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地。”电子音的声音冷漠而毫无情绪, 在房间内回荡, 带着一种奇异的威慑力,“感觉怎么样?”
白兰地连一个表情都懒得给,
“你可以自己试试。”
“呵呵,谁能想到这种药在你身上居然可以出现这种效果。”
头顶的灯光亮度骤然间又强了几倍。
白兰地更没办法睁开眼了, 即使隔着眼皮,都感觉自己的眼珠被照得生疼,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颈上的皮肤也感觉到了针扎般的热度。
他装作烦躁地皱眉, 实际却从朗姆的态度中得到了一个信息。
朗姆现在不想对他动手, 不,应该是没办法对他动手。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服了药又注射了催醒剂,就像是在黄泉边上走一遭。朗姆估计还花了不少时间把他“抢救”回来,因此现在只能耍一耍这种小把戏。
果然, 那一边的朗姆说起了这件事:
“白兰地,你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吗?”
“比你长。”
“那可不一定。”
朗朗姆不会被这种简单的言语攻击惹怒,倒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真的戳中了白兰地的痛处,于是继续道,
“一开始给你检查的时候, 我还没有发现问题, 但是当给你注射了刺激中枢神经系统的药物之后,你的身体急剧恶化。”
“但这种恶化却并非刚刚给你用的药物导致的, 而是你的身体本来就有问题,仅仅是靠药物强撑着。刺激神经兴奋的药和另外一种药在你的体内相互作用,才导致你的身体系统暂时性崩溃。”
他声音低沉下来,“让我猜猜看,用这种药来控制你的人是谁?恐怕我的老对手,那个窃取了首领的位置十几年的白兰地。”
躺在金属台上的另一位白兰地继续沉默,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
“他都已经用这种方法控制你了,难道你还对他忠心耿耿吗?”
朗姆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态度,“还是你不能说?”
白兰地的眼睛终于动了动。
头顶的灯光稍稍调低了,恢复成对于白兰地来说还是刺眼却没有那么过分的亮度,足以让他睁开眼。但是周围的温度却没有下降,依然是滚烫的。
那双暗青色的眼睛直直对向摄像头,
“你想说什么?”
朗姆反问:“你知不知道你脑子里有什么?”
“那个啊。”白兰地听见,又百无聊赖地移开目光,显得兴致缺缺,“我前段时间就知道了。”
“我已经把它暂时屏蔽了,它无法接收到你的脑电波信息,并且还会不断返回和你之前的脑电波信息近似的波形。你在这里说什么都不会被发现,也不用担心被那个装置刺激成傻子。”
朗姆暗示性的话只换来了白兰地的敷衍,“那你很厉害。”
白兰地听见那边敲了几下桌子,接着朗姆声音低沉的质问,
“既然你知道,那应该也能想到他对你的警惕和控制到什么程度,你难道就不想自由吗?”
“自由?”
卷发青年重复了一遍,忽然嗤笑,
“朗姆,你就是想要从我那里得到boss的情报而已,别在那里铺垫来铺垫去,一副为我考虑的模样。”
“你可以停下你的废话了,我没打算告诉你一个字。”
他说完之后,周围的温度又一次发生变化。
头顶的灯光闪了闪,轻微的机械振动声逼近,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他的手指、骨头缝钻了进来。
白兰地的身体现在确实经不起任何的审讯和拷打,但简单的寒热交替,本身对身体的伤害极小,却会不断刺激他的交感神经。
被寒冷麻木的神经末梢会在一次次回温时不断的在刺激下释放激素,让他的痛觉更加敏感,最后连轻微的热度都能让他身体极度疼痛。
交替几次之后,被束缚在金属台上的卷发青年已经脸色苍白,嘴唇乌青,额头渗出冷汗。
但是一停下,传声设备那头的朗姆还没说话,他就先低低喘了口气,扯起嘴角嘲讽,
“你还真是不敢动真格的。也对……”
卷发青年又缓了口气,才冷漠道,
“我都被抓过来了,你都不敢和我面对面,确实是‘谨慎’的超乎我意料。”
“白兰地!我本来是想和你谈一谈合作。”
“不谈,滚!”
朗姆的声音消失了。斜上方那个传声设备的运转声也停止,看来人是真的暂时离开了。
他盯着分不出边界的白色天花板,结果灯光越来越亮,刺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而刚刚残留下来的轻微疼痛,依然不断地在他的四肢中流窜。
时间像是没有了意义,他却又十分清醒,于是在大脑中思考起现状。
他被朗姆抓住,是计划中的事情,苏格兰应该会尽快引琴酒来救他。
但他此前从来不知道朗姆在东京还有这么一个明显占地不小的实验室,这个地方比他想象中更加隐蔽,他们未必能找到这边。
而且琴酒,如果真等着琴酒过来救人,那难免要欠一下他一个人情……与其等待救援,不如自力更生。
打定主意,他再次仔细分辨起周围的声音。
这个房间的隔音应该做了好几层,如果是别人被关在这里,基本上不可能听进外界任何动静,只剩下耳边一片死寂,而单调的颜色又更像是陷在了被彻底遗忘的某个角落,给人心理压力极大。
可他现在敏锐的感官,不仅能听见各种机械的声音,还能听见房间外的人看守的轻微响动。
他又安静听了一会,以自己的心跳计时,发现大概每隔15分钟就会有人巡逻到这边。
而就在10分钟之前,门口的人换班了,短暂的交流中提到了晚饭,所以现在大概是晚上。
他是下午被抓的,朗姆一直没办法唤醒他,所以用了促醒剂,时间差不多可以对上。
不过……朗姆不打算给他吃饭吗?
卷发青年的表情隐隐沉重起来。
事实证明,他还真猜对了,朗姆居然是打着把他饿个半死的主意。
一直到第二天差不多晚上,朗姆再次出现前,他只被人灌了几口高浓度葡萄糖溶液。那个古怪的甜腻味道让他……算了,不提也罢。
传声设备再响起时,又是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白兰地,感觉怎么样?”
“下次的葡萄糖可以换成注射。”他提出建议。
但这明显不是朗姆希望得到的答案。
“你的时间不多了。”电子音阴冷地提醒,“你断药之后恐怕撑不了几天吧。”
“所以我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有什么区别?”
“不。现在可是有不少人在外面找你,如果你答应和我合作,我就可以引导他们发现这里救出你。”
朗姆说出的内容极具蛊惑感,
“你根本没有必要对他忠心,而我又和他已经不死不休,不可能出卖你。只要你和我合作,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到时候你自然能拿到解药。”
“……”
卷发青年沉默了一会,终于被说动,却像是仍然有些疑虑,
“我不可能和一个藏头露尾,连脸都没见过的人合作。你现在就在这个实验室附近吧,把这些破玩意打开,我要和你面对面谈。”
朗姆没有立刻答应,卷发青年脸上的那点本来就不明显的意动便缓缓淡去,他不催促,而是疲倦地闭上了眼。
半晌后,设备中又一次传出电子音,
“可以,但如果要面谈的话,我必须从你身上得到一点保障。”
“说。”
“见面前,我会在你身上放一个控制器,一旦启动,就会在0.5秒之内释放出强电流。如果你到时候想做什么不该做的动作,到时候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还可以再怕死一点。”
嘲讽归嘲讽,卷发青年却没有什么强烈的不满。大概是因为本来就已经生死不由人,所以对这种事情适应良好。
见面被安排在夜间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这是白兰地自己估算出的时间,当时朗姆只说是四个小时后。
但是他一直没有睡过,始终在根据巡逻时间、机器的周期运转声、自己的心跳脉搏来不断的调整计数,基本上也能够确定现在的时间范围。
距离见面时间还剩一小时的时候,果真有人进来,给他的脖子上戴上了一个几乎有四指宽,拳头厚度的颈部控制器。
接着身上的束缚被打开,他拍拍旁边人想要扶住他的手,自己勉强撑着床坐起来。
“我要先吃饭。”
朗姆都愿意和他面谈了,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和他计较。要求迅速通过,但是端上来的装着食物的餐具……全是柔软的硅胶材料。
连boss和他一起用餐时,都没拦着他用随时能制造出锋利缺口的瓷制餐具和各种金属刀叉。
细节方面做得太离谱了,让他看得有点想笑。但这个防备的方向,还确实挺朗姆的。
门开了,白兰地懒洋洋地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独眼光头男人。
Boss知道,30多个小时的饥饿,一次过量服药,一次催醒剂。
远远不到让他虚弱的程度。
光头的男人走近了几步,卷发青年咧开嘴,暗青色的瞳孔翻涌出冷厉的凶光。
零点五秒,很短吗?
短到朗姆还没有反应过来,冰凉的手已经按在他的脖颈上。
白兰地的手刚碰到朗姆脖颈的时候, 摸到的还是属于人类的皮肤的触感,但当他用力,手底下的皮肤忽然变得像是玻璃壳一样脆弱。
玻璃爆裂在他手中,独眼的光头男人在他面前破碎。
眼前白光一闪, 他又一次回到了那张空旷房间的金属台上, 四肢被束缚。设备中传出前两天已经听过多次的电子音, 以及一模一样的开场白:
“白兰地,感觉怎么样?”
躺在金属台上的卷发青年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眼前的画面如窗上的水雾般逐渐模糊,水雾越来越浓重,变成一片漆黑。漆黑中, 他发觉自己头上戴着沉重的金属装置,而身上隐约的乏力,若有若无的幻痛尽数散去。
同样, 被促醒剂过度激发的感官也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准。
果然, 刚才他所经历的一切。
白色的实验室,身上的束缚, 促醒剂的效果,以及所谓的“用刑”,审问他又被他杀死的朗姆, 全都是通过全息设备构建而成的。
这次没等着别人动手,他自己抬手按到旁边的按钮上
眼前的遮挡物缓缓打开,最先映入眼中的是坐在一边的boss,和抬起手本来想要帮他的泽田弘树。
真熟悉的场景, 他居然真在同一件事情上上当了两次, 最后才分辨出来。
白兰地心情不大好, 他一手按住身后全息舱的扶手想要站起来,脑内却忽然眩晕了一下。他的动作顿住, 干脆松了手,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而黑发棕眸的男人已经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动了动嘴,终于还是先遵从本心,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
Boss示意泽田弘树先离开,又扫了眼旁边的脑电波图,说:
“正好让你试试最新的成果。”
“顺便测试我会不会真的和朗姆合作背叛您,或者是不是已经和朗姆合作了。”
白兰地就这样不太舒适地靠着身后的仪器舱,
“刚才的朗姆是谁演的?是您吧。”
“不像吗?”Boss呷了口茶,没说是或者不是,反而问起他来。
他只能僵着脸说:
“您觉得满意就行。”
“不太满意。”
Boss放下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地打量着他,
“谁教你的同归于尽?我说过,别在没有意义的情况下涉险,你的不是用来浪费的。”
卷发青年啊了一声,声音平淡地问,
“您的意思是我刚刚应该先和‘朗姆’合作,然后再适当出卖一点您的情报,给他留出足够能信任我的把柄,然后脱身吗?”
“不算太聪明,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Boss中肯地评价。他的声音很稳定,不高也不低,也并不严厉,但却是能听出明确的不认可,
“到现在这种地步,就算你说出一部分情报,对事态的影响也不大。”
“而且朗姆谨慎怕死,当即答应见你的几率不会高于三成,直接亲自和你见面的概率更低。你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动手,太过冲动了。”
白兰地沉默了。
其实他并不像是自己表现的那样,真的一直到最后杀人时才发现真相。
在朗姆答应和他见面时,他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当时他也如boss所想,怀疑来的可能是别人。
但当几个小时后,来人给他带上颈部控制器的时候,他发现了那个伸手扶住他的人……没有心跳和脉搏。
当时他惊得拍开对方,继而意识到,这是故意留给他的一个破绽。
揪住一点线头之后,再抽丝剥茧,他很快就发现了更多的不对劲。
第一次交流的中途,朗姆为了让他集中注意而轻轻敲了下桌子,这个习惯性的动作……Boss也有。
而‘朗姆’说要和他交易时,提到可以对脑部装置做的屏蔽操作,整个过程恰好和他们本来商量的一模一样。难道真的就那么巧,朗姆把这个锅一点不差的接了下来?
白兰地相信有运气存在,但不相信有这种过度离奇,仿佛天上掉馅饼的好运。
所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与他想的不同,计划进行得应该还算顺利,苏格兰和琴酒可能确实成功把他救了出来。
按之前工藤优作的推断,他被抓住后不可能立刻被送到朗姆面前,只要卡好时间,就能在不和朗姆接触的情况下把他截回来。
而“朗姆”所说的装置的信息,以及他这几天可能始终没有醒过来的信息。实际上应该是苏格兰想尽办法误导琴酒,进而误导只能听到琴酒汇报的boss的成果。
就这样在他们努力下,他没有受到太多的怀疑,就被送回了组织。但醒来之前,boss依然决定试探他是否背叛。
于是Boss通过全息设备模拟了实验室场景,并故意模拟出促醒剂的效果,让他误以为他刚刚被朗姆强制唤醒,接着开始了后续一系列的‘测试’。
而知道真相并且全程参与的泽田弘树,则是小心翼翼地留下了一个没有设置心跳和脉搏的‘NPC’,借此提醒他事情真相。
所以他做出的杀人举动,从boss的角度来看,确实是有一些……欠考虑。
“你本来应该怎么做?”Boss问。
卷发青年双手环在胸前,干巴巴地回答,
“‘朗姆’既然想要和我合作,又费尽心思把我弄醒,一定是觉得有利可图。我应该提前找到他的目的,掌握主动权。”
“既然知道,那你做了什么?”
挑衅,杀人。
白兰地久违的有种当时还在卡拉斯号上,做错了事情被boss要求复盘的痛苦感。
“我错了。”他承认错误,“我不应该冲动。”
谈话就此告一段落, Boss似乎真的就此放过了他前段时间失联的事情,只让他自己去了解这几天后续。
结果白兰地震惊的发现,苏格兰的通缉令现在已经越过了赤井秀一。
“他干了什么?”
白兰地最先问的是和苏格兰见面的琴酒,但琴酒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来了一句“你可以自己去问”就不开口了。
他还能问谁,问苏格兰吗?可他怎么知道苏格兰在哪?
噢,他好像知道,但现在确实不是见面的时候。
白兰地按照boss的要求来研究所检查身体,中途本来要联系帕波米特,想了想又放弃,而是给一个乱码般的邮箱发了一串数字。
等他检查结束,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之后,发现邮箱已经回复过来一个新的网址。他点进去,上面弹出一条条非即时的留言消息。
【我调整了你脑内的装置,它现在只能监测和返回脑电波,无法判定泄密了。】
【但……】
第二条消息还没显示出来,白兰地听见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他合上手机,网址自动销毁,等待着重新输入密钥再次生成。
故意放重脚步声提醒的人也已经走了过来,是查尔特勒。
“你怎么过来了?”白兰地问。
“等你的检查结果。”
这时的坪内森不再像对待琴酒他们一样看似幽默实际上冷淡,而是自然了许多。
他正在门口,将白兰地上下打量一圈,目光又落在茶几上的罐装啤酒上,默然片刻,还是忍不住道,
“我听说你又昏迷了两天?”
“算是吧。”
中间可能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是在全息场景里,不过这个就不用说了。
白兰地还记着苏格兰的事情,就对着坪内森又问了一遍。
而黑发蓝眼的中年男人听见这个,却是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
他顿了顿,还是道,
“当时据说苏格兰临时反水,想把你带走,然后琴酒和他动手了。”
坪内森沉吟,“他和你……”
“合作而已。”
白兰地猜到了他没说完的后半句,快速截断,“以后你们大概还有见面的机……”
还没说完,又感觉头晕了一下,便皱眉甩了甩头。
“要不你再去休息一会?”
白兰地拒绝,“我刚睡了两天。”
这次只是普通的检查,所以结果出来的比较快,而结果和之前的也大差不差,就是又换了新药。
那头晕应该就是没休息好?他有点纠结地取了药,留在研究所把手头积攒的事情处理完,到深夜才离开。
走在路上,他正想将白天没看完的那个消息看完,又接了一个贝尔摩德的电话。
贝尔摩德七绕八绕地说了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他隐约感觉贝尔摩德是想暗示什么,但是他现在时不时的头晕一下,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敷衍了几句之后,就听见那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这时,他叫的车终于来了。
白兰地坐进去,照常抬头先确认了一眼司机,接着眯起眼睛:
“你可真胆大,现在朗姆已经几乎摆明了和Boss切割势力了,你还敢绕到这边来。”
“这种时候也不需要我继续留在朗姆那边了吧。”驾驶座上的男人声音低柔,“留下来干什么,帮他把骨灰洒进下水道?”
“还是再等等。”
卷发青年合上眼,懒散地靠在副驾驶的靠背上,
“现在这段时间朗姆和Boss都盯人盯得紧,你不管是跳反还是直接消失都不合适,容易被怀疑或者退出去当炮灰,等冲突加剧后再说。”
“行,听你的。”
“梅根呢?”
“前几天在日本,听见你醒了就像被狗撵的兔子似的蹿去澳大利亚了。”
“滚,你才是狗。”
“我是就我是。”
帕波米特满不在乎地说,目光不小心瞥到他的屏幕上,发现他似乎在打开什么网址,又移开目光。
没两秒,他又想起来神出鬼没的骚扰过他不止一次的某人。
那家伙虽然真的很恶劣又狠毒,但对于K的关心……确实是半点都不掺假的。
帕波米特不存在的良心勉强动了一下,多问了一嘴:
“你醒了也不联系波本,他在等你消息吧?”
白兰地继续在手机上输入什么,头也不抬的回答:
“你告诉他不就行了,再联系一次多麻烦,而且还容易暴露。”
帕波米特怔了怔,心想这怎么还能中间传话的,他欲止又言:
“你们……是吵架了?”
“吵什么架?”
卷发青年迷惑地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纳闷,
“我们合作得好好的,又没有利益冲突,吵什么架?”
被倒扣的手机上,第二条留言已经弹出:
【但装置似乎有启动过的痕迹,你如果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
K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假的, 让帕波米特都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
可是这也说不通……众所周知,合作这个词是要和双赢联系在一起的。
要是K说他和那个萩原研二的桃色绯闻是假,仅仅只是为了和公安合作打掩护,倒还可以理解。
但波本他之前是一个情报贩子, 和组织没仇没冤的, 是活腻了才和他们合作搞组织。
帕波米特不管怎么看, 得到好处的都只有k自己。
“你盯着我干嘛?”白兰地皱眉,“开车看路。”
帕波米特转回去,斟酌着说,“我一直以为, 你和波本的关系会再……深入一点。我记得你们是在广岛认识的?”
“不,那些是假的。”白兰地看着眼前穿梭而过的车流,又改口, “也不全是。我在广岛确实知道他……”
白兰地把那时候的事情简单讲了几句, 说起来也是巧合,他到广岛本来是想找机会处理加濑组, 结果有人先一步下手了。他心生好奇,找人打听了那个叫安室透的。
然后……
“然后怎么了?”帕波米特问。
卷发青年打了个哈欠,“然后他好像发现有人在查他, 就躲了。当时朗姆的人又在四处调查,我不想撞上,就先回了东京,没想到他后来进了组织。”
帕波米特心想, 波本的情报搜集能力他是亲眼见过的, K当时没找到波本, 波本却未必没见到K。
他试探着问,“我记得波本第一次和你出任务, 你就让我查了他的资料,因为他当时找你合作?”
“不是,我提的。”
已经过去了五年,白兰地也不太确定当时自己怎么想的,
“大概是觉得他的行事作风有点熟悉?后来他太激进引起朗姆怀疑,我就顺手帮他改了资料,提了合作。”
帕波米特沉吟,“……你一说,他就答应了?”
白兰地回忆当时的场景,
“他一开始有点不太高兴,警告我他也可以用这些情报来换朗姆的新人,但我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就又改口答应了。”
说完,白兰地也觉得自己和波本的合作进展得实在很顺利。
以波本自己本人的能力,哪怕被朗姆怀疑也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可他偏偏就答应合作了。可如果不是为了这,总不能真的是……
白兰地僵了僵,看向旁边的帕波米特,果然帕波米特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大概是想到同样的方向了。
这下轮到白兰地斟酌言辞:
“也许波本看朗姆不顺眼,不想在朗姆手底下干。”
“我记得他为了找你的下落,得罪了半个组织?”帕波米特缓缓道。
白兰地忽然觉得身后的靠背不太舒适了。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他强调。
“……我不在意你们什么关系。”帕波米特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你如果真的没有和他……还是稍微防备着他一点。”
你是想说往哪方面防备?
白兰地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眼看着自己要住的公寓到了,干脆就把帕波米特连人带车轰走。
这时候他才看到泽田弘树发过来的留言,略微一惊。
装置被启动过?
这时第三条留言,也是最后一条留言弹了出来,是关于装置长期检测到伽马震荡会向Boss示警的说明。
白兰地进了房间,坐在客厅里拿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个名词,迷惑不减反增。
难道是他之前昏迷的几天在做梦,然后无意识的触发了那个装置?
他也想到了自己头晕的问题,但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先观察一下,毕竟也不算什么大事。
如果真要是找泽田弘树的话,容易给那孩子增加风险。既然boss没说什么,研究所的检查报告也没问题,就先放一放。
白兰地本来打算的挺好,但是等忙起来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彻底忘了。
朗姆现在已经彻底和boss撕破了脸,对于组织的大部分人来说,各国的分部一瞬间毫无征兆的乱了起来。
其他地区的可能还没那么严重,日本这边却血腥多了,有些人稀里糊涂的站了队,然后成为了两边交锋的炮灰,不少的据点被炸掉。有些组织控制下黑l帮小头目被杀,各种情报点武器库被炸。
震荡自东京起,快速的席卷了整个日本。普通民众倒还察觉不到,唯一的感觉就是街上巡查的警察多了一些,新闻中报道的抢劫事件还有燃气爆炸事件比以往更多了。
更多的人如往常一样麻木的上下班,对周围的杀机毫无所觉。
但这些人中绝对不包括警视厅和……警察厅。
萩原研二就是其中忙碌的一员。
他知道松田阵平回去之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联系他,但没想到松田阵平连降谷零他们都没见,只让帕波米特传了一个口信。
因为这,萩原研二一直有些隐约的不安,他本来想一直留在东京等松田阵平的消息,但是公职在身,这种时候也不可能由着他自己的心情来,
等他脚不沾地地在全国各地忙了一个月,好不容易能休息半天,惊觉松田阵平居然一直没有联系过他。
可现在降谷零也联系不上了。朗姆的多疑与日俱增,他现在作为朗姆身边的得力下属,必须谨慎再谨慎。
被组织追杀的诸伏景光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只是不能露面,一旦露面的话,必然被组织发现。公安内部的意见是暂时将他保护起来,但是诸伏景光自己拒绝了。
他前段时间跟着梅根东奔西跑,意识到他们几乎串联了各国所有的卧底。
换句话说,只要能联系上K,那么让对方牵线,可能比各国扯皮两个月之后再坐下来谈谈更快一点。
不是说不谈了,而是说双管齐下,上面可以先谈,但是他们的合作也可以先做起来。
于是诸伏景光找梅根去兑现当初在研究所的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