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不只是,可能他有人接应。”
琴酒在电话里说道。
“所以你怀疑他是卧底?”而电话那头的白兰地冷笑,“不是你把人逼走的吗?”
琴酒平淡地说:“我确实疏忽了,但申请是你提的。”
那天,苏格兰的任务结束之后,他把人叫到了组织某个据点。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科涅克的下落吗?”
“他在研究所。”琴酒对准前面的枪靶,扣下扳机,“我可以送你进去。”
“以……试验品的身份?”
匆匆赶过来的苏格兰翻了翻放在旁边档案袋里的薄薄两张纸,目光在死亡率75%上停顿了一会,
“我恐怕也不能拒绝吧。”
琴酒瞥了他一眼,“要逼你答应,就没必要在据点和你说这件事。组织不缺你一个实验者。”
“那为什么要选我?你的下属已经多到可以扔到实验室里随便消耗了,还是我已经变成用处不大的那个?”
苏格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即使到这一步,他语气中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满,反而像是在闲聊。
琴酒终于转过头看他。
穿着蓝灰色外套的青年坐在一边,像是整理自己书房的资料似的,专注地把只写着实验代号和部分涉及项目、隐藏了实验目的的两张纸规规整整地放回档案袋里。
琴酒想,他有时候真的理解不了,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人都在想什么。
但他又怕哪天自己真的理解了。
“不是我选的。”
他站在一边,目光落在苏格兰脸上,
“是科涅克给你选的。半年多以前,他就测量过你的身体数据,帮你提交了实验申请。”
从进来之后,苏格兰第一次露出了怔忡的神情。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问,
“为什么?是我哪里让他觉得不满意了?”
“不,恰好相反。”
琴酒看了一眼苏格兰腰间的枪,
“你和他的情况,你自己应该更清楚。”
也许正是因为满意,白兰地才会主动提出对苏格兰进行实验,就像是当初BOSS对他做的。
“苏格兰,我提醒过你,不要招惹科涅克。他是个疯子。”
琴酒点了一支烟,冷漠地说:
“我给你一次机会,放下手里的档案袋,当做从来没看见过,离开这个房间。”
“然后呢?”
松田阵平问电话那边琴酒。
琴酒道:“他没答应实验,离开后当天就叛逃了。”
白兰地嗤笑:
“你觉得我信吗?他没答应的话?你真的会放他走?”
琴酒心软,本年度组织最大的笑话。
但放在和苏格兰对话的当时,却很有欺骗性。
毕竟他们就在人来人往的据点,不少人亲眼看着苏格兰和琴酒一起走进靶场。不管是少一个人出来,还是一个人横着出来。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而且靶场里面有还有不止一把枪,苏格兰手上也有武器,这种情况下一对一,琴酒就算能赢也要挂点彩。真想要抓人的话,不必在这种环境。
但诸伏景光还是觉得不对劲。
正常来说,没有哪个组织成员会答应这种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实验吧。
但琴酒偏偏问了。
最重要的是,松田为什么会给他提交这种实验?
松田不可能害他……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快想想,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是暗示过什么?
诸伏景光对上琴酒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倏而想起,那一天松田阵平阻止他靠近研究所说过的话。
“没必要,这边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你们按部就班,尽可能的将日本这边的据点和关系网挖出来就行,尤其是朗姆那边的。”
最重要的是那句……
“hiro,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它主动找上你,就算你想躲,也是躲不掉的。”
躲是躲不掉的。
因此……
在琴酒的注视下,这段时间状态始终有些不太好的苏格兰忽然释然地笑了,
他将腰间的左轮取下,拨开弹巢,调转枪口向上。
子弹一颗颗落在面前的桌子上。
琴酒并没有详细描述, 他当时是怎么和苏格兰交流的,但是松田阵平还是猜出了答案。
他笃定地说:
“苏格兰当时一定答应实验了。他知道是我安排的,应该不会拒绝。”
“你料到他答应,那料到他会到了研究所之后改变主意叛逃吗?”琴酒嗤笑反问。
松田阵平还真的知道, 毕竟苏格兰的叛逃就是他安排的。
他理不直气反而壮:
“我说了他的实验我自己全程负责, 谁让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对他提的。”
“Boss那边已经同意, 之前又已经确定了日期。你让我以白兰地昏迷,所以不能上交苏格兰的理由拒绝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可不是白兰地名下的那部分,而是直属Boss的。
其实最初安排苏格兰进行实验时,琴酒是不同意的, 毕竟苏格兰是组织的代号成员,而且实力不弱,作为实验品实在过于浪费。
但松田阵平选择的本来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当做消耗品的实验, 而是进展已经停滞了几年、但是Boss始终没放弃进行尝试的重要实验。
目前唯一一个经历过这个实验还活下来的, 也就只有松田阵平一个人而已。
前几年已经证明了,这个实验在普通人身上进行就是纯粹浪费时间, 虽然样本足够多,但是效果却不好。继续挑选的实验体,自然是尽可能挑选身体素质和智力都超过一般人水准的, 苏格兰就在这个符合要求的范围之内。
况且关于研究所的事项,本来就高于行动部门。如果他非要直接申请提交到Boss那边,琴酒也没有办法。
虽然对于琴酒来说,苏格兰是一个好用的下属, 但是对于整个组织的首领, 苏格兰只是一个新加入组织一两年的代号成员。虽然确实很有潜力, 但不具有唯一性。
因此,在松田阵平答应了一些研发项目后, 琴酒果断地将苏格兰卖了。
而松田阵平之所以要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真的坑一把诸伏景光。而是为了破解景光死亡的运的一次大胆的尝试。
景光的卧底身份被发现,被组织追杀,最后不得已自杀。这是松田阵平上辈子就知道的全部情况。
但也正是因为他曾经观测到景光的运,所以反而被运束缚,一连几年都没有任何成效。
直到那次,他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假如他不去干扰已知的运和结果,而是自己出手,给景光制造更大的威胁呢?
在Boss眼中,实验的重要性远远高于解决卧底。就算是诸伏景光的卧底身份被发现,只有他还有实验价值,那Boss也不会杀他,而是作为实验体去投入实验。
因此,当松田阵平测量苏格兰的身体数据,提出实验申请,将苏格兰和实验强行画上等号,那苏格兰死于实验的几率,就远远高于了被发现卧底身份死亡的几率。
两条运链条的结果同样指向死亡,但人又不可能死两次,危险程度更高的必然会覆盖掉另一个。
就这样,从松田阵平布置好这个计划开始,诸伏景光中注定的死亡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从松田阵平已知的、且不能插手的死亡,变成了他未曾观测到的实验结果。
虽然成功就代表着危险程度一定更高,但松田阵平却终于得以从旁观者,变成了可以影响运的入局者。
如果是前者,假如松田阵平失败了,那诸伏景光只能无知无觉地走向死亡。但现在,他能够主动插手,也能想办法警告景光其中的危险。
就算是他做不到,那诸伏景光自己呢?
诸伏景光从来不是只能被他人拯救的弱者。
当危机自暗转明,诸伏景光自然也会想办法,给自己去搏出一条生路。
不过松田阵平也没真的打算不管诸伏景光了。
他选择的这个实验,虽然自己并没有全权负责的资格。但当时提交实验申请时,他就和Boss提出希望能全程跟进。本来他还准备了一堆理由,但是没想到刚刚提出,Boss就同意了。
而松田阵平当时是打算在实验中做手脚,结果突然的昏迷打乱了他的计划。
虽然他提前暗示过诸伏景光,假如有研究所相关的内容找上他,就立刻配合不要拒绝,也做了如果出了意外,就让梅根那边接应的准备。但是这种事情谁说得准。
松田阵平理智上可以推理出,景光现在应该是和梅根在一起,但这种事情,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就松田阵平也没办法完全放下心。
可偏偏他在Boss的庄园里,不能随意联系外界。
松田阵平无声地吐了口气,让自己心中隐约的焦躁平复下来,又问了问日本那边的情况后,才挂了电话。
但是盯着手里暗下来的屏幕看了一会,他还是有些不能安心。
就在他躺下又反复坐起,因为动作太快导致眼前一黑的时候,希拉忽然出声了,
[你在干什么?]
松田阵平缓慢地重新躺下,
[在思考诸伏景光死亡运更改计划的实施进展。]
[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希拉的疑惑地说,
[按照你们人类的时间,应该是一个多月前,12月的时候,他的运就已经变动了。]
松田阵平斟酌着问:
[……你的意思是,诸伏景光的死亡运更换了?不再是我知道的那个,而是和实验相关的?]
[不是。]
希拉没能理解松田阵平此刻忽然的小心,还以为松田阵平真的没理解他的意思,于是认真地解释,
[如果他的死亡运和你有关,那我能感知到。我说的变动是我们的契约上的变动,关于诸伏景光的部分,已经完成了。哦对,萩原研二的部分也完成了。]
[……]
松田阵平迟迟没有说话。
希拉等了等,还是没得到他的后续反应。
[你不高兴吗?]
[不,不是。]
松田阵平盯着天花板发呆,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现在的心情。
当然高兴,但也不只是高兴。
hagi那边,虽然早就完成了死亡置换,但是26岁的死亡节点,一直压在他身上,他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的放下心过,景光的事情也是一样。
但是他这次醒来。两件事情忽然都解决了。
而且,景光的运被改变,就意味着这种影响运的办法是可行的。接下来,不仅班长的车祸,甚至zero那不知原因但大概率也和组织有关的死亡,也能用这种手段解决。
明明是已经计划了很久的事情,可是真得到了结果,他却有些抓不住实感的茫然。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断电的房间里摸索打火机和蜡烛,却无意中找到了重新打开电闸的开关。一瞬间满堂光明,反而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松田阵平纠结着,在思考怎么和希拉解释他的心情,这时,忽然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
对方甚至还不急不缓地敲了三下门。
松田阵平意识到外面是谁了。
他默默把差点说出去“进来”咽回肚子里,坐起身脚踩到地上。
站起来时,他因为有点使不上力气而稍稍腿软了一下,缓了半秒才往前走,却又被手上的东西拽住。
松田阵平把那个连着手腕的医疗仪器从他身上拆下来,无视尖锐滴滴声,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黑发棕眸的男人不再年轻,眼角出现了轻微的细纹。
贝尔摩德因为实验的原因容貌早已固定,他却只是普通人。
但即使如此,他距离老迈这个词还差得太远,但整个人的气场也比之前更加深不可测。
“Boss。“
松田阵平略微低下头,错开身请对方进来,而床头的仪器还在声嘶力竭的尖叫。
本来等在隔壁的医生慌慌张张跑过来,看见站在地上的他和旁边的Boss,又一次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松田阵平:……
今天已经看到过对方好多次类似的表情了,上次是他刚刚坚持要和琴酒联系,上上次则是他刚醒来太饿,所以拆了身上的仪器叫人送餐的时候。
只不过是因为太久没活动,导致动作不太灵活,不小心将盘子碰到了地上摔碎了,想捡起来时又因为稍微有些头晕,所以不小心割伤了手指。
结果刚离开两分钟的医生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跑回来,帮他重新检查。
松田阵平觉得完全没必要。
他现在除了稍微有点没力气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问题,甚至他还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正在恢复。
至于仪器上面显示的那些看起来很危险的数值,松田阵平已经学会了忽略他们。
并忽略医生。
既然Boss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就干脆连身上的那几个无线的贴片也一起拆下来,随意的扔到了医生手上。
“行了,收拾一下这边。”
医生纠结地看了一眼Boss,见对方许可,只能快速地关了监测仪。而这时,那两位已经走进了和卧室相连的小书房。
因为门敞开着,所以他甚至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那位白兰地大人态度自然地问,“您怎么直接过来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这地方只有他在住,Boss是客人似的。
医生的眼皮跳了跳,整理地速度越快了,恨不得拔腿就走。
但现在两人大概是没打算立刻谈论机密的问题,所以也不在意他的存在。
于是医生听见Boss说: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走太远,还是说,你愿意坐轮椅过去?”
“根本就没到那种程度吧。”
“就检查结果来说,你的身体状况不算太好,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啊,我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医生终于收拾完了。
他确认了不会有任何一个仪器在他走出去后忽然叫起来影响到交谈的两人后,就要走出去。
但到门口时,下意识地往书房那边瞥了一眼。
卷发青年就站在窗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因为长时间的昏睡,他现在脸色还是不健康的苍白,再加上消瘦的身形,肉眼可见地需要休养。
但即使是今天出了不少状况,连Boss都明说了他需要休养,他似乎还是没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连答应的语气都像是仅仅在服从令。
这也太奇怪了。
身体是他自己的,难道他感觉不到吗?
还是说感觉到了,只是太过习惯了,所以意识不到其中的异常?
医生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点凉意,快步离开了房间。
听见咔嚓一声响,松田阵平往那边看了看,才走到书房门口把门关上,主动提起了那天的事情。
“您接下来的计划是让琴酒和朗姆合作,借此敲出朗姆那边的底牌,那日本分部那边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其实松田阵平更想问的是,他这么仓促的离开了日本分部,而且在朗姆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是不是不能回去了。
果不其然,Boss直接道:
“暂时不用,你这几年把精力先放在其他地方,等过几年再说。”
“好的。”
看来接下来只能远程联系一下他们几个了,松田阵平应了一声,脑中掠过这个想法,却忽然发现Boss正在看着他。
他有些不解地回望过去,却听见黑发棕眸的男人说:
“让科涅克假死这个计划没有提前告诉你,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现在不是差不多已经弄清楚了?”松田阵平想了想,觉得自己已经推测的八九不离十,“这不是您的计划吗?哦,对,我最后稍微坑了一下朗姆。“
登上摩天轮之后,他就把药盒里最后一片药吃了。摩天轮升空的时间,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建筑,推理出朗姆可能在的几个的位置,趁着爆炸前发给了手下的人。
倒也没能做什么,只是让他们给某人拍几张照片而已。
虽然拍得大概率不清晰,但是就以朗姆平时的谨慎——连自己长相性别的烟雾弹,都在组织里放出去了不知道多少种——有可能被人拍了照片这件事情,大概已经让他坐立难安了。
他把这件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但是旁边的Boss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那就没有了。”
松田阵平搜刮了一下记忆,确认能说的都说了,但Boss像是还在等他的样子。
就在松田阵平已经开始怀疑,Boss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别的不妙的消息在试探他时,Boss终于开口:
“关于你昏迷了三个月的事情……”
还没等Boss说完,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又愣了一下。
忽然觉得不对劲。
[希拉……hagi的运已经成功更改了,那我的部分呢?]
[当然也成功了。]希拉的迷茫已经溢出来了,[你现在不是活着吗?]
可是……为什么会成功?
11月7号发生的事情完全在松田阵平的预料之外,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甚至连假死的事情都是Boss安排的。
等等,Boss安排的。
那不就是说,是Boss插手,导致了本来应该死在摩天轮上的他活了下来。
也就是……Boss救了他?
松田阵平瞳孔地震。
“白兰地?”
“嗯……”
松田阵平下意识应了一声,却还没完全回过神。他此刻心中的复杂,比刚刚得知了景光和hagi的事情已经解决更甚。
尽管在Boss眼里,整个计划是他设计的,但是被死亡置换和运节点困扰了十多年的松田阵平,却不能真的当做这件事不存在。
他一直以来,都是以解决Boss、解决组织为目的,直到现在计划也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但是……
“确实还有件事。”
松田阵平沉默了片刻,
“谢谢您救了我。”
沙发上,黑发棕眸的男人刚刚端起茶杯,正要送到唇边,听见这句话,忽然顿住。
“你不知道这是我的计划?”
“知道。”从窗边走过来坐下的卷发青年诚实地回答,“但确实是我没发现,如果不是您,我可能已经被朗姆炸死了。”
松田阵平说完,就感觉Boss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闭上嘴,等着Boss的下文。
Boss专程过来,一定是有事情和他说。现在他说完了,怎么也该轮到对方说了吧。
结果他等了等,却等到了Boss站起身。
“我知道了,你先休养吧。”
但Boss像是看不见他的疑惑,以苏格兰的事情结束了对话,
“他毕竟是琴酒的人,让琴酒自己去处理,接下来的追杀你不要掺合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
松田阵平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医生终于放人。松田阵平才能独自离开Boss的庄园,在任务的间隙和梅根他们联系上。
然后就被问东问西的问了一大堆。
他解释了好多遍,才让他们相信他身体没什么问题。
而景光果然是到了梅根那边。
虽然为了安全,他们两个没有直接联系过。但是听梅根的口风,似乎在那边混得不错。
松田阵平不好直接和梅根说诸伏景光是公安的人,但也借着梅根,用暗语传递了几次消息给苏格兰,问他要不要回到公安。
结果诸伏景光拒绝了,说他会和公安联系,并且另有打算。
既然诸伏景光有自己的决断,那松田阵平自然也不会过多插手,就随便他去了。
而hagi和zero那边,就更麻烦一点,一开始只能借着梅根——帕波米特这种曲折的方式互相传递一些消息。
倒不是因为他,而是萩原研二那边有公安关注,降谷零那边也被朗姆看重,这时候反而需要更加小心。
这几年,松田阵平也没有真的放弃关注日本的消息,毕竟他还需要提前为干扰班长的死亡运做出安排。
也因此,琴酒和朗姆“合作”的进展,他也多多少少地注意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就先得到了莱伊卧底身份暴露的消息。
暴露了,但没有完全暴露。
琴酒和朗姆那边到现在也还没确定,莱伊到底是日本公安,还是FBI。
Boss派出了贝尔摩德调查。
当时松田阵平正在卡拉斯号上,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想办法借着这件事、换个身份回到日本的时候。
他被Boss召回了。
“有一个终于准备好的实验,”Boss说。
[既然结束了,为什么不能先调整下亮度再叫醒我。]
旁边的显示仪上,脑电图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波动。
[我调整不了。]希拉回答。
[?]松田阵平在心里敲出一个问号,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你吧?]
[我在和你开玩笑, 人类的玩笑。]
[嗯……也行。]
他闭上眼, 等旁边的研究员将灯光亮度调低后,才重新睁开。
“那个……这次看来还是失败了。”
研究员小心翼翼地开口,他的嗓音粗砺,听在像是松田阵平耳朵里, 简直像是穿着硬胶底鞋在石子路上挤压。
松田阵平坐起来,揉了揉被难听声音伤害的耳朵:
“我知道,下个月再试吧。”
他趁着夜色走出研究所。
十二月的伦敦空气阴冷又潮湿, 松田阵平打开伞, 挡住街灯的光线和自墨蓝色天幕坠下的雨丝。但才拐过一条街,一辆车已经停在他面前。
“弗朗布瓦斯让你来找我?”
松田阵平坐进车后排, 看向驾驶座上那个体格结实的金发英国男人,
“司陶特。”
“不,因为据点泄露的事情, 他最近已经忙得顾不上关注你了。”
这个看起来长相十分正派的男人挤出一个阴冷的微笑,反差冲击极大。
松田阵平注视了两秒,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假如哪天弗朗布瓦斯终于怀疑到你身上, 你就这么对他笑吧。佩恩莫里。”
男人只好收敛笑容, 又重新变回严肃正经的表情,
“那些明明都是因为帮派火并被发现的。”
些许凉风从窗外渗入,松田阵平往中间坐了坐, 将脖子上的围巾拉紧了一些,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别做得太明显,但弗朗布瓦斯只是反应慢一点,不代表人蠢,不要等他腾出手。”
“……”
前面的男人没有再说话,一直到车停在某条偏僻的街道前,松田阵平下车时,才听见对方音量极低地说了一句,
“最近别去尼尔大街那边。”
没有任何明显标志的黑色商务车,重新隐没在夜色中,松田阵平在原地站了几秒,转身拐进巷子里。
又走了一段路之后,他“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先生要去哪里?”前面的年轻司机说道。
“艾洛商业广场。”
“从尼尔大街走可以吗?”
“不行。”
前面的司机愣了愣。
“那边听说发生车祸了,换条路。”
等司机绕了远路,把松田阵平放在了伦敦另一边之后,他才终于绕到了自己的隐秘的安全屋。
他回到书房,打开电脑,输入了几次密码之后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档。
文档里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组织在欧洲,美洲甚至非洲以及亚洲各国的无数据点、后勤仓库以及研究所。
一部分标红,是在他权限内知情的,这部分随着时间而越来越多。尤其是这几年,数量飞速增长,现在已经占据了一半以上。
另外一部分则是用两种不同的图标标注,分别代表已确认和待确认。这是他多年里根据组织内的武器流向、资金流向和任务痕迹推断出来的。
一旦发现,他就会用各种提前商定的办法,将消息转给当初那群孩子,也就是梅根他们。再由他们安排人进行渗透和观察。
不需要真的卧底进去,更多的时候可能只是和组织对接的清洁工、送货员,或者更进一步和组织有情报交易的线人,连基层成员都算不上。
这种方法安全和隐蔽、可行性高。但简单就意味着不够深入,就算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也很难从这些过于浅层的表面往来中分离中真实有用的信息。
但偏偏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曾经接触过组织,对组织有一定了解。更重要的是,还有潜伏在朗姆身边的“帕波米特”,和更加了解组织的“白兰地”。
即使这样,松田阵平也强调过,除非提前说明的情况,比如诸伏景光那次。其余时间,只需要收集、整合,再提交到梅根和清水那边,不需要做出任何额外的行动。
松田阵平根据新的情报添加了一些,又将部分未确认的更改为已经确认,才把这个文档关闭之后重新加密。
接着,他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名为R的文档。
这是关于朗姆的情报。比起刚刚的文档,这一部分就少的可怜了。
松田阵平在组织里面待的时间不短,但最开始几年一直在boss身边,接触到的代号成员不多,后来拿到研究所的权利后,他的主要活动范围在欧洲和美洲,朗姆却已经因为在那次权力分割中失利,不得以退守日本。
因此他虽然一直在顺着BOSS的暗示蚕食朗姆的权利,后来甚至到了日本和对方“正面”和朗姆打交道,却连对方的长相都不清楚。
一直到……那天在摩天轮上。
松田阵平点开另外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
上面是一个戴着眼罩的光头男人。特征和boss以及琴酒的描述一致,所以大概率就是朗姆的真实长相。
可惜这个照片最多只能暂时,最多只能用来吓一吓朗姆,没办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毕竟他的目的并不是直接把找到对方,直接把对方抓住,而是借着boss的计划,将对方手中的底牌全都先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