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沈南恍悟。
原来,是曾父先陷害曾睿,让国家认为他已经被漂亮国给策反,所以才不愿相信他。歹毒。
虎毒尚不食子,曾新亮简直畜生不如。
沈南恍若置身于烈焰,怒火似要将他焚烧殆尽。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脑袋更是针扎般的疼痛。
沈南知道,这些都是曾睿曾经的真实感受。
他的双腿好像被缠住了,脚下漾开一个漩涡,有一双手在将他往漩涡里面拽。
【你渡世人,谁来渡你?走吧,跟我一起……】
沈南闭上眼睛。
“抱歉,我不欲救世人,我只想自救。”
拖拽的气力猛然一松,眼前的场景变作漆黑的深渊,沈南迈开腿,毫不畏惧地踏进去。
这一次,他回到了净胜生物。
刺眼的红光在走廊上不断闪烁,警笛随之鸣叫。
曾睿一手拖着被锯断双腿的曾父,一手拎着汽油桶,随意地泼洒。
曾父还没死,面容布满恐惧与哀求:“小睿,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我们以后一起生活……你不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吗?我答应你……”
曾睿停下脚步:“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继续拖着哀嚎的曾父前进,地板上留下了长长的血迹。
沈南跟着他走。
走道上躺着不少七窍流血的研究人员,大部分已经死透了。
曾睿将曾父丢向其中一人,对着他们倒了半桶汽油。
“曾睿!你不得好死!”
脸上淌着血的白大褂,手脚都反折出了夸张的角度,即便这样, 他依旧不依不饶地放着狠话。
“你这个该死的丧门星、万人嫌,你以为只有我跟爸爸厌恶你吗?不,所有人都嫌弃你,恨不得你赶紧去死!你不会真以为年师哥喜欢你吧?太可笑了,唯一的一次求救机会,你选择了年师哥,结果呢,他来了吗?哈哈哈哈……”
曾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死气沉沉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
在这样的盯视中,曾俊的情绪崩溃了,他大吼大叫,状若癫狂。
曾睿将最后的汽油全浇到自己身上,朝着走廊抛出了打火机。轰——曾睿站在火海之中,皮肉一块一块脱落,头发烧光,五官烧毁,四肢烧断,最后变成了一具焦尸。
高温灼烫着沈南,他恍惚觉得,自己的皮肤正在被火焰融化。
眼前全是炽热的火舌,它们放肆地舔着沈南,要将他剥皮断骨。
疼痛是那样的惨烈而真实,沈南的五感好像也被火焰给烧毁了,他被困在漫卷的火浪之中,动弹不得。
【烧吧,烧吧,连同这个该死的世界,一起烧干净吧!】
低低的呓语像是要蛊惑人心。
“不对……”沈南咬牙,吐出一口血沫,“既然这个世界脏透了,凭什么要我给它陪葬!”
随着这句破口而出的质问,肆虐的火焰消失了,曾睿意识深处的疼痛也被沈南挡在了精神力之外。
五感回归,沈南回到了曾睿的意识海里,
【感受到我的恨了吗?】
识海翻滚着,尽情倾吐满腔的怨憎。
沈南却摇头:“不对。”
倾诉的声音骤然一停。
沈南再次重复:“不对,这些都不是你最恨的。”
“你渴望亲情,被亲情伤害时你并没有放弃求生本能;你忠诚爱国,被国家不信任甚至是放弃时,你很痛苦,却依旧没有一心赴死。”
“是什么令你在有希望活下去的时候绝望求死?是那位年师哥?”
沈南平静地凝望忽而掀起巨浪的黑色识海,缓缓勾出一抹笑。
“看来我猜对了。”……轰隆隆——剧烈的崩塌带起了强烈的震动,装甲车被高高颠起,又重重落下。
狄迩和涂秋溟同时下车,就地一滚,避开了第二波震荡。
“异能墙倒了。”狄迩面色凝重,“污染物正在大面积逃离,目标方向正是净胜生物。”
“你去找沈南,我来拦污染物。”角雕凌空,涂秋溟一跃而上,片刻不停地朝污染潮冲去。
倒不是故意成全狄迩,而是涂秋溟的速度更快,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目标地点。
狄迩也不废话,唤出黑豹赶向净胜生物大楼。……
曾睿的意识海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它们幻化成各种诡谲恐怖的模样,嘶吼着朝沈南咆哮。
“你想阻止我?”沈南无惧无畏,“不,这个游戏我不能输。”
——我会找到的,有关年师哥的秘密。
精神系变异,是进化方向中极为稀少的类别。
精神系变异者对战,比的不是武力值,而是精神阈值。
曾睿的意识海因为“年师哥”这三个字,变得狂暴肆虐,但同时,也给了沈南可乘之机。
他心无旁骛,攫住这一执念,势如破竹地扑进曾睿的识海。
黑浪暴虐地拍打着沈南,时不时幻化作龙卷风,意图将他绞杀在风浪里。
沈南丝毫不见怯色,如一柄尖刀,狠狠地插入浪潮的心脏。
黑浪消弭,露出了其间的微弱白光。
沈南跳了进去,柔软又温和的气息如同羽毛般托住了他。
沈南奇妙地飘在了半空,以旁观者的视角观看了曾睿这藏在意识最深处的回忆。
“年师哥,这是你的笔记。”
“年师哥,你怎么知道我牛奶过敏呀?”
“年师哥,谢谢你帮我解围。”……
这是一个有关救赎与背叛的故事。
年师哥全名年期廉,跟曾睿拜在同一个导师名下。
他帮阴郁寡欢的曾睿一步步走出黑暗,并且无条件地支持曾睿的所有决定。
曾睿为做药剂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年期廉就陪着他三天三夜。
曾睿有幽闭恐惧症,曾父惩罚他,将他关在枯井底下,年期廉跟着跳下去,摔断了一只腿。
曾睿被曾家父子陷害,被剥夺母亲遗产的继承权,年期廉收集一切证据,将曾家父子的事情捅破出去。
那段时间,曾家迫于舆论压力,只好放曾睿脱离家族。
那也是曾睿记忆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他和年期廉离开了家乡,跑到远方城市成立了共同的实验室,正准备从头开始新生活,年期廉却不辞而别。
曾父把曾睿抓了回去,接下来,便是暗无天日的囚禁和折磨。
直到末世爆发,曾家父子知道了基因药剂的价值,把曾睿带回净胜大楼,他才得以离开那间逼仄阴暗的地下室。
曾睿的助手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告诉他年期廉失踪的真相——年家老爷子以更换继承人为要挟,逼迫年期廉放弃曾睿。
曾睿不信,助理叹一口气,把过期的订婚宴请帖给他看:“如果不是末世突然降临,年少爷已经跟董家千金成为夫妻了。”
曾睿如遭雷击,却仍固执地相信年期廉有其他苦衷。
助理无奈,把手机和年期廉的新号码一起给了曾睿,让他自己去求证。
时隔三个月,曾睿终于再次听到了年期廉的声音。
“相信我,”年期廉的声音十分沙哑,“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背叛你。”
曾睿哽咽,回他一个字:“好。”
之后,在助理的帮助下,曾睿计划了那一日的脱逃计划。
他和年期廉约好了接应时间。
然而当日,他却听到工作人员闲聊,说年家大少和董家千金昨夜就跟军队出城了。
曾睿冲过去质问,工作人员鄙夷地放出一段视频。
画面中,年期廉抱着娇弱的女子,步履匆匆。
曾睿看着他们上了直升机,又看着直升机渐行渐远。啪。
那一刻,曾睿彻底崩溃了。
他变成了污染物。
庞大的精神力瞬间炸开,净胜大楼,至此沦为人间炼狱。
隔着空间与时间,沈南与曾睿四目相对。
彼时,曾睿还未被烈火烧成恐怖模样,那双本该含情的桃花眼里,伤痛化为两行血泪。
沈南的意识猛地向下一坠,再回过神,他已经退出了曾睿的意识空间。
“你输了。”
沈南挥刀一扫,烟雾向两边退开,露出了隐匿其中的人形。
曾睿久久凝望着沈南,喟然长叹:“你倒是比我还惨。”
沈南入侵曾睿识海的同时,曾睿也进入了沈南的精神世界。
他看见了沈南的那十年。
曾睿被曾家欺压霸凌,可除却最后的那三个月,他的行动至少还是自由的。
那短短的三个月成为曾睿最难熬的时期。
然而那样的日子,沈南却熬了整整十年。
曾睿陷在被水淹没的铁笼里,若不是沈南的识海把他推了出去,他的精神体就要因窒息而沉眠了。
“我输了,”曾睿很爽快,“愿赌服输,你和你的同伴可以走了。”
话落,楼道上的烟雾像长了脚似的,全部钻进了地里,曾睿也不见了。
摄像头重新启动,末世后再未向世人展示过的净胜第十层,终于在东方城基地的直播屏幕中,展露了真容。
“这里是遭过火灾吗?好恐怖。”
“好多尸体啊。”
“太好了,我们的人都还活着!”
“怎么回事?吴语和阿亮为什么叫不醒?”
“信号断连的那段时间,沈南到底做了什么?敌人呢?污染物呢?”
净胜生物的9到11层是曾睿的绝对领域,没有任何污染物敢跑上来送死。
但人就不一样了。
沈南和醒过来的众人顺利找到安全楼梯,楼梯口的防盗门虚掩着,丁向荣尝试着推了推,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花衬衫啧啧称奇:“真、真就放过我们啦?”
“当然,”沈南回头看向重新涌动烟雾的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是真正的君子,一直都是。”
烟雾荡了荡,一股推力涌来,将他们推进了楼梯。
咚——防盗门重新关上,这一回,肯定再难打开了。
安全楼梯没有烟雾,沈南一行刚往下走了一截,就和正往上爬的人正面碰上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眼镜男方振文好像见了鬼,“你们什么时候上来的?”
沈南应对自如:“你前脚刚走,我们就找到上楼的磁卡了,而且运气不错,直达第九层。”
眼镜男好似吞了只苍蝇:“靠,早知道有这好东西,我就不用跟北明火凤联手了……”
原来,他利用异变者尸核可以遮挡“人味”,避开曾睿的精神力探查这一线索,换来了与另外两个强队结盟的机会。
火凤的女队长是基地市千金,性格十分嚣张,她猝不及防地挥动鞭子,朝沈南的脸上抽了过去。
沈南徒手一抓,轻松抓住了鞭身:“一言不合就动手,火凤就是这样的处事之道?”
“你!”女人扯不动鞭子,眼里跃起狠辣的怒意。
她的右手摸向后腰,在拔出手枪那一刻,被沈南一脚踢在了手腕上。
“啊!”
她痛叫一声,手枪脱手掉下栏杆。
“想搞偷袭?”沈南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这么垃圾的身手还好意思当队长,我看你们火凤干脆改名叫烤鸡好了。”
被羞辱了一通的女人哪里肯善罢甘休:“你们都是死的吗?快给我杀了他!”
方振文拦了一下:“火队你先冷静,他——”
“你这吃里扒外的狗屁东西,给我死一边去!”
被女人指着鼻子骂,方振文面色难看极了,他原本是想提醒对方,沈南是冷月的人,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女人还想继续发疯,被北明的队长喝住了:“看清楚形势。”
这位队长两鬓斑白,不怒自威,他只说了一句话,千金大小姐就变成了鹌鹑。
“这位小兄弟,”北明队长朝沈南拱了拱手,“敢问诸位是从十层下来否?”
“是。”
“那你们可有进过十层?”
沈南一笑:“当然进了,我们是从电梯间穿过走道跑过来的。”
北明队长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你们可遇见了污染物?”
沈南有些苦恼:“说实话,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们一下电梯就晕了,再醒来,发现电梯坠井了,我们就赶紧往这边跑。”
沈南半真半假地说着,还指了指仍旧昏迷的阿亮和吴语。
“我们还有两个同伴没醒,只想着赶紧去和主力部队会合。”
北明队长的眼神仍带着审视:“异能墙那边的动静,是你们队搞出来的吗?”
十层是曾睿的绝对领域,异能墙倒塌时,沈南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所以还不知道城中的危机。
他面色如旧:“应该是。”
北明队长并不相信:“外面那么危险,你们还是别去了,等他们解决了危机,会过来找你们的,这段时间还是跟我们待一块儿吧。”
沈南眯了眯眼:“我们要是坚持要走呢?”
北明队长眼底一暗:“那我就只能倚老卖老了。”轰——脚底一阵震荡,墙面上的石灰扑簌簌地往下落。
安全楼梯没有窗子,众人看不见外面的情况,难免有些心焦。
北明队长朝沈南靠近一步:“这位小兄弟,形势所迫,得罪了。”
他单手成爪,迅疾往沈南抓来。
刀光一闪,斩马刀擦着那只手砍过,北明队长瞳孔一缩,面上显出难以置信。
但凡他躲慢一秒,势必要被沈南一刀斩下。
“呵呵,”沈南冷笑,“没想到omega也能扛得动刀?那就来比划比划。”
沈南出手又快又狠,端的起一种豁出性命的疯劲。
北明队长与他交手数十招,竟是越打越心惊。
他试图从沈南的脸上看出强撑的勉强。
然而,沈南却在笑。
漂亮的眼睛里面点缀着近似疯癫的喜悦。
这个omega,在享受这场生死拼杀。疯子!
北明队长有些后悔了。
他不怕死,可要是死在一个omega手里,他的整个家族都将无法在北明立足。
不,别说是死,哪怕是受伤,传回去也是颜面尽失。
再三斟酌之后,北明队长借着一个对招,向后跳开了几步。
“小兄弟,我们着实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各退一步——”
话还没说完,楼面和墙体又是一阵晃动。咚,咚咚。
墙壁上裂开了网状的纹路。
“有人在冲撞墙体。”北明队长脸色发青,“这里是九楼,能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撞墙的,只可能是污染物。”
花衬衫扯了一嗓子:“愣着干啥?跑啊!”
两拨人一部分向下,一部分往上,交错着跑开。
被丁向荣半推半扶着的沈南,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背你?”丁向荣低声道。
沈南和北明队长对打的时候,他是唯一一个看见沈南手指发颤的人。
“不用。”沈南浑身疼得很,感觉骨头都被碾碎了一遍,要不是必须强撑着一口气,他估计马上就能晕过去。
沈南扭头看向裂纹越来越大的墙面,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是熟人。”嘭!
墙面被彻底撞碎,长着翅膀的黑豹威风凛凛地从天而降,属于顶级alpha的嘶吼声,让即将跑到十楼安全门的其他人,纷纷动作一停。
“兽化类alpha,”北明队长眸色不明,“sss级,不,很有可能已经突破sss。”
他本人就是sss,如果是同等级,他不可能会被这嘶吼震慑住。
火凤的千金大小姐蠢蠢欲动:“返回去看看?”
方振文阴阳怪气道:“大小姐,我劝你死了那条心吧,那是东方城基地,冷月军团的人。”
北明队长咻地回头问他:“刚才的那个omega,是冷月的人?”
“是,”方振文推推镜腿,“我本来是想告诉你们的,可是大小姐太冲动了。”
“你!”拎着鞭子的火凤基地大小姐,恨不得抽花了方振文的脸。
北明队长无视他们的剑拔弩张,喃喃道:“所以冷月的人来了,他们是真的要剿杀城里的污染物……难道东方城想把费城也一并吞了?”
他想起曾经见过一面的顾臻,狠狠打了个寒战。疯子。
东方城全是疯子。
“别管他们,”北明队长咬着牙,“我们赶紧拿到药囊机械,费城——待不得了。”……
只是几天没见,狄迩却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一圈。
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下泛着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子。
可即便是这样堪称狼狈的模样,狄迩依旧耀眼夺目。
女alpha撞了撞花衬衫:“喂,收收你的哈喇子,没看人家眼珠子里装的只有谁吗?”
这话半点不假,从狄迩出现以来,他的双眼就钉死在了沈南身上,眨都没眨半下。
“你怎么来了?”沈南摸了摸黑豹的翅膀,“出息了嘛,能飞这么高了。”
狄迩怕沈南不高兴,慌忙解释道:“我在直播里看到你收走了目标机器,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我现在过来……不算犯规。”
沈南点点头,没有怪他。
连番激战已经榨干了沈南的能量,他如今的身体,根本遭不住这样高负荷的损耗。
如果在逃离的过程中再遇到什么危险,那就只能暴露他的精神系能力了。
这显然是沈南最不想走的一招棋。
幸好,狄迩来了。
沈南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开,声音很温和:“就你一个人来?”
狄迩犹豫了两秒,还是不甘不愿地指了指被他撞破的墙外。
“那条蛇也有来……不过估计要变成烤小鸟了。”
沈南往外看去,远处的街道已经被浩浩荡荡的污染物大军占领了。
目之所及处,各种攻击纷纷朝半空中丢去,而那吸引所有火力的存在,就是狄迩口中的烤小鸟。
涂秋溟的角雕体型比之前更大了,双翼展开时,竟有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花衬衫整个人扒在墙边,惊叹道:“蛙趣!泰酷辣!那也是你们的队员吗?”
狄迩眉峰微扬:“感兴趣的话,可以帮你介绍。”
花衬衫星星眼:“嘤嘤嘤,你真是个好人。”
沈南嘴角抽了抽:“以污染潮的前进速度,涂秋溟恐怕撑不久。”
“那还废什么话,赶紧去帮忙啊!”
花衬衫端起机关枪,转身就要往楼道下面跑。
沈南拦住他:“你考虑清楚,那不是小猫两三只,而是整个费城的污染物。”
花衬衫吊儿郎当地站着,朝他的队伍摆了摆手:“兄弟们,咱西川人穷志不穷,今儿能有收获全靠冷月,你们说这恩情该不该报?”
“该!”
西川的这支队伍不管是装备还是队员素质,都有种拼拼凑凑的廉价感。
可是这声回答却十分响亮。
沈南不着痕迹地扫过所有人的脸,轻轻勾出一抹笑:“那就有劳各位了。”
黑豹用它的大脑袋朝沈南一拱,把人直接拱到了背上。
“它带你飞下去。”狄迩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沈南的脸颊,“我给他们开路。”
拇指的温热透过皮肤,挠得沈南有点酥痒。
他的眼神变得温和:“好,你自己小心。”……
空中飞豹的滋味儿十分刺激,尤其是这种俯冲式的急速下坠,简直就是加强版跳楼机。
到达地面时,沈南脸色更白了。
有了狄迩开道,那群人下楼的速度如有神助。
西川的队员们一脸懵逼+向往:“这就是被大佬带飞的感觉吗?好想抱大腿啊。”
“抱!”花衬衫双目灼灼,“回去以后,我就劝老姐把那几个矿洞送给东方城。”
女alpha怔了怔:“你是想投靠东方城?”
花衬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不值得吗?”
女alpha看着前方大杀四方的狄迩,又想起那半空中仅以一己之力就能拖住全城污染物的角雕,面上的迟疑变作坚定。
“值!太值了!”
其他人也附和道:“对,攀上东方城,我们就是next level了。”
“有生之年我竟然可以拥有不用努力的好日子吗?”
“东方城的omega是不是都和沈南先生一样漂亮啊,我还没娶老婆呢。”
“沈南先生那种我不奢望,能有那个姓吴的小伙子那样,我就烧高香了。”
“想明白了,我们的口号是,抱大腿,讨老婆!”
“抱大腿,讨老婆!”
“斯哈斯哈。”
西川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进入了实时直播,东方城城民在集体沉默之后,又集体爆发了。
“西川的人这么佛系的吗?这真是他们的第一梯队任务队?”
“还妄想娶沈南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就是,谁家omega能手持大刀砍沙雕啊,沈主任可是only one。”
“强烈要求顾城主加强准入门槛,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觊觎咱沈主任!”
不知不觉中,东方城城民对沈南的态度已经转变了。
狄迩和涂秋溟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的质疑。
在大众的眼中,沈南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人们对他的称呼,也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沈主任”。
目标达成的速度比原计划更快,这里面少不了西川的助攻。
此时,这群神助攻尚不知自己成了东方城的公敌,个个龇着白牙眼巴巴地望着靠在黑豹身上的沈南。
那只堪称恐怖的猛兽,在沈南的背后趴伏着,是完全臣服的姿态。
丁向荣羡慕地搓着手:“好威猛啊,想骑……”
“吼!”
黑豹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獠牙对准了丁向荣的脑袋。
“哦豁。”丁向荣投降,“抱歉抱歉,我不敢了。”
沈南勉强笑了笑:“你不用羡慕它,你跟它的技术相差不大。”
——一样的致吐小能手。
人员集齐,各自登车冲往污染潮。
这支队伍一共五辆车,加上领头的黑豹,勉强算是六辆车。
这样的数量对上乌泱泱的污染物大军,简直就像泥牛入海。
明明是螳臂挡车,却没有一辆车踩下刹车,它们紧紧跟着前方的黑豹,义无反顾地奔赴一场九死一生的征程。
涂秋溟远远就瞧见了快速靠近的车队,他收起被烤焦了一半羽毛的翅膀,跌跌撞撞地落到了沈南车前。
“小南,”涂秋溟眨着红眸,“我好疼啊。”
沈南下车时一个没站稳,微微晃了一下。
涂秋溟紧张地搂住他:“你受伤了?狄迩,你先送小南走,我殿后。”
“别,”沈南推开他,“在我这里,不需要个人英雄主义。”
纤瘦脆弱的omega手握半人高的斩马刀,昳丽的面容透露着绝对的坚毅。
“走吧。”沈南横刀向前,“迎战。”
狄迩和黑豹已经先一步冲入了污染物队伍,以一敌百地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涂秋溟召出腾蛇:“这群污染物里面没有飞行异变类,我从空中牵制。”
西川的人抬头望向如同蛟龙一般的腾蛇,脸上的向往之色更强烈了。
双重形态兽类变异者,这东方城是要逆天吗?
于是,抱大腿的信念更坚定了。
狄迩和涂秋溟都属于大范围式攻击,所到之处死伤一片。
狄迩在陆地,涂秋溟在半空,一上一下配合得十分默契。
有他俩在前开路,后方队伍的压力小了很多。
沈南驱动精神力,往污染物的脑袋里面塞炸弹。
几乎所有靠近他的污染物都逃不掉被爆头的命运。这还不止。
斩马刀是他的烟雾弹,真正的杀器是附着在刀上的巨型绞肉锯。
沈南将它改良成血滴子的样式,不费气力就能收割一片脑袋。
没一会儿,沈南附近的污染潮也被他撕出了一个大豁口。
虽然速度不及狄迩,但不经意间,这个豁口就越来越大了。
直到沈南的前后左右堆起尸山血海,观看直播的东方城城民才从震撼中缓过神来。
这东西避开了他的精神力攻击,甚至还破了沈南的防御盾。
防御盾卸去了这一击的大半力道,剩下的攻击照样将沈南打飞数米。
沈南单膝跪地,借着斩马刀的支撑勉强止住退势,他紧抓着刀柄,喉头一紧,吐出一口血。
数根藤枝拔地而出,如蛛网般欲将沈南包拢起来。
腾蛇从空中喷射火球,火焰烧毁了大半的藤枝,成功拖住对方的攻势。
黑豹咆哮着冲进藤枝缝隙,沈南支起发软的手脚,一跃跳到它背上。
黑豹展开双翼,带着沈南冲过藤枝的包围圈,飞向了高空。
沈南低头看向狄迩和涂秋溟集中围攻的方向——那里是污染潮的正中心,因为有的污染物身形特别高大,站在平地并不能看到最中间的场景。
此时黑豹带着沈南飞到了空中,他才清楚地看清了那被簇拥着污染物首领。
那是一个树人,下半身已经变成了树桩,粗细不一的根系深深钻入地底,而那些密密麻麻的藤枝,就是从他的根茎上射出来的。
他的上半身依旧是人的形状,甚至衣服都是干净整洁的,就像是时常更换一样。
黑豹从他的头顶飞过时, 他慢慢仰起了头。
沈南一眼就看见了他的长相。
虽然他的黑色眼珠已经消失,只剩下了空洞的眼白,沈南还是认出了那张脸。
“年期廉?”沈南前不久才刚在曾睿的记忆里看到过这张脸,想不到这么快就见着了。
“曾睿堕化为污染物的根源,主要就是年期廉的背叛,他以为年期廉跟着未婚妻逃走了,可如果真的走了,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里呢?”
沈南快速地思考着,蓦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年期廉没有背叛曾睿,他也被陷害了。
沈南激动地抓了一把黑豹的脖子:“咱们下去,我有办法阻止这场暴动。”
黑豹与狄迩精神相通,沈南对黑豹说的同时,狄迩也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