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是他哥哥。”男人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又挤出笑容让开门,“我叫泰勒莫里森, 您……”
松田阵平没说一句寒暄,就不客气地越过他走进包厢。
中年男人猝然被打断,脸颊抽了抽, 攥着门把的右手手背崩出青筋, 但关门的动作却小心翼翼没发出声音。
但他刚转过来,就听见带着墨镜的亚裔长相的青年打量了一下包厢, 像是纡尊地随口解释:
“我刚刚还以为来的会是凯莫里森。”
泰勒莫里森尽力克制怒火,沙哑地说:
“这位先生,我才是莫里森的家主。”
刚坐在餐桌边的卷发青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泰勒莫里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立刻紧紧闭上嘴。半晌,他终于平复下来开口说话,
“我……”
“叮——”
突兀响起的铃声却打断了他的声音。
“等上完菜再说吧,我饿了。”
青年旁若无人地收回按铃的手, 像是因为得知他不是那个名声在外的凯莫里森而完全失去了尊重。
泰勒莫里森大脑嗡的一声。
松田阵平不是很着急, 毕竟如果三两句就和泰勒莫里森谈完, 琴酒却那边还没出发,注意到他这边的情况, 那他就没理由再拖时间了。
因为今天在路上听到的那通电话,他特意临时换了地点,约到了这家意大利餐厅。就算琴酒问起,也可以用因为他在机场的行动获得的灵感。
临时换地点虽然不够尊重人,但是有用,如果当时不是因为赤井玛丽恰好在机场,恐怕mi6最后未必能抓住佩恩。
他琢磨着,忽然察觉站在门口的人走过来的脚步十分沉重。
松田阵平敏锐地抬头,看见一只关节粗大的手掌用力砰地压在桌子上。
他挑了挑眉。
泰勒莫里森隔着墨镜对上泛着冷光的暗青色瞳孔,被怒火冲昏的头脑霎时间清醒。
他想起卡拉斯号上买到的情报:
“伦敦的地下势力?要是出价够高,我确实能帮你牵线动动手指就能帮你解决麻烦的大人物。但你要想清楚,这种地位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他们眼里的人和你眼里的钱一样,都只是个数字而已。”
人,人……
泰勒莫里森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被魔鬼诅咒了,他梦呓似的对着面前的人低语:
“我弟弟,他也在伦敦,你……您、请问您、能不能,帮我干掉他。”
卷发青年手肘支在餐桌上,对泰勒莫里森鼓起勇气说出的可怖内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甚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继续和他确认合作内容:
“我以为你找我是为了处理你赌上头,把莫里森家在伦敦的产业都卖给了兰登的事情。”
“我可以送给您,那些都可以送给您!”
泰勒莫里森从青年那种对人的漠视,和对买凶杀人的司空见惯的态度中获得了勇气,
“我弟弟明天就会去和兰登谈判,到时候他一定能拿回来的,他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难不倒他……到时候我一定会被他拉下去,我就完了……”
“杀了他,您帮我杀了他,再解决掉兰登那边,我就将伦敦的产业都送给您。”
他眼里的血丝渗出,因为过于激动粗喘的呼吸声不断地在安静的包厢中回响,像是行刑的鞭声。
卷发青年低头沉吟片刻,像是在斟酌得失。
而这时,带着黑色礼帽的银发男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也在和兰登进行最后一次确认。
“解决掉凯莫里森,嫁祸给秘密来到伦敦的泰勒莫里森,我会在他住酒店制造骚动,让他暴露在媒体下,并且我明天动手的时候,也会袭击你的人,帮你洗清嫌疑。”
说到这,银发男人冷淡地警告道,
“兰登,你的这些损失不算在我的佣金里。”
“放心放心,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随便你大闹一场。”
被称作兰登的男人咧开嘴,刀疤在脸上扭曲,“黑泽,等你搞定了,我可以付双倍。”
黑泽阵,琴酒在昏暗的灯光下笑了起来。
“好,成交,明天动手。”
就在泰勒莫里森越发不安时,他听见卷发青年冷淡的声音。
“成交,明天动手。”
泰勒莫里森如蒙大赦,敲定了细节后,他遮遮掩掩地从包厢中匆匆离开,走到外面,正撞上来上菜的侍应生。
“您这是要离开吗……”
为首的女侍应迟疑地开口。
“我来结账。”泰勒莫里森急促地说了一句,就快步下楼。
女侍应生走进来后,就听见坐在椅子上的卷发青年无奈的声音:
“我还没点菜呢,你坑人不要那么明显吧。”
“难道不是客人您预约包厢的时候,就已经点单了吗?”
她无辜地回答了一句,摘下帽子,轻轻甩了下头,任由蜂蜜般的金色流淌到肩上。
等真正来上菜的侍应生布置完餐桌离开,梅根在对面坐下后,松田阵平才继续开口,“你自己一个人来英国的?”
“也不是还有清水,就是……”
她说到一半,忽然盯着松田阵平,“我说了名字你就知道是谁吗?你都没有问过我们的名字。”
“你现在告诉我不就行了。”松田阵平大概猜出是谁了,干咳一声,“那他人呢?”
梅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才回答:“现在不在,反正你总会见到的。”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有些迟疑,“大概很快?”
松田阵平以为梅根的意思是,之后对方会找机会和他单独见面,就像是今天的梅根一样。
但他没想到很快是这么快……
等松田阵平将组织的计划和梅根透露了一部分,又商量了一些接下来的行动后,他回去和琴酒汇合,却看见琴酒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一个长相有几分熟悉的男人。
对方狭长的眸子扫了过来,勾起唇角:
“琴酒,这也是我们的……同伴?”
“需要我自我介绍吗?我的代号是帕波米特。”
第144章
松田阵平站在门口, 盯着那张笑得十分猖狂,让他想要一拳打上去的脸,慢吞吞地开口:
“不是,我路过。”
代号为帕波米特的青年笑容僵硬了一瞬: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酒店的套间里面, 而你刚刚是刷房卡进来的?”
“那你还废话什么?”
被松田阵平一想到接下来要在观察极为敏锐的琴酒面前, 装作和对方不认识, 就头疼极了。
他不爽地靠在墙上,墨镜在手指间打了个转,“我既然有房卡,不是组织的人, 难道是他叫的客房服务?”
被暴击的帕波米特和被无端污蔑的琴酒脸同时青了。
琴酒放下刚拿起的酒杯:
“你手机呢?”
“当然带在身上。”松田阵平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看了一眼屏幕,“啊, 没电关机了。”
琴酒有那么短暂的半秒, 看起来很想将他扔进泰晤士河里。
上一次看到琴酒这样的表情,还是在上次和琴酒一起做任务的时候。
松田阵平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兜里, 绝不承认自己是故意放到没电的。
毕竟他今晚他大部分时候都开了自制的微型屏蔽器,万一琴酒中途打电话过来打不通,可能会察觉不对。
到时候松田阵平就不得不找理由解释:为什么前几天琴酒问的时候这东西还没完成, 从飞机上下来到了伦敦,忽然就变成成品了。
而且就算没看到琴酒的消息,松田阵平也能猜到帕波米特是朗姆的人。
这几年,朗姆的权力重心逐渐向日本收缩, 而K研究所剩下的研究员, 也随着松田阵平逐渐接手大部分研究所的事项, 被BOSS从研究员变成被监管的研究员,都在北美且基本没有了人身自由——他觉得BOSS大概是不希望他们被他从活的研究员变成死的研究员。
但是不会被认出来, 不是帕波米特加入组织的理由!
松田阵平沉着脸无视帕波米特,直接问琴酒:
“我没听说过这个任务要加人。”
“朗姆临时派来……”琴酒还没说完,就被帕波米特打断了。
“朗姆大人要我过来协助。毕竟诱使兰登设计泰勒莫里森,告知兰登今天泰勒莫里森秘密来到伦敦,还想要找人威胁他,这些都是朗姆大人下令让英国这边的情报组完成的。”
帕波米特故意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请那位白兰地大人在卡拉斯号上卖出假消息,引泰勒莫里森主动求组织合作,不也是朗姆大人的主意?既然如此,朗姆大人也有责任保证计划实施顺利。”
“不是以组织的名义合作。”松田阵平懒散地纠正,“是表面和组织毫无关系的伦敦某个地下势力的头目。”
“那个头目是你?”帕波米特语气古怪。
“……有意见?”
帕波尼特避开问题:“你还没说你的代号。”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代号?”
松田阵平当然不能对着名义上是朗姆的人说自己是白兰地,那这样今天帕波米特就走不出去了。
“我叫神奈。”今天名字已经被人问了太多次,所以松田阵平非常流畅地说出了一个假名。
琴酒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松田阵平还没理解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旁边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还有人?”松田阵平听出脚步声应该是一个成年男性。
“也许是你们的客房服务。”帕波米特冷飕飕地接话,但他说完之后自己莫名沉默了。
松田阵平转身打开门,门口的是一个高大的英国男人。金色短发,眉粗而潦草,唇角下撇,一副加班到深夜后匆匆赶过来的样子。
“佩恩莫里。”
差不多同时走过来的琴酒仿佛不经意地扫过松田阵平,注意到他对门口的人全然陌生的目光,才介绍了来人的名字,
“他会参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神奈,帕波米特。一起来确认一下明天的计划。”
几人坐在沙发前,听见琴酒说:
“明天有一场大型交流会。”
【明天有一场大型的交流会,被佩恩从系统中调取的那份名单中,八成以上的科学家都曾提前答应参加交流会。如果组织要在近期行动,明天是最好的时机。】
【你刚和他们见面,他们不会太相信你。所以假如你确认他们的计划如我们所料,是打算潜入交流会动手,就不必传出任何消息。我们这边联系了苏格兰场,布置了大量警力,绝对不会出事。】
【还有,玛丽那边似乎有一个‘线人’,但她不肯透露对方的身份。在安全的情况下,你可以试着寻找对方,但不要引起对方警惕,我们的目的是达成稳定的合作。】
想到这里,“佩恩莫里”的目光隐蔽地掠过沙发上的几人,又重新将视线放在被琴酒画圈的地图上。
松田阵平也在盯着地图。
但他既没有认真听琴酒的计划,也没有仔细关注佩恩莫里的目光,而是专注地计算明天应该放置的炸弹数量。
等他回过神,套间里只剩下了他和琴酒。
“他们住在隔壁?”
“隔壁的酒店。”琴酒把地图推给他,“你本来可以随便编一个代号。”
“然后被朗姆发现情报系统里没有?”
松田阵平在上面重新画出刚刚计划中没有说过的地点,分别是泰勒莫里森入住的酒店、兰登和凯莫里森见面的位置、兰登名下的部分酒吧赌场。
“但他是代号成员。”
琴酒拿过来看了看,用烟蒂在地图上烫出几个洞,橙红的火星一明一灭,燎起大片的焦黑,最后彻底毁掉了上面的痕迹。
接着,他就听见对面的“普通成员”浑不在意地说:
“代号成员怎么了?就说我是白兰地派来的人,他也不可能越过白兰地去令我。”
琴酒:……
他又点了一根烟。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两人才各自去休息,松田阵平躺在床上,打开已经充满电的手机,发现里面多了一封广告邮件。
他破译了里面传递的内容,发现是一个邮箱和密码。
松田阵平坐起来,登陆邮箱,里面只有一封邮件。
【这个邮箱送你,随便你做什么用。只有我和清水知道,绝对隐秘,不用担心被人反追踪。
ps.记得先修改密码。——梅根】
松田阵平摩挲了一下手机,心情有点复杂。
几年前,诺顿也给过一些隐秘的联系渠道。
但从五年前,他决定放弃在行动部门深入,留在BOSS身边时,就将那些全留给了清水和梅根。
他这几年偶尔出来任务,虽然也各种临时的联系方式,和组织内常用的手机号和邮箱,但像是这种,完完全全和组织无关的……
松田阵平无奈地笑了笑,按她说的先修改了密码。
他略一犹豫,向之前赤井玛丽告诉他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
【今天你们可能要多派点人。——B】
正要登机回日本的赤井玛丽:……
第145章
即使这个邮箱地址从未见过, 发信地址也不在美国,但赤井玛丽还是瞬间猜到邮箱背后的人的身份。
[什么意思?]
[你们今天是不是还有别的行动。]
赤井玛丽连发了两封邮件,但等了几分钟始终没人回复。前面排队的旅客都已经陆续走进登机口,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外面。
乘务员走过来礼貌的想要提醒。赤井玛丽比划了一个歉意的手势, 匆匆从机场离开。
“我想知道今天在交流会现场布置了多少人?”
突兀接到本应该已经离开英国的下属电话的温特无奈道:
“玛丽, 这部分已经不在你的任务范围之内。假如你要继续问下去, 那这次任务结束之前,你恐怕不能离开了。”
“我正有此意。”
戴着墨镜围着围巾的金发女人站在沃克斯豪尔桥下的河畔,目光落向不远处的mi6总部大楼。
得到允许之后,赤井玛丽回到mi6总部, 通过内部的电梯来到某个办公室中。
她开门见山地说:
“我想看一下目前的行动部署。”
头发花白的男人带上眼镜,感慨道:“玛丽,你这样子像是那个组织派过来的间谍。”
赤井玛丽双手抱臂,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 我可以一直到行动开始都不离开。假如我能够在戒备森严运用各种尖端信息屏蔽手段的mi6大楼把消息传出去,那我们还是都别干了, 直接都跳槽到ASIS去堪培拉任职。”
“好吧。我以为在日本‘驻守’的几年,能让你的脾气稍微收敛一些。”
被抢白一番的温特干咳一声,跳过了这个话题, 给她在前方的白板上投屏了目前的警力部署。
至于为什么是白板……他看着那个金色短发雷厉风行的女人站在地图前沉思片刻,接着十分顺手拿起旁边的马克笔,直接在某几个区域打了个叉。
很好,上次要求换成白板是明智的决定。
他就知道赤井玛丽还是会回来, 像是几年前一样, 嚣张直接在上次办公室中投屏的白幕上画满根本洗不掉的标记。
但温特也仅仅只是走神了一瞬, 接着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赤井玛丽标记出来几个的位置。
稍微看了眼,他的目光便微微凝重。
不等赤井玛丽解释, 他开口道:
“这几个区域的大部分警力都被调动到了交流会附近,虽然苏格兰场已经提前预设了出现紧急情况后快速回援和临时征调周围警力的情况,但可能会比之前迟5到10分钟。”
赤井玛丽重新把笔盖合上,右手成拳支撑着下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周围几个地方本来就势力混杂,所以每次出警的时候都会故意拖延一段时间,想等那些家伙自己……”
“……玛丽。”
金色短发的女人轻嗤:“好吧,当我没说这句。但是我要提醒,他们的那段反应时间,再加上白给的5到10分钟,足够我带着一队人安然无恙地脱身了。”
赤井玛丽的“威胁论”很有效。
即使温特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赤井玛丽的能力,但是一想到这次动手是那个盘踞在各国头上的阴影般的组织,他也不得不谨慎以待。
投影关闭,两人离开办公室,上午的阳光从百叶窗帘的缝隙钻入,照亮空荡荡的白板上的几个鲜红的叉,又在松田阵平眼皮上投下浅金色的晕影。
松田阵平睁开眼睛,看见墙上细微涌动的光斑。
[感觉变可爱了。]希拉点评。
松田阵平本来要拿药瓶的手默默收回来。
[那让你看一会。]
[会不会影响任务?]
松田阵平坐起身,扫了一眼轻微变形,但其实整体变化不大的房间,又用手摸了摸长出毛边的床头柜,确认了还是温润的木质触感。
[这算什么,你忘了我们在K研究所吗?而且我今天是要安装炸弹,又不是拆弹。]
他走出房间,发现对面的门开着,琴酒已经离开了。
[他是不想看见你吃早餐吗?]
[……是因为我要去安装炸弹,而他要去安排这边分部的狙击手。兰登提前通知了手下的人给琴酒行方便。所以琴酒可以大摇大摆地找到合适的狙击点,而不用担心被人盯上。]
[但是等下真的开始动手,他们就会发现不对吧?]
[那就是帕波米特的事情了。]
松田阵平到地下停车场,用枪不太礼貌地请人顺路带他出去,又在两个街区外下车,以避开可能出现在附近的MI6。
他稍微有点无奈地继续道:
[算来算去,最后只有那个佩恩真的需要混入交流会现场。如果不是知道琴酒就是疑心病晚期,不可能立刻信任刚见面的人,我都要觉得他早就怀疑佩恩是假的了。]
而且不得不说,琴酒大部分的谨慎都是有效的。
如果他不联系赤井玛丽,那佩恩可能一直到行动结束,才能意识到他们真正想做什么,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就是了。
[那MI6的行动真的能阻止琴酒吗?]
[很难。]
换了一身维修工的工作服、拎着‘工具箱’的松田阵平从兰登名下的酒吧后门走出来。
[因为真正的佩恩从MI6偷出去的,是实实在在的情报。一边是她个人的猜测,一边是证据。再加上已经潜入组织的‘佩恩’,MI6就算再重视赤井玛丽的推断,也不会越过对交流会的关注。]
他忍不住叹口气:[怪不得boss这么多年没有解决掉朗姆。朗姆只是为了试探白兰地对卡拉斯号的掌控力是否和之前一样,所以强行安排的计划,仔细想想都这么棘手。]
松田阵平现在最庆幸的就是,他安置炸弹的这些地方大部分都是夜间营业,之后因为爆炸而造成的损失会稍微小一些。
不过接下来,他还得找个和兰登和莫里森无关、不容易伤到太多人但又可以威胁到MI6的爆炸位置。
松田阵平沉吟片刻,目光环视周围,最后缓缓落在了远处的大本钟上。
半小时后,换回了皮衣戴着墨镜的松田阵平两手空空地从钟楼下来。
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五分,距离交流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距离和兰登约定的两点十五分还有半小时。
松田阵平从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边走边吃的时候,忽然顿了顿。
[怎么了。]希拉问。
卷发青年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语气平静地带着一丝丝心虚:
[今天hagi出去联谊,不小心把表落在我们租的公寓。然后我,刚刚……好像把hagi的表弄坏了。]
第146章
松田阵平进入路边那家表店的初衷, 仅仅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萩原研二喜欢的样式而已。但走出来的时候,手上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一块昂贵的名表。
[你打算怎么将表给萩原研二。]希拉好奇地问。
松田阵平怔楞,[怎么给?我不是不能接触和另一边的自己相关的人吗?]
[……所以我以为你有办法才买的。]希拉幽幽道。
被柜台推销到直接刷卡的松田阵平尴尬地咳了一声,把还没拆下标签的新表放进衣服口袋里。
[这是个意外。先别管这个了, 我要……]
行动了。
“佩恩莫里”混入了已经开始的交流会中。
他穿着安保人员的的工作制服, 铭牌上挂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是没关系, 毕竟他现在使用的佩恩莫里这个名字,也只比铭牌上的熟悉那么一点。
毕竟从内部开始怀疑真正的佩恩莫里,到对方悄悄利用内部的情报系统拷贝了部分资料并且下落不明,也不过短短三五天。
而他们确认佩恩还没有和那个组织中任何一个人见面后, 他就被选中实施这个卧底计划。
他对此并没有意见,毕竟怎么潜入不是潜入,代替另外一个人的身份虽然危险, 但是也意味着只要通过考验被承认身份, 就比真正的新人更有机会获得代号。
于是他过去的名字被抹去,他成了那个他寻找整整两年的、暗中泄露MI6情报、害死他父母妻子的佩恩莫里。
佩恩莫里站在这个偌大宴会厅的角落, 身姿笔挺,眼神锐利。他扫视着四周,对每一个经过的教授、学者、企业家露出正直可靠的微笑, 又在他们背过身后努力收敛不耐烦的阴鸷目光。
他扭曲的神态在金属光泽的装饰细柱上拉长,映在某个拿着红酒杯的人眼中,那人低头发了一条消息。
【佩恩莫里最初是从威士忌那里牵线的?威士忌的酒瓶已经空了两年,怎么现在想起了他的人。】
【本来打算把这颗棋彻底废掉, 结果对方主动递上来一份调查组织的MI6特工名单。——Gin】
【所以现在?】
【英国分部缺人, 威士忌当初把控得太紧, 又私下挪用了太多组织的钱,这群蠢货到现在都没能补上资金缺口, 所以BOSS说……——Gin】
“既然他们不会,那你去教教他们。”黑发棕眸的男人思索了一下,又说,“这次叫上白兰地,那边的研究所始终没什么成果,让他去翻新下。具体你们自己协商,别像上次一样闹得太凶。”
琴酒当时很想反驳BOSS这句话,上回大半个城市停电,是因为白兰地炸了电厂,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但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
他说:“好。”
琴酒觉得,这次只有十几个炸弹,应该算不上太大动静。
毕竟英国本来也不是一个多安全的国家,这点昨天晚上他回酒店的路上,被三个勇敢的地痞用巴掌长的小刀指着要求交出值钱的东西时,就已经深有体会。
琴酒将目光移回现在,回到兰登名下最大的赌场。
一层的大厅富丽堂皇,人声鼎沸,时不时传出惊喜的呼喊和沮丧的咒骂。
他压低帽檐,从赌红了眼的人群中悄无声息走过,这几年里被留长的银发被他束起,隐藏在大衣内部。
他听到侧前方的二楼楼梯口处,有个说话含糊不清,疑似醉鬼的家伙,正在骂骂咧咧。
“什么叫做老板待客,今天二楼不对外开放?”
“老子难道不是客人!我!我!今天在你们这儿输了十几万!”
周围传出轰笑声,又在醉鬼掏出枪后戛然而止。
琴酒踩着枪响、尖叫、推搡辱骂走上二楼。
上层的隔音非常好,他刚刚拐进内部的走廊,大堂的声音就已经淡了许多。
但会客厅里的兰登还是听见了。
脸带刀疤的男人一拍桌子,恼怒地大吼:“谁敢惹事,你们下去看看!”
他身后站着的四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中走出了两个,推门出去。
坐在对面沙发上、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红发男人侧过头,示意自己的两个保镖也跟下去一个,接着他转回来,
“兰登,别再拖延时间了。你和我都知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签的合同根本没有法律效力,把你的人从莫里斯的产业撤走。”
“当然可以。”兰登脸上的刀疤跳了跳,冷笑道,“只要你告诉我,莫里森家族明明在美国待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千里迢迢把手伸到英国,又是怎么在两年内和好几位议员关系好到像是在一张床上睡过了。”
“别把话说的那么粗俗。”
穿着浅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仿佛刚从某个商业谈判会场下来的凯莫里斯垂眸,摘下金框眼镜用布擦了擦,
“不过……你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他用力捏着纤细脆弱的眼镜脚,抬起头,微笑着说:
“我知道你今天想对我动手,也知道我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哥哥也想对我动手,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兰登对上那双毫无遮挡地露出讥诮笑意的眼睛,悚然而惊,他猛地看了一眼特意没上锁门和故意敞开的窗帘,接着用比刚刚紧张十倍的声音大吼:“把窗帘拉上!”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红点落在了他胸口,另一个红点落在了他眉心。
门把手在这时被拧动,兰登昨晚还见过的银发男人从门口走进来。
“真的是你……”兰登目光如同淬了毒,“莫里森家族到底给了什么好处,居然连你都能……”
他还没说完,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因为就在他与琴酒对视时,凯莫里森已经恭敬而谨慎地站了起来,退到一边。
这个在兰登眼里始终只是一个信誉不错、身手极好、独狼般的雇佣杀手,此刻却自然地坐在凯莫里森让出的沙发上。
银发男人为自己点上一根烟,目光随意地扫过凯莫里森。
兰登印象里那个手腕高超、能和政府大员谈笑风生的凯莫里森,居然因为他轻描淡写的一眼而身体颤抖脸色苍白。
“你不是想知道,莫里森家族凭什么能在英国这么快发展起来?”
“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