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云梯之上,抬头仰望,唯有无尽的阶梯,甚至连最开始在地面上尚能看见的登月殿都看不见了。
前路无人,身后也无来者,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走在云梯上的自己。
秦停一开始向上走时,还凭着心气脚步不停。
等到往上走了有近百米后,他的呼吸渐渐加重了。
他作为一个出身宫廷的王子,自幼享受山珍海味滋补身体,又得大内高手教导武艺,往上登百米而已,本不至于乱了呼吸。
可这条云梯带给他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
只有一人半宽的台阶,目光稍稍往左右移动,就能看到辽阔的天空和大地上缩得极小的诸多事物。
秦停还算意志坚定的,他没忘记跟他一同来到灵天的两人已经被收为真传弟子了。
秦停自问他难道比那人差什么吗?他差的不过是机缘而已。
现在这条青云梯就是他必须要抓住的机缘。
秦停咬咬牙,又往上走了几百米。
走到这里,他其实已经估算不出自己到底走了多高了。
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离他远去,偶尔有他不认识的鸟雀从云梯附近绕飞而过。
对这些鸟雀,秦停倒是不太担心,不知这云梯上有何术法,鸟雀从不会飞到云梯之上,不会打扰他。
这时秦停望着那些鸟雀,真恨不得自己也能背生双翼,或如真正的修士一样腾云驾雾,不必这样一步步攀登这条天梯。
在又走了一段时间后,秦停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走到哪里了。
他抬头还是看不见顶端的登月殿,低头却也望不尽自己已经走过了多长的路。
连鸟雀都消失了,半空中唯有狂风和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走到中段了吗?为何他还看不见登月殿?
难道他还在下半段吗?
秦停忍不住回想自己在地面仰望那条天梯时所见……
是了,这条青云梯那么长,能够从云海一直垂到地面,恐怕至少有数千米。
他真的能走到吗?或者说他真的在前进吗?
秦停心中不断冒出各种各样的疑问,他将目光牢牢锁在云梯那狭窄的台阶上,不敢再看两边。
他怕自己看一眼左右两边,就会失去继续前行的勇气,转而直接跳下去。
登月殿内,何不见等人也在看着云雾幻化出的诸多景象。
炼气期的修士还不能掌握遁法、也没办法飞行,像何不见也只是在玄都之内才能驾云。
何不见看到有的筑基期修士依仗着自己的修为,刚踏上云梯便施展遁法沿着云梯飞去。
按照筑基期的飞行能力,他们是绝对能够在灵力耗尽前飞到登月殿的。
随后他们便发现事实并不如他们所料,他们耗尽了灵气却也没到达云梯的顶端。
紧接着有的人震惊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冥想恢复灵力,而有的人则沉浸在震惊和焦虑之中,有的人甚至开始嘶吼并试图攻击云梯。
当然攻击云梯的那位下一刻就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地面上,眼前还是那条从天际垂到地面的青云梯。
站在旁边的外门弟子冷漠地请他回去,他已经出局了。
而炼气期的修士在攀登云梯之时,反应就更多了。
有的心智不坚定的,刚走了没有多高便两股战战,崩溃瘫在云梯之上不肯再走;有的走到一半,受不了突然从云梯上跃下;也有爬了没多高,便破口大骂说太无宗这样选拔不公平,明显偏向修为高者云云……
这些人都眼前一花,重新回到了地上,眼前还是那条青云梯,仿佛他们从未踏上过一样。
只有少部分依旧往上攀登,有些耗尽体力的人盘膝在云梯上冥想休息,休息够了继续往上爬。
而有些性格执拗之人,耗尽体力走都走不动了,也要一点点扒着台阶往上蹭。
秦停便是筋疲力尽,也不肯停下的人。
身为皇子,从小便养尊处优,他何时如此狼狈过。
但现在,支撑他往前走的,甚至都不是寻仙修道的心,而是他的那股不服之气。
他不服,他不服为何自己差那么一点的机缘。
他不信自己走不到云天之上,更也不信自己连最初的门槛都过不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服输,他如果在此服输了,他也就放弃了自尊和骄傲,以后一辈子都难以抬起头来做人。
就这样,秦停不知往上爬了多久。
他的目光始终死死盯在台阶上,他发现台阶在渐渐收窄。
云梯原本有一人半的宽度,现在却渐渐收窄到只有一人宽。
已经失去了距离和时间观念的秦停抬头仰望上面,终于看到了登月殿。
狂喜的秦停枯竭的体内骤然生出了无尽力气,勉强撑起身体连滚带爬冲向了登月殿。
云梯渐渐收窄,窄到只容他一只脚踩在上面,到最后断在离登月殿还有几步远的地方。
秦停早已不顾一切,因而看到云梯消失,也没停步,反而向着登月殿纵身一跃。
他不信太无宗会让来参加外门弟子选拔的人摔死。
果然,秦停跃出后便感到清风托着他的身体,带着他徐徐落在登月殿前。
秦停推开殿门,便看到各真传弟子和长老列于两侧,恭迎他进入登月殿。
之前他见过的妙正长老跟掌门说他天资心性绝佳,又是第一个走过青云梯到达登月殿的,因而应该由掌门收为关门弟子。
仙风道骨的掌门同意了,不光要收他为关门弟子,还要把他确定为太无宗这一代的道子。
那两个平民站在所有真传弟子之后,看着他换上法衣,居于所有弟子之首,他们却只能畏缩在人后不敢露面。
紧接着,他学到了无上法门,动一动念头就可以决断万物生灵的生死。
真正的登月殿内,何不见也看到了那些最终走到云梯之后的人的各种反应。
他们有的千辛万苦走到云梯尽头,已然筋疲力尽,在发现云梯逐渐收窄、在登月殿前断掉后,更是疯了一般哭笑起来。
有人实在没有力气再挪动分毫,绝望地倒在云梯上,倒在终点的咫尺之前,被送回了地面。
有人计划着省着用灵力,到最后能从容跃向登月殿。
进入殿中后,云雾显现出景象越发纷繁。
有人进入登月殿后,自己被收为真传弟子,随后太无宗所有宝物道法神通任由他挑选。他强大起来后,又和小师妹结为道侣,成了太无宗内作威作福的内门长老。
也有人进入登月殿后,自己成为太无宗道子。得到根本大法后又与灵天内其他宗门斗法,更是兼并了其他三宗,使太无宗成为了灵天第一大宗,他自己也成了这第一大宗内说一不二的掌门。
有人进入登月殿后,自己从外门弟子扎扎实实修行,修到筑基期后转为内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修炼有成后又被收为真传弟子,一步步走向更高的境界。
人心的欲望有多少,云雾中浮现出的景象便有多少。
这些幻象共同排布于云雾之中,哪些污浊不堪,哪些清澈干净,一目了然。
何不见看到此,到有些明悟。
他、越荒州两人在天苍山下遇见赤元子后,也经历了类似的幻境。
这样的幻境可以照见一个人的本心本性。
尤其这些参加选拔的人,还是在攀爬了不知多高的云梯之后,乍然进入到幻境。
无法坚定不移爬到云梯尽头的淘汰一批。
到达云梯尽头发现云梯与登月殿近在咫尺却无路可走,接受不了这从狂喜到绝望的情绪落差的再淘汰一批。
成功进入登月殿的人,身心俱疲,基本毫无防备便陷入了幻境之中。
幻境能够幻化出他们最渴望的未来,心性不佳的再淘汰一批。
这还没有测算参与选拔者的根骨和年岁,也没有筛选他们的出身,便足足淘汰掉了十分之九的人。
何不见不禁感叹,怪不得有数千人前来参加太无宗的外门弟子选拔,却常常只有百余人能留下。
寒松夜将诸多幻象一一收入眼中,不时伸手打散那些过于污浊的幻象。
在这一轮筛选结束后,寒松夜对何不见几人道:“通过问心幻境的人会被带至登月殿中测问根骨、年岁和出身,这会花一些时间,还请四位稍待。”
很快,通过问心幻境的诸人在内门弟子的引导下,终于真正进入了登月殿内。
秦停也在这些人之中,他真正走入登月殿时,还有些恍惚。
之前他正沉浸在那众星捧月、裁断天下的幻境中,谁料下一刻一切都烟消云散。
等他又一次站回众人之间,被引着走入登月殿内,当真有种大梦方醒之感。
众人被引入登月殿内,看见寒松夜站在登月殿上首,他两侧站着的便是形貌各异,却都风姿出众的四人。
不少人在心中暗叹道,不愧是灵天四大宗之一的太无宗,当真是举目所见,皆是琳琅珠玉。
寒松夜对这些待选拔的众人道:“诸位道友能真正踏入登月殿内,可知心性、毅力已已是不凡。然修行之路,重重阻隔、处处关卡,除了心性、毅力之外,也要看根骨、年岁与缘分。”
“炼气期修为的,超过四十岁还未引气入体、打通奇经八脉的,便请回吧。”
“筑基期修为的,超过一百岁还未冲破阳窍的,也请回吧。”
“此外,修行功法不正、参加选拔动机不正的,也请回吧。”
说到这里,向来语气温软、温文尔雅的寒松夜容色一肃,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凛冽之意。
“若有心怀不轨之辈、妄图欺瞒顽抗之辈,被我太无宗发现,定会废除尔等修为,逐出登月殿。”
寒松夜说话之间,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
随后,各内门弟子便上前一个一个测试询问起来。
因为之前已经经过了筛查,进入登月殿的不过一百多人。
这一百多人中有十几位是年岁超过了太无宗的规定被请出的,倒是没有发觉存在功法异常或心怀不轨的人。
大抵是因为问心幻境已将这些人筛了出去。
登月殿内,最终也只有一百一十三人留了下来。
这一百一十三人大多数是炼气期修为,只有少部分是筑基期修为,他们都将成为外门弟子,被授予《太无心经》上卷。
其中筑基期修为的外门弟子将在一年后自动转为内门弟子,成为内门弟子会被授予《太无心经》下卷。
剩下的炼气期弟子,在突破至筑基期后也将自动升为内门弟子。
外门弟子可以随时离去,只是不可向外界泄露宗门功法心经。
没办法在四十岁之前突破至筑基期的弟子,要么离开太无宗去往某个小世界的世俗界享受人间烟火,要么会成为外门执事,继续留在太无宗,期望奇迹出现。
内门弟子便不能随意离开了,他们的神识中被留下了禁制,不得外传《太无心经》。
内门弟子唯有在一百岁还未冲破阳窍、到达筑基中期时,才可以申请离开宗门,不愿离去的可以转为内门执事。
在学堂内教书的夫子们,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内门弟子。
寒松夜向这一百一十三人讲明了外门弟子所应授的功法、待遇和责任,同时也向他们申明了宗门戒律。
“宗门戒律不多,其中最不能违逆的两条便是不能私传功法、不能残害同门。”
“如有违逆者,一律交于宗门戒律堂处置。”
“这位便是现在执掌戒律堂的首座,了灭真人萧淡水。”
寒松夜说完,便转身请李危弦和萧淡水训话。
萧淡水从来懒于做这样的事,因而还是李危弦开口:“我师兄可是位公正严明、从不讲情面之人,望你们不要有侥幸心理,严格约束己身。”
众人齐声应是,随后李危弦又道:“这次外门弟子通过考验的还算多,加之不久前有两位真传弟子回归宗门,此番正是我太无宗得人之时。”
“愿诸位外门弟子效法灵和、定虚两位师叔祖,勤加修行,不负师长宗门的教导栽培。”
众外门弟子又是齐声应是,随后各种目光明里暗里落在了何不见与越荒州身上。
何不见不为所动,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文道长身上。
等这些外门弟子被带走,何不见匆匆跟寒松夜等人告辞,在登月殿外拦下了文道长。
文清一看到何不见有些惊讶,他见过礼后问道:“不知灵和师叔祖找弟子何事?”
“道长不必叫我师叔祖,唤我灵和便好。”何不见将一个瓷瓶取出,递给文清一。
“若无道长,我与定虚还不知何时才能来到太无宗,且道长一路上为我们答疑解惑,对我们有半师之恩,这是我的一点谢意。”
“这……”文清一推拒道,“这不行,带你们返回太无宗、答疑解惑,本就是我的职责,哪里需要谢礼呢?”
何不见就知道会这样,他压低声音对文清一道:“道长将要返回太元世界,可我还是对越地大旱三年之异状心怀疑虑,我怀疑有邪道或魔修在越地作祟。”
“如真是如此,道长返回太元世界,若遭遇他们,岂不是有一场恶战?”
“我送之物算不上珍惜,只是想助道长一臂之力。”
提到越地,文清一迟疑道:“越地之事,我一直挂在心上,此番回去便要继续四处查探。可若不是邪道或魔修……”
何不见道:“那便算是我代越地诸多生灵,多谢道长的奔波劳碌。”
话说到这里,文清一也不是迂腐之辈,便收下了何不见递过来的瓷瓶。
“此物是我提炼了蕴灵丹和回元丹的药力所得的,暂时只有这一粒。道长在灵力耗尽之时,服用它,可以立刻回复所有灵力,并且没有后遗症和副作用。”
文清一有些惊讶。
蕴灵丹是帮助炼气期修士蕴气的丹药,特点是药效长而缓慢,但药力可以留于体内。
回元丹是修士必备丹药之一,在灵力消耗过大之时服用,可以短期回复一些灵力。但这些回复的灵气很快就会消耗干净,且在药力回复的灵力消耗干净后会陷入虚弱期。
且修为越高,回元丹的效果越差,对于金丹以上的修士,回元丹便彻底失去了作用,对于文清一这样的筑基修士,一次也只能回复到一半。
这两种丹药内都有丹毒,均是不宜过多服用。
何不见给他的这种丹药,效果倒是更类似于那种激发自身本源、短时间内恢复施术能力的秘法,但那种秘法大多会损耗修士的本源,副作用和后遗症非常大。
何不见给他的丹药原材料是蕴灵丹和回元丹,这二者仅仅是常见的下品丹药。
对于筑基期的文清一来说,何不见所赠算不上珍贵,但在实战中却是最实用的。
文道长洒然一笑,道:“那便多谢灵和。只是不知这灵丹是什么名字……”
何不见一时愣住了,这丹药是他自己鼓捣出来了,还真没取名。
他想了想,道:“真灵丹,就叫真灵丹吧。”
真·灵丹。
文道长点了点头,就此告辞。
何不见在文道长离去之前,忍不住又道:“道长此次返回太元世界,如遇见敌人一定多加小心。”
何不见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他望着文道长离去的身影,越发感到自己还是太弱小了。
他现在还处在蕴气期,许多神通术法都没办法使用,也没办法炼化法器。
如果他修为高一些,自然可以说自己是修习了推演未来的法门,可以直接告诉文道长他会遭遇筑基期大圆满敌人的事。
如果他修为高一些,自然也可以给出更多法器、丹药和符箓帮助文道长。
加之这次招收外门弟子,秦停也通过了。
何不见可没忘记秦停说他是夜夜梦到天苍山,才截到文道长,影响了原本的命运走向。
何不见还不知道那个让秦停梦见这些的背后之人还会不会再出手。
何不见越发感觉到了修行的重要和急迫。
他回到登月殿后,寒松夜已经离去,只剩下李危弦、萧淡水和越荒州在等他。
李危弦见他回来,便道:“好啦,这次招收外门弟子的法会结束了。你们可知我带你们前来旁观,除了让他们放松之外的用意?”
“青云梯、登月殿、问心幻境,吟心是期望我与师弟莫要忘记修道的本心。”何不见答道。
李危弦点了点头,又道:“除此以外,我也是要给你们一些压力。宗门上下都知道你们是赤元真君的真传弟子,有许多不服你们的。你们刚入门不久,他们也拉不下脸面来为难两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弟子。”
“但这次招收的外门弟子可就不同了,他们不过比你们晚入门半个月,日后还要一同在学堂听课,若他们的修为反超了你们……”
李危弦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何不见与越荒州自然明白李危弦言外之意。
“我们明白。”越荒州语气不变,但神情中却更多了几分坚定之态。
四人离开登月殿后,何不见与越荒州一起驾云飞往自己的住处。
等到快至何不见的住所时,何不见想起来昨夜之事,笑眯眯对越荒州道:“师弟,昨晚谢过了师兄后,怎么跑得那般快?”
“我之前提议过,让你搬来师兄的住所,我们一起修炼,如今你还要再拒绝吗?”
越荒州万年不变的脸上也多出了些无奈的神色,他道:“本来顾虑到我冥想行气之时,状貌气味不佳,因而拒绝了。但没想到却连累师兄夜夜飞至我的住所,为我护法。”
“既然师兄不介意,那我便搬来住吧。”
何不见看到越荒州那张越发有肉的脸上露出的无奈神情,顿时快乐了。
乐了一会儿后,何不见收敛笑容,正色道:“让你搬过来住,除了师兄放心不下之外,主要是你也感觉到了。在我冥想修行之时,虽然范围很小,但却能影响四周,造就出一个更适合修行的环境。”
“我们师兄弟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好处也该先让师弟沾沾。”
“唯有我们尽快强大起来,才能还击那些人轻视我们、等着羞辱我们的人。”
越荒州自然同意何不见的话。
而且,他很清楚,何不见一夜一日之间就已经到了蕴气阶段,而他半个月过去了,也还未打通任督二脉。
相比何不见,他自然是更容易被盯上的那个。
就像何不见所说,他们师兄弟本是一体,羞辱了他,也便等于羞辱了何不见,羞辱了他们师兄弟,外人也就难免会质疑赤元子的眼光。
对越荒州而言,何不见既是他的引路人又是他的师兄,赤元子既是他的师父又是将他带离绝境的恩人,他绝不能因自己的缘故而让他们蒙羞。
晚上,越荒州便搬到了何不见的住处。
紫藤帮忙重新布置了一下浴室,在浴室左右各布置了浴桶,中间用屏风隔开。
这样两人处于同一空间内,让越荒州能够借到何不见修炼的光,又保护了两人的隐私。
何不见在进入蕴气期后,浴桶内的药物便更换了一回,其中锻体的成分减少、蕴含的灵力增多。
本来对于平常修士,进入蕴气阶段后,就可以不再泡药浴。
但何不见不同,他的百脉通玄灵体可以直接吸收药力,因而他在内服蕴灵丹之外,还可以通过外在的药浴加速吸收灵力。
这样他的丹田和经脉内积攒的灵力速度可谓惊人,修炼进展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在冥想行气之时,默念心决,满含灵力的药力深入他的内体,同时吸引着充塞于天地之间的灵气。
他在体内不断运行着吸收进体内的灵气,将它们不断压缩、精炼,变成自己可以掌控的灵力,送入丹田。
在这个过程中,他将自己过滤后的灵力有意识地外放输送到屏风另一头,帮助越荒州修行。
何不见早在之前半个月的修行过程中,发现了自己这个灵体的另一方向的妙用。
除去他自己吸收灵力药效之外,他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变成浓缩精炼的容器,将各种灵力和药效吸收进行提炼精纯,再输出至体外。
他送给文道长的真灵丹,就是他灵机一动,同时服用宗门发下的蕴灵丹和回元丹后,以自己的身体为鼎炉,将药效完美融合精粹后得到的丹药。
何不见也是没办法,他想要为文道长提供帮助,可他一个刚入门的炼气期修士,拿不出能对抗筑基期敌人的法器符箓,只能自己捣鼓捣鼓。
他手中仅有的原料,便是宗门发下来给真传弟子每月各一瓶的蕴灵丹与回元丹,这两种丹药均是一瓶十颗。
蕴灵丹可以帮助修行但需要时间消化,并不能快速回复灵力;回元丹可以快速回复灵力,但药效过后却会导致修士虚弱。
换到游戏里,蕴灵丹可以加升级经验却不能补蓝,回元丹是带debuff的回蓝药。
何不见就想能不能将二者混合在一起,他先试着同时服用了两种丹药各一颗,并试着在体内将药效混合出来。
结果他成功了,提炼出的真灵丹变成了没有debuff的回蓝药。
何不见便将剩下各九颗的两种丹药同时服下,提炼出了交给文道长的那颗大回蓝药——真·灵丹。
期望文道长可以平安吧。
对于何不见来说,之后的日子便是日复一日地修行、读书,要说唯一有的变化,那就是学堂中多出了那批新加入的外门弟子。
不过何不见与他们并不是由同一个夫子教导,基本没有碰面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半年,何不见在这半年内蓄满了上中下三个丹田,正式跨过了蕴气阶段,进入了炼气阶段。
经过这半年的学习,何不见也不用日日都去学堂,他偶尔会有半天时间用来休息。
但何不见却没有闲下来,他把所有不用去学堂的时间花在了藏书楼中。
玄都内的藏书楼占地面积极大,共十四层,暗和紫微斗数。
其内藏书浩如烟海,光总目便占据了藏书楼整整一层。
当然,藏书楼内所藏的也并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书”,严格来讲应该叫“云卷”。
太无宗有秘法可以采周天之云化为纸张、布帛,以层云为书卷,以云霓为衣裳。
云卷正是以云为载体,收录诸多内容,否则这藏书楼还不知要建到多大才能容纳下如此之多的书。
何不见觉得,修仙界的种种云卷、玉简,到更像是地球上储存信息的U盘,本质上其实都是信息的载体。
太无宗的弟子想要查阅特定云卷,需要在一楼的玉璧上查询。
何不见去藏书楼,找的最多的便是关于百脉通玄灵体的信息,他想要看看历史长河之中拥有同样灵体的先辈走了怎样的修行之路,以给自己提供借鉴。
等他突破到筑基期后,便要开始选择修习哪种道术神通。
是选择太无宗的主脉阵法,还是选择修习剑法,亦或是学习炼丹?
太无宗内各种传承均有,选择太多有时候亦是会让人迷茫和苦恼。
在阅览了诸多有关百脉通玄灵体的记载后,何不见发现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一生中当真是充满了各种灾劫。
从太初至今,在藏书楼内留下记载的百脉通玄灵体只有八个,其中六个都在还未成长起来时,或被邪道魔修捉去炼化成炉鼎,或被大能夺舍。
剩下两个中,有一个是在众多敌人围捕之下,自爆而亡。
唯有一个羽化飞升成仙了。
而飞升的那位先辈,是灵天四大宗之一金阙太极宗的传人。
书中只言太极宗是性命双修,到也未记载他到底修习了哪些神通,详细内容恐怕只有金阙太极宗内有记载。
看了一圈,何不见发现自己还真是没有前人可以参考,只能自己摸索当走怎样的路。
晚上,何不见的宅邸内,他盘膝坐在蒲团上,为坐在浴桶内的越荒州护法。
何不见没有彻底进入冥想状态,他只是运转心决,让自己体内蕴藏的灵力与外界沟通,不断过滤压缩外界的灵力,使得室内的灵力既精纯又柔和。
经过半年的努力,越荒州已经冲破了督脉,在近些时日开始冲击任脉。
半年来,越荒州拔节一样成长着,窜高了好大一截,光看外表已经不能用幼童来称呼,已经变成了瘦削劲拔的少年人。
他此刻脸色苍白,额头上蒙上了一层冷汗,神色间暗藏着痛苦之色。
他运行心决,将室内柔和的灵力导入体内经脉。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锻体和修行,越荒州体内的经脉已经拓宽了许多,也变得更为坚韧,可以容纳更多灵气。
他引入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多,渐有成江河之势,既大浪滔滔又连绵不绝。
越荒州却没有急于冲击任脉,而是继续引气入体。
再柔和的灵气聚积在一起,也难免冲刷着他的经脉,带来一阵阵的胀痛。
越荒州非常有耐心,他忍耐着这样的痛苦,引导着体内的灵气不断壮大。
奇经八脉之中,唯任督二脉最为关键,冲破这两处,日后的修炼会相对轻松。
他蛰伏多日、修行半年,日日早起锻体、夜晚冥想修炼,为的便是今日。
他已下定决心,必要在今日一举冲破任脉!
第016章 星辰
何不见一边观察着越荒州的状态,为他护法,一边还在思考自己到底该走怎样的路。
丹道、符箓、剑修、阵法、炼器和种种神通术法……
何不见自问他对于符箓和炼器都没什么兴趣,符箓和炼器也难以充分发挥他灵体的优点。
成为剑修,御剑飞行,对于在地球就熟读各类修真仙侠小说的他来说自然很有吸引力。
但和符箓和炼器同样,成为一名剑修没办法将他体质的特殊性发挥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