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义身体突然前倾,眼眸紧锁在对面人身上:“对面的德加画集呢?”
杜特助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那也是施——”
“杜特助,”莫知义直接打断了他,“我以为你来是想帮我们找人的,要是你一直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那我就一通电话知会施家人,说你好能耐,在赤诚相助的人面前也满口假话。”
杜特助呼吸一窒,满眼的不可置信:“莫会长!你这是什么话,谁骗人了,你这这这...可不能含血喷人啊!”
他神情激动,声音自然也高了八度。
可莫知义没半点惊慌让步:“一个买了次等临摹的人,难道会有心思和能耐按时间给德加的画作排序?”
杜特助哆嗦着嘴唇,没想到这刚一开盘,他的底牌就被掏了:“谁说那是次等的!那可是六年前我们施总为了布置翻新的办公室,特意从一个西洋古董商手里花八万美金收来的。虽说跟原画的价值没法比,但在临摹画作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噢?”莫知义的尾音上扬,像是翘起的狐狸尾巴,“我记得施总外间的那张办公桌是杜特助你的吧,那里也挂了一幅《圣罗马诺之战》,怪就怪在你那幅好像才值八万美金的样子啊。”
杜特助蹭得起身:“会长大人!你说话可是要讲道理的,你...你是古董商贩、鉴画名家吗?你说值八万美金就值八万美金?信口雌黄,不知所谓!”
莫知义听到这咄咄逼人的盘问却是笑了,俊眉朗朗之下是掩不住的嘲弄:“杜特助,你当我瞎吗?”
杜特助惊得一抖,那双血红色的眸子像一张锋利的网,逼得他跪在原地,动弹不得。
但他依旧强撑着:“我,我可从来——”
“还是你觉得我打小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呢?”
莫知义起身站到杜特助跟前,随意地坐在了桌子上,姿势放松。
“又或许是你忘了这幅画如今存在谁家的美术馆下面?在我面前耍那些小心思,你也配?”
杜特助霎那觉得一口老血憋在胸腔里,他瞧着这位莫家公子哥文质彬彬、矜贵优雅,却不想这嘴里却没几句好话,毒舌得很。
他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笑也回来了。
杜特助强撑着笑容仰头:“您这话说得好不客气,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撒谎呢!你可——”
莫知义眉眼一横:“就是,连这样简单的事情你都要对我说谎,那大事还能有几句真?”
杜特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说着鬼辩的混账话,脸上还这么自信!
“你若是不跟我说实话,我现在就给施家人打电话,说你跟这绑架案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你可不会有好果子吃咯。唔,我看看,是从那位最重视信托的施太太开始打好呢,还是直接打给那位相传脾气蛮暴躁的施总亲哥呢?”
杜特助那张沉稳谨慎的面皮总算被剥了下来:“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莫知义不慌反笑:“我查过你的档案,从小到大都是在华国境内上的学,好歹也是知名学府的研究生,怎么连‘或’和‘千丝万缕’这样的词都听不明白,我这是由你小事都撒谎推出来的猜测,这叫推测,懂什么叫推测吗?”
杜特助倏然起身,一副怒火冲冲地被踩了尾巴根的模样,拳头一挥就要冲莫知义的脸上挥去。
站在会议室外的希曼一看那中不溜个子的人要动手便没头脑地大笑:“哈哈,这年头还有这般不知死活敢在莫知义面前动粗的傻蛋啊。”
一旁的尤人剑正偷偷凑过来想要套近乎,谁成想一来就听见“傻蛋”两个字。
“希小姐这是在骂人吗?”
他脸上挂着自以为甜丝丝的笑,谁知希曼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你没分化吧。”
希曼的眼神没从屋内挪开,问题却是抛给了身边的人。
尤人剑一惊,虽说如今分不分化这样的属性也是公开的,可毕竟无形之中有着巨大的等级差异,但凡是明白事的人都不会直接了当地询问。
毕竟问“你分化成什么了?”就跟过去问离异家庭的小孩“你跟你爸还是你妈”一样冒犯。
“嗯,我没那个命,一直没分化。”
希曼点头,也没往下接了,尤人剑摸不着头脑,正想追问。
只见希曼将食指放在唇边。
“嘘,瞧,好戏开始了。”
他们外面听不见声音,但能看到莫知义松了自己衬衫的第一个领口扣。
“我说...我说...”
杜特助觉得对方释放了不知多强的信息素,他是个C级的Beta,人类腺体加上劣性等级,一瞬便被这样一压只觉得自己的喉管在瞬间被人捏得死死的,半点气也喘不上来。
他平日里跟在施敬身边见多识广,知道优性信息素的能耐,可是从来没有过一种信息素,能强到在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杜特助迷迷糊糊间觉得这信息素似乎没那么简单,可是他的大脑缺氧如扁豆罐头,压根转不动。
众所周知,只有S级分化的人才会有伴生天赋。
而这样强大的天赋,到底会是什么...与他的狼狈相比,莫知义眉眼放松,气息均匀。
他痛苦地吞咽着口水:“德加...德加的画,是...是我挂上去的...”
莫知义一松手,杜特助便狼狈地摔在地毯上,咳嗽不止。
“接着说,你是牙膏精转世吗,挤一下交代一点?”
杜特助一捡回了性命,脑子自然也开始盘算,他现在不清楚莫知义到底知道了几分,也不知自己说到哪儿才算是正确。
可就在他咳嗽着不说话时,莫知义却直接给他上了一招釜底抽薪。
“《费尔南德马戏团的拉拉小姐》是打开墙后面保险库的钥匙吧。”
杜特助一个岔气,险些没直接过去。
画作、钥匙、秘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有多高深的智慧和多要命的手腕,才能把狐狸祖宗的他和狐狸师兄的施敬耍得心机瞧得一清二楚。
谁知这釜底抽薪到这儿还没完。
“这样重要的东西,无论放在哪儿,你都是不放心的,平日肯定是随身携带着,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和我们EOS打交道定然是要留后手的,所以你把画从公文包里拿了出来。而从你胆大包天到戏弄自己的老板,把两幅画掉包的大胆行为,足以见得你深谙‘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听说你昨天回了趟施氏大楼,说是要取文件。呵,只怕文件是假,关键是要把那钥匙藏在你办公室的那幅画后面吧。”
杜特助如今已不是岔气了,他觉得自己被烈火烤得直接蒸发了。
莫知义瞥了一眼房间内的钟表,正好指向十二点的位置:“我们组的其他人已经去到那儿了,想来那钥匙也已经找到了。”
“不对不对...”杜特助喃喃,“我得到的消息里分明是说你们EOS剩下的人是明天十一点到,怎么——”
他话语一顿,颤抖着浑身看向莫知义:“是...是你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是你!”
莫知义拍拍自己领口不存在的灰,站了起来,以一种很直接也很欠揍的说法堵住了杜特助的嘴:“不就是找两架一模一样的私人飞机飞两趟嘛,对我们莫家来说还不是芝麻大小的事。”
杜特助大吼:“既然你全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是想你的智商倒也凑合,想必施敬那样一个连画都分不明白的假把式肯定降不住你,你的背后另有其人。”
莫知义俯身平视着杜特助:“我给你个活路,要么,把你知道的事情倒豆子一样跟我说个清楚,要么,我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羔羊,让施家剩下的那群豺狼虎豹,吃个骨头也不剩。”
“你是个聪明人,选吧。”
第7章 口味独特
杜特助嘴唇泛白,哆哆嗦嗦得,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惊诧,莫知义甚少见到这样硬的骨头,准备再释放信息素时,手腕上的电话响了。是漱竹。
“知义,那是个双层设计,用画打开暗格后是满满一墙的光碟,检测出来的那个柜子在光碟后面,但我们现在找不到钥匙,而且这是个五分钟自动毁灭的装置,要是强行突破的话——”
漱竹的声音向来平稳,现在也透着几分着急。
“交给我。”
莫知义将手机调成免提模式,凝视着面前的人。
“说,保险柜的密码。”
莫知义明明没有动手,身上的威压已经让人喘不过气来。
杜特助死死地抿住嘴唇,久久没出声,像是还在做最后的权衡。
“你是觉得我很有耐心吗?”
莫知义冷笑,瞬间释放的信息素如尖锐的剑从会议室的天花板落下,剜得人生疼。
波特酒明明是最甜的红酒,是用来佐甜点品的酒,可这样的甜居然也能有如此瘆人的威力。
酒系向来被奉为信息素种类中的天花板,因为其攻击力和控制力实在是太强了。
而在莫知义这样的等级下,他若全开,夺人性命也只是瞬间的事儿。
杜特助脸涨得通红,浑身颤栗。
“知义!倒计时一分半!”
漱竹焦急喊道。
莫知义冷眼望着面前的人,往日能在他手下撑过A级信息素强度的人都寥寥无几,这个杜特助的嘴硬让他心沉了一拍。
到底是怎么样的秘密,才会让这样一个劣等Alpha这样不要命?
“我听说你的妻子怀孕了。你今天来这里前就该想到的,既然你和你背后的人拼命想藏的这件事这么大,无论你今天是守口如瓶还是从实招来,他们都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过一个的。”
莫知义的声音似是放柔了几分。
“她们还在等着你,不要这么不负责地抛下她们。”
杜特助如蛇打七寸般瞬间软了身子。
莫知义见状立刻收回了信息素。
“你...你会保...保护她们的...对吗?”
“三十秒!”
“不是她们,我会保护你们,我会把你们一家送到安全的地方。”
“二十秒!”
“你确定...确定吗?”
“十五秒!”
“我从不说谎。”
“十秒!”
杜特助的胸膛起伏,像是只性能坚韧的弹簧。
“九、八——”
“08011220。”
杜特助艰难说出口。
电话那头待命的人立马输入了密码。
“计时器停了!但保险柜的门还没开!”
莫知义蹲下身去,紧盯着杜特助的脖颈。
“别...别急,你们...你们随便挑一张光碟,放进密码盘旁边弹...弹出的光驱里...”
对面立马照做,伴随着一声巨响,门开了。
然而在下一秒,莫知义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凄裂的惨叫,继而是一阵惊呼。
他一怔,忙追问:
“出什么事了!”
谁知对面居然没回话,十秒后,电话终于被人接了过去。
“学长,你跟希曼马上过来一趟,这个保险柜是口水晶棺,里面封着一具青年男-尸。”-
“怎么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了。”
马修的小臂上搭着一条羊丝绒的驼色毯子,他边说边将其盖在林不琢的身上。
林不琢没有动作,只是失神地望着远方。
“马修,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那个孩子。”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甚至不仔细听都散在凤里。
马修怔住,发现林不琢虽然失神,可双眼中的情绪依旧饱满,写满了心疼。
“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不要总想没做到的,要想需要做些什么。”
林不琢被“做些什么”扯回了精神。
他缓缓吐气,转头问道:
“审讯室里那个还在嘴硬吗?”
“怎么可能?自从灿灿和Cratos那两个手脚没轻重的小屁孩进去闹了一通后,他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吐了个干净。只是...”
“只是?”
林不琢望着马修蹙起的眉头。
“只是他的态度不好,明明死到临头了还在叫嚣,满口污言秽语。”
马修语气鄙夷。
而林不琢听后更是冷了眉眼。
“叫嚣?就他这种人渣能让他讲话,已经是神仙恩赐,祖坟冒青烟了,居然还这么恬不知耻,该死!”
他刻意咬重了“该死”两个字,不是平常口头语似的抱怨,而是恨之入骨后的咬牙切齿。
“小琢,我们不能杀——”
“我知道。”
林不琢垂下红了的眼眸,祖母绿一般的眸盈在淡红的海中,脆弱又矛盾。
“现在不是时候,我们不能只图一时的爽快。”
马修拍了拍他瘦削的肩膀。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跟EOS那个少爷怎么样了?第一次见面还顺利吗?”
林不琢闻言不自觉地捏了下自己的耳垂,这是他紧张时常会做的小动作。
“应该是还不错...吧?”
他鲜少有这样鲜活又不知所措的时候,看得马修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明明才二十四岁,就要背负上这么沉重的担子,那些后生人该有的迷茫朝气似乎都不存在于他的神情中。
“话说他还真跟你聊米国文学了?”
“聊了,看起来我的切入点并没有错,他表现出了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也完美符合了两性大师提到的‘让对方看见你的与众不同’。”
林不琢一心虚说话的速度就会变得特别快。
马修算他半个哥哥,对于他的这些小习惯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那这个少爷的品味还真挺独特的。”
林不琢一个眼刀飞过来,马修立刻双手合十。
“对不起对不起,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吧,毕竟我们小琢又美又强,只要那个小少爷不是瞎子,肯定会乖乖上钩。”
林不琢听到这话总算是高兴了点,可他性子素来傲娇得厉害,也只是撇过头去哼了一声。
马修擦擦冷汗,心想谎言是怎么诞生的,不就是生生被逼出来的吗?
“对了,之前说让你去接触小少爷,是因为害怕EOS不接联盟的这项委托,既然他们现在已经接了,你还要继续跟他接触吗?毕竟他们——”
林不琢不是不懂马修的欲言又止,只是他心中盘算着更大的事情。
“突然不联系看起来也太怪异了,就这样保持着吧,也算是能接触一手情报的重要途径了。”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复古的石英手表,轻声道:
“既然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孩子,后面藏着的烂事估计也快见阳光了。”
马修了然点头。
“是啊,那既然烂事快见阳光了,那么犯下烂事的主谋也该被拉到众目睽睽之下审-判一番了。”
第8章 我的孩子
莫知义少年时期玩过几年的二冲卡丁车,现下速度优势完全发挥了出来,平常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减到了十分钟,非但如此,他甚至没听车载那个号称就IQ190的智能系统规划出的道路,反倒是抄小道抄得飞起,几回急刹,让车上的希曼和尤人剑都快吐了。
下车时希曼倒还好,毕竟是Alpha,平日也爱开机车,还算能适应这个速度,只是脸也白了。
可尤人剑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双腿发颤不说,止不住地捂嘴干呕。
莫知义似旋风般卷下车,却不忘分一眼给直不起腰的尤人剑,他飞速冲着看守的警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叮嘱了一句“他晕车,麻烦你帮他买杯蜂蜜柠檬水来。”
尤人剑心中还惦记着自己上司给他布置得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EOS众人的指令,只是身体确实不停使唤,跟糖稀似得软瘫在地上。
正当他强撑着要起身时,眼前却出现了一双手,他愣住,发现对方穿着警服,大概是现场的警员。
而对方将他拉起身后并未扭头就走,而是递上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纸杯。
“莫会长说你晕车,给你要的蜂蜜柠檬水,但我们这儿没有蜂蜜,这是白糖柠檬水。”
尤人剑小心地接过纸杯喝了一口。
明明是再简单甚至劣质的味道,跟他平常喝得那些咖啡比,完全是乞丐的食物。
但非常诡异得是,他的眼眶竟在这热气中湿润了。
“谢谢你,谢谢...莫会长。”
“情况怎么样了?”
莫知义就算再匆忙,也没忘记再入门处的鞋套机那儿踩一脚,再顺便戴上手套。
那位在视频中依然是极品温润如玉的人,放到眼前,神采丝毫未减不说,更像是这嘈杂的命案现场上晕开的水墨,清雅至极。
“刚刚拆弹组已经把水晶棺边缘的机关清干净了。”
漱竹将手中的折叠屏递给莫知义。
莫知义上下滑动了两下,发现居然是一份个人资料,他诧异挑眉:
“这么快就找到受害者资料了?不是还没开棺送去法医那儿吗?”
“因为有人认出他了。”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走到了漱竹身边,正是莫知义的堂弟莫知莱。
莫知义不知为何,一颗心无端端地向下坠了两下。
“谁?”
“齐正国警官。”
又有一位瘦高条,短发却似被炸过般乱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发现那是他已故同僚的儿子,且已经失踪十年两个月零十三天了。”
莫知义眉头紧锁地径直走了过去。
果然发现那位面硬如铁的齐警官正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水晶棺。
“死者名叫卫卓,十八岁,十年前他高考结束后突然失踪,母亲说他是出门参加奖学金的答谢宴,而后就没了踪影。但和他一起参加答谢宴的其他学生说,卫卓在答谢宴结束后说想要放松一下,于是去了酒吧,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漱竹垂眸,示意莫知义去看屏幕上的资料。
就算只是扫了两眼,莫知义5.2的眼力也能捕捉到足够的关键词了。
“嘉树特级奖学金”、“全市理科高考状元”、“无限电大赛特等奖”、“围棋竞赛少年组冠军”,再配合上右上角平面证件照都掩盖不住的阳光帅气,这不仅是个品学兼优的男孩,甚至用天之骄子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父亲是怎么回事?”
希曼同样皱眉盯着资料问道。
却不想漱竹先是叹了口气,有几分难以启齿道:
“他父亲卫行耀曾经也是一位警察,评价很不错,只是在一次行动中犯了错,因为太过激进折损了两名警员。也因此被调到了扫-黄大队去,可惜后来,因为跟黄色灰产那批人沆瀣一气,在清扫行动中为了给那群人善后,主动留下来销毁资料,没想到那处被人安了炸弹,殉职了。”
漱竹分了个屏调出了公安机关内部的处理文件。
“当时对于他到底算不算因公殉职,内部吵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在他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二十万赃款后才给他定了罪。盖旗就别想了,而且因为他不算烈士,家属连抚恤金也拿不到,甚至原先他们一家三口住着的单位分房也被收了回来。他妻子的身体不好,常年在家待业,经过这件事后,他们家不但要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生活上也是一落千丈。”
希曼听完感叹道:“黑警啊。”
可她话音刚落,站在不远处的齐正国却似炮弹一样撞了过来。
“阿耀他不是黑警,他绝对不是黑警!”
别说EOS众人了,就连在场的其他齐正国手下的人都没有见过自家老大如此失神的模样。
莫知义皱眉,漱竹垂眼,莫知莱仰天,希曼抿嘴。
沉默在众人之间流淌时,还是那位瘦高条爆炸头打破了沉默。
“你说他不是黑的,你有证据吗?我刚看完这个卷宗,按照华国的体系来说,定罪清楚,所以你反驳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长得比莫知义和莫知莱兄弟还要高,可是因为瘦,所以压根感觉不太到他的威压。
“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知道阿耀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是我过命的兄弟,他——”
齐正国赤红着一双眼争辩道,只是比起愤怒的猛兽,他更像是被拔了牙齿扔在动物园里,却依然努力嘶吼想要重塑自己森林之王地位的狮子。
“你知道?齐警官,恕我直言,您是个警官,您应该被任何人都懂证据的重要性,而且人类是最会说谎的动——”
瘦高条爆炸头咄咄逼人时,却有个声音打断了他。
“天裁,这不是重点。”
莫知义的语气不严厉,声音也不大,只是其中蕴含的气势却是藏不住的。
被唤作“天裁”的爆炸头瞬间抿嘴,小声地说了句“Sorry”后退了回来。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我建议把这三个案子合并到一起调查,齐警官的意思呢?”
莫知义虽是询问,可也只是例行的询问。
齐正国垂眼捏了一眼太阳穴。
“我没意见,何况你们的合作书也已经发到我的手上了,需要我给你们在警局腾个地方吗?武器库是不是也要走我们这儿的?”
“我们是调查机构,没有权力用你们的武器库,这些就不用担心了。当务之急是先将受害者送去法医那儿做检验。虽然时间已久,从保存程度来看应该还是能发现不少东西的。”
莫知义双指放大了卫卓紧急联系人处的电话。
“其他的估计等详细结果出来后才能知道,通知一下他的妈妈吧,做尸-检是需要家属签字的。”
齐正国迟疑道:“现在就通知他的妈妈吗?我怕她...她会承受不住。”
漱竹上前拍了拍齐正国的肩膀。
“没有一个母亲会不想找回自己的孩子,她有知情权。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水晶棺上,里面的少年似睡着一般闭着眼睛,配合上流动的液体,像琥珀也像人鱼。
“她肯定想要见见自己的孩子。”
齐正国点头,抄起电话走了出去。
“学长,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下去?他没有证据且带有强烈的主观判断,我不认为我们能和这样人的人展开友好的合作。”
爆炸头气吞吞地走到了莫知义身边。
莫知义抬眼,认真地凝视着对方眼中的疑惑和不解。
“天裁,我们是人,是动物,是肯定会有情绪和欲-望的物种,我们不是机器,所以无论做什么都避免不了主观性。绝对的客观并不存在,他会有情绪很正常。”
见景天裁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却又憋了下来的神情,莫知义便觉得好玩。
“换句话说吧,要是有一天所有人都说我是叛徒,说我犯了共和国不能容忍的重罪,你会怎么做?”景天裁一愣。
“在我没有亲手给你定罪之前,我都会默认你是清白的。”
莫知义了然一笑。
“是啊,在你没有亲手给我定罪之前你都会默认我是清白的。”
景天裁自觉被将了一军,那与身高齐平195的智商犹如柯尼塞格的引擎,瞬间转动反击。
“可是他跟你不一样,你不能做这么不严谨的类比,甚至是在没有参照组的情况下。”
莫知义也不恼,继续同他解释:
“怎么会没有对照组呢?对照组就是你们两个同样相信我们的心。”
景天裁想要张口,话到嘴边又吞下了。
他想他到底是缺一个社会学的学位,不用PhD,BA或MA都好,要不然在这种自由心证的事情上是对抗不过辅修人类学的莫知义的。
“我刚和卫卓的妈妈通过电话了,她刚结束卫卓逝世十周年的纪念仪式,现在马上去警局。”
齐正国快步走到几人跟前。
“知莱、希曼,你们两个留在现场跟进,漱竹、天裁,和我一起跟着齐警官回警局。”
莫知义快速分工,几人应是。
纵然刚刚才针锋相对过,但在景天裁这个IQ有多高,互补EQ就有多低的人看来也不算个事,他走到齐正国身边继续追问:
“卷宗上对于卫卓一直定义为失踪状态,为什么他妈妈还会给他举办纪念仪式,甚至定了一个忌日?”
齐正国摇摇头,手不自觉地在口袋里摩挲,像是在找烟。
“这么多年过去了,总该给活着的人有些念想吧。”
景天裁自然不满意这种含糊又情绪化十足的回答,又想问时被漱竹按了下来。
“你等会儿是跟我们一起去见卫卓的妈妈,还是去法医那儿跟进生物调查。”
景天裁虽然很想亲自问问卫卓的妈妈,可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微薄的自知之明罕见地拉住了他茂盛的求知欲。
“我去法医那儿。”
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看,他但凡与除了组员外的人交谈,被对方讨厌的概率高达86.2333(无限循环小数),所以他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了。
但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几人到达警局准备分开时,卫卓的妈妈已经迎了上来。
她头发花白了大半且发量也少,用细细的小皮筋扎了一个小尾巴,五官与证件照上的卫卓有八分相似,只是那样的秀美仿佛蒙了尘埃,被衰老侵蚀,已经不在美丽了。
出乎人意料的是,在经过齐正国介绍后,她首先注意到的不是俊美如斯的莫知义,或是温润如玉的漱竹,而是看上去就是个怪咖的景天裁。
“你看起来好年轻啊,刚刚你说可以叫你景博士?你这么小已经是博士了吗?你是特聘调查官,是因为博士所以特聘你的吗?你看起来好高啊,是不是都快两米了?”
卫母拉着景天裁的袖子抬头望他,神色温柔。
几人都没想到这次最先赢得访谈对象好感的人居然是一向猫狗都嫌的景天裁!
“你去法医那里盯着,我跟天裁负责跟她谈。”
莫知义飞速扭头吩咐。
漱竹了然点头,跟着齐正国身边的实习女警走开了。
等到了问讯室里,卫母的眼神依旧跟着景天裁走。
“你才二十一岁啊,好年轻。分化了吗?这么高又这么聪明,一定是Alpha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