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松田阵平斟酌着怎么先劝住景光的时候,诸伏景光却道,“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
松田阵平一怔,就听蓝灰色的乐高小人继续道,
“其实我也觉得这个计划变数太大,太危险。虽然梅根那边的势力目的不明,但比起组织还是有一些差别的,里面不乏无辜者,除非逼不得已尽量不要利用他们。”
松田阵平松了口气,但是又被诸伏景光的下一句话噎住:
“所以我觉得,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摸清楚了那个研究所的位置,完全可以让公安接受这次行动,顺便把宫野明美带回去。”
“我觉得可……”
“我觉得不行。”松田阵平火速打断,“那个研究所里应该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资料了,风险远大于收益。”
降谷零不理解地反问:
“如果没有的话,那梅根他们怎么会想要对那个研究所动手?”
“是因为……”我。
“因为K。”
诸伏景光的声音几乎和他同时响起,松田阵平猛闭上嘴,又重新开口,
“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
“K是谁?”
松田阵平的声音和降谷零的又重叠了在一起。
蓝灰色的乐高小人左右看了一眼,一句话解释了两个问题,
“想办法从那个势力的一些比较核心的成员口中试探出来的,应该是他们的首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性别男,和梅根、帕波米特他们十几年前就已经认识。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势力的大部分核心成员年龄都相差无几,互相信任度很高,十几年前的话,大概也就十几岁,甚至更小一些。”
“另外,梅根很可能是在美国长大,起码几年前,她对日本还不算熟悉。”
“帕波米特早年也生活在美国。”降谷零补充。
客厅内的声音短暂的消失了几秒,松田阵平在心里快速的过了一遍他们两个人完全没错的思路,忽然生出一点不祥的预感。
等等,等等。
照他们两个这样推理下去……
松田阵平的心高高提起,心惊胆战地听降谷零开口总结
“年龄近似,相识过早,关系亲密,同样仇恨组织,这个势力的核心成员,很可能是位于美国的某个研究所的同一批受害者。”
“而他们的首领K,大概率是当年在美国救他们出来的人。”
松田阵平:……
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现在再说他就是K,那不就是说他多年前在美国救了梅根和帕波米特他们?
就算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再相信他,也没办法理解一个从小到大没有出国记录,甚至几乎所有的经历都有迹可循——有萩原研二可循的人,为什么能凭空出现到美国救人。
万一他们想到什么不科学的角度……那就完了。
可诸伏景光却仿佛还嫌不够似的,轻描淡写地扔下一个新雷:
“被梅根他们盯上的研究所就是以K开头的,我怀疑,K和组织研究所关系匪浅,也许从那个研究所里能够找到关于他的信息,进而以此为筹码和他联系。”
蓝灰色的乐高小人看向松田阵平,
“他手里关于组织的情报一定比我们想象中的多。以他为突破口,或许能真正揭开组织外的那层迷雾,甚至得知组织Boss的身份。”
松田阵平:……
他觉得不行。
第190章
松田阵平觉得不行也没有办法, 诸伏景光说的有理有据,如果他再继续阻止,一定会被他这两个智商从不掉线的同期察觉出问题。
到时候才是真的没办法弥补。
那还能怎么办?打不过就加入吧,起码不能被排除在外, 不然想要从中破坏都无从下手。松田阵平迅速说服了自己。
而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自然也没有故意背着松田阵平商量的打算, 因此, 只不过是吃一顿饭的功夫,神秘势力的首领K就这样轻松地得到了针对他的行动草案,并且还有望直接正面参与实际过程。
而计划已经敲定,诸伏景光就不能再留下来了。尽管这里是他的安全屋, 但他现在毕竟在卧底中,也不好脱离太久。
而且他还要按琴酒所安排的,把宫野明美的情报想办法透露给梅根。
虽然梅根暂停了计划, 但是诸伏景光作为苏格兰却不能暂停行动。
琴酒既然能在四年多以前, 就知道梅根他们的一些情况,甚至派苏格兰作为卧底加入其中, 那必然十分肯定这个势力确实对组织有一定的威胁。
所以琴酒一定还有他以外的消息渠道,只是不够深入而已。如果苏格兰什么都没做的话,可能会受到怀疑。
但诸伏景光也并不担心梅根会改变主意, 毕竟他现在对两头都相对熟悉,可以实时掌控情况,自然也有继续说服梅根按兵不动的办法。
他走后,松田阵平和降谷零自然也不能久留, 但急需私人空间联系梅根、安排人接触宫野明美并且去研究所拿药的松田阵平, 却遭了降谷零的监视。
“我为什么要去你的安全屋住?而且你为什么要和我住在一起?你就不怕朗姆发现吗?”
松田阵平对着驾驶座上的降谷零发出质问三连。
但是几年不见, 金发青年的心眼子数量和在多罗碧加乐园看见的那张仿若高中生的年轻容貌越来越不成正比。
信号灯转红的时候,降谷零停下车, 慢条斯理地挽了挽袖子。即使是乐高小人的形象,居然都让松田阵平看出了一点独属于波本的阴冷和高深莫测,
“第三,波本在组织里行踪神秘已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就算是朗姆也不可能时刻查到我的位置,而且查不到,也不会觉得奇怪。”
“第二,科涅克假死四年,被波本发现,你觉得波本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做戏做全套,毕竟你还和琴酒有联系。否则朗姆还没怀疑我,琴酒反而先怀疑了。”
很合理,本来气势汹汹的松田阵平一时没找到反驳的理由,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顺着降谷零的话继续问:
“那第一呢?”
降谷零一句话击沉了他。
“第一,我担心你,不放心你单独住。”
在松田阵平的沉默中,白色的马自达重新启动,越过夜色,拐向安静的居民区,最终停在米花町一丁目比较偏僻的某幢一户建前。
但金发青年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从储物格拿出一串钥匙,摊开手送到他面前,
“如果我在这里让你不自在,我可以走。”
那双紫灰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他,一如几年前在那间修理店的二楼。
“我也可以不上去,只要你告诉我,我上船对你真的有影响。”
也像是久远的时间里,那个总是过于严肃过于固执,又极其重视朋友的警校第一。
明明果敢而精干,理智而沉稳;明明对警察守则倒背如流,经历过公安的培训;明明一眼就能看见最优解……但也会为了朋友,选择那条更复杂更崎岖的路。
松田阵平和他只对视了短暂的半秒,又看了看他手里那朴素的钥匙圈和上面挂着的几把钥匙,垮着脸拿过钥匙直接转身下车。
等他打开院子大门了,降谷零都没从车上下来。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回头,
“还要我请你下来?”
他率先走了进去,身后敞开的门在昏暗的月光中缓缓合上。
日月几次轮转,都始终只有金发青年一人隐蔽地往来进出,而独栋房屋的窗帘总是拉着,牢牢地挡住了一切窥探的视线。
直到某一日的凌晨,出门的人变成了两个。
又过了几个小时,熹微的晨光落在某栋公寓楼的电梯上。
宫野明美慌忙地从电梯里匆匆走出。
虽然戴着帽子,鬓角的头发却有些微微翘起。手上拎着精致的浅粉色手提包,包口的拉链却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段眼线笔。
她一直走到公交站前才发现这件事情,蹙着眉把眼线笔塞回去,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化妆镜和一只口红,对淡色的唇细细描抹。
然后,她的手猛地顿住。
化妆镜反射的画面中,一个黑衣男人鬼鬼祟祟地藏在角落里,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她啪地一下合上化妆镜,抿着唇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妹妹……”
五分钟之后,接电话的人在研究所里重重的按下一串号码。
“雪莉,你什么意思?”被吵醒的琴酒不耐烦地接起电话,“你应该清楚,宫野明美是自愿接下组织的任务。”
“那也不是你一天24小时监视她的理由。”
女孩的声音冷淡而微带隐怒,
“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是我姐姐现在在任务中,如果因为你的原因任务失败了,那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报复。”
“我报复什么?”
“……谁知道?”T03的负责人平静地说,“也许是因为人鱼岛上我‘请’组织的Top Killer亲自挖坟了。”
琴酒和雪莉第一百零一次不欢而散。
但是雪莉这几年的地位随着实验的推进而水涨船高,本来在这方面似乎不抱太大希望的boss都频频投以关注。
甚至这次以宫野明美为饵的计划,也有不希望对方成为雪莉软肋的意思。
所以雪莉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就算是琴酒也不得不在表面上稍微给点面子,让监视的人稍微放松一些。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宫野明美已经化名为广田雅美入职银行好几天了,却根本没有可疑的人接近她。
琴酒认为有可能是因为盯守得太紧,对面的人太谨慎,所以迟迟没有行动。
最先察觉到变动的是宫野明美。她不是今天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但在第一天就通知妹妹,未免让组织的人觉得她太过不知分寸。
幸好,宫野明美并不缺耐心。
她从六七岁时进入组织,十岁时失去父母,她曾经抱着还是婴儿的妹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终日待在狭小的房间里等待最后的判决;她也曾被迫和唯一的血肉至亲分离,被迫让妹妹用比她当初还稚嫩的肩膀,担起那个组织庞大的压力。
宫野明美知道自己的价值不够大。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这意味着她有一定程度的自由,也意味这她做什么努力都不能换取妹妹自由。
日光西沉,她踩着橘黄色的夕照走出银行,一辆出租车在她旁边停下,揽客般地按了两声喇叭。
宫野明美自然地走了过去。她还未抬头,脑海中已经自然地勾描出司机的模样,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已经洗到发旧的衬衫,指缝间有黄色的烟渍。
广田健三,缺钱,欠了大笔债务,最近极度焦虑,也是她正在物色的帮手。
但是当宫野明美真的看清车里的人时,眼神凝住了。
驾驶座上,是一个棕黄发色的陌生男人,他瘦削的脸颊动了动,无声地扯起嘴角,
‘宫野明美,初次见面。’
他主动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宫野明美在车外停了两秒,捏紧手中淡粉色的提包,最终坐上了车。
半小时后,她同往常一样,在自己租住公寓附近的超市门口下车,走进超市买菜。
不远处餐厅的某个包厢中,松田阵平靠在椅子上,盯着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的道路监控沉思片刻,敲击键盘后退几秒,将黄色出租车中的人影截图放大。
仔细端详后,他骤然坐直,拿起手机,手速极快地发了封邮件,又在脚步声走到门口时,分毫不差的将手机放回原位。
降谷零走进来,一眼就看见松田阵平面前屏幕上放大但依然有些模糊的图片。
“玛克?”
“嗯。”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你们不用想怎么推锅给朗姆了,我就猜他耐不住性子要派人下场。”
降谷零略微皱了皱眉,但松田阵平大概误会了,继续解释:
“这次和研究所有关,按理说朗姆无权参与抓捕行动,但是他怎么可能甘心。所以大概率会提前控制宫野明美,好在有人接触明美时拿到第一手消息。”
降谷零目光扫过好不容易被他从安全屋挖出来后,但哪怕在包厢里都围着围巾戴着手套的卷发青年,若无其事地开口:
“朗姆威胁不了宫野明美,宫野明美最大的软肋是她妹妹,可他不可能越过……白兰地和Boss针对雪莉。”
“那就是利诱吧。”
松田阵平装作不经意地问降谷零,“你们那边打算怎么做?”
降谷零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松田阵平有些发毛,几乎要怀疑自己露馅了,但金发青年却说:
“我们。”
“啊,我们。”
松田阵平的心虚再增十倍,他低下头,拽了拽围巾。
结果降谷零却越过他走到了窗边,像是随手一拉,将松田阵平这一侧的窗帘拉上,才回答道:
“还没建立基础信任时暴露太多,聊的太深入,反而会让人觉得有威胁感。”
“所以初次见面,释放友善信号就可以了。”
松田阵平调出超市门口的监控,亲眼看见宫野明美攥着手中的促销传单迟疑了一会,也没有将其扔掉,而是和购物票据一起塞进了塑料袋里。
好的,学到了!
他把笔记本屏幕合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开始催促降谷零:
“行了,回去吧。”
“……都出来了,在外面吃个饭再回去?”降谷零说。
松田阵平挑眉,敲了敲包厢的桌子,又因为指关节接触桌面那种怪异的感觉而缩回手,
“你中午不是嫌弃这家不好吃。”
“换一家。”
“……行。”
反正这附近车流不多,声音也不算太杂乱,松田阵平稍微适应一下也能忍受。
他把别在衣领上的墨镜拿下来戴好,率先走出包厢。
几分钟后,宫野明美走出电梯,来到自家门口,看见旁边贴的卡片广告,嘴角逐渐拉平,一路上尽可能维持的笑容消失。
第三波了,有完没完?
难道这个银行她自己抢不了吗?
被迫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宫野明美轻声开口:
“你是说,琴酒早就怀疑我了,安排这个任务是希望用我钓出那个势力的人?而他承诺我的可以自由和妹妹见面,也是假的?”
开车的棕黄发色男人嘲讽道:
“两年前, 莱伊设计埋伏琴酒, 如果不是朗姆大人揭穿, 现在可能已经成了阶下囚。你以为琴酒很宽宏大量,能放过将莱伊引入组织的你?”
“如果不是雪莉,你现在已经死了。就算你完成了这次任务又怎么样,只要你还在琴酒的视线里, 他总会找到理由把你处理掉。”
“这样啊。”长发的女人垂着头,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陷进粉色手提包的皮料里,“所以如果那个势力真的联系我了, 我只要第一时间告知你, 让朗姆大人布局来抓他们,那朗姆大人就能庇护我?”
玛克嗤笑,
“不止如此,如果这次任务顺利,让你成为代号成员加入情报组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就算是琴酒也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半晌后, 女人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好,我答应。”
玛克满意地笑了,帮她打开车门,目送她进入超市后才离开。
而此时, 宫野明美正接过手里的超市促销传单和折扣券。
“今天不是没有折扣吗?”
她凝视着面前的陌生男人。
“本来没有, 但老板的女儿要出国留学了, 算是件喜事。”风见裕也按照那位诸伏先生的要求说。
宫野明美低头看折扣券的动作顿住,
“老板的女儿不是才十几岁?送她出国不担心吗?”
风见裕也谨慎地继续道:
“虽然年龄小, 但是聪明,又正是活泼好奇的年龄,一直憋着家里,才是耽误了大好青春。”
妆容精致的女人听了,一言不发地缓缓攥紧手里的传单和折扣券。
风见裕也等了又等,却看她笑了笑,说出和诸伏先生推测的几乎分毫不差的话:
“但要是家里有人不同意怎么办?”
风见裕也心惊了一瞬,表面还是顺畅地回答:
“先找同意的商量,送出去再说。”
“如果没人同意,还各有各的想法呢?”
“那就……”
让他们先吵起来。
宫野明美将传单塞进购物袋里,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目光却凝在门口的电器维修的广告卡上。
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刚将其摘下,忽然听见前面拐角的楼梯间处传来一声哎呦,接着是稀里哗啦的东西掉落声。
她走过去,就看见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摔在台阶上,旁边是散乱一地的电器维修的广告卡,和她手里那张乍看上去毫无区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人注意到她,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收拢卡片。
宫野明美看他的样子,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半蹲下帮他,手上的卡片不小心掉落混在其中。
结果一只带着薄茧的手伸过来,精确地将那张挑出,还给宫野明美。
“这张还是好好保留吧,它们可不一样。”
男人露出一个腼腆无害的笑容,
“没准能救呢。”
“……”宫野明美接过来,低头看了两眼,忽然道,
“我家厨房的下水道堵了,可以现在帮忙修一下吗?”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我得先和公司说一声。”
男人连忙答应,接着掏出手机。
另一家餐厅的包厢里,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的手机几乎同时震动。
但降谷零的是电话,而松田阵平的是邮件。
坐在对面的金发青年率先拿起手机走到一边,松田阵平坐在椅子上打开邮箱,看见了一封来自梅根的邮件。
【J联系她了。】
因为涉及联系的国家太多,梅根喜欢用国家的首字母指代当地的官方组织,除非一次计划中出现了两个以上,否则不做区分。所以松田阵平每次都得根据语境判断她指代是的警察还是公安,CIA还是FBI。
不过在这里,指的就是必然是日本公安。
松田阵平等了等,发现邮件没下文了,发出一个问号。
对面才迟迟回复,
【她按计划和J合作了。我们真的要把她推过去吗?她对我们也很有用。】
松田阵平一看就知道梅根还有些不甘心。
虽然他不希望诸伏景光查到那个K开头的研究所的资料,但是这和他希望宫野明美和公安合作并不冲突。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宫野明美被公安保护是最好的结果,如果这次计划顺利,应该还能将雪莉一起带走。
他要阻止的只是诸伏景光安排公安潜入K研究所而已。
诸伏景光想要沿用梅根的计划,而梅根开始的计划是实名制造一些动静,吸引琴酒的注意力,让研究所出现乱子时。只要能稍微的拖住一会。
毕竟K开头的研究所直属boss,而boss现在不在日本,没办法实时掌控。而驻守日本行动部门负责人琴酒被拖住没能立刻反应,那针对研究所的行动成功率就会大大提高。
想法很美好,但是松田阵平一想到能够吸引琴酒无暇顾及其他的动静得是多大的动静,就很想把梅根直接从日本打包到澳大利亚。
梅根为了不挨骂,抖出了另外一个她瞒了好几年的消息:
“大概四五年前,你曾经提过宫野明美,我就试着接触了下她。一开始她不太相信我们,但她不知怎么猜到了苏格兰叛逃没有被抓住是因为我们,又主动保持了联系。”
所以不是反而更容易上钩了吗?
松田阵平现在想想还有些头疼。
如果只是针对琴酒,这种计划的成功率大概五五开,但是既然boss插手了……
boss未必真的怀疑宫野明美,但是他只要顺势安排宫野明美作为鱼饵,不仅帮梅根拖住琴酒,还能顺带牵制住朗姆。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如果他没回来,梅根跳下去的几率太大了。
【那边对她更合适,你们暂时什么都不要做了。——K】
松田阵平发完最后一封邮件,合上手机,降谷零也接完了那个简短的电话。
金发青年从头到尾也只是说了“嗯”“知道”“按计划”这些听不出信息的内容,但是回过身后却跟着主动告诉了他:
“宫野明美主动联系答应合作了,等到10亿元的任务完成后,上交组织前。她会以梅根要求见到雪莉为理由,让组织同意她和雪莉一起见梅根。”
“然后公安两边通吃,既要趁机潜入研究所,又要顺便带走宫野明美和雪莉?”
松田阵平配合着总结了一下,想装作自己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样子。但是刚说完,就发觉降谷零眯起眼睛打量着他,
“看我干什么?你不吃了我们就走。”
“时间就定在2月1号。你这几天有别的安排吗?”
“……几天?”
松田阵平刚想说今天才1月14号,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是几天了,但是直觉使他猛地闭上嘴。
降谷零以为他是在算时间,随口回答:“三天后。”
松田阵平:……
果然,闭嘴是对的。
时间混乱给松田阵平带来的最大的困扰,就是他没办法精确的判断某个日期是距离现在的几天前还是几天后。
如果和人约在明天见面,他不确定睁开眼睛之后,在日期和概念上,还是不是昨天的明天。
但是其他人就从来没有这个困扰,比如降谷零,只要是他明确说出有安排的日期,就一定是日历上不会跳过并且真实存在的。
所以前几天他总是有意无意地从降谷零口中问出几个距离比较近的时间,然后自行心算那个不存在的日历。
他不是没想过让下属每隔几天就发给他最近的日期,但是他发现这种无意义的询问时间,对方只会回答日历上的正确日期。
好像一夕之间,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所有存在,都比他多得知了一种不能诉诸纸面、不能留下痕迹,但是却自然而然就知道何时使用的特殊时间表。
而希拉也不太能理解他的困扰,对于希拉而言,时间只是比以往变得活跃了一些,甚至能让祂隐约摸到相关规则的影子。
[我只能努力去破解它试试,不过这条规则范围太大,可能需要很久。]
[没事,慢慢来。]
松田阵平听见希拉说很久,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上一条被祂这么说的是情报不能互通,现在已经7年过去了,还是不能互通。
他暂时死了这条心,等第二天降谷零离开之后,也难得地在白天出了门,临走前还特意看了一眼日期。
1月19日。
……算了,其实看了也没什么意义。
他撑着黑伞慢吞吞走了一段路,上了他叫过来接他的车,来到了那个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以及梅根他们心心念念的研究所。
研究所的负责人急匆匆迎上来,看见真的是他,立刻煞白着脸站在一边。松田阵平仔细打量他几眼,终于想起了一点:
“你是当初葛兰哈维的助手?”
负责人腿都开始抖了。
松田阵平懒得说什么,他今天也不是来兴师问罪或者报复的,实际上这个研究所并不算太重要,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没处理到这边。
他之所以过来,就是有些好奇梅根他们盯上的到底是哪一部分的研究资料。
毕竟根据boss那边所说的,这个研究所只不过是用他的血样进行一些衍生研究,而且从四年前他离开日本后,差不多就已经停滞了。
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险?
半小时后。
松田阵平竭力克制着怒火,冷着脸离开研究所的范围,拨出电话:
“帕波米特,你给我滚过来!”
接到K的电话之前, 帕波米特正待在自己的和果子店。
他本人对这种日式的传统点心没有任何兴趣。毕竟他在美国长大,虽然因为那对赌鬼父母学过几句日语,但在十七岁来到日本之前,对这个国家毫无了解, 也没兴趣了解。
这种用传统店铺做情报交流点的习惯, 算是讨好自己的上司朗姆的一点牺牲——就算帕波米特没有亲眼见过这位, 只看情报组内严苛还和资历隐隐挂钩的晋升制度,就能看出一股子刻板腐朽的日式作风。
往前数上五年,能让朗姆破例的,也只有一个波本。
……要不等下还是用柚子叶洗洗手吧。
发觉自己不小心联想到这几年来越发不干人事的波本, 帕波米特开始觉得晦气。
虽然他无数次想对K说,找情人这回事真的不能人品不行用数量补,但一来这是K的私事, 二来梅根觉得完全没问题。她甚至用苏格兰用得特别顺手, 多次很希望再来几个,所以本来就毫无话语权的帕波米特只能继续闭嘴。
他把不爽发泄到面前不请自来的另一个家伙身上:
“玛克, 这是朗姆大人交给你的任务,我凭什么帮你?”
浅黄色的桧木圆桌前,瘦削的男人满脸阴沉:
“那个势力的梅根已经联系宫野明美了, 他们可以帮助宫野明美完成任务,但是要求先见到雪莉才能交给她十亿日元。”
帕波米特嘲讽地掀起嘴角:“这不正常吗?对方又不傻。”
“但是琴酒拒绝了宫野明美。”玛克攥紧了手里的杯。
帕波米特目光微凝,故意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走到柜台前,对着里面的各色点心挑挑拣拣, 口中说道:
“他不是想利用宫野明美引出那个叫梅根的女人吗?怎么拒绝了?”
“他就像是没有利用宫野明美引出梅根这回事一样, 说雪莉这段时间在进行重要研究, 不能随便出来。”
帕波米特明白了,忍不住笑了一声,
“所以现在宫野明美觉得琴酒根本没有利用她做诱饵的打算,不相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