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很轻,脚步轻到恍若踩在云端。
饶是这样,在他开门的瞬间,一块不起眼的黑影仍是以极快的速度窜了出来,然后撞进沈南设下的屏障里,被紧紧扣了住。
“这就叫自投罗网吧?”
沈南伸出手指,将那一小块正在装死的霉斑状物体,硬生生抠了下来。
那东西继续装死,沈南没工夫看它耍大刀,直接凝聚出一只缩小版的炼丹炉。
“知道这是什么吗?”沈南漂亮的五官中带着抹恶作剧的淘气,“我看过一本很有趣的书,里面的某个神仙就是拿这个炼丹炉,把一只猴子炼成了火眼金睛,要不我现在实验一下,看看会不会把你炼成一颗金珠子。”
沈南把黑霉斑丢进小型炼丹炉,拿出打火机点火。
沈南其实是在试探。
那东西长得像霉斑,浑身散发着潮湿的水汽,躲藏的地方也是墙角阴暗处,想来习性喜湿惧火。
对付这一类的东西,找到它们的弱点比盲目动手要有效多了。
果然,火还没点燃呢,那装死了大半天的霉斑就跳起来求饶了:
“沈执行,您手下留情,有话好好说嘛。”
沈南拿着炼丹炉晃了晃:“哦?你认识我?”
“认识认识,像您这样的美人,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所以,”沈南的脸色冷了下来,“你跟在刘白身边跟了多久?”
“……嘎?没有那回事……”
沈南重新拿出打火机。
“别别别,我说我说。”
如沈南所料,这块霉斑的主人,便是狄迩正在寻找的孤儿院院长邓某人。
据他交代,早在刘白被刘将军认回去之前,他就已经待在了中央基地。
“我的异变本体是霉菌,能力等级有SS+,不说混得多好,起码也不赖,要不是刘白硬逼着我跟他演这出戏,我肯定不会抛下到手的荣华富贵,跟他来干这风险极大的事,你说是吧。”
沈南嗤笑:“别想着把自己撇干净,刘白一个没有异变能力的Omega,能强迫你这个SS+的alpha?而且当初在孤儿院,你不是一直欺负他么?怎么到了你嘴里,反而自己成了被霸凌对象?”
“沈执行,你是聪明人,我知道你在套我的话,我只能告诉你,这次配合刘白演戏,我是为了能从他妈手里要到一点好处,”邓院长的声音透着算计,“至于孤儿院的那些事——这样吧,你先放我走,之后我再告诉你,如何?”
沈南抿唇一笑,敛下的眼睫打出一圈浅浅的暗影:“看来你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说也没关系,我自己看就行。”
“你——啊!!”
邓某人刚想问他“你要怎么看”,他那仅剩的核心区域便传来了撕裂般的剧痛。
他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疼痛。
如今的他主体已毁,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这一小块霉斑里,这也就导致了他的五感被无限放大。
邓某人只觉得有一根钻头在他的脑髓里搅动,除了最初的那声惨叫,他再也没有发出过其他声音。
比凌迟犹胜的折磨,在沈南的刻意减速下,足足持续了两分钟。
于邓某人而言,这两分钟简直宛若两个世纪。
两分钟后,沈南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原来如此,”眉眼殊艳的Omega反手将小炼丹炉收了起来,“留你一口气,等见到了狄迩,亲口告诉他真相,明白吗?”
邓院长早已没了动歪心思的力气。
沈南转身走向刘白的房间:“至于那个装睡的人,就让他继续睡着吧。”
第0130章 不费吹灰之力
沈南抓着刘白的脚脖子,倒吊着把人拎了起来,像拖麻布袋一样甩在肩上。
等他重回战场,涂秋溟正好削掉蜈蚣污染物步足上的第六颗脑袋。
沈南感到有些意外。
以涂秋溟和吴千峰的实力,再加上现场还有这么多的alpha,照理来说,不至于才干掉蜈蚣污染物的六个头啊。
沈南的眼神中刚刚流露出一点质疑,涂秋溟就开口解释了:
“小南,不是我逊,是这家伙他不讲武德。”
都不需要涂秋溟再进一步说明,沈南已经亲眼见识了他所谓的“不讲武德”是什么意思。
只见那刚刚被切断脑袋的伤口处,断裂面是一层猩红的软肉,底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挤啊挤,钻啊钻。
很快,又有一个新“头”钻了出来。
那新头适应性强极了,刚钻出来就懂得反击。
而且它们好似已经观察了对手很久,对涂秋溟的招式能力清楚得很。
倒是涂秋溟本人,时常被猝不及防的攻击弄得狼狈不堪。
作为队伍中最强战力的他,都被逼成这样,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沈南把刘白丢给一旁的小老头,纵身加入了战圈。
“当心点,”涂秋溟鼻尖沁着汗珠,红发凌乱,“这污染物能力十分诡异,我还没找到能正确对付它的办法。”
涂秋溟向来是最懒散自负的一个,在他眼里,压根就找不到几个能够得上台面的对手。
能把他逼到这个程度,沈南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沈南试探数下,发现涂秋溟不但没有夸大其词,甚至真实情况比他说得还要严重一些。
这只蜈蚣污染物,并不惧怕任何的精神攻击,只对物理攻击有反应。
这就导致沈南必须跟它硬碰硬。
然而,蜈蚣步足上的脑袋总也砍不干净,身上的硬壳又宛若盔甲。
跟它硬干,着实吃力不讨好。
几局下来,沈南虽不至于落到下风,但没找到突破口。
僵持中,不和谐的声音便蹦了出来。
“您、您是伟大的神,”先前被沈南忽悠住的人,此时又有些摇摆不定了,“神怎么会输给怪物呢?”
“对……神是无敌的,神绝对不会输给这丑陋的污染物,除非你不是神。”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沈南是无所谓——这些遇到危险就绕道而行的大聪明,原本就不在他的招揽范围之内。
反而一旁的少年郎气得抡起了大铁锤:
“拿起碗喊娘,放下碗骂娘,哪儿有像你们这样无耻的?有本事在这里瞎逼逼,没本事出去打怪物,真尼玛闲得蛋疼!”
沈南正举着斩马刀削下一颗头颅,差点一个趔趄摔了过去。
几天前,少年郎还是一口一个“俺”,说两句就要红面皮,现如今已经和丁向荣完全一个风格了。
沈南有点抱歉地看了一眼小老头,对方却乐呵呵的,满眼的欣赏与欣慰。
沈南默默收回视线。
果然不该把自己的理解强加到他人身上。
不过,对方倒是提醒到他了。
七哥的那群半污染物,沈南可以顺利沟通并策反,那眼前这位七哥的老婆,凭什么不可以?
沈南即刻进入自己的意识空间,将跳到史莱姆头上充当花环装饰物的紫红小花拿了出来。
好似无师自通那般,沈南在搬出小花的瞬间,已经自觉释放出诱人的安抚气息。
经历了这一回,沈南差不多琢磨出了自己的能力。
他应该有两套安抚系统,显见的信息素能对暴乱的alpha进行安抚。
隐性的气息安抚则需要通过意识深层来完成,它专对污染物起效。
换句话说,他不但是Alpha的兴奋剂,同时也能叫污染物趋之若鹜。
当真是香饽饽本饽。
蜈蚣污染物的攻击戛然而止,她属于人类的五官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茫然。
也就是在此刻,原先死活不起作用的精神攻击,竟然成功潜入进去。
沈南眼前一暗,数个画面轮番滚过。……
“原来如此。”
沈南再次看向丑陋诡异的蜈蚣污染物,眼中的敌意化作了同情。
“大姐,你考虑过吗?七哥对你的所作所为,真的是爱?”
光是沈南所看到的冰山一角,他就已经见识到七哥的凶残无人性:动辄打骂,时不时来点语言pua,拿着老婆给人当保姆的钱,来搞自己的研究。
美其名曰,搞学术。
七哥瞧不起农村出身的妻子,自诩将来会成为大科学家,天天好吃懒做,口袋里一毛钱都拿不出来。
七嫂偏偏是个老实性子,在持续的pua下,她相信老公只是缺少机遇,还把七哥的郁郁不得志,都归结于自己。
七哥那个老逼登,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都怪你,要不是被你拖累,我早就去京市医学院当导师了,所以你得记住了,都是你欠我的!”
“你看看你,整一个黄脸婆,膀大腰粗,五短身材,还是个文盲,也就只有我能容忍你了。”
“你知不知道,在跟你结婚之前,追我的女孩能从京市排到老家,你要有点自知之明!”……
诸如此类的话长时间充斥在七嫂的周围,渐渐的,她越来越自卑,越来越把老公当作生命中的唯一。
末世突然降临,海城快速沦陷,阴差阳错间,七哥得到了那株奇异的紫红色花朵,毫不犹豫地就拿老婆做起了人体实验,进行了第一个人为污染物改造。
尝到甜头以后,七哥越来越放肆,并迅速成了海城的势力之一。
之所以没有把万长春等人一举干掉,不是因为七哥不敢,而是他老婆失控了。
“海城曾经也一度是死亡禁地,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所有的大污染物都纷纷奔逃出城,我在你的记忆中看到了那一夜的血色,所以,它们是因为你而连夜逃走的?”
沈南的语气柔和平静,没有任何迫人的威势,那蜈蚣污染物却配合得很。
她的每一根步足都在晃动,连带着上面的人头一起:
“我……进化了,我是……王。”
沈南当然知道王级污染物意味着什么。
他尽可能地安抚对方:“你进化的契机是什么?是七哥的实验吗?”轰——想要问得的答案还没有着落,中央基地和狄迩开战的炮火却先拉响了。
沈南的眼角余光瞥向微微抖了一下的刘白,笑道:
“看来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沈南收起斩马刀,双手空空,信步走向蜈蚣污染物:
“我没有杀七哥,他只是暂时被关着,等这里的事情了结,我带你去跟他见面。”
蜈蚣污染物仅剩的人类意识全是围绕着七哥转的。
她在污染异变之前,已经被七哥PUA得失去了自我认知能力,觉得七哥就是她唯一的救赎,没了七哥,她就是个纯纯的大废物。
沈南刚才问她,七哥对她的,是真爱吗?
这个问题有点深奥,她在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没想清楚过。
哪怕身边有不少人都在劝她。
可她就像被水泥封住了心眼,根本听不进去。
然而在成为污染物的现在,那个令她本能地感到臣服的人类Omega,却好像一举扫开了遮挡在眼前的迷雾。
她开始思考了。
就好比现在,沈南收起了武器,她也忍着分裂的剧痛,把步足上的那些人形寄生污染收了回去。
一场恶战随之消弭,直立起身时足三层楼房那么高的巨型污染物,以臣服的姿态老实地蜷成一圈,等待着沈南的下一步指令。
沈南的目的很明确,脚尖一转就朝打斗声最激烈的地方疾奔而去。
第一军校是沈南的母校,校内的路线布置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光是听了一耳朵,他就迅速判断出战场是在二部篮球场。
等他抵达现场,刚好堵住了瞬移到门口的刘夫人。
要说这刘夫人当真是运气点背,狄迩一人就牵制住了她这边剩余的高手,白虎和丁向荣也能跟其他人周旋不落下风。
她呢,被狄迩的黑豹一对一盯上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瞬移,结果刚站定,就被沈南抓了个正着。
“咦,刘夫人这是要去哪里?”沈南出手就是个倒扣的玻璃罩子,把刘夫人堵在了里面。
“你——”刘夫人看向盘踞在沈南身后的蜈蚣污染物,瞳中掠过难以置信,“为什么它会听你的?”
“不听我的,难不成还得听你的?”沈南语气鄙夷,“不指望你主动伸手帮她一把,你倒好,恨不得用力推她下地狱,没看到我们两败俱伤,很失望?”
刘夫人深知自己不是沈南的对手,只好继续劝说蜈蚣污染物:
“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家暴老头手里救出来,又是谁把你带出山沟沟的,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沈南冷嗤:“用过去的恩情来作为如今的胁迫武器,你刘家还真是老茶艺人。”
说着,他朝狄迩一招手:“先停战,给你送个礼物。”
小老头很会看动静,扛着刘白往狄迩那边丢。
丢也不用心丢,而是故意丈量好距离,狄迩想要完全接住,就得立刻飞身上来。
然而狄迩的注意力都在沈南身上,等他反应过来,刘白已经被重重地丢在了地上,还就势滚了两圈。
刘夫人指责道:“沈南,你的气量可真小,小白不过是跟你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有必要这样针对他吗?”
沈南笑而不答,幽幽的眼神让刘夫人心头的焦躁愈发明显。
——必须先把沈南牵制住,否则别想如愿取走那样东西。
刘夫人转而挑拨狄迩:“别忘了你答应过我儿子什么,医生说了,今天之内再拿不来污染核心,小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啦。”
狄迩已经走到刘白身边,犹豫了两秒,还是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昏迷”的刘白几乎完全倚靠在狄迩的身上,好一副小鸟依人。
沈南忽然就有点不想把真相告诉狄迩了。
然而形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沈南还是把关着邓院长的小型炼丹炉拿了出来。
“你看看,这是什么?”
狄迩惊讶:“你怎么找到他的?”
沈南还没回答,刘夫人先一步叫了起来:“难怪我说为什么怎么找都没找着,原来是被沈南你给藏起来了。”
沈南挑眉看狄迩:“你信吗?”
狄迩摇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沈南并没有因为这句信任而感到喜悦,他继续顶着狄迩的眼睛: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和刘白之间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你还信吗?”
狄迩没有像刚才一样干错,而是本能地停滞了一两秒。
也就是这一两秒的时间,让沈南做出了决定。
“呵呵,”他露出绝美的浅笑,将小炼丹炉抛了过去,“东西交给你了,要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就行。”
狄迩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污染物核心,眸色发沉。
就在他准备跟邓院长细细质问一番时,倚靠在他怀里的刘白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身体体温极速降低,原本柔软的肌肉变得僵硬无比。
刘夫人焦急地惊呼:“糟了,小白撑不住啦,狄迩,你赶紧把污染核心给我,我要救他。”
狄迩抓着小炼丹炉,手背青筋根根突起,没有下一步动作。
刘夫人的额前沁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往上拔了几个调:
“狄迩!你在犹豫什么?你要亲眼看小白死吗?”
狄迩的视线紧在沈南身上,似乎想从Omega那张平静无纹的脸上看出点不对劲来。
沈南眸底一片宁静:“还不救人?”
狄迩的手指慢慢松开,刘夫人赶紧接住装着污染物的小炉子,奔到刘白身边,将那块核心污染物嵌进刘白胸前的伤口。
刘白脸上的颓色肉眼可见地在恢复,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
狄迩靠近两步,看着他慢慢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狄迩有些如释重负。
“狄迩哥哥……”刘白忽然绽放出天真懵懂的笑,“你终于回来看我啦!”
刘白的声音中带着惊喜,他想支撑着坐起身,却猛然发觉胳膊使不上力。
他慌忙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袖管。
“啊!!!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
刘白又是尖叫又是悲鸣,演得情真意切。
刘夫人抱住他:“孩子,我是你妈妈,你这是怎么了?不记得妈妈了吗?”
刘白抗拒地往狄迩那边靠:“哥,哥,这个阿姨是谁,我到底怎么了?”
涂秋溟看得叹为观止:“尼玛,这是失忆了?狄迩会信?”
沈南闭了闭眼,那些闪烁得光亮平息冷却,宛若星星碎在了海里。
“他会相信的,”沈南摇头浅笑,“毕竟那可是他永恒的白月光。”
狄迩是不是真的相信,沈南没心思去深究。
但这位口口声声求沈南再信他一回的alpha,确确实实没有推开哭啼的刘白。
他如当年一样,轻轻拍抚刘白的背:“别怕。”
除却略显僵硬的站姿,他们相拥的姿势就如一对情侣。
沈南向后退了两步,正好与东方城的阵营站在了一起。
他半撇过头,冷声道:“地毯式搜索整个体育馆,但凡有可疑的东西,全都交给我。”
“是!”
连蜈蚣污染物都愿意听沈南的话,先前还有几分质疑的墙头草们,如今冲在了最前线。
这群人有一大优点,那就是特别能屈能伸。
之前可以真情实感地追捧中央基地,转头也能义正言辞地斥责他们。
好比现在,有他们冲锋陷阵,东方城的其他人都免去了口舌功夫。
因为这群人几乎帮沈南走了全套——
“你们就是心里有鬼,要不然为什么一定要抛下其他人,还要故意把蜈蚣污染物引出来?”
“中央基地还跟东方城结了盟,结果背后捅盟友一刀,这事要是传出去啊,中央基地可得脸面擦地。”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就把地盘让出来,咱们好好搜查一番。”
“哟,不敢了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嗨呀,重点搜篮球架那边吧,我瞧那个当官的,往那边瞧了好几回了。”
人多力量大,尤其还是一群浑身长满心眼子的人。
他们的作用很快就得到了体现。
在有人提出重点关注篮球架的时候,一直在刻意降低存在感的刘父,瞬间冲了过去。
“沈南,管好你的人!”
沈南的语气完全公事公办:“他们在扫除危险因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刘父与他老婆不一样,脾气暴躁不说,还格外缺脑子。
刘夫人碍于还身处安抚失忆儿子的戏码中,不好干脆脱身,就只能暂时任由刘父发挥。
刘父果然没叫沈南失望,开口的话就特别降智:
“沈执行,要是中央基地因此和东方城彻底闹翻,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沈南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说,难道我们闹得还不够明显吗?你们堂堂中央基地,带着刘将军的结盟指示而来,结果,刚进了海城就抛下我们自己跑了。
接着又是七哥又是万长春,最后还搞出了个蜈蚣污染物,你们难道不是有意想把我们团灭,然后又是独占第一军校的物资,又能拿到某样十分重要的宝贝?”
刘父没想到沈南会把话撕开了讲,一时间除了“你胡说”三个字,再也讲不出别的话。
刘夫人看不下去了,张嘴就帮忙搭腔:
“沈执行,信息差最容易造成误会,我们之间就存在着这种误会。
我们中央基地无论做什么任务,或者是和哪方联合行动,我们的作战风格就是在前方冲锋开道。
至于你说的故意抛下大家,那完全就是误会……”
“哦?”沈南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刘夫人的嘴巴里,还真是半句真话都听不见。”
沈南把当初窃听器录下的,刘家几人与万长春准备如何陷害东方城的对话,当着众人的面播放了出来。
才放了前面几句,刘夫人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
“沈执行还真是走一步看十步,让人佩服,可惜——”
她的脸上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
“录音这事情,可以用来解释的办法可太多了,也不知道大家信不信呢。”
沈南既不生气,脸上也没有出现懊恼或气愤,反而轻挑嘴角,笑得恣意又明朗。
“刘夫人说得对,所以今天过来之前,我用上了冷月军团科研组最新研发的产品。”
沈南从自己的衣领上拿下一枚装饰用的四叶草胸章,面上很是得意。
“热力追踪形摄像头,可以清晰地记录360度视角范围内的任何活动画面。至于你们肯定会问的网络问题——”
沈南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球”。
“强效版信号接收器,哪怕在远离东方城的海城,也可以将眼下发生的一切传送到东方城的电脑终端,并进行网络直播。”
“真不凑巧,我在进来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打开了直播系统,你们中央基地所做的一切,如今已被东方城全体城民知晓。”
“我虽在东方城任职时间不长,但以我对本城市民的了解,他们才不会怕你们中央基地。”
“无论是综合实力还是城市规模,东方城都早已甩开其他基地市,基地民众骁勇善斗,哪怕你是中央来人,他们也照打不误。”
沈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禁有点喉咙发痒。
他接过涂秋溟递过来的水瓶,稍微润了润嗓子,又接着道:
“所以刘夫人,不管是你们刘家一家还是整个中央基地,于东方城而言,只会是敌人,不可能成为盟友。”
既然这样,他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刘夫人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努力咽下跑到嘴边的咒骂,给刘白疯狂使眼色。
刘白用仅剩的左手牢牢抓住狄迩的手腕:
“狄迩哥哥,那个omega是许念慕吧?他为什么在这里?”
狄迩从知道刘白失去记忆开始,就沉浸在一种荒诞的沉默之中,此刻被晃了两遍,才定定地回过神来。
“对……他是许念慕……”
“啊!!”刘白惊恐万分,“他来干什么?他把你害得这么惨,还有脸来找你吗?”
狄迩嘴巴愣愣地张开,像是脱水濒死的鱼。
刘白很勇敢地将狄迩护在身后,凶巴巴地瞪着沈南:
“许念慕,要不是你,我哥才不会被迫辍学,你这个罪魁祸首,害他害得还不够吗?”
沈南嘲讽地睨他,视线凉凉地擦过狄迩的脸,没有片刻的停留。
“我叫沈南,刘少爷最好以沈执行来称呼我。”
沈南的语气毫不掩饰对刘白的鄙夷。
他的态度是不屑的,并没有半点刘白渴望看见的嫉恨。
甚至连“难过”这种情绪,他都没有露出来哪怕一点。
刘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狄迩没来由地就感到了一阵恐慌。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要失去沈南了。
沈南用指腹轻点嘴唇,一个动作就制止了狄迩。
“刘白说得对,狄先生既然认为是许念慕害得二位被迫分离,那就请保持着这份恨意,别再来招惹我,哦,若是想报仇的话,随时奉陪。”
沈南同狄迩说话鲜少有笑意,尤其是来到海城之后,Omega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可是狄迩就是感觉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他彻底陷入了慌乱。
“小南,你听我说。”狄迩手足无措地推开了刘白,任由对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他焦急地往沈南那边靠近:“我没有恨你,我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
“你有,”沈南冷静得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当初是你强硬得把我留在希望之城,你说,这都是我亏欠你的。”
重遇时的种种再度浮现,狄迩悔不当初,表情中充满了痛苦。
“小南,对不起。”
狄迩其实有满肚子的话想要说。
可是一触碰到沈南那双冷飕飕的眼睛,狄迩就成功变成了锯嘴葫芦。
“你的小青梅摔跤了,”沈南冲刘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不去扶一下吗?”
狄迩盯着沈南不放:“小南,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的。”
“不,我不知道。”沈南否认得干脆直接,“我也不想知道,现在请你让开,不要影响我们做事。”
狄迩站在原地没动,沈南也不恼,从他旁侧绕了过去。
“所有人,集中寻找篮球架附近。”
“是!”
沈南也加入了搜寻队伍。
中央基地的人还想阻拦,被吴千峰带人挡了回去。
涂秋溟不着急找东西,而是悄悄溜到狄迩身边,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小声道:
“我真的有点怀疑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要不然怎么能干出这么蠢的事呢?”
狄迩说不出话来,他深邃的黑瞳里满溢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他好像在某个瞬间想到了什么,又因为没有及时捕捉到那一点灵光而焦躁不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涂秋溟突然轻笑出声:
“狄迩,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两日我们的共感好像时常失效了。”
狄迩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死死地盯住红发alpha:“你动了手脚?”
“你觉得我有那本事?”涂秋溟笑得一脸挑衅,“我倒是觉得,是不是这两天你跟你的小青梅在一起呆久了,乐不思蜀的情况下,主动放弃了?还好还好,我对刘白那家伙可是敬谢不敏,如果咱俩还是共感,简直不敢想象,啧啧啧。”
狄迩的手背鼓起根根青筋,指节处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涂秋溟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情一阵舒爽:“谢谢你的有眼无珠,以后啊,小南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嘭——狄迩的拳头砸到了涂秋溟的脸上。
涂秋溟当然不是任人打骂的性子,当即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两人都没有使用异能,而是单纯拼拳头腿脚,一招一式,拳拳到肉。
沈南看了一眼,没有阻拦。
直到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双方的脸上都挂了彩,沈南才冷淡地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