出来,扔给两个劫匪。
“把他绑起来,那个年纪大点的留着有用。”
工藤新一猝不及防被扔出去,又听到这句话,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要不要听听你在说……”
在他侧面,那个矮个子劫匪立刻拿枪指着神奈先生,但还没说完,声音就僵死在了喉咙里,黑色头套外面的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瞳孔中满是震惊。
工藤新一眼皮一跳,难道、不会吧……
他顺着矮个子劫匪的目光仰起头,戴墨镜的卷发青年正抬起手,鲜红的的炸弹遥控器招摇地袒露出来。
他就这样举着手,直到其他四个劫匪都看过来后,冷淡地扯了扯唇角,不紧不慢地说,“现在,要听我的吗?”
“还是你们想永远不用再听人说话?”
“开、开什么玩笑,假的吧……”那个矮个子劫匪声音颤抖着说,“哪里有炸弹?”
工藤新一几乎要同情他了,“就在劫匪叔叔你刚刚踢开的箱子里哦,要不要打开看看呢?”
那劫匪的手颤抖了一下,看起来快要晕过去。
“男孩,你很有胆量啊。”
姓氏是神奈的青年低下头,居高临下的俯瞰带来更强的压迫感,但工藤新一却奇怪的不感到害怕。
“是你吧?”他装作不安地小声确认,“我看见了今天的新闻,有个袭击警察的炸弹犯,外面的警察那么多,其实一开始是在找你吧。”
是你吧?那个和阿笠博士私下见面、连爸爸都让他帮忙说谎骗过来家里询问的警察的神秘家伙。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松田阵平承认了,附带一个相当凌厉的警告眼神。
被他恐吓的少年抖了抖,略带稚气地慌乱地后退:“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不要杀我。”
我会帮你保密的。
他眼里这样写着。
松田阵平看懂了,他心情复杂地重新抬起头面对劫匪,先将这个过于聪明的孩子放置一边。
而这时候,剩下几个劫匪已经围了过来,只有不敢回头的人质们还在面前僵硬地坐在地上。
确认了炸弹和新闻后,已经没人再去管能不能抢到钱了。
“你不可能引爆的,距离这么近,你自己也会死……”似乎是领头的劫匪声音沙哑地说。
“是吗?”
松田阵平隔着墨镜盯住了他,看似冷峻的气场中,混乱和危险无端生出,以一种铺天盖地让人无处可逃的气势沉重压下。
本来觉得他只是演戏的工藤新一,心脏忽然狂跳起来!
真的是假的吗!他真的不会直接把自己连带其他人一起炸死吗?
他,清醒吗?!
无声而危险的对峙中,劫匪的头套上有汗渍渗出,而黑发微卷的青年,却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将遥控器调转到他们的方向,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停!!!停下!”领头的劫匪声音骤然拔高,尖利到破音!
看见他的手指悬停在鲜红的按键上的,才近乎虚脱地重复:“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工藤新一的心情也如同坐了一趟过山车,紧绷的神经蓦地松懈,恍恍惚惚地飘落实地。
但即使如此,他的大脑依然努力地转动着,这个男人,真的不是什么犯罪分子吗?
阿笠博士,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还有爸爸,你推理出来他不是坏人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他的精神状况可能不够稳定?
年仅十二岁却承受了太多的工藤新一就这样沉默地思考着,沉默地看着这个卷发戴墨镜的青年往脸上扣了一个口罩,又带上一顶鸭舌帽。
就毫无违和感的融入到了劫匪当中。
外面,萩原研二放下喇叭,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神情凝重地对目暮十三道。
“目暮警部,已经五分钟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完全不像是要交涉的样子,我觉得不太对劲。”
结果这时候,银行的侧门忽然开了。
刚完成任务,收起狙击枪正要和其他人汇合的诸伏景光忽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十分钟能赶到杯户银行附近吗?】
接着几乎同一时间,第二条消息已经弹出来。
【我需要狙击手,来帮忙,价格你定。】
杯户银行?
他停在小巷中,下意识拿出手机查看新闻。
几名劫匪持枪抢劫银行,劫持大量人质,警察已经到达现场,正在和劫匪谈判中?
诸伏景光脸上的平静顿时崩裂。
他倒是不觉得科涅克会去抢银行,一来科涅克不缺钱,二来组织不可能给科涅克这种身份的代号成员发高风险低收益的底层任务。
所以是碰巧被困在银行里了?
这是什么事故体质,刚误入杀人案现场离开没几天,就进入抢劫案了。
……去,还是不去?
他点开一个现场直播,看见警察中两位熟悉的同期,犹豫的神色顿时消失。
如果不去的话科涅克很可能会找别人,很可能是组织里的……那萩原和班长就危险了。
旁边脚步声响起,诸伏景光担忧的神情瞬息收敛,目光凌厉地看过去,发现是组织里的莱伊走了过来。
这个高挑的男人背着装着狙击枪的琴包,黑色的长发几乎融于渐暗的天色,那双墨绿冷冽的眼睛沉静地看向他。
“还有别的事情没处理?”
“私事,有人找我。”苏格兰随意地晃了晃手机,蓝灰色的上挑眼温雅地弯起,“麻烦帮我转告琴酒,任务完成,我先走了。”
“苏格兰,大哥和我听得到。”内部通讯频道里传出伏特加尴尬的声音。
“谁找你?”琴酒森冷的声音响起。
莱伊悄无声息地听到这里,眼中探究一闪而过。
琴酒这是在质问苏格兰的私人关系?
难道组织里流传的传言是真的,苏格兰从成为代号成员后,真的就和带他进入组织的琴酒起了龃龉,两人关系不和?
他的目光落在苏格兰身上,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苏格兰看上去并不像有芥蒂的样子。
他回想从组织里得到的关于苏格兰的情报。
同样是狙击手,但比他早三个月加入组织,突破了最快成为代号成员的记录。
莱伊,也就是身怀潜入黑衣组织任务的FBI的王牌搜查官赤井秀一,刚加入组织就听到这个消息,好胜心在一瞬间被激了起来。
因此他没有按照他本来的计划,稍微藏拙,然后逐步接近核心。而是在一开始就展露了实力,然后花了……七个月成为代号成员。
所以苏格兰到底是怎么做到三个月成为代号成员的,难道是和琴酒有私交?
赤井秀一听着两人的对话,表面不动声色,好奇悄然燃起。
组织相当强调隐秘性,以莱伊的地位暂时没有机会主动接触核心成员。
几天前,他才第一次见到了琴酒。传说中的冷酷残忍,手段狠辣的Top killer,也是他到目前唯一见过的唯一一位组织高层。
至于苏格兰,他虽然不是核心成员,但在组织内过于低调,平时根本打听不到消息。赤井秀一只知道他从成为代号成员后偏爱单人任务,哪怕危险性极高——组织内因此一直有他是为了回避琴酒的流言。
赤井秀一本以为他是特立独行,个人性格鲜明的类型,但今天碰巧见到后,却和赤井秀一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留着略薄的胡茬,脾气相当不错,感觉扔在人群中都可以无缝衔接去普通的公司上班。
此刻被琴酒莫名的质问,他依然声音温润,态度诚恳,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当然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神奈荒介。我已经答应你了不查科涅克,就不会再关注了。”
“说起来你真的不考虑,把神奈吸纳进组织吗?我觉得他很好用的。”
通讯频道里忽然陷入沉默,然后传来嘟的一声,是琴酒那边切断了。
神奈荒介是谁?
苏格兰关注科涅克引起琴酒不满了,是因为科涅克的身份特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赤井秀一若有所思,
而诸伏景光成功用你知但你不知我知的科涅克把琴酒噎住后,就迅速赶往几条街区外的杯户银行。
此时的杯户银行外。
一个头发胡子均为灰白色的矮胖男人举着双手,脸色苍白、步履迟缓地从打开一条缝隙的侧门中走出来。
“阿笠博士?!”
萩原研二看见这个眼熟的男人,吃了一惊。
旁边的伊达航把牙签从嘴里拿出来,就要走过去。
“班长,等下……你看他的衣服……”
即使天色昏暗下来,但是萩原研二还是敏锐地发现阿笠博士的衣服间异常的鼓胀。
他正想说出来,就听见阿笠博士声音颤抖地喊道:“别过来,我身上有炸弹!你们一靠近我,他就会引爆!”
萩原研二瞳孔骤然一缩,伊达航的脚步顿住。
他们身后,警察间一片哗然声,为首的日暮十三的神情骤然铁青,立刻呼叫了爆炸物处理班。
而阿笠博士站在距离警察还有好几米的位置,就没有再往前了,他把衣服敞开,露出里面的炸弹和遥控装置。
他用一种似乎是强自镇定的语气说道:
“里面的劫匪说……要所有警察十分钟之内退出这个街区,并给他们准备一辆面包车开到银行门口。”
“如果超时的话,也会引爆炸弹。”
在场的所有警察脸色更加难看。
萩原研二定在原地,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布满冷光。
对警察的喊话毫不动摇,甚至完全不露面不出声,直接放出来一个绑着炸弹的人质来威胁。
别说狙击手还没调过来,就算到了,这种情况也无计可施。
但劫匪占尽上风之后,却又不做更多要求,反而强调了最短时间,避免被后面增援的警力包抄,如此果断又老练,狠辣得让人心惊。
谈判人员这时到了,试图和劫匪交涉,但不出萩原研二的意料,里面完全不理会。
反倒是阿笠博士身上围着的炸弹的显示屏,忽然亮起了倒计时。
【09:59】
逐渐西沉的日光被暮色侵染,路灯又尚未完全亮起,就在这样的昏昧中,显示屏上闪着荧光的液晶体数字一秒秒跳动,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还有一分多钟的时候,一辆私人的面包车被紧急征用过来,停在银行的侧面。
倒计时停在了1分13秒的界面。
一直站在最近的地方安抚阿笠博士的情绪、顺便观察炸弹的萩原研二,忽然听见阿笠博士衣兜中响起了手机铃声。
“这个手机是里面的劫匪放到你的衣服里的?”
萩原研二得到确认的答案后,安抚道:“不要紧张,接一下吧。”
“啊啊,好。”阿笠博士如释重负地抹了一把光亮脑门上的冷汗,连忙拿出手机接通。
萩原研二看着他,忽然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一般情况下,被挟持的人质听到是劫匪的电话,就算希望是完成要求被释放的通知,也会因为之前被恐吓而带着些微恐惧。
但是阿笠博士,怎么就好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请把打开扬声器好吗?”
他垂眸敛去眼中的探究,目光不着痕迹地再次扫过阿笠博士身上的炸弹。
而且这个炸弹,是不是也有点不对……
倒不是怀疑炸弹是假的,而是他刚刚发现,这个炸弹看起来和今天下午袭击警车的看起来很像。
或者说放在警车里的那个假炸弹,就是按照这个来仿制的。
可如果真是他想的这样,抢劫银行的劫匪和袭击警察的炸弹犯就是一伙的。
这说不通,两边的作案模式完全不一样。
总不可能是炸弹犯刚好被困在银行里,然后两边合作了吧?
萩原研二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无语了片刻,就听见扬声器中,传出一个粗粝难听的男性声音。
“把窃听器和发信器拆下来,关掉行车记录仪和卫星定位,我现在倒计时一分钟。”
男人说完之后,不等任何回答,就自顾自结束了通话。
阿笠博士身上炸弹显示屏的数字,再次跳动了起来。
目暮警官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到现在为止,他们完全被这个劫匪玩弄于鼓掌之中,所有的节奏都被对方掌握。
但萩原研二的眼睛却微微瞪大,那双好看的淡紫色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种我行我素、旁若无人,只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的作风。
让他升起了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
不、不对!他怎么能这么想!里面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小阵平吧?
真要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小阵平日常说话的习惯就就很恶人风格……
英俊的半长发青年想到这,嘴角轻轻勾起一点不可察觉的弧度,怅然的笑意在眼中一闪而逝。
他把这个无厘头的想法从脑中甩掉,集中注意力观察那个炸弹。
这个炸弹虽然表面上完全看不出破绽,但是真的是真的吗?还是和警车里那个一样,是个假炸弹?
萩原研二盯着炸弹的时候,挂断电话放下变声器的松田阵平,也在隔着银行从阴影中看他。
手机轻微震了一下,松田阵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诸伏景光发来消息。
【我到狙击点了,但是有个警察正在过来,要处理掉吗?】
并附上了一张从附近某栋高楼上俯拍的进入大楼的人的照片。
遇到警察了?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松田阵平正色起来,点开照片,接着表情慢慢消失了。
虽然在夜色中模糊不清,但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不就是伊达航,他们的好班长。
松田阵平沉默地抹了一把脸。
说起来,班长好像在几分钟之前就从银行前面消失了,他当时太关注hagi了没注意到。
现在稍微一想就明白,应该是班长预判到可能有人会接应,所以去查探狙击手的位置,结果恰好遇到了被他喊来帮忙的诸伏景光。
都至于诸伏景光为什么把照片发过来,大概是想要试探他对班长的态度吧。
松田阵平有理由怀疑,这时候班长和hiro旦那已经在面对面聊天,然后一起等他的消息了。
松田阵平,笑不出来。
他本应该平平无奇的更换炸弹、带炸弹回家研究的小事件,现在因为一群过于愚蠢的银行劫匪和几个过于聪明的幼驯染和同期,已经坎坷波折的难以言说。
如果他心黑一点,可以故意说让诸伏景光把人解决,看看到时候他怎么解释警察从他手里跑了的事情。
但是松田阵平专门把诸伏景光叫过来而不是别人,不就是不想真出意外伤到萩原和班长。
再加上……他看向银行外面。
现在大部分警车都已经撤到了街区外面,只留下其中一辆警车、几个刑警和爆炸物处理班的上辈子同僚还在附近,萩原研二就是坚持留下来的其中之一。
他一直站在距离炸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始终没有离开,就算那是个假炸弹,也让松田阵平心头火起。
很好,萩原研二,不穿防爆服却离炸弹这么近。
松田阵平越看越觉得拳头发痒,在心里给萩原研二记了一笔,神情越发险恶,让那五个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的劫匪噤若寒蝉。
“不需要。”他低头给诸伏景光发消息。
“给我把人质面前的那个警察引走。”他咬牙切齿地加了一句,“就是那个头发有点长,看起来很欠打的。”
只要萩原研二不在外面就行。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不能告诉hagi。
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不能因为他再次踏入危险。
倒计时停在了最后15秒。
车已经停在银行门口。
几个劫匪拿着装钱的箱子躁动不安,松田阵平却依然望着外面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萩原研二收到了一条消息,迟疑了一下,去找目暮警部说了什么,终于离开了现场后,他才不动声色地泄了一口气。
“离开吧。”他发号施令。
高楼之上的天台,端着狙击枪的诸伏景光从瞄准镜中,看着科涅克和其他五人上车离开。
旁边的伊达航耐心地等了一会,看他相当可铐的同期放下狙击枪后,才幽幽地开口。
“现在可以解释,为什么要把萩原从那边骗过来了吗?”
“你说骗谁?”
萩原研二的声音从楼道口响起,修长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天台门口,目光扫过伊达航,落到诸伏景光身上时,惊讶地张大嘴。
“小诸伏?你怎么在这里?”
“绿川雅也,我暂时用这个名字,不过在外面看见我,最好还是装作不认识吧。”
诸伏景光温和地笑了笑,麻利地将狙击枪收起来。
“萩原,班长,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们,关于你们最近的一些调查。”
这几天,诸伏景光短暂地和zero联系了一次。
zero听完他的看法后,也认可了科涅克是失忆的松田的可能性很大。
而他今天再次试探,基本确定了科涅克对班长和萩原应该也有印象,并且不想伤害他们。
但如果是这样,科涅克的危险性反而再次提高了。
松田阵平身份信息和档案的关键资料全部消失,意味着有人想将科涅克和松田阵平的身份彻底割裂开。
也就是说,对方不是看中了松田阵平的警察身份,而是松田阵平本人身上的其他价值。
考虑到科涅克的名气,很可能就是他在武器研发方面的天赋,松田一直有改装各种机械的爱好。
但是更多的问题就出现了。
能派人潜入警校,能影响警视厅内部的系统,如此隐秘而可怕的手段,很可能是组织内地位不低于琴酒……甚至更高的隐藏更深的组织高层。
这样的人又是怎么发现松田阵平的?松田两年前的"牺牲",是不是也是对方在暗中做了手脚?
诸伏景光和zero曾经讨论过这些猜测,也考虑过萩原那边的情况,最后决定找机会和萩原研二谈谈。
如果萩原还不知道,那当然就先瞒着他,免得他冲动之下做出危险的事情。
但现在萩原已经目标明确地开始调查,那肯定是已经知道了某些情报,再继续隐瞒反而可能会让萩原像是zero那样,在不知内情时因为关注科涅克而陷入危机。
所以,他们需要交换情……
“所以……萩原,你只是看见了一个拆弹的痕迹、追着一个连身形都没看清楚的人跑了半个街区、破译了一个有点眼熟的暗号的编码方式,就觉得松田还活着并且故意躲着你?”
听完一起的诸伏景光的表情空白了,他茫然地看向旁边的伊达航。
伊达航摸了摸鼻子,打着哈哈,“不是还发现松田的卷宗不见了嘛,这也算一个疑点。”
“完全没有小诸伏这边知道的多哦。”萩原研二微笑。
“不……我只是遇到了一个和松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那个人很危险,处于一个非常庞大黑暗组织里,地位很高。”
诸伏景光谨慎地回答。
但这一句,足以让萩原研二联想太多了。
“让你来接应的……就是你说的、和小阵平一模一样的人……”
萩原研二淡紫色的双眸猝然睁大,转身就要冲出去。
那一瞬间转身的速度之快,几乎让诸伏景光错觉听到了衣角割破空气的声响。
但是……诸伏景光有些不忍地道:
“别去了,你追不上他的。”
萩原研二转身的动作停住了,定在原地。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诸伏景光如此冷漠残酷。
而诸伏景光还在继续说下去:
“他一定不只是找了我,肯定还有其他的准备,就算你现在回去,也只是去看一场逃亡的表演秀。”
仿佛在应和他的声音,四面八方忽然响起爆炸声,三人齐齐从天台往外望去,伴着刺破天际的警笛声、无数橙黄色的烟火在不夜的东京此起彼伏地绽放,绚丽又危险。
“这是……他做的?”
萩原研二错愕地看向外面混乱成一团的街道。
“我不知道。”
诸伏景光也愣住了。
“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努力理解完一切的伊达航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几个爆破点说,“再仔细看看,这几栋都是烂尾楼吧。”
“而且看这个炸弹……”
诸伏景光缓了缓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望远镜,看了几眼才迟疑道:“杀伤力似乎很小。”
三人中最了解炸弹的萩原研二却一言不发,沉默地回想着刚刚的那一通短暂的电话。
那是小阵平吗?
时隔两年,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属于小阵平的语气。
明明猜想得到了证实,但他却觉得一切都十分的虚幻,仿佛回到了刚失去小阵平的时候,他独自从居酒屋出来,走在月色下空旷无人的街道,脚步轻飘飘的,内心荒芜又平静,无悲无喜。
唯独一个想法在胸膛中一刻不停地鼓噪。
想见他。
想见到小阵平。
只有亲眼看见活生生的松田阵平,他才能从这个漫长又寂寞的梦中醒来。
“所说最后还是全告诉他了。”
降谷零终于找到机会来见诸伏景光,听完当时的情况后总结道。
诸伏景光有些苦恼,“也不算全部,关于失忆的猜测都说了,但萩原的看法和我不太一样,他觉得松田可能记得更多,不然不会这样躲着他。”
他说完后,旁边的降谷零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你已经改口叫他松田了吗?”
诸伏景光一怔,对上降谷零不赞同的目光,随即恍然地苦笑。
“大概是被萩原影响了吧,我总觉得,他是不会认错松田阵平的,就像我不会认错你一眼。”
“但他其实见都没见过科涅克,做出的判断太主观了……”
降谷零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泼冷水。
他一样希望科涅克就是松田,身为卧底的谨慎和几次对科涅克的深刻印象,让他只能时刻提醒着自己保持谨慎,但他其实能理解hiro比他更快动摇的原因。
他听hiro描述过那个看起来冷淡凶狠实际上相当没有警惕心、因为绿川雅长相面善就毫不设防的神奈荒介。
他扪心自问,如果他遇到的也是那样神奈,真的还能保持怀疑吗?
恐怕早就想办法把人带到公安的秘密医院就做脑部检查了。
他说完那句就沉默下去,诸伏景光却理解他的意思。
“zero,你说的对,所以我觉得,或许可以给萩原创造机会,让他见一次神奈荒介。”
降谷零瞪大了眼睛,
“科涅克可是组织的代号成员,还是高层,怎么能让萩原去见他!”
诸伏景光笑而不语,降谷零回味了一下刚刚哪句话,忽然明悟:“科涅克不能随便见,但是神奈荒介可以。他打算自己行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