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你到了京城,直接进新成立的医学监,跟着太医李太医学医,不过你现在不识字,只能从学徒做起,既要学字也要学医,现在没有品级,不过他一定让医学监的众人多关照你,不会有人敢瞧不起陛下的恩人的,只要你医术进步,就能在医学监考官,不必做谁的官夫人,直接做官。如此你可愿意吗?”
李心慈听到此话,眼眶直接红了,本以为是几人之间的闲话,陛下却牢牢记在了心里,知道她的遗憾,直接安排好了让她重新开始自己的梦想,李心慈如何不愿意呢?
不过她看着一旁的丈夫,却还是有几分犹豫。
却见张寿又转头对着王渔说道:“王大恩人,陛下说你从小就在这个村里长大,也以捕鱼为生,以前唯一一次出远门之时,见到了里此处三百里外一条无比宽广的河,你才知道这世间不止村中的这几条小河,那时候你多么希望造一艘巨大的船,在那条河中遨游。”
“陛下说,若是王大恩人愿意,可以直接进工部的泊船司,当然也是从学徒做起,若是你学有所成,就能参与制造一艘真正的钢铁巨船,此船不止能在大河中行驶,也能在海中行驶,甚至能穿过一整个海洋,将海的那边的神物带回大巍。”
“至于你们的一儿一女,也能进入太学读书,若是成绩优异,也能以后考科举为官,如此,你们可愿意?”
被当今圣上如此贴心细致地安排,陛下甚至将他们的梦想绘制成了无比具体的模样,他们如何不愿意呢?
夫妻两人异口同声道:“愿意。”
村民们看着这两人,心中无比后悔,十日前怎么没去河边呢?不然说不定救皇上的人就是他们了,住大宅子和得一万两银子的就是他们了,不过陛下怎么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同,既然是救了他的恩人,难道不应该直接封个大官做做吗?怎么还让他们去做学徒,还要考官,他们连书都没有念过,怎么考得上,看来陛下虽然被他们救了,但不太喜欢他们嘛。
王渔和李心慈虽然如今都父母双亡,且无兄弟姐妹,但还有几位堂亲,他们的堂亲本来见他们救了当今皇上,本以为要有一位大官亲戚了,到时候贴着王渔也要到京城里去住大宅子。
谁知陛下竟然没有封王渔做大官,反而让他们夫妻俩堂堂陛下的救命恩人去做学徒,看来他们虽然救了陛下,但怕是没有服侍好陛下,甚至可能不知道那是当今圣上而言语间冒犯了陛下,把陛下给得罪了,但陛下还是不得不报他们的救命之恩,所以既赏了他们大宅子与银子,又让他们去做学徒羞辱他们。
他们还是不要跟着王渔夫妻俩去京城住大宅子了,多跟他们要点钱就行了,毕竟他们得罪了陛下,也不知哪日被看他们不顺眼的皇上怪罪了,说不定会牵连到他们,这京城怕是有命去没命回。
想到这里,无论是两人的堂亲,还是村民们,心里都好受了一点。
如今也是八月底了,休养了几天的陆兰锖如今不得不离开京城去往边关,不过在离开京城之前,他还有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要做。
贺疏舟此时右腿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正好不用每日锻炼了,也不必见教他练武的陆兰锖,正好他这些日子里躲着陆兰锖,连上朝之时,眼睛也不敢朝陆兰锖那里瞟一眼,生怕又惹得这家伙春心萌动。
王福看着陛下,却十分着急,本来陛下的知心人就少,如今与安宁王也不知闹了什么别扭?这安宁王日日求见,陛下都以忙着批阅奏折/面见大臣/生病了不方便见人等等理由拒绝了,陛下若是没有知心人,那不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王福:“陛下,安宁王求见。”
贺疏舟:“就说朕今日心情不好,不宜见人。”
王福:“陛下,安宁王明日就要前往边关,今日是来向陛下告别的。”
贺疏舟这才发现已经八月底了,上月陆兰锖说八月离开,谁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这才耽搁了,如今已是陆兰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了。
今日可是他与陆兰锖今年甚至未来几年来的最后一面了,贺疏舟摸着下巴,面无表情道:“那让安宁王进来吧。”
陆兰锖在宫门外焦急地等着,本以为今日陛下也不想见他,甚至想今晚夜闯宫门,去见他的陛下今年的最后一面,谁知峰回路转,陛下竟然愿意见他了。
陆兰锖踏入殿中,就见他的陛下没有看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他想起之前他初发现自己的感情,逃避了几日,陛下等着他入宫之时,也是这般不看他,只看着手中的书,不过,他知道陛下知道他来了。
不过那时陛下认为他是重要的友人,在等着他的解释,这时他却是陛下所厌烦的追求者,这时的陛下或许是真的在看着手中的书,不想看他。
陆兰锖轻身走到贺疏舟身前,轻声说道:“陛下,微臣今日来向陛下辞行。”
贺疏舟才将头抬起,看着眼前之人,此时的陆兰锖没有穿官服,反而精心打扮了一番,比去年中秋进宫之时还要隆重,他本就长得极好,如此一番打扮,更加光彩照人,贺疏舟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惊艳,晃得他的心跳停跳了一瞬。
此时他们要分别一段日子,不说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就是单纯地将陆兰锖看作友人,贺疏舟自然不忍心给陆兰锖一个不愉快的告别,贺疏舟不舍地看着陆兰锖。
“桑玉,此去一别,勿要太过冒险,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陆兰锖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的陛下,“陛下,我究竟是为您守卫边关重要的臣子,还是一个对您重要的人呢?”
贺疏舟没想到这家伙此时竟然如此直接,不过若是回答他是重要的臣子,这个能跟着他跳河的人,或许会不要命地替他守卫边关,不顾自己的死活。
他看着陆兰锖的眼睛,才发现此时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深情,他在之前看过很多次这般的眼神,不过都是一闪而过,他竟然之前一直对这家伙的感情一无所知,真是迟钝啊。
贺疏舟坚定地看着陆兰锖:“你对大巍来说是重要的战神,但对朕来说却是重要的友人,你的生命对朕来说很重要,所以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全须全尾地回来。”
陆兰锖听着贺疏舟的回答,他在陛下的心里竟是如此的重要,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他的不轨之心,也没有将他看作厌恶之人,反而十分珍视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过他真是恶劣之人啊,不甘心只得到陛下的友谊,反而想得到更多。
“陛下,若是臣不止想要做陛下的友人,还要做陛下更重要之人呢?”
贺疏舟睁大眼睛,似乎十分震惊,甚至想要站起来逃走,可右腿受伤的他根本站不起来。
陆兰锖双手扶住扶手将他的陛下困在椅子上,不让他离开,逼得贺疏舟不得不与他对视。
贺疏舟看着一直牢牢盯着他的陆兰锖,双耳微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
“陆兰锖,你什么意思?”
陆兰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坚定地盯着贺疏舟深不见底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如此的美,每次见之总觉得会将他的心吸进去。
“陛下,臣的意思是说……”
【不要说了!!!】
【不可以说!!!】
听着陛下抗拒的心声,陆兰锖还是坚定地继续说道。
“臣的意思是,臣心仪陛下,臣想要做陛下的枕边人,做陛下唯一的爱人。”
贺疏舟看着陆兰锖,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陆兰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臣当然知道臣在说什么,早在数月之前,臣就无可自拔地爱上了陛下,甚至数日前在荒野之时,臣甚至想将陛下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人在的地方,那样陛下就只能依靠我,就算不能答应我,爱上我,也不会离开我。”
贺疏舟:“陆兰锖,你是在冒犯朕吗?”
陆兰锖靠得更近了,头也只离贺疏舟半寸之遥,此时贺疏舟甚至觉得陆兰锖简直算是将他抱在怀里,他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贺疏舟不仅是耳朵,甚至连整张脸都染上了一片红云。此时他们双方都能听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声。
陆兰锖:“若是陛下觉得微臣冒犯了陛下,为何不大声叫喊,外面的人自然会进来将微臣拿住,那样微臣不就能远离陛下了吗?”
“那为何陛下容许微臣一步步靠近,直到如此的近,微臣再往前一点,就能亲到陛下的双唇。”说到这里,陆兰锖的呼吸更加剧烈了。
“那么陛下,对微臣的言宣,您的答复是什么呢?”
第62章
虽然早已知道了陆兰锖的感情, 但贺疏舟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早就向他吐露心意,而且还这么直接,照理来说陆兰锖应该是认为自己对他的感情一无所知,就这样鲁莽且强势地向能决定自己生死之人告白, 这样不像是他。
贺疏舟望着眼前人的眼睛, 虽然这家伙的告白的话语是如此的强势且自信,此时的陆兰锖此刻的眼神却不是如此, 反而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贺疏舟再也不能说服自己是无动于衷, 不过他没有答复陆兰锖的话,反而反问道:“陆兰锖, 既然数月前就发现了,那就如这几月以来装作无事发生罢了,为什么今日要把这个窗户纸捅破?”
说罢, 贺疏舟看着陆兰锖的脸,竟然在这时候被晃了一下心神。
听见陛下的话,早就打算今日孤注一掷的陆兰锖, 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冒犯近在咫尺的双唇, 喉结微动,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微臣明日就要离开,可不想下次见面之时,见到陛下的孩子或许都出生了, 到那时, 臣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贺疏舟脸色微变:“你在威胁朕?”
陆兰锖听到心仪之人的质问, 反而有了放肆之意, 他将贺疏舟的垂放在腿上的右手握住,抬起轻轻放在唇边。
贺疏舟双目微睁, 手背是温润的湿意,这家伙竟然真的敢?
陆兰锖:“既然臣的性命对陛下很重要,那么臣也不想臣在前线拼命之时,会有别人亵渎我的陛下,那样臣会痛不欲生,陛下,您也不想臣因为这件事而影响战争吧?”
陆兰锖看着他的陛下虽然被他半抱在怀里,但还是保持着一副让人心神震颤的帝王之势,此刻他们之间看似他是强势的一方,但是否继续一直都掌握在陛下的手中,陛下没有选择结束,他才得以一步步地更放肆。
这位把他迷得头晕目眩的帝王,双唇微张:“放肆,你并不是无可取代的,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听到此话的陆兰锖反而露出一副坦然的微笑:“微臣当然知道,早在今日打算向陛下吐露心声之时,臣就没有打算能有善终 ,不过……”
贺疏舟发现眼前之人突然地靠近,他通红的耳垂也感受到了如刚刚那般的湿意,右耳传来陆兰锖含糊的声音。
“陛下如今的确找不到人取代臣吧,那么在陛下找到可替代微臣之人之前,就请陛下不要靠近别的别有用心之人。”
陆兰锖见他的陛下,明明已经被他如此放肆了,却还是一副慑人的姿态,回味着刚刚的双唇之间的触感,微微在贺疏舟的耳边笑出声。
此刻的贺疏舟只要大声喊人进来,自然会有人将这个放肆之徒拿住,别的将领未必不能对抗聊国,只是有些冒险而已。
想到这里,贺疏舟微微错开了两人的距离,再次与陆兰锖对视。
“下次再见面之时,朕会给你答复。”
陆兰锖闻言两只手都握住他的陛下的手,眼睛睁大了一些:“当真,在这期间,陛下不会成婚?也不会与人暧昧?”
贺疏舟:“自然,朕不是那般言而无信之人。”
虽然没有得到陛下的同意,但得到这个回答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不过陆兰锖还是得寸进尺道,
“臣每日都会给陛下写信,陛下都要看完,且陛下至少隔一日就要回信给微臣。”
“如若不然,臣真怕陛下把臣给忘了,那臣自然不能得到想要的答复。”陆兰锖将贺疏舟的手放在他的左胸,让贺疏舟的手感受他的心跳声。
贺疏舟将自己的手慢慢抽回,面无表情地看着陆兰锖:“你简直是放肆至极。”
陆兰锖笑道:“臣就是放肆至极,若是下次见面之时,臣不能得到想要的答复,那么陛下可能真的要找一个人将臣取而代之了。”
贺疏舟从刚刚至今一直容忍着陆兰锖的一切放肆,唯有听到此话,脸上微微有了怒色。
“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也不会影响朕对你能力的认可,大巍的百姓需要你来守卫。”
却见陆兰锖眼眶微红:“从小父亲教育臣,要如先祖一般,要为大巍的皇上守卫好边关,可自从去年与陛下相处,臣的心便变了,臣就不自觉地想要为陛下您这个人,不是为了大巍皇上这个身份,而是为了独独为了独一无二的您,守卫您所爱的国家,这与臣从小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
“所以臣为了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而痛苦,但臣的心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说服自己,陛下已经比臣的一切重要了,臣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边关将领,更不是一个所谓的大巍战神了,只是被陛下所驯服的野犬,摇尾乞怜希望您的垂怜,若是被您拒绝,就是臣自己想要继续为陛下作战,但实际上已经成为一个行尸走肉的臣,已经不够有资格担当几十万大军的首领。”
贺疏舟看着这个十几岁就力挽狂澜,打败了聊国铁骑,让聊人数年不敢来犯的男人,如今却对他说着最热烈的情话,虽然言语间将自己形容为被驯服的野犬,今日却张开利齿威胁着主人不要有别的宠物,却不知如此恶犬,就算是戴着项圈,却也算不上宠物。
若是放弃这条恶犬,他不是会咬伤主人独占主人,就是如一条被抛弃的野狗一般活活饿死,再也回不到以前在野外威风凛凛,带领群雄逐鹿的自由生活了。
【真是可怜啊,看起来是被主人驯服又不想被主人抛弃的无辜野犬。】
听到陛下的心声,陆兰锖没有恼怒,反而觉得他的确如陛下所说,希望陛下能可怜可怜自己这条野犬,不要豢养新的宠物。
【但所谓主人也不过是喂食了一点食物的路人,却被这条自作多情的野犬缠住,野犬还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无辜也是主人比较无辜吧。】
陆兰锖早就知道,被他爱上的陛下是何其无辜,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也接受不了被陛下抛弃的生活,陆兰锖刚要说一点什么,却被陛下的话打断。
“朕答应你,会看你的信,会与你回信,期间不会有新的宠臣,也不会有嫔妃,若是没有意外,你就是朕的爱人的第一顺位,如此这般,陆兰锖,你满意了吗?”
【不过主人虽然没有打算过豢养野犬,但恰好吃这一套。】
【主人喂养了无数的动物,这只是唯一一只想要独占主人的小狗呢?】
【主人需要一条小狗,就算内里是血腥又占有欲极强的野犬,但只有他愿意做我的小狗呢?】
陆兰锖听到陛下的回答和心声,感觉被巨大的惊喜砸中,陛下这样,其实已经开始接纳他了,若是没有意外,下次见面之人,陛下就会答应他,是这个意思吗?
贺疏舟就见刚刚还强势无比要以下犯上的陆兰锖,露出一个傻得很的笑容,站了起来,在殿内走了好几圈,还掐了自己一下,这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是真的。
【这家伙,明明刚刚什么都敢,现在却看上去如此愚蠢。朕只想养一只野犬装成的小狗,可不想养一只蠢狗。】
听到陛下的心声,陆兰锖这才找回了自己,却见他的陛下好似刚刚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又拿起刚刚看的那本书,慢悠悠地看着,摇椅还慢悠悠地摇晃着,不过陛下刚刚已经看过这一页了吧?
陆兰锖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他的陛下:“陛下明日会送臣吗?”
贺疏舟连头也没有抬起来,“朕腿受伤了,如何送得了你,你今日既然是来告别的,那就是我们今年的最后一面了。”
陆兰锖知陛下就是这般别扭的性子,也难掩失望。
第二日陆兰锖离开之时,除了枢密使兵部尚书等关系密切的官员,其他与他交集不多的如礼部尚书等文官都来相送,几乎算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到了,唯有坐在高堂之上最尊贵的那位没来,想到这里,陆兰锖感觉心情低落至极,但陛下脚受伤,他昨日才如此冒犯陛下,陛下不将他怪罪,反而给了他希望已是万幸至极了。
陆兰锖带着人马,骑马出城,离京城越来越远,他的心也仿佛留在京城里,留在了宫里的那一位身上,可是他挚爱无比的陛下,连送他都不愿。
不知为何,陆兰锖回头朝城门望了一眼,却见城墙之上,站着一个明黄的身影,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就是他的陛下,陛下竟然来了,此时的陆兰锖感觉自己的心自己的灵魂都恨不得回到城墙之上的人身边,可身体却不得不骑着马离开。
见这家伙竟然发现了,贺疏舟用唇语说道:“平安归来。”就见这家伙又露出一个见不得人的傻笑,还是在如此多人的面前,不得不捂住了眼睛。
直到再也看不见陆兰锖一行人的身影,贺疏舟还是望着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王福上前来劝道。
“陛下,安宁王离开您多有不舍,不过安宁王身负重任,要守卫大巍的疆土,不得不走,少工监的三位监司,还有去年新科的进士,都有不少年轻有才之人,若是陛下觉得朝臣们年纪大了聊不到一起,不如与这些青年才俊多聊一些,想必这些年轻一点的臣子与陛下也有的话说。”
以前安宁王有几日没进宫,陛下心情不畅,他也急得团团转,后来好不容易将这两人的关系又拉近了,谁知陛下与安宁王因为一场刺杀,在外面待了数日,不知为何又生了嫌隙,安宁王日日求见,陛下都不愿见,昨日倒又缓和了关系,可今日安宁王又离开了。
虽然知道安宁王这位目前的唯一宠臣刚走,就让陛下再发展几个宠臣这事儿不太合适,但王福还是选择多劝劝皇上,毕竟皇上不过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虽然是神仙下凡,但神仙也是要有友人的,不然那不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贺疏舟见这位近侍关切的眼神,也是微叹了一口气,若是让那个刚刚离开的人听到这番话,也不知道他要闹成什么模样了?
无论是在现代世界,还是这个古代世界,贺疏舟都没想会被人拿捏,不过,他也从未感受过孤注一掷如飞蛾扑火却非他不可的热烈感情,现代带给他的只有尔虞我诈,这个世界带给他的只有担负起一整个国家,守护亲人和关心他之人的责任,这般热烈的情感,倒真是新鲜,所以,所谓的被威胁被拿捏不过是因为他甘愿罢了,控制之人他们之间关系之人向来只是他。
贺疏舟:“不用了,安宁王可不好打发,若是知道朕又有了新的近臣,怕是有得闹的?”
王福见陛下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眼睛里却带着笑的,总觉得陛下这话十分奇怪,先帝只有太后一人,没有后宫争宠的戏码,若是他是别的皇帝的太监,就能知道为何听到这句话如此奇怪了,怕是有的闹这分明是皇帝说宠妃的话。
此时在钢铁厂担任技术指导的天光观道士,却有十来人被庄才英叫回京城,本以为是当今陛下如今失踪过了,又受了伤,与以前的心态肯定有了大的变化,如今倒看得过他们道学了。
这十来人回了京城,就让他们回到了天光观,这些人的脸都快笑烂了,虽然当那什么钢铁厂的技术指导是有品级的,但哪儿比得上给笃信道教的皇帝的皇家道观当道士好啊,这混好了可就成了国师了。
皇上还派重兵将这天光观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看来他们天光观是要再次兴起了。
谁知一进入天光观,见到的不是皇上,反而是他们熟悉的少工监三品监司庄才英。
曾经在庄才英面前自称道爷的道士房奇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怎么又是你啊?”
庄才英:“没错又是本大人,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房奇略敢说不嘛,“当然开心,贡大人自从你回京城之后,我们可想你得很啊。”
庄才英也没跟他们废话,拿出一沓准备好的纸,发给众人。
“这是保密协议,麻烦各位签一下。”
房奇略:“什么保密协议?皇上信个道教,吃点仙丹,还要保密吗?哪个皇帝没信过道,吃过丹。”
就见庄才英用无语的眼神看着他:“陛下神仙下凡,用得着修道吗?陛下自己要修道就比你们正宗。”
“你们这十来个人,都是被选中人,家世清白,也没有赌博好色等不良嗜好,若是陛下交代给你们的事成了,可比当道士厉害百倍,甚至可能流芳百世,不过,若是你们答应,就要在这里待上至少半年不能出去,若是你们不愿,现在就可以走。”
房奇略:“为什么要在这待半年?什么流芳百世?贡大人我们都这么熟了您至少把什么事说清楚吧。”
庄才英:“只有答应了,并签了保密协议,我才会跟你们透露是什么事?你们考虑几个时辰,就今日决定好签不签吧?”
这十来个道士被庄才英的秘密惹得抓耳挠腮,看来不签这个什么保密协议,他们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了,但若是签了这个保密协议,他们又半年不能出去,只能待在天光观里了,他们虽然是天光观的道士,但道士修道向来要游历天下,他们所有人隔个几个月就要出去游历一番,就算不游历,也是常常下山买个东西,怎么可能乖乖待在道观里半年不出去,这跟坐牢有什么两样。
见这群人犹豫,庄才英早有准备:“房奇略,以前铁矿附近百姓向本官下跪求不要侵占他们的土地之时,就你最有正义感,连八品官儿都不要了也坚决不助纣为虐,看来你是心怀天下之人。”
房奇略:“那是自然,修道之人,如何能不心怀天下。”
“若是心怀天下,你们只要知道这件事可让你们流芳百世,救天下百姓,口口声声心怀天下,实际上连在观里待半年不出去和签一个保密协议都不愿吗?”
房奇略也被庄才英的激将法急了,火气和志气一同上来了:“若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好事,自然要签,谁说道爷我不愿。”边说着边将手上的这份保密协议给签了。
剩下的人也被庄才英说得心潮澎湃的,也不管不顾将保密协议给签了。
庄才英见所有人都将保密协议给签了,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惹得这些道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连叫糟了,怕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早在翼州就该知道这庄大人面善心黑,为何今日又轻易被他套路了。
庄才英将道观里早已备好的硝石,硫磺,还有木炭展示给这些道士们看。
道士们一头雾水,怎么?怎么难道还是让他们炼丹?
“诸位也知道陛下是神仙下凡,从仙界获得了不少神奇的方子,不过陛下说仙界有一物叫作火药,可炸平一座山,若是用到我们的敌人身上,莫不要说是什么聊国铁骑,就算是傣国的大象来了几万头,也得被炸得皮开肉绽,到处都是。”
道士们:“火药这么厉害吗?连一座山也炸得平?不过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庄才英笑道:“自然是有关系,陛下只知道这火药是由硝石硫磺和木炭构成,却不知具体的方子,几位极善炼丹,又有炼制钢铁的经验,可不就是研发这火药配方的天选之人吗?”
房奇略忍不住问道:“可庄大人早说便罢了,为何又要让我们签什么保密协议?还不让出去?”
“此时兹事体大,若是被我们的敌人知道配方,那被炸被伤的可就是我们的士兵,我们的百姓了,所以火药这件事必须当作一个秘密牢牢守住,就算是这些看守你们的重兵也是被详细调查过家世,确定不可能与敌国有过牵扯的,就算是如此,你们也要将秘密守住,不能让外面的士兵知道。”
听到庄才英这般说,十来人才知道为何让他们签什么保密协议,研发火药这件事对大巍极其重要,甚至比每月都能生产上万件神兵利器的钢铁厂还要重要,毕竟他们的敌人就算是派出卧底得到了良钢的配方,但没有铁矿和煤矿,也是生产不了多少神兵利器的。
可若是火药的方子被敌人知道,就算是一□□,也能让他们的士兵和百姓伤亡惨重。
此时十来人表情严肃而郑重,再也没有刚刚的防备了,对庄才英说道,“庄大人,我们一定好好对待这件事,一定努力找到火药的方子。”
此后的日子,这些道士就沉浸在研发火药这件事里,也顾不得想写有的没的了。
刚开始,道士们将硝石,硫磺和木炭随意地摆放在一起,然后点燃木炭,结果木炭是燃了,硝石和硫磺什么事也没发生。
向来也是,世上这么多人,难道就没有人将这三样东西放在一起的人吗?为何没有炸了的传言,这火药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道士们想了许久,将木炭硝石和硫磺磨成粉,然后混合在一起,将这堆混合在一起的玩意儿点燃,发现这堆东西点燃之后还挺好看的,但也没炸,更不要说能炸平一座山了。
又试了无数种配比,无论是木炭还是少,硝石多还是少,硫磺多还是少,这些粉末都不会炸。
捣鼓了数日也没有成功,陛下明明已经将方子里的材料告诉他们了,他们还是辜负了陛下的期待,整个天光观陷入了悲观失望的情绪中。
庄才英数日后再次来到天光观看这群道士,就看见了一群怀疑人生生无可恋的道士。