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见皱了皱眉,问:“救人行善这样的事,也不行吗?”
文道长看着他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恶本是人定,天道眼中无善恶,只有运行的法则。”
“况且如真是天气有异,修士救得了一时之急,难道能扭转气候?真能扭转气候的,那得是还虚、合道境的大能。”
“可就算大能可以扭转天气,越地有天灾,其他年份的州府亦有天灾。除了太元世界外,其他大世界亦有数不清的天灾,你能救几次、能救多少?”
“凡人生于凡世之间,想要对抗天灾,唯有团结自救,不能求之于修士大能。”
所以文道长才问秦停朝廷是否有赈灾吗?
第006章 灵天
文道长又补充道:“这也是因为我修仙者修的是己心,求的己身自尘世中拔擢、不受浊辱。若你有救世度化众生之心,要修神、释之道。”
何不见又问:“那如果我遇见某个人,此人和我有缘,我宁愿受天道追索、承担因果,是否可以救他?”
何不见说完,原本闭目休息的越荒州睁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闭目。
何不见直视着文道长,并没有捕捉到他看自己的那一眼。
文道长道:“当然。修仙修的便是自己的道、自己的心,若你下定决心便去做,违逆本心、处处畏首畏尾反而会落下心魔。我等修士如真是顺天而行之辈,也不会修道求长生了。”
“等你修成还虚、合道、羽化等境的大能,一方小世界的天道也奈何你不得。”
“记住,我们修士最重要的是修己道、从本心。”
修己道、从本心。
何不见记在心中,对文道长道:“谢道长教诲。”
马车一路前行,途中何不见三人不时问文道长一些问题,听文道长答疑解惑、讲说灵天内各大宗门之事,到也不觉得难熬枯燥。
这一路由于有秦停手下的安排,没有遇见任何困难。
何不见终于有机会松口气,这一路上,他也忍不住想起地球,想起自己那还没写完的论文、还没拿到毕业证的学业和……父母。
他父母在他中考结束后就离婚又分别再婚了,与何不见的关系倒是不咸不淡、不远不近。
从高中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他们也都按时打过来,偶尔逢年过节他们还会一起过。
何不见早就习惯了独立学习、生活,本以为他们会一直维持这样最近也最远的关系,但没想到他突然穿越到这里来了。
“系统,我在地球的身体到底怎样了。如果我突然心跳停止倒在电脑前,估计会被当做赶论文猝死吧。”
“如果真这样,那等我回去之时,我的尸体岂不是早就火化了?”
如果他真的是突然失去一切生命体征,他的父母接到消息,大概也会……很难过吧。
系统回复道:“各个宇宙之间的时空流动是不同的,只要玩家通关,我可以将你送回原时间节点。”
闻言,何不见才放下了心。
在马车赶路了十多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太无观,太无观位于南京附近的钟山之上。
根据路上文道长的介绍,南秦今上嗜好神仙方术,民间寻仙拜佛风气盛行。
钟山是离南京最近的洞天福地,光历史超过千年的大观就有三座,下辖中观三十余座,小观更是不知有多少。
太无观正是钟山上的一座破败小观,还位于钟山深处。
尽管如今寻仙访道风气如此盛行,知道太无观的人依旧寥寥无几。
马车根本到不了太无观,在山脚下几人就下了马车。
文道长遁光将几人一裹,风驰电掣之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太无观门前。
太无观外的墙壁上满是青苔,周围青松掩映,门扉斑驳老旧,面积狭小,除了用云篆所书、充满古奥气息的牌匾,任谁也不会联想到,这是得道祖真传的太无宗在此世的驻点。
文道长手一挥,那摇摇欲坠的大门自行敞开,他道:“进来吧。”
三人随文道长走进太无观内,文道长又一挥手,将地上的积灰清扫赶紧,说:“你们如果累了便随便坐吧,我要去激活阵法。”
何不见到不在意,随地一坐,他也不怕无聊,毕竟他还能和系统谈谈。
“系统,这些日子我也在想一件事。秦停出现在天苍山遇见文道长,算不算抢走了越荒州的机缘呢?我们找到仙蜕,算不算也抢到了原时间线上的某人的机缘?”
系统平板无波的机械音响起:“抢?既然叫机缘,有缘者得之,又何来抢之一说?”
“你们进入了过去的时间线,未来对于你们来说一样是充满变数的。”
“越荒州在这一世横遭变数,与文清一无缘。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这一世不就遇见了你吗?”
“万事万物皆在变,唯变者不变。这也是许多仙人身陷衰劫,却不敢再入轮回寻求突破的原因。重入轮回,哪怕他们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却也会遭遇各种变数,非有大机缘大毅力大智慧者,皆难逃红尘变幻。”
何不见明白了,正因充满变数,哪怕是仙人也没有重来一次的信心。
因为他们也清楚这一路修行过来有过多少侥幸、有过多少机缘,世事变幻无常,许多事皆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曾经勉强度过的劫难,下一次也许就难以度过。
何不见侧目看了一眼身边闭目冥想的越荒州,若有所思道:“哦……所以你是我的金手指,我是他的金手指?”
“……也可以这么说。”
“总之,世间万事皆缘法,若你们无缘,哪怕我告诉你们仙蜕在何处,你们前往的路上也会遇见种种意外,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何不见笑了声,在心里道:“我明白了,不过……我之前怎么没发现,系统,你真是个话痨。之前是不是没人和你说话啊,我才问了一两个问题,你就答了这么多,憋坏了吧?”
系统:“……”
何不见又道:“我不介意你话痨的。以后我多跟你说点话不让你憋着,你也多跟我说点话,怎么样?”
系统这次彻底没回答,何不见又在心里笑了几声。
就在这时,出去准备的文道长回来了,他手中拿着几块内含流光的晶石。
何不见觉得那看上去很像之前他们在天苍山崖底洞穴墙壁上看见的,这该不会就是每个仙侠修真文里必出现的灵石吧?
文道长也没有对他们解释,而是对他们道:“请你们三位呈三角相对而坐。”
何不见他们依照文道长所言移动了位置,与此同时文道长将灵石按照一定规律布在他们身周。
紧接着文道长手中突然出现三个茶杯,分别交予三人。
“这是观内灵泉浇灌的灵竹所烧出的竹沥,你们三人还未感气,不懂如何守住心神,饮用竹沥能帮你们清醒头脑、去处杂念。”
何不见三人闻言饮下。
何不见只觉这竹沥初入口时苦中带甘,咽下后清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滑入胃袋,一股微寒清冷之意由胸腹扩散开来,渐渐又向上直至天灵。
何不见刚刚调笑系统时生出的那点笑意和轻浮杂念一时间彻底散尽,他只觉自己头脑从未有如此清明严正之时。
文道长点头,站在三人之间,手中掐诀,心中默念。
下一刻四人外围布下的灵石内的流光同一时刻被抽出,何不见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坐失控的过山车,天旋地转都不足以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幸好在这传送的过程中,一股清寒之意不断萦绕在他的灵台和肺腑之间,让他牢牢克制住自己,否则他绝对会在中途就吐出来。
等到这强烈的眩晕散尽,何不见再次感到自己坐在了一处稳定的平面上时,他才松了口气,徐徐张开双眼。
“灵天之内,玄都太无。我们到了。”
文道长放下手,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微微吹拂他的袖口。
此刻,这位与何不见等人相处多日的、温和平庸的中年道士,身上凭空多出一股傲然仙风。
何不见入目便是一座云上之城。
天地之间充塞着滚滚云涛,浮云之上有亭台楼阁、玉宇琼楼。
这些亭台楼阁并非聚在一处,而是按照一个玄奥的规律半掩于云海之后,点缀于天空之中。
何不见看到有人从一处楼阁到另一处,纵身而起,只足尖连续轻点云朵,便飞落到另一处。
苍茫云海之间,不时有仙鹤灵鸟自云涛之间飞过。
这些穿行于云上之城的修士们与仙鹤灵鸟的身影相伴,一时间竟分不出彼此。
何不见前世玩过不少仙侠游戏,也看过不少仙侠小说中描写的宗门,想着修仙宗门左不过就是一座高山连带着周围数座小峰,却从未想过所谓的太无宗居然架在云上。
“这……”秦停则完全愣住了。
如果说何不见是有些现代的见识、看过不少仙侠游戏建筑概念图,那秦停这种生于帝王之家的皇子则是见多了古代各式各样的建筑群。
出身皇家的他见多了雕栏玉砌、碧瓦飞甍的皇家宫阙,见多了大臣府邸里移步换景、柳暗花明的园林。
更因着秦朝寻仙访道风气盛行,自幼就出入名山宫观,见惯了藏在深山之中庄严宏伟的仙构。
他却从未见过一座架在云海之上的城市。
秦停失语良久,才惊叹道:“这可当真是仙家绝景,非复凡人可以想见。”
“这就是玄都。”文道长对他们道,“玄都太无宗全称其实叫玄都玉京太无宗,不过真正的玄都玉京在仙天之上,留在灵天的只是一部分宫阙。”
“你们随我来吧。”
文道长架起遁光带三个人前往内门长老殿,拜见了现在执掌内门庶务的妙正长老。
妙正长老外表看上去三十许,身着广袖长袍,身上自带一股温文亲切之感。
“弟子文清一拜见妙正长老。”
文道长见过礼后,开门见山道:“弟子被派往太元小世界驻守,在前往天苍山探查时遇见了何不见与越荒州。”
文道长示意何不见与越荒州上前一步,随后他道:“此二人言其在天苍山崖下被赤元真君收为真传弟子。”
“弟子探查过,他们神魂之中确有我太无宗留下的神识印记。”
妙正长老闻言看向何不见与越荒州,目光在扫过越荒州干枯瘦弱的身体时,目光中也不见轻视之感。
“赤元师伯?”
妙正长老手中突然出现一个玉圭,玉圭飞起停留在何不见与越荒州面前。
妙正长老温言安抚道:“别怕,放开心神,回忆你们遇见赤元师伯仙蜕的经过。”
何不见开始回想之前抓紧时间在心内问系统:“系统,读档之事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系统机械音响起,“这不是搜魂,只是读取你们的特定念想,你只要不特意去想读档的经过就可以。”
玉圭悬在他们二人面前散发出柔和温暖的灵光,何不见一边闭目回想在天苍山的经历,一边收拢心思不去想读档之事。
随后玉圭飞回妙正长老手中,他感慨道:“赤元师伯已羽化有近千载了,没想到赤元师伯羽化前并未收徒,倒是飞升后收下两位徒弟。”
“你做的很好,自去善功堂领善功吧。”
妙正长老的目光移到秦停身上,秦停屏息凝神,就听到妙正长老道:“这位是……”
“这位是太元世界之人,灵根中上,有求道之心,想拜入太无宗门下。”文清一答道。
妙正长老移开目光,颔首道:“好,也临近宗门招收弟子之时,你带他去外门处住下吧。”
“你暂留宗门内,直至外门招收弟子结束。若他未过想返回太元世界,你再带他回返。”
“是,弟子告退。”文道长带着秦停退出了内门长老大殿。
秦停在离开这巍峨大殿时,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何不见与越荒州。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他也到了天苍山,却没能遇见赤元真君,没能被收为真传弟子。
这两个和自己出身同一世界的平民,居然就因此要压自己一头吗?
机缘,机缘!
秦停眼中隐去这份不甘。
这次太无宗招收外门弟子,他一定要拜入。
见过仙家宗门,他又怎么肯重回凡间,做一世凡人!
文道长与秦停退下后,妙正长老看着何不见与越荒州,笑着道:“你们不用紧张。你们是赤元师伯的真传弟子,算起来我还要叫二位一声师弟呢。”
何不见听到此,反应极快地喊了一声:“师兄。”
越荒州慢了一步,神情不变地也喊了声:“师兄。”
妙正长老笑着点了头,继续说道:“你们尚不了解玄都太无宗,我先初步介绍一下。”
“赤元师伯的师弟赤微师伯还在太无宗之内,赤微师伯已是合道境的大能,闭关不问外界之事多年,是我太无宗的太上长老。”
“当代掌门正是赤微师伯的弟子元辰,我先带你们前去见掌门师兄。”
“赤元师伯飞升已近千年,宗门之内到底何人真正教导你们,还要看掌门师兄的安排。”
妙正长老脚下升起一朵白云,白云将三人一裹,消失在原地。
何不见只眼前一白,下一刻已经站在了另一处大殿内。
大殿内站着三人,站在中间的是一位面容英俊、身着带有诸天星斗道袍的男性,他身边站着一位面无表情、腰挂断萧的年轻男人和一位身着白霓裳、头挽单刀髻的女子。
何不见一看到那位面无表情、腰挂断萧的男子,立刻意识到,这是原时间线上越荒州的师父,了灭真人萧淡水。
身着星斗道袍的正是元辰掌门,掌门见到何不见与越荒州便道:“你们来了,之前我在宗门内,自师父处得到口信,言将有两位师弟入门。”
“今你们二人已到,暂且休息一日,明日便召开收徒大典、广告宗门。”
“赤元师伯已飞升,师父又闭关不问外事,我亦要处理宗门之事。这是我两位弟子,萧淡水,道号了灭,李危弦,道号吟心,你们今后便随他们二位修行。”
说到这里,元辰掌门忍不住感叹道:“赤元师伯本便是随性潇洒之人,他羽化飞升之前将用不到的法宝灵药留给了宗门,之后只身飘然离去,宗门都不只他最后是于何处飞升的。”
“你们二人能遇见赤元师伯仙蜕,当真是有缘。”
“但你们二人突然之间有如此地位,师兄愿你们守住本心、耐得住寂寞、勤加修行。”
“谨遵师兄教诲。”何不见与越荒州二人同时答道。
元辰掌门又与萧淡水与李危弦道:“你们二人不可因境界轻忽他们,也不可因辈分而放纵他们。用心教导,勤加督勉。”
萧淡水与李危弦正色道:“弟子谨记。”
说完后,李危弦脸上露出笑意,道:“师父还不了解我们二人的性格吗?”
李危弦笑得眉眼弯弯、容色生光,却让何不见觉得背后隐隐发寒。
元辰点了点头,道:“了灭、吟心,先带他们去休息吧。”
说完,元辰掌门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
“两位师叔。”李危弦笑意盈盈地喊了何不见与越荒州两人。
这一声师叔喊得何不见头皮发麻,要知道了灭真人萧淡水是越荒州原时间线上的师父,吟心真人李危弦是越荒州的师叔。
现在重来一次,何不见和越荒州两人因被赤元子收为真传弟子,辈分倒是超级加倍了。
这让何不见跟着有些觉得别扭。
“真人不必喊我师叔,我毕竟刚拜入门下,还是直接称呼我不见就好。”
李危弦倒是不觉得,不过他看出了何不见的尴尬,也就顺着他的话道:“那不见也别称呼我真人了,叫我的道号吟心便好。”
“师兄是个不爱管杂事的性子,先由我带二位师叔去选定居所吧。”
“本来二位应该居于赤元师叔祖飞升前所居的洞天,但因为赤元师叔祖飞升前未收弟子,师叔祖飞升后,他之前闭关的洞天便封闭了起来。”
“那洞天之内灵气太过浓郁,也不是二位现在可以去的地方。”
“我们还是先去内门庶务堂,依照二位的意愿,在洞天附近选择合适的居所吧。”
说完李危弦带着何不见与越荒州来到了内门庶务堂,内门庶务堂的执事早已接到妙正长老的传音,早早等在那里。
“见过三位师叔祖。”
执事行礼过后,手掐发诀,四人面前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许多亭台楼阁的样子。
“赤元真君洞天附近有许多空置之处,二位师叔祖可以从中挑选。如果没有满意的房子,可以以意念幻形出来,交由庶务堂为二位师叔祖搭建。”
随后这位执事又为何不见与越荒州介绍了一下这漂浮在云上的玄都的特点,原来整座玄都其实是后天灵宝的一部分,云海之内密布着复杂的法阵。
由于法阵运转和云朵的流动性,有些云朵之上灵气会浓郁一些,这些地方便适合布置居所。
挑选住所其实就是挑选云朵,改建和布置云朵之上的房子,对于可以使用术法的修仙者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不过这都是真传弟子才有的待遇,外门弟子只能安排到哪里住哪里,内门弟子可以自己挑选云朵,但想要改建住所需要善功进行兑换。
各个真传弟子出身于不同的小世界,习惯的居所也有所不同,庶务堂做惯了改建房子的事,对真传弟子要求什么样的住所都不奇怪。
在何不见思索时,越荒州已经干净利落选定了一处朴素的小院。
何不见想到自己和越荒州表面上同样来自于太元世界,他没必要标新立异。
为了方便和越荒州往来,他选择了临近越荒州居所的一处府邸。
在他们选定后,执事将两块玉佩递给何不见与越荒州,道:“这就是控制这两处宅院下阵法的玉佩。两位师叔祖有这玉佩在身上,在玄都之内可以架一朵云。如不想驾云,也可以召出连接各个云朵之间的云梯、云廊。”
执事面前氤氲的雾气中又出现了不同的人与精怪,他道:“二位师叔祖还未辟谷,最好选择几位杂役帮助师叔祖处理杂事。杂役有人也有精怪,如二位师叔祖不习惯与人接触,可以亲手点化精怪为师叔祖做事。”
“点化精怪?”
执事还未开口,李危弦接口解释道:“宗门内有喜爱种植灵田的弟子,种出来的植物满含灵性,只需稍加点化便能开灵智。精怪的心思比人少,你们想少点麻烦的话,自己去点化个精怪是个好选择。”
何不见考虑了一下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也不是太元世界出身的人,如果与人生活在一起容易出问题,加上他也确实怕麻烦。
诚如李危弦所说,点化精怪是个好选择。
“那便如吟心所说,点化精怪吧。”
执事又幻化出不同的植物,何不见一眼便看中了一开得极热烈的紫藤,便说:“便这株紫藤吧。”
执事取出一个玉瓶交给何不见,又教给何不见几句口诀,道:“这株紫藤会有杂役帮师叔祖移栽到府邸内,师叔祖回去后将玉瓶中的灵液掸在紫藤身上,默念灵决,便为这紫藤开了灵智。”
越荒州则都拒绝了,他说:“我不愿住所内有他人在,无论人还是精怪都不需要。”
执事点了点头,道:“那师叔祖所需的饭食热水,我遣人送到云朵上后就让他们回返。”
执事也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真传弟子都是天之骄子,哪位天骄没点癖好呢。
何不见和越荒州反而是好说话的了。
等选完住处和杂役后,李危弦带着两人先落到了何不见的住处,对两人道:“明天就是收徒大典,大典结束后,我会引导二位正式开始修行。”
“修行清苦,吟心绝不会因辈分放纵二位。”
何不见和越荒州应是,随后李危弦带着越荒州离去,院内便仅剩下了何不见。
何不见转身打量自己选定的这处宅院。
宅院并不奢华,白墙黛瓦,颇有一番古雅风致。
正房白墙上此刻安静地趴着一株紫藤,这紫藤花序极长且重瓣,花开得又多又密集,深浅不一的紫色点缀在白墙之上,更显幽静。
何不见走到紫藤之下,打开执事给的玉瓶,一边口念灵决,一边将瓶中的灵液倾倒在紫藤根部。
那株重瓣紫藤仿佛刹那间活了过来,一条披着白色绒毛的嫩枝伸过来蹭了蹭何不见的肩头。
何不见也觉得自己心神与紫藤之间多了些什么联系。
植物的自然寿命很长,相应的它们修行缓慢且困难,这株紫藤仅是借他的手开了灵智,并不能口吐人言。
何不见对它道:“以后我要仰赖你的照顾了,我也不会亏待你,会多多为你灌溉灵液、诵念经文、助你修行。”
紫藤的花枝立刻从何不见肩膀上跃起,快乐地在空中来回摇晃。
晃了一会儿开心够了后,紫藤延伸自己的藤蔓,帮何不见清扫房屋、整理床铺,又急急忙忙烧热水、做饭食。
它庞大的身体几乎攀爬覆盖了半个房子,长长的藤蔓让它可以同时做许多事,比一般人有效率得多。
何不见见此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处属于自己的落脚点,明日收徒大典过后,他便要正式开始修行。
何不见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看到紫藤的藤蔓伸进来,指了指他的床头。
那里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中衣和浅鹅黄道袍。
何不见拿起那件道袍,在清晨的阳光下能看到面料上有着一层柔光,面料抖动间能看到些微细闪,布料上满是云海飞鹤暗纹。
他换好道袍走出宅邸后,就看到李危弦与萧淡水早早等在外面。
两人带着何不见驾云飞至越荒州的住所,越荒州出来时身上也穿着与何不见同款的鹅黄道袍。
只是他实在太瘦了,本就宽大的道袍套在他身上,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在布料之中。
李危弦与萧淡水带着二人驾云飞至玄都的主殿——紫虚殿,四人在大殿门口处落下。
大殿殿门打开,尚在玄都之内的弟子与未闭关的长老分立殿内。
元辰掌门着一身赤红色法衣立于大殿尽头正中,他的目光放在何不见与越荒州身上,静立于原地等待着他们。
李危弦肃容对何不见与越荒州道:“二位师叔请进大殿。”
昨日李危弦已将收徒大典的流程告诉了他们二人,怕他们忘记,驾云而来的路上还又说了一遍。
何不见自认已烂熟于心了,可站在这恢弘的紫虚大殿门口,从门口望见殿内分立的诸弟子与长老,他还是难免感到紧张和腿软。
何不见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怕,好歹他之前从小到大,也是作为优秀学生登台演讲过多次的,那时他也是站在全校师生和领导老师的眼前。
现在只不过学校变宗门了而已,大差不差。
何不见按捺住内心的澎湃,低头与越荒州对视一眼,两人并肩走进了大殿。
这短短的一段路,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何不见与越荒州身上,何不见不知道越荒州是怎么感觉的,他只觉得身上有千钧重。
惊讶、怀疑、衡量、不屑……尽管只是一瞬路过,何不见还是读出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隐含的各种不同含义。
何不见知道这些人中大部分都以为他与越荒州不过是走了大运、一步登天的凡人,不是所有人都像李危弦与萧淡水那样,可以平静接受师门中空降两位真传弟子。
何不见屏息凝神、挺直腰背,目光不偏不斜、步伐不疾不徐。
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怯。
他是赤元子收下的徒弟,他的师弟是未来的大罗金仙。
何不见自己无所谓旁人的目光,可他不能丢赤元子和越荒州的脸。
走完这段短短的路,何不见与越荒州走到元辰掌门面前,在准备好的两个蒲团上跪下。
元辰掌门看着面前跪坐的两人,心中暗暗点头。
不急躁、不胆怯、不游移,何不见是个成人暂且不论,连越荒州这样一个孩童尚且能有这样的心性,实属难得。
今日这两人尚是凡人,焉知来日不能羽化得道乎?
元辰掌门手中出现一个卷轴,他将卷轴向上空抛去,卷轴打开之后,一片云海凭空出现在大殿内。
云海起伏不定,众多闪烁的名字正如星斗嵌于其内。
“赤元师叔已羽化飞升,弟子元辰奉师父赤微真君之命,代为主持收徒大典。”
“何不见、越荒州,今日将尔等名字录于紫虚云卷之内,此后尔等便为我玄都太无宗真传弟子。”
元辰掌门说完便侧身让至一旁。
紧接着,何不见与越荒州对着紫虚云卷三拜九叩。
玄都太无宗主殿内不立神像、不设神位,加之赤元子不在场,何不见与越荒州便只能对着紫虚云卷行礼。
他们两人礼毕后,云卷内缓缓浮现出他们两人的名字。
随后元辰掌门道:“我太无宗与其他宗门不同,真传弟子的道号除去让师父取之外,还可由紫虚云卷测取,也可由弟子自取。”
“紫虚云卷乃我太无宗镇派之宝之一,上面收录有太无宗下所有弟子姓名。紫虚云卷为灵宝,有一定的演化推算未来之力。”
“如让其为你们取道号,可以借灵宝之力,为你们推算未来命势。”
“这是只有你们拜入太无宗、被收为真传弟子时,才有的一次机会。”
“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赤元子不在,自然不能由师父取道号。
由自己取道号,何不见一时也不知该取些什么,也不清楚此世取道号的规则。
这道号也是要收入紫虚云卷内的,自然不能随便瞎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